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老者咳了兩聲，嘴角溢出了一道鮮血，但不知道為什麽，楚雷想象中老者的臨死反擊並沒有出現，只見老者此時的眼中有著一種莫名的茫然，整個人失了神一般，就這樣，沒有任何舉動，哪怕是下意識的反抗和防禦都沒有。

老者的依舊握著砍在楚雷肩部的刀，楚雷也緊握著白羽劍，殺戮之力依然不斷地輸入劍身，破壞著老者的體內。

“哐……”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然後楚雷眼前一花，三道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下一刻，他就感覺到砍在自己身上的那把刀離開了自己的身體，但他也到了極限，視線模糊，全身再也沒有一絲力量抵抗腦海深處湧現的眩暈感，身體一軟，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楚雷感覺自己即將倒地時，似乎被一雙柔軟的手抱住了，掙紮著勉強睜眼，只看到一張有些模糊的俏臉，那是白冰。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先生！你別嚇我啊！”

此時白冰正雙眼通紅地流著淚，傷心地大喊著，在其身旁，那名林姓男子和寒風雪正臉色有些難看地站在那裏看著那名同樣已經奄奄一息的白袍老者。

然後，楚雷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

楚雷的意識一直沒有恢覆，空蕩蕩的識海中，是一片黑暗。

偶爾，楚雷迷迷糊糊間仿佛聽見了一些熟悉的聲音，有男，有女，但是卻想不起來到底是誰了，名字已經到了嘴邊，卻虛弱的無法開口。

有時候，還會聽見一些帶著細微哭音的呢喃聲，那聲音十分清脆，仿佛珍珠落於玉盤的聲音般，給人一種靈動的感覺。

數次，楚雷一度想要睜開眼睛，但是在腦海中不斷湧出的疲憊感中，終究沒能成功。這種由內而外的疲倦感，持續了不知道多久，才漸漸地消散而去。

這一天，在劇烈的艱難掙紮中，楚雷終於讓疲憊的雙目睜開了一道縫隙，漸漸的，那道縫隙越來越大，可能是昏迷的時間有些長久，那溫和的光亮讓得他的眼睛有些微微的刺痛感。

當楚雷成功將雙眼睜開，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是一間寬敞的幽靜房間，房間裏有著一股檀香味，通曉醫道的他瞬間就判斷出，那種檀香有著寧神養魂的功效。

掃視著這個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環境，楚雷緩緩坐起身子，翻身下床，剛剛站起來，身子卻是一軟，一股無力感從體內傳出，讓得他不禁單膝跪倒在地。

體內的無力感，讓得楚雷不禁微微皺眉，微微閉眼，感受著體內的情況。

不久，楚雷睜開雙眼，眉頭微皺，他能夠感覺到體內傳出的疼痛和虛弱，甚至靈力的運轉都顯得有些遲滯，顯然這次的傷勢很重，連經脈都多少受到了一些波及。

根據楚雷的預估，自己的傷勢應該還要調養十幾天才會恢覆。

楚雷顯然是沒有去想自己所面對的敵人是誰，他本身的實力，不過靈王八級，即使加上諸多手段，也最多就跟普通的靈皇二級相抗衡，而對方卻至少是靈皇五級以上的強者。

這一次，如果不是憑借著白羽劍能夠撕裂禁制的特性和劍意、殺戮之力的強大和毀滅性、以及以命搏命的戰鬥方式，再加上最後對方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反擊的好運，這些因素缺少任何一種，楚雷此時可能都已經在奈何橋了。

楚雷緩慢地站起身來，走到房間的房門處，伸手把門推開，然後走了出去。

感受著溫暖的陽光，楚雷不禁感覺體內的虛弱感和疼痛感都減輕了許多。

房門之外，是一條寬敞的走廊，走廊的盡頭，連接著一處幽靜的庭院，此時庭院中空無一人，看著這種格局，楚雷泛起一絲熟悉感。

這是啟明學院中的優秀弟子專屬的住處格局，看來，自己現在正身處學院中。

走過走廊，穿過庭院，楚雷輕車熟路的走到了一道大門前，伸手一拉，門被緩緩拉開，然後他走了出去。

這一刻，學院裏的嘈雜和人氣撲面而來，不禁讓他有種物是人非、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楚雷微微甩了甩頭，腳步緩慢地朝著學院外走去，他並不想在學院裏待太久，不是賭氣，他只是純粹地想要回到那個自己熟悉的地方。

