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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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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知行打開病房的門,即使看見令他非常感冒的李敏皓,神情依舊平靜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知行,你下班了?”夏珞瑤看見他,立刻露出溫柔又甜美的笑容。

“嗯。”趙知行沒跟李敏皓打招呼,眼中只看得見夏珞瑤。“今天好嗎?!”

“我已經好很多了,其實我可以出院了。”她撒嬌道,“我想回家。”

“我跟醫生商量一下吧。”他說。

被當空氣般對待,李敏皓十分尷尬。“趙先生……”

“謝謝你來看凡希……我太太。”趙知行補充說明,像是要提醒他不要忘了,紀凡希是他的妻子。

“呃,應該的。”李敏皓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當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我看到關於凡希的新聞,就一直想來探望她。”

“有我在,她不會有事的。”趙知行說。

“當然。”李敏皓明顯感受到趙知行對他的敵意。

“知行,敏皓還帶花來看我。”夏洛搖嗅到空氣中的火藥味,急忙打圓場,“你看,很漂亮吧?”

趙知行冷淡的瞥了花瓶裏的花束一眼。“唔。”

“那個……”趙知行的存在感太強大,讓李敏皓難以招架。“我不打擾了。”

“不送了。”趙知行連多說一句話都不肯,直接打開房門送客。

夏珞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其實來者是客,她真的認為趙知行不必給李敏皓難堪,不管他有多不喜歡李敏皓。

“嗯,那我先告辭了。”李敏皓走向門口,又回頭看了眼夏珞瑤。“凡希,你好好休息,專欄的事別擔心。”

“嗯,謝謝你。”她點點頭,目送他離去。

李敏皓才剛走出去,趙知行便不客氣的關上門。

“他來很久了?”回到病床邊後,他不悅的問道。

“不久。”她老實的回答。

“是嗎?”他挑著眉。“是真的不久,還是愉快得讓你覺得時間飛快?”

她聽出他話中有話,有點無奈,又有點生氣。“你不必那麽對待他,他來探望我,怎麽說都是客人。”

“我對他還不夠客氣?”趙知行的臉色有點難看。

“我知道你氣他之前害我出了車禍,可是那事也不能怪他。”夏珞瑤就事論事,沒要偏袒誰。“發生意外,誰都不願意,不是嗎?”

“你現在是在暗指我不講理嗎?”他眉心一擰。

她微慍,直言道:“是有點。”

聞言,趙知行冷著一張臉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老實說,她很怕他這樣的表情,因為通常這就表示他生氣了。

可是這種小事值得生氣嗎?她又說錯了什麽?李敏瞎百忙之中抽空來看她,確實是客呀,他的待客之道未免也太……

“敏皓就是怕你不高興,才會到現在才來。”

“是嗎?”他冷哼一聲,“看來你等了很久。”

“你為什麽要曲解我的意思?”夏珞瑤蹙起眉頭,萬般不解。

“你不是那個意思嗎?”趙知行反問。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確定。”

他今天是吃了炸藥嗎?早上上班前,他還很溫柔的親吻她的額頭,對她輕聲細語,怎麽現在完全變了個樣?

“你今天工作不順利嗎?”夏珞搖率先想到這個可能。

“很順利。”

“那為何火氣這麽大,還拿我出氣?”

“我拿你出氣?”趙知行挑眉。“我沒有。”

“那你生什麽氣?”

“我生自己的氣,行嗎?”他說。

她被他搞得火氣上來了。“你到底怎麽了,這麽不講理。”

趙知行濃眉一揪。“沒錯,比起李敏皓,我是不講理。”

“這關他什麽事?”

“就關他的事。”

“你為什麽對他那麽壞?”夏珞瑤到現在還是搞不懂。

“你又為什麽對他那麽好,處處維護他?”趙知行反問。

她頓了一下,才道:“我沒道理對他不好,而且我也沒有處處維護他,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所以你還是在暗指我不講理?”

