安靜，這片天地陷入了極度的安靜，所有人都看著天空中的那道瘦削身影，沒有說話。

“贏了！”

不知道是誰先歡呼了一聲，然後一石激起千層浪，整片天空皆是被劫後餘生的喜悅充滿。

先前那道忽然出現的詭異身影，讓得所有人都心生恐懼，心情壓抑，而且完全提不起反抗的情緒。

但沒想到，僅僅半天時間，峰回路轉，一切又恢覆了平靜，這都是托了上方的那道身影的福。

……

但是楚雷自從將火球推入黑洞之後，就詭異地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時間一久，很多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徒兒，你怎麽了？”寒風雪率先朝著空中的那道身影喊道，但沒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正在其打算飛身而起的時候，卻是發現空中的那道身影猛地噴出一道血霧，然後直直地墜落而下。

“師父！”

“大哥！”

“哥哥！”

“小夏！”

……

楚雷被寒風雪接下，沒有墜落在地上，此時他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看來，天機先生的預言成真了，我的大限到了。”楚雷有些虛弱地張開眼，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一張張熟悉面孔，勉強一笑，道。

“你別說傻話！我不會讓你死的！”寒風雪將自己的靈力不斷註入楚雷的體內，沈聲道。

“老師，我的身體我很清楚，我沒救了。先前，為了阻止那道火球，我將戰魂燃燒到極致，方才換來那股力量，如今，我的靈魂已經趨近湮滅，最多只能再撐半柱香時間，無藥可救。只是……徒兒以後不能再侍奉您老人家了，您要自己註意身體啊。”

“師父，不要！不要啊！”苗雨馨抓住楚雷的手，淚水暴湧而出。

“雨馨，對不起了，師父以後，可能不能再教導你了，我還真是不稱職的師父啊……”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師父，你別死好不好！”

楚雷勉強擡起手，輕輕地拍了拍苗雨馨的頭，然後看向肖冬，勉強笑道：“雨馨的安全，還是拜托你了，不過……你剛才又口誤了，還有，你哭得這麽傷心幹嘛？我又不是林叔叔。”

“我沒有口誤，沒有，一直都沒有。”肖冬的淚水不斷流下，傷心地道：“你是小夏，就是小夏，你是……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從一出生就被父母親拋棄的親弟弟啊！”

肖冬的話，宛若雷擊一般，除了本來就知道的少數幾人，其他人都驚愕地看著他，楚雷的臉上也是滿臉不可置信。

“你別開玩笑了。”楚雷閉了閉眼，淡淡地道。

“我沒有開玩笑，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在找你，這就是證據，你就是我的弟弟啊！”肖冬拿出了自己的那塊寶石，掩嘴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淚水根本無法阻止。

楚雷瞳孔一縮，看著那塊寶石，卻是沒有想象中會出現的情緒，沒有怨恨，沒有憤怒，反而無喜無悲，也許是人之將死，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就是……你之前說……要告訴我的很重要的事情嗎？

楚雷微微沈默，將目光移向奚少游和奚潔，奚潔的神情卻是讓他微微一楞，後者緊緊抿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是眼中流下的淚水和悲傷的神情卻並不比其他人要少。

“少游兄，抱歉了，恐怕，你先前找我的那個忙，我幫不了了。”楚雷淡淡笑道。

“你別說話了，等你好起來，你依然可以幫我的，不是嗎？”奚少游眼圈微紅，但強忍著不讓自己掉淚，哽咽地道。

楚雷搖了搖頭，道：“我好不了了。”

“不，不要，我求你，不要死……”奚潔終究沒有忍住，淚流不止地道。

奚少游趕緊摟住她，輕聲安慰她，但其臉上的表情，也是十分難過。

楚雷一楞，心中閃過一絲覆雜，有些覆雜地道：“你是在為我流淚嗎？為什麽？”

“你這個呆瓜，笨蛋，木頭！難道一定要我說出來，你才知道嗎？我都暗示了那麽多次了，你這個呆頭鵝！我求你，你別死好不好。”說到最後，奚潔已經泣不成聲。

“謝謝。如果有來生的話，我也許就不會那麽遲鈍了。”楚雷微微一笑，道。

如果有來生的話，或許我就不會是這樣吧。但今生……

聞言，奚潔緊緊摟住了自己的哥哥，靠在其肩上，哭得更傷心了。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舍命救我？”就在這時，月馨秀眉微皺地看著楚雷。

“裁決聖女，覺醒的那一刻，就會凍結所有的情感，所以，現在的你，可能無法理解吧。”楚雷咳嗽了兩聲，一絲血跡從其嘴角溢出，隨即就被他抹去，道：“四年前，我沒能救下你，為此我自責了近四年，四年後，我怎麽可能允許，同樣的悲劇再度發生呢？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做親姐姐的啊。”