“先生！”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驚喜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楚雷腳步一頓，扭頭望去，白冰此時正一臉喜悅地往他這裏飛奔了過來。

不過楚雷有些疑惑的是，在少女的身邊，還有著一道自己熟悉的倩影，那是淩雪，此時她的臉上也是布滿著關心和喜悅之色。

“先生你終於醒了，嚇死冰兒了！”

下一秒，楚雷感到手臂一緊，就見到白冰抱住了他的右臂，滿臉關切地看著他。

楚雷不動聲色地將手臂抽了出來，神色溫和地點了點頭，說道：“最後好像是你帶人來救了我吧？謝了。”

“不，是先生救了我，我們回到那裏的時候，那個白衣怪老頭已經沒救了，林叔叔當時都十分驚訝呢。他說那個老頭應該是靈皇級的強者，先生居然能跨階殺死他。”

說到最後，白冰的小眼神中不禁帶起了閃爍的崇拜之色。

楚雷微微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什麽跨階，全都是運氣罷了，要不是運氣好，這次估計就死定了。

隨即，楚雷將目光移向同樣走到了身邊的淩雪，微笑著點了點頭。

“雷，你可算是醒過來了，這些天，大家可都急死了。”

望著面前的那道俏然身影，楚雷能夠看出其眼中的濃濃擔憂和欣喜，便淡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沒事，謝謝。對了，我昏迷多久了？”

“半個月了……”淩雪答道。

楚雷微微一怔，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想到自己這次居然昏迷了這麽久。

輕輕嘆了口氣，楚雷說道：“淩雪，那就麻煩你去告訴一聲其他人，說我已經沒事了。”

“先生你呢？”白冰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問道。

“回平心居。”

“不行！”

聞言，楚雷一楞，因為這道聲音不是單獨一個人發出的，而是眼前的兩個女孩異口同聲發出的。

“先生，你現在還沒恢覆，回平心居誰來照顧你啊？”

“是啊，雷，你暫時就先住在學院吧。”

楚雷此時體內靈力寥寥無幾，應該是多年來他少有的虛弱期，面色也有些微白。

“我一直都是這麽一個人走過來的，不需要別人的照顧，就這樣吧。”說完，楚雷就繼續要往學院大門走去。

但就在這時，淩雪直接攔住在了他身前，說道：“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楚雷微微皺眉，道。

“你不願意住在學院是因為我爹嗎？”淩雪眼神覆雜，在心中嘆了口氣，問道。

“不是因為任何人，我只是習慣了一個人，我喜歡清靜。”楚雷看著淩雪，認真地道。

當年的事情，要說他心裏的疙瘩已經消失，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淩志峰針對他的事情也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即使原因在他看來是那麽可笑。

二人不可能和睦相處，未來很有可能會打上一架，甚至，如果淩志峰依然要繼續針對他的話，即使生死之戰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不過，楚雷也常常在想，雖然作為學院的領隊，在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於情於理淩志峰都應該及時出手救助，一切以學生的安危為優先。盡管在修煉的旅途中，那般競爭是殘酷的，可這時候畢竟還在學院學習，作為學院的師長，無論何時何地，都有著盡全力保護學生安全的義務，而不應該冷血地視若無睹。但是，學院似乎也並沒有哪一條規則，明文規定那時候他應該出手幫助。

所以，在時間的推移中，楚雷的心中的怨恨已經消散大半，更多的只是無法接受這麽一個冷血的師長而已，曾經的血債，終有一天，他會親自去討回。

因此，楚雷說的也真的是實話，他不是因為任何人而不想留在學院，只是多年來，他都是獨自一人，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真的？”聞言，淩雪有些狐疑地道。

“真的。”楚雷點了點頭，認真地道。

“那我也不能讓你回去，你現在受傷那麽重，還是需要有人在一邊照顧你。”淩雪沒有讓開身形，反倒更為倔強地說道。

“別忘了，我就是醫生，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也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楚雷皺了皺眉，有些頭疼，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情況，換成以往，直接瞬移走就行，偏偏這會兒自己體內的靈力少得可憐，而且連調動都無法隨心所欲。

淩雪沒有再說話，只是倔強地搖了搖頭，就這麽盯著楚雷，依然站在那裏沒有讓開。

此時，周圍有些學生已經註意到這邊的情況，漸漸地，甚至有些人都已經靠近查看了。

楚雷敏銳地發現了這一幕，不想再耽誤，道：“你該知道，你攔不住我的，就算我現在重傷未愈。”