“我沒有,我只是……”

“行了。”他打斷她,“你越說,我越火了。”

見他真的沈下臉來,夏珞瑤也不再開口。

相處一年,她也摸清楚他的脾氣了,他若是在氣頭上,順著他、讓著他,肯定好過跟他硬碰硬。

“餓嗎?”她話鋒一轉,軟軟的問。

“不知道。”他依然不悅。

夏珞瑤受不了的瞋了他一眼。她都已經示弱了,他還要生氣?

“你不是要出院?”趙知行直視著她。“走吧。”

“咦?”她一楞,他不是說要先問醫生嗎?

“你還想繼續住?該不會又在等誰來探望你吧?”他故意諷剌。

聞言,夏珞瑤覺得好氣又好笑,他這是在吃醋嗎?如果只是一般程度的吃醋,那表示他是真的愛她、在意她,可這醋吃過頭了,反倒會讓人覺得他像個鬧脾氣的小孩,而且很想揍他。

“真的能出院了?”她帶著笑意再次確認。

“我說了就算。”他依然霸道的回應。

高雄,一間日租套房內,周嘉琦正等著朋友幫她送吃的來。

自從在臺北闖下大禍後,她便連夜南下,躲在這間日租套房裏,三餐都靠朋友接濟。

她真的覺得自己有夠倒楣,本來想拍下紀凡希的裸照報覆她,沒想到卻讓趙知遠壞了事。趙知遠在酒吧喝酒被記者盯上時,她出手相助,兩人閑聊之中,她意外得知是他間接害趙知行左腿受傷的,她心想抓著他的小辮子,便能與他聯手展開報覆,也許還能趁機敲詐趙知行一筆,沒想到他居然在最後關頭反悔。

“木好種,活該你沒出息!”她氣急敗壞的咒罵著。

當初她以為拉趙知遠當墊背,就算有個意外,趙家人也會因為不想趙知遠惹上麻煩而壓下此事,沒想到警察不只逮到那兩個最先落跑的臭小子,還對她發布通緝。

現在可好,她周嘉琦竟成了通緝犯。

想起過往在臺北那些風光玩樂的日子,她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覺得氣恨。

“紀凡希,都是你,就別讓我逮到機會,否則我一定……”

叩--叩--叩--叩叩。

三長兩短的敲門聲傳來,這是資助她的朋友特有的暗號。

這個朋友其實也只是個在網路上認識的人,長得其貌不揚,但對她十分慇勤,她平時是不太搭理他,不過在這時候倒是派上用場。

周嘉琦從床上起身,走向門口,打開門,只見那名男性友人一臉見鬼後餘悸猶存的表情,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幹嘛那個臉?你好慢,我都快餓死了。”

她的話才剛說完,一旁便竄出一抹高大的身影,對方一身黑衣黑褲,神情冷肅,她一看清對方的長相,嚇得三魂七魄都要飛走了,兩只眼睛瞪得跟牛鈴一樣大。

“好久不見,周小姐。”趙知行的唇角冷冷一勾。

周嘉琦嚇得連退兩步,腳步踉蹌,差點跌坐在地上。

趙知行推開周嘉綺被嚇壞的男性友人,步進房內,身後,有兩個男的站在門口,看起來像是保鏢,卻又不是。

那名男性友人見這等陣仗,嚇得腳底抹油溜了。

趙知行環顧套房一圈,看向窗外的港口。

“風景是不錯,但住在這樣的地方不是委屈你了嗎?”他將視線移回周嘉琦身上。

“沒趴跑,你很痛苦吧?!”

