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煜再一次感受到了被好感度支配的恐懼！

一時間，他幾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他用難以相信的目光打量了顏棠片刻, 然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反正是一場夢, 都是假的。別慌，千萬別慌, 好感度負了一個億都不用慌！多大點事兒！

這小姑娘也忒小氣了，捏一下臉, 就一生之敵了？全然忘了他之前對她有多好, 寵冠六宮怎麽沒說？

淩煜正花式開導自己，忽然聽到她說話了。

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清湛如水的漆黑眼眸望著他, 聲音軟軟的帶了點嗔怪, 說：“疼，以後別捏了。”

她並沒有怒不可遏、千愁萬恨的模樣，聲音有點低沈, 聽起來格外輕柔。而那眸光, 像責怪又像無可奈何，這只能生悶氣的小模樣立刻就叫淩煜心頭軟成一團, 之前心裏想的什麽，眨眼間全都忘了。

他有些心虛愧疚的看著她臉上的拇指印，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很過分, 用的手勁兒太大了？有時候他還是會忽略, 她是個嬌花一樣的小姑娘，哪像他這種大老爺們。另外，他潛意識裏覺得她是個紙片人, 所以他有點沒輕沒重。

淩煜心頭忽然又是一跳，感覺奇怪：她真的是紙片人？為什麽能看出他就是皇帝，他明明記得進游戲的時候沒有仿真捏臉啊，他不可能和那畫出來的皇帝長相一樣。她是憑借什麽辨認出來的？

這太奇怪了，淩煜一時琢磨不透，更何況是在迷迷糊糊的夢裏。他把這份疑問壓了下去，和顏棠道歉：“是我太魯莽，弄疼你了，別氣了……”說著，伸手給她擦去淚痕。

顏棠抿著小嘴，靜靜望著他，靈動雙眸中似有話要說。

她已經不太想待在游戲裏了，想盡快把任務做完，卻又毫無頭緒。大概他承認在現實裏的身份之後，就會有進展了吧？可他偏偏對現實世界閉口不提。

不過他現在的確是在夢裏，系統方才給她解釋了一下原理，有點覆雜，她也不太懂。

好像是把某些數據轉換成能量，與他的腦電波進行交互……總體有點像□□縱的夢境，算是半真半假，虛實相生。

也許夢裏他會放下戒心，承認自己來自現實呢？顏棠一定要先解決了這個問題！

她想了一下，故意幽幽盯了淩煜好一會兒，然後垂下了眼，抿著唇悶悶坐在那裏，也不說話。

“……”好好一個女孩子露出這樣的表情，淩煜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哪怕在夢裏也感覺頭皮發麻，實則相當困惑。他完全不懂發生了什麽，讓她有這種可怕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心裏第無數次感慨：女人，就是麻煩！

然而他竟沒法甩脫這個麻煩。

淩煜甚至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哄這個難攻略的小姑娘，入坑游戲這麽長時間以來，似乎已經成為習慣。這實在不可思議，在現實中絕不會發生。

盡管對她寵溺至極、有求必應，但淩煜絕不承認自己是舔狗，也沒有把她當寵物來養。兩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他說不清楚，可能已經超越了普通玩家對紙片人的感情。

他也確實體會到了養成的快樂，把她從一個縣令之女，養到現在寵冠六宮、距離後位只有一步之遙，同時讓她從毫無技能，成長為現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習得了調香、易容等種種稀有能力。

他甚至還給游戲制作方施加壓力，在下一次更新之後，把她從炮灰升級為大佬。堪稱是一個真正的硬核玩家。

可以說，不管虛擬還是現實，淩煜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這麽上心過。

淩煜的腦海中猛然冒出一個念頭，這難道是在談戀愛？不，他拒絕接受這種可能！

盡管心中波濤翻湧，但他不得不輕言細語的哄著她：“寶寶有什麽心事，盡管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裏。看到你這樣，我也很難受………”