聽到楚雷的稱呼，楚雲飛等不知道裁決聖女身份的人皆是心中一驚，但很快就被因為楚雷的狀況而產生的悲傷沖淡了。

月馨聽到楚雷的話，心中湧現一種奇怪的情緒，但現在的她，確實已經無法理解，雖然記憶並未被凍結，但那些情感，卻完全想不起來。

“雲飛，玲兒，把手給我。”楚雷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說道。

“大哥。”

“哥哥。”

秦玲和楚雲飛一人一邊地抓著楚雷的兩只手，臉龐上流淌著傷心的淚水。

“不要哭，我最驕傲的，就是自己能夠擁有這麽好的妹妹，和這麽優秀的弟弟，能夠與你們成為家人，是我的榮幸。雖然我與你們都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咳咳……”

“大哥，你果然已經知道了嗎？”

“哥哥，你別說話了，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玲兒，以後雲飛就麻煩你多看著點了。我知道，不久前他已經得到了你父親的認可，那麽，就不要再有什麽顧忌了。”

“雲飛，父親和母親，就靠你了。還有，那邊的那根青龍杖，是混沌古族的權力象征，對你應該有用，還有，關於母親的事情，以及我了解到的情報，都在我先前給你的那個盒子裏，我死之後，那盒子上的封印會自動消散。到時候代我告訴他們，我很感謝他們。接下來，我能為你們做的，只剩下一件事了。”

話音剛落，在兩人的疑惑目光中，楚雷忽然微微閉眼，渾身散發出一股土黃色的光芒，然後兩人就覺得手中一熱，隨即就感覺到一股充滿毀滅性的強大力量出現在了自己的體內，然後聚集在自己的丹田處，被一道水晶般的隔膜封印了起來。

“我將自己體內的衍殺之力本源傳給了你們，當你們完全將其收為己用的時候，它會給你們帶來很大的幫助。這是我能為你們做的，最後的事情了。噗～”

將衍殺之力本源傳入兩人的體內，讓得楚雷的眼神又黯淡了不少，忍不住嘴角又噴出了一絲血跡。

“大哥！”

“哥哥！”

楚雷緩緩地將兩人的手放到一起，然後合在一塊，微微笑道：“可惜我不能喝到你們的喜酒了，這真是很遺憾。”

秦玲難過的閉上了眼睛，嘴唇有些被咬出血來，不忍再看到楚雷的樣子。

“林叔叔。”楚雷看著來到肖冬身邊正輕聲安慰她的林嘯天，微微笑道。

“怎麽了？”

“你可要好好地對待我的親姐姐啊，不然我可是會在下面詛咒你的。”楚雷露出一絲笑容，道。

“小夏……你？”肖冬捂著嘴，不可思議地看著楚雷。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為什麽會將我拋棄，那也已經跟我沒關系了，但是這與你無關，你說你多年來一直在找我，謝謝。以後，就別找了，一切都不重要了……不重要……”楚雷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小夏？小夏？小夏！”肖冬瘋了似的上前，搖晃著楚雷，但後者沒有一點動靜。

“他已經走了。”

寒風雪停止了靈力的輸入，看著楚雷嘴角的那絲微笑，不禁老淚縱橫，心中痛苦萬分。

多年來，楚雷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讓得他感受到了比當年的傷痛更為痛苦的感覺。

“師父！你醒醒啊，你不要雨馨了嗎？師父你醒來好不好，我會乖的，以後我都會聽你的話，你醒一醒好不好？”

……

眾人都陷入了沈悶的悲傷中，這時候，看到楚雷的死，一直站在一邊的白冰也是流淌下一行淚水，腦海中仿佛有什麽破碎了一般。

然後，她發現，那些被消除的記憶，仿佛走馬燈一樣，在自己的眼前不斷浮現。

“先……先生？”

白冰楞楞地看著那張閉上眼睛的熟悉面孔，忽然悲從心中湧起，緩步上前，在眾人的目光中，呆呆地看著那具逐漸冰冷的軀體，然後猛地伏在其身上，痛苦地哭出聲。

“先生！”

這一刻，她的記憶終於恢覆了，但是……一切都來得太遲了。

……

“餵餵，你們哭得還太早了。”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在眾人耳邊響起。

隨即，眾人就看到了一名看似只有十幾歲的美麗少女出現在了旁邊。

“塔靈大人！”金青松瞪大了眼睛，趕緊躬身道。

金青松的舉動也是讓得其他人一楞，這個孩子是誰？居然讓地位尊崇的大神官都這麽恭敬。

塔靈？什麽塔靈？

塔靈恍若未聞，一只小手微微伸出，便是見到一抹灰色的印記在其手中浮現，然後融入了楚雷的軀體。

“大哥哥，生死一念間，最後究竟是生，是死，還是要靠你自己選擇了。”

那道印記就是楚雷先前留在塔靈那裏的靈魂印記，被塔靈不知用什麽方法，讓其並沒有隨著楚雷的死去而消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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