她一臉驚懼,嘴唇微微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你打算一輩子躲著嗎?”趙知行冷冷的問。

周嘉琦死命搖頭。“不……不是……”

“敢做那種事,就應該有坐牢的心理準備吧?”他在床沿坐下,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教人顫栗的氣息。

“你、你是怎麽……”

“怎麽找到你的?”他看向門口那兩名男子。

“臺灣說大不大,要找你並不是太難。”

門口那兩個人是他當兵時認識的朋友,其中一個年輕時混過一陣子,後來遠離是非圈,退伍之後,兩人便跟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征信公司,他還是股東呢。

事情發生後,他立刻聯絡這兩個朋友,要他們無論如何在警方找到周嘉琦之前先找到她,得知她躲在高雄,他立刻搭高鐵南下與他們會合,並到此處堵她。

周嘉琦害怕的看著那兩個男人,腦海裏浮現許多可怕的畫面。

趙知行知道她的藏身處,卻不報警,而是帶著兩個可怕的男人上門,他想做什麽?難道……

突然,她想到她曾經要對紀凡希做的那些事。

“趙先生,求你饒了我,我……我該死,我不該害凡希,求你別讓他們傷害我!”她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哭求著。

聞言,趙知行忍不住笑了,嘲諷道:“你想要,還得看我兩個好兄弟肯不肯。”

周嘉琦感到受辱,但又慶幸他沒有這種意圖。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親自來嗎?”他如刃般的目光鎖住了她。

迎上他冷冽的目光,她只覺渾身哆嗦。

“凡希相信你、接受你,把你當姐妹看待,可你卻利用她的善良設計她,甚至想傷害她。”他冷冷的瞪視著她。

“她進了醫院,對你沒一句抱怨或咒罵,還怪自己傻,看著這樣的她,我告訴自己,我一定會替她討回公道。”

最後那句話聽得周嘉琦手腳發軟,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哀求道:“趙先生,對不起,我、我對不起凡希,我該死,請你讓我親自向她道歉,就算要我跪著向她賠罪都可以……”

“凡希不希罕。”趙知行毫不客氣的直接拒絕。“我也絕不會再讓你這種女人接近她。”

“趙先生,我知道錯了,真的……”

他眼一瞇,直視著她。

他越是不說話,周嘉琦就越害怕,腦海中胡亂猜測他究竟會怎麽做,害怕得全身劇烈顛抖。

“求求你饒了我…拜托……”她跪倒在地,哭得淒慘。

趙知行依舊不吭聲,起身走向床頭,拿起床頭櫃上的臺燈。

周嘉琦看著他,嘴巴一張一闔,卻早已恐懼得發不出聲音。

“你用臺燈在知遠的頭上敲了一個洞,我也還你一下吧。”說著,他高舉起手。

見臺燈就要揮下,她緊抱著頭,淒厲的尖叫,“啊!”

可趙知行的手並沒落下,他將臺燈往床上一丟,冷笑著看著惡人無膽的周嘉埼。“我才不會為了你這種女人犯法。”

周嘉琦擡起眼簾,狼狽的道:“你、你……”

“別說我沒給你機會。”他說,“立刻去投案,至少刑期能短一些。”

像是得到什麽天大的恩賜般,周嘉琦不斷道謝,“謝謝你,趙先生,謝謝。”

“不用謝我,我是為了凡希才放過你的。”趙知行冷漠的睨著她,眼底並沒憐惘同情。

“她心地善良,一定不忍心看你被重判,為了不讓她難過,我才給你的機會。”

其實,這就是他親自走這一趟的原因,不過,他並沒有讓紀凡希知道他暗中追查周嘉琦的下落,更沒讓她知道他今天南下高雄便是為了逮周嘉琦。

他為她做了什麽,她不必全數知悉。

“周嘉琦,好好做人吧。”趙知行撂下最後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他的兩名好友也跟在他身後離去。

關上門後,門裏傳來的是周嘉琦崩潰大哭的聲音。

周嘉琦回臺北投案了。

趙知遠雖然一開始與她共謀,但因為在最後關頭舍命救夏珞瑤,法官認為他仍有良善之心,因此輕判他半年徒刑,得以緩刑兩年。

至於周嘉琦跟那兩個男人,分別被判三年及九個月不等的刑期。

一切似乎歸於平靜,但夏珞瑤卻覺得趙知行有點陰陽怪氣的。

從前睡覺時他總是把她當貓咪一樣抱在懷裏,現在卻夜夜背著她睡,而且自她出院都過了好些日子了,他卻碰都沒碰過她一下。

他的反應跟態度讓她感到不安,總覺得他心裏有事。

這天晚上,夏珞瑤讓他喝了藥後,坐到床沿說要幫他針灸,但卻被他拒絕了。

“不必了。”

“為什麽?”她軟軟的問道:“你之前說有感覺到效果,不是嗎?”