顏棠思考這麽久，已經決定下一劑猛藥，索性她先戳破好了，看他怎麽說。

顏棠故意露出猶豫而又疑惑的神色，慢慢的說：“為什麽皇上穿著這麽奇怪的衣服？其實我聽到一些傳言，很是不可思議呢！”

淩煜回答：“這是一種新樣式，另一個國家流行的風格。”而後耐著性子問：“你聽到了什麽？盡管說出來。”

顏棠慢慢的說：“有人說，這個世界是一個游戲，我和其他一些人都是游戲中的角色，都是假的。但你不是，你是玩游戲的玩家，在游戲之外你們還有自己的生活……這是真的嗎？”

她眨動著黑亮的眼睛，像一個真正的無知少女，好奇而期待的凝望著他。

淩煜則是腦海中嗡的一聲，如同聽到晴天霹靂，面露驚駭之色。他這一生中從來都沒有如此震驚過。

一個游戲角色嘴裏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游戲人物知道自己在游戲裏？！

這太可怕了，難道游戲世界也是真實的，所以游戲人物也有自己的思維？

淩煜很快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已經想起來了，自己這個游戲和其他玩家不同，不知遭遇了什麽變故開啟了一系列特殊模式，還被沈灼星認為是請人修改了數據……

可能是非常高級的人工智能，也許有黑客在和他開玩笑，又或者是游戲制作者埋下的彩蛋。單單憑著游戲人物的一個疑問，並不能百分百證明游戲世界是真實的。

但淩煜已經更加懷疑了：面前的小姑娘真的只是一個紙片人嗎？她那些出乎他意料的言行，已經有很多次了吧？。

“你快回答我呀，到底是不是嘛？”顏棠催促道。

淩煜有種似夢非夢的混亂感，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輕率的回答是。

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沒有想到完美的答案，只好行緩兵之計：“不要聽某些人胡說，我們的世界怎麽可能是游戲呢？”

“好吧，我知道了。”顏棠明白他的決心和謹慎，抿了抿唇，也沒有強求。這倒不急於一時，除非他以後就不上線了。

接下來時間好像被快進了一樣飛快流逝，很快天就黑了。

而中間發生了什麽淩煜都不記得了，好像他和顏棠一起用了晚膳，然後就到了睡覺的時間。

游戲裏倒是有共寢這個選項，但是沒什麽意思，和快進一樣，嘩的一下就過去了，他什麽感覺都沒有。夜裏也不會發生什麽，睡覺就是睡覺。

話說回來，淩煜還是不知道好感度達到多少才能夠解鎖啪啪啪，一起造崽崽……不過他也並不好奇，一想到有了娃之後說不定還得模擬養娃，頭都大了，伺候一個姑奶奶就夠他受的了。因此他對於“臨幸”一點想法都沒有。

這一晚也還是和之前一樣，兩人睡在同一個床上，但什麽都不會發生。

淩煜脫下西裝外套，倒真的覺出困了，在夢裏也睡著了……

等他醒來睜開眼之後，頭頂上是繁覆華麗的水晶吊燈，而不是古香古色的玫瑰色流蘇幔帳。

淩煜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發現身在自己的臥室裏，腦海中翻騰不休的影像果然都只是一場夢罷了……

他揉了揉臉，一邊回憶著昨晚的夢，一邊努力清醒一點。心裏在嘲諷自己：真的是墮落了，竟然連夢裏都在玩游戲，夢還做得那麽有模有樣。

那些場景和對話，跟真的似的，完全符合邏輯……

但夢中大部分場景都很快在記憶中消散，他印象深刻的只有兩件事：一是，他又捏了她的臉，把她捏哭了，好感度變成了一生之敵；二是，身為一個游戲人物，她竟然懷疑起了自己是在游戲裏，還叫破了他的玩家身份。