說著，楚雷擡起了右手，一股比以前要弱不少的孱弱靈力漸漸在掌心凝聚，隨著靈力的凝聚，楚雷的臉色又變得蒼白了一分。

“不可以，你現在不能動用靈力！”見狀，淩雪俏臉煞白，趕緊出聲阻止道。

楚雷充耳未聞，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只是淡淡地說道：“讓開。”

淩雪緊咬嘴唇，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委屈，讓得眼圈都微微泛紅，隨即，她狠了狠心，扭過頭，移開了身形。

見到這一幕，楚雷手中凝聚的微薄靈力也漸漸消散了，說了一句“謝謝”，然後便欲離開學院。

但是，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邁不開腳步，因為……自己的腿被人抱住了……

此刻，白冰側身坐地，雙手緊緊抱住了楚雷的大腿，可愛的小臉也緊緊地貼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這是幹嘛？”楚雷一楞，有些摸不著頭腦地道。

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一邊的淩雪轉過頭來，也被這一幕驚得一臉懵。

“先生，你就留在學院裏吧，冰兒現在被林叔叔禁足了，如果先生回了平心居，冰兒就沒法照顧先生了。”

在旁人看來，白冰就像是個被負心男子狠心拋棄卻不甘心地想要挽回的可憐小姑娘，此時小姑娘正可憐巴巴地望著楚雷，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下一刻就會流下淚水一般。

但誰都不知道，此時此刻，小姑娘的心裏卻充滿了難以言狀的喜悅，感受著楚雷身上的氣息，想起半個月前楚雷救她時，將她護在懷裏的那一幕，一股無法言語的奇異感情就這麽升騰起來。

不遠處，一棵依舊郁郁蔥蔥的高大樹木上，那名林姓男子和寒風雪此時正站在上面關註著這邊的情況。

看到先前那一幕，林姓男子一個趔趄，差點直接從樹上摔了下去；寒風雪原本正撫摸著自己的胡子看好戲，此刻卻被驚得直接揪下了一小撮胡子，然而仿佛並沒有感到疼痛，嘴裏還喃喃道：“這樣也行？”

“我不需要你照顧，你放手，快放手。”

楚雷此時有些緊張，多年來，他幾乎沒有跟女孩子有過親密接觸，白冰突然鬧的這一出，讓楚雷的聲音都因為緊張而多出了幾分顫抖。

眼前的少女，看上去已經有十七八歲，比他也小不了多少，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被這麽抱著，本就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偏偏他悲催地發現，以自己現在的情況，居然掙脫不開。

而且就算能掙脫開，貌似也不能用那種有些粗暴的方法，要不然，這麽可愛漂亮的姑娘……可想而知，會有多少自詡正義的家夥會源源不斷地找自己麻煩，哪怕自己在學院聲望再高、名聲再大，估計也沒用，說不定，自己還會立馬變得臭名昭著、人人喊打。

雖然這些只是楚雷的推測，但是他知道，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盡管自己的老師是院長，但是那個老頭除了一些特殊事情，其他時候基本不怎麽管事。

而且寒風雪曾說過，自己絕對不會插手學生間的矛盾，說不定到時候反而還會拿著一壺酒在一邊看好戲，感嘆一聲“只嘆少年太無情，落得今日被群毆”，然後浮一大白。

這種事，楚雷相信，自己那個不正經的師父做得出來。

“我一放手，先生就跑了，除非先生答應冰兒，傷好之前必須在學院裏靜養。”白冰擡起頭，很認真地說道。

楚雷很無奈，非常無奈，然後看著周圍越聚越多的人群，只能無力地說道：“行行行，我答應了，你快放手，快起來。”

“真的？先生說話算話？”白冰擡起精致的小臉，有些懷疑地說道。

“真的，真的。我承諾，傷好之前，暫時住在學院，你先放手行不行？這樣子算什麽樣子！”

楚雷有點想哭，真的是想哭，感覺到周邊那些人拋來的意味深長的眼神，欲哭無淚。

聽到楚雷承諾，白冰松開了手，站起身來，但是很快地又抱住了楚雷的一只手臂，說什麽也不肯放開。

楚雷這下是更想哭了，我到底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老天你要這麽玩我，我就想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修煉而已，我做錯什麽了？

此時，楚雷沒有註意到的是，站在身旁的淩雪，在回過神來後，看著抱著楚雷胳膊不肯松開的少女，眼睛裏閃現著一絲渴望和羨慕之色，只是很快就被她很好地隱藏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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