“嗯,但不用了。”說話之際,趙知行的視線始終沒離開手上那本商業周刊。

“知行,難道你不想你的左腳……”

“你很在乎嗎?”他放下了雜志,嚴厲的看著她。“我是個瘸子,讓你覺得很遺憾,甚至很丟臉嗎?”

夏珞瑤一怔。“你在說什麽?”

“已經一年了,你該接受事實,我好不了了。”他說。

她一陣鼻酸,她從沒嫌棄過他,他該知道的,且之前他明明已經可以接受這樣的自己,甚至樂觀的接受她為他安排的治療,不用他說,她也看得出他行走時已比

以往輕快、順當許多,她相信只要持之以恒,假以時日一定能像從前那般健步如飛,可為何他現在又抗拒治療?

“你為什麽要說這種傷人的話?我從不認為你是瘸子或殘廢,你就只是我的丈夫。”

趙知行濃眉一揪。“若真是如此,你就該接受我的樣子。”

“這跟你是什麽樣子無關。”

“那跟什麽有關?”

“跟我對你的愛有關。”夏珞瑤直視著他,眼底閃著激動的淚光。

迎上她的眼眸,趙知行的心一緊。

“我多麽希望能幫你,你知道嗎?”她噙著淚,難過的道,“我懂醫,我希望能以所學幫助你,就算你永遠都好不了也沒關系,至少我們都努力過,可是為什麽你還要說這種話?”

看著她憤怒又傷心的表情,他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痛起來。

他不是真心想要氣她傷她,可是一想到那天他在病房外聽見她和李敏皓的對話,他的心就無法平靜。

她竟然跟李敏皓有過一段情,是在她和他結婚之後嗎?而且聽她的說法,她似乎記得他們曾有過一段,那麽是在她失憶之後?

每當他心裏有疑慮,他總想立刻把事情真相搞清楚,可這件事他放在心裏,始終沒有勇氣問她,就怕會得到讓他心痛的答案。

他的內心總不斷在掙紮,她對他的好,讓他無法質疑她的忠貞,可他又不得不懷疑她和李敏皓的關系。

他真的很糾結,他從來不曾如此不知所措,遲疑不決。

因為不知如何消化這樣的情緒及情感,他選擇逃避,但逃避讓他感到沮喪懊惱,而且很失落。他已面對了自己的不完美,選擇重新站起來,可他卻無法面對她在情感上曾背叛他的事實。

她的心到底什麽時候背離過他?

驀地,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告訴他--趙知行,不能再逃避下去了,你該選擇面對。

一想到這兒,趙知行突生一股沖動,脫口問:“你真愛我嗎?”

夏珞瑤不假思索的回道:“當然。”

“那麽你跟李敏皓又是怎麽一回事?”問出口的瞬間,他覺得松了一口氣。

她陡然瞪大眼睛,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不是都解釋得很

清楚了嗎?他們之間只是很單純的同事和朋友。

最困難的起頭已經說出口了,趙知行便不再遲疑。“你跟他似乎有過一段情,是在什麽時候?在他找你寫養生專欄前,你們並不認識,不是嗎?”

夏珞瑤旋即反應過來,他是在暗指她在為出版社寫專欄後,跟李敏皓有見不得人的關系嗎?