淩煜回想起自己沒有承認，不由得松了口氣。

不過那個誇張的負好感度，讓他如芒刺在背，立刻爬上游戲想一看究竟。

經過前段時間的漲漲掉掉，她對他的好感度還是100點。現在也是100，而不是可怕的-400。看來昨晚，果然只是一場夢。

淩煜再次松了口氣。

不過他習慣性地查看了一下她現在的情況。由於定制模式和現實時間相近，此時早上5:00左右，那個小姑娘還在睡懶覺呢。

看她一切如常，淩煜心情平靜的準備下線，眼角餘光卻瞥到一旁的衣架上，搭著一件黑色衣服。他狐疑的挪動屏幕，仔細查看，頓時腦海中嗡了一下，僵在了當場。

那竟然是一件黑色西服！

他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他常穿的款式。淩煜不死心的點擊了這件服裝，查看詳情。放大之後的圖片能看出更多細節，的確是他的衣服，是外國的手工定制。

而物品介紹裏寫著“這是一件西裝，似乎和這裏的畫風格格不入。但誰也不知道它從哪裏來的。”

淩煜把這件西服有關的東西反覆看了幾遍，毫無頭緒。很快他又找到了他脫在這裏的皮鞋，同樣是他常用的東西無疑。

淩煜呆呆的陷入沈思，處於極度的震驚之中，腦海中翻湧著各種令人驚駭的猜測。

他不能理解，昨天晚上夢中的東西為什麽真的會出現在游戲中。那可是他的夢啊，就算是真的有黑客在戲弄他，難道能夠潛入他的夢中竊取信息嗎？還以這麽快的速度讓一切都符合邏輯？

但福爾摩斯說過：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再怎麽不可能，也是真相。

淩煜經過思考，不得不艱難的承認：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這樣的黑客，如果有黑科技，也並非來自這個世界。

而他昨晚確實做了夢，也確實進了游戲世界。這說明兩個世界都是存在的，並且能夠通過某種方法連通！

最匪夷所思的是游戲裏的紙片人，可能都真實存在……不，至少也是部分存在，比如他的顧雪芙。

盡管接受了這些可能性，但淩煜仍然無法想不通細節和內部邏輯，這些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

淩煜迅速洗漱完畢，然後聯系了沈灼星，進行試探。他畢竟是這個游戲的總負責人，應該知道些什麽。

沈灼星似乎剛剛睡醒，聽淩煜問了幾個問題之後，楞了一會兒就哈哈大笑起來，然後痛心疾首的關切詢問：

“你不會是游戲成癮了吧？或者你真的愛上了你的紙片人？這可不能怪我啊，我不是故意做出這麽好玩的游戲的，都是假的呀，你還是別沈迷了吧。先冷靜一下，實在不行可以去看心理醫生……”

他還沒有說完，淩煜就掛了電話，摸著下巴沈思起來。

沈灼星還是以前那個樣子，看來是真的對真實游戲世界一無所知。淩煜也不太相信他能毫無痕跡地隱瞞這件事，更不會相信好友擁有了創造一個世界的能力，這聽起來更扯。

所以唯一的解釋是，在某個契機之下，陰差陽錯，沈灼星和這個真實的游戲世界對上了腦電波的頻率，所以做出了這個游戲……

淩煜糾結了一個早上，最後還是去上班了，飛快的處理了公務，推掉了晚上的一切應酬，回家玩游戲去了。

經過一個白天的思考，他心裏多了很多疑團：這麽強大的黑科技，到底來自哪裏，會不會對目前社會造成什麽不良影響？游戲世界又真實到了什麽程度，所有人都是真實存在的嗎，還是只有他的小姑娘？

他要去找她打探清楚。

淩煜到芙蓉苑的時候，顏棠剛用過晚膳，看到一身明黃龍袍的男人，她烏黑的眸子一亮，綻開欣喜的光芒。

——太好了，但沒有一氣之下卸載游戲，她還有機會讓他承認他是游戲玩家。

淩煜登陸游戲，用的自然是皇上的身份，今日卻覺得全身都有些不對勁兒，不舒服。

顏棠自然而然的起身相迎：“皇上用過晚膳了嗎？”