“你似乎不否認你們曾經有過一段。”他的兩道濃眉緊緊糾纏在一起,心也跟著劇烈評跳。

夏珞瑤啟唇,卻發不出聲音。

是的,她不否認,她相信李敏皓不會騙她,但跟李敏皓曾經有過一段的是紀凡希,而不是她,就算他不知道她並非紀凡希,他們生活了一年多,他還不清楚她是什麽樣的人嗎?她對他全心全意的付出,他怎還有懷疑的空間?

“那天在醫院,你們的對話我都聽見了。”他說。

她倒抽了一口氣,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放在心裏這麽久,懷疑了這麽久?”

她不敢想像,這些日子,他是以什麽心情面對著她,在他眼裏,她又是個什麽樣的女人跟妻子?

夏珞瑤忍著眼淚,聲音顫抖的道:“如果你心裏對我有疑慮,懷疑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們還能一起生活嗎?”

“所以你承認你跟李……”

“是。”未等他說完,她負氣的道,“一切就如同你想的那樣。”

趙知行聽得出來她只是在賭氣,所以她的答案並無法厘清他心頭的疑慮,這一瞬間他迷惘了,他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麽、該遵循什麽。

夏珞瑤站了起來。“我沒辦法這樣跟你生活。”

說罷,她轉過身,大步走出房間,在在她踏出房門的同時,鬥大的淚珠自她眼眶中湧出,燙得她發疼。

張南卿走進房裏,見女兒失魂落魄的坐在陽臺上,她走上前去,看見女兒紅腫的雙眼,便知道她哭過。

她在女兒身邊坐下,輕輕的握著她的手,柔聲問:“凡希,到底怎麽了?!”夏珞瑤搖搖頭,不知從何說起。

“你跟知行的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麽你又突然回娘家來了?”

“媽,你不喜歡我回來嗎?”

“怎麽會?”張南卿嗔怪道,“媽當然喜歡你常回娘家坐坐,可是現在不是那樣呀。”

如果女兒是開心的回娘家看看他們兩老,她當然很開心,可是女兒卻成天哭喪著臉,郁郁寡歡,這教她怎麽能不擔心?

“究竟發生什麽事?”張南卿擔憂的問,“你都回來一天一夜了,知行也沒半通電話,你們……唉,媽真是擔心。”

“對不起,媽,老是讓你為我的事操心。”夏珞瑤深感歉疚。

張南卿輕嘆一口氣,慈愛的笑視著她。“不,其實自從你發生落海意外之後,這是你二十幾年來讓我最不操心的一年。”但也是因為這樣,女兒只要有一點點不對勁,她就更加不舍及憂心。

“凡希,這一年你變了,知行也振作起來了,照理說你們只會越來越幸福,怎麽現在又鬧成這個樣子?”

聞言,夏珞瑤再也忍不住悲傷,潸然淚下。

張南卿一見女兒落淚,心疼不已,急忙將她抱在懷裏安慰,“凡希,告訴媽媽,你們到底是怎麽了?”

“媽……”夏珞瑤泣不成聲,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張南卿想了一下,誘導的問道:“那麽……是和其他人有關嗎?”

夏珞瑤頓了頓,緩緩回答,“李敏皓。”

張南卿想起女婿曾因李敏皓害女兒車禍,對他非常生氣,非常不諒解,但那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怎麽現在又成了他們之間不愉快的爆點?

“那你知道知行為什麽這麽氣李敏皓嗎?”她這下真的很好奇。

“媽。”夏珞瑤深呼吸了一口氣。“你……在敏皓找上你之前,你認識他嗎?”

張南卿搖頭。“他也是透過別人跟我聯絡的,我跟他素不相識。”

“是嗎?”