“用過了。”淩煜漫不經心的回答，目光掃過她的臉，恨不得現在就拉她到寢宮裏去。

他剛登陸游戲的時候，又查看了一下他的西服和皮鞋還在那裏呢，鐵證如山。

耐著性子陪她聊了幾句，淩煜站起身來說：“朕今日有些乏了，早些就寢吧。”

顏棠盯了他幾秒，緩緩點頭。

即將踏進寢室的時候，淩煜忽然低聲問：“朕聽聞昨日宮裏，憑空出現了一個裝束奇特的男人？”

顏棠看了他一眼，眸底有一絲疑惑——他這是什麽意思，玩失憶？故意試探？想找借口懲罰她？還是說，要自己吃自己的醋？

顏棠回應：“確有此事。”

淩煜順著問：“哦？聽說愛妃和那人談了些什麽。”

顏棠心裏好笑，沒再回答。很快就進了門，顏棠主動指向仍舊掛著衣架上的西服，笑盈盈的說：“皇上，那人不是你嗎？你昨天穿的就是這身，怎麽今天就忘了呢？”

淩煜面上微不可查的一僵，很快便收斂了異樣：“如何是朕？朕怎麽就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顏棠仍舊笑著：“皇上別逗我了，再裝就沒意思了吧。”她鐵了心要逼他承認自己是玩家。

淩煜偏不承認，繼續和自己較勁，甚至要找護衛來對質。

“聽說那人是西洋人？倒是有趣，朕想找他聊一聊，聽一聽海外風土人情。”

顏棠坐在桌邊，自顧自品著茶，擡眸懶懶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自個兒拿銀牙簽紮了個剝好的冰鎮水晶葡萄吃。香甜冰爽的果汁在口中彌漫開，她輕輕嘖了聲，埋頭吃起來，把某位作妖男子晾在了一旁。

反正叫不醒裝睡的人，理他做甚。他等不到她的回應，自然就蔫了。

淩煜：“……”

好生氣！

她為什麽這麽悠閑自在，完全不把他的威脅和困擾放在心上！

“真是白疼你了……”淩煜心裏有點悶疼，有點心疼自己了。壞崽崽！

顏棠擡起黑白分明的眸子，吃著葡萄，有些含混不清的說：“你承認你是玩家就好了嘛。”

淩煜陷入沈默，薄唇緊抿的思考了半晌，最終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

顏棠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紮葡萄吃。雖然是在游戲世界裏，但有些東西是真的好吃。想吃多少有多少，還不會長胖，美滋滋。

淩煜看得心裏不是滋味，小東西光顧著自己吃，也不管他。他平時對她多好，有什麽好吃的都親手餵她。

顏棠戳起一粒碧色葡萄，擡眸：“趕快承認了吧，然後我就餵你吃。我們還能好好相處。”

淩煜：“？？”你仿佛有讀心術？

顏棠當然沒有讀心術，只不過他的所思所想都寫在臉上了。

淩煜沈吟片刻，開口：“你似乎有很多秘密，不如你先說？”

顏棠神色如常的繼續吃葡萄：“我昨天說過了呀，我知道自己身在游戲裏。所以現在輪到你說了。”

她都這麽爽快了，淩煜也不好再隱瞞什麽。他之所以猶豫不決，因為覺得說出口之後，兩人的關系就會變得怪怪的……

淩煜平視著她，終於說：“你說的不錯，這裏的確是游戲世界，我確實是一名玩家。”

顏棠點了點頭，面不改色，心裏卻暗暗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叮的一聲。

淩煜收到了一條很長的系統提示，給了他一個終極任務——

打破次元壁，把顧雪芙帶到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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