聞言,夏珞瑤低頭思索,所以紀凡希跟李敏暗的事,張南卿並不知情,也就是說,他們的關系是在非常隱密的情況下進行的。

看來,紀凡希是真的背叛過趙知行,趙知行為此憤怒,也是人之常情。

“為什麽這麽問?”張南卿疑惑的問。

“媽,我……”雖然不是她做的,可她卻覺得羞愧,心頭一揪,眼淚又落下。“別哭,先把話說清楚。”張南卿抹去女兒臉上的淚,耐心的安撫。

“媽,我跟敏皓好像曾經、曾經……”

女兒話還沒說完,張南卿已敏銳察覺到她跟李敏皓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她心一跳,慌了,但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然後握住了女兒的手。“凡希,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夏珞瑤搖搖頭。“我不記得。”

“那麽是在你落海失憶之前?!”張南卿沈默幾秒。“知行是怎麽知道的?”

“敏皓到醫院看我的時候,他聽見我跟敏皓的談話……”

張南卿一怔。“那他怎麽到現在才……”說著,她又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笑了。

見她笑,夏珞瑤不解的問:“媽,你笑什麽?”

“凡希,你覺得知行為什麽憋在心裏這麽久才開口呢?”她問。

夏珞瑤想了一下,沒有答案。

“很簡單。”張南卿一派輕松。“因為他愛你,他若不愛你,說不定在知道的當下就會跟你攤牌,不必擱在心裏那麽久。”

她的語氣相當肯定。“可是他不想失去你,他害怕面對那個他不想面對的結果。”

是這樣嗎?趙知行是因為不想失去她,才會將這件事放在心裏?

“你想想,這些日子他心裏好過嗎?”張南卿有條不紊的分析著。

“發現妻子可能跟別的男人有染,他卻一聲不吭的繼續跟你過日子,你覺得他心裏的掙紮跟痛苦會少於你嗎?說真的,媽媽不認為你會做那種事,不過你之前跟知行鬧得那麽不

愉快,是不是會做出什麽蠢事,我也不敢確定。”她無奈一嘆。

“但不管你做了什麽,那都是在你失憶之前發生的事,失憶後的你,已經是個全新的紀凡希了,不是嗎?”

“媽……”

張南卿輕撫著她的臉龐,溫柔的道:“雖然媽媽不知道老天爺在你身上施了什麽魔法,但我真的很感謝祂,現在的你是個美好的女人,你該讓知行知道,不論你之前多荒唐,現在的你是全心全意愛著他的。”

趙知行怎會不知道她全心全意的愛著他?可他還是說了那傷人的話,甚至不在乎她是否提出解釋。

“凡希,夫妻之間是不能硬碰硬的。”張南卿以過來人的身份勸慰,“男人的脾氣很直,有些話、有些事,說了做了才知道要後悔,你得給他臺階下。”

“媽,如果我真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我哪還有資格跟他在一起?”

現在主導權在他手上,不是她。

“我認為你應該跟知行談談,也許他正在等你呢。”張南卿輕拍女兒的臉頰。“其實男人的臉皮比女人還薄呢。”

夏珞瑤待在娘家,閑著也是間著,便跟著張南卿到紀氏莊園總店幫忙。

她從前在宮中伺候人伺候慣了,外場工作對她來說一點都不困難,許多客人認出她來,還搶著要跟她拍照。

忙到下午兩點半,終於得閑,這時店裏來了一個人--

“爺爺?”趙觀達一走進店裏,夏珞瑤就看見他了,她快步上前,輕扶著他。“爺爺不是去日本嗎?”

他之前跟幾個好友到日本關西自由行,說是要玩上整整半個月,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老王身體不適,一直拉肚子,所以大家就打道回府了。”

“是嗎?真是可惜。”她說。

“沒關系,還沒死就有機會,下次再去吧!”趙觀達笑道。

夏珞瑤一笑,沒搭腔。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家說死不死的,她哪好回應?

“對了,還有得吃嗎?爺爺餓了。”

她點頭。“我親自替爺爺做幾樣菜。”

“嗯,爺爺有口福了呢。”趙觀達爽朗一笑。

她替趙觀達安排了一個位子,便到蔚房忙活去了,不到半小時,她做了五道菜出來。、

看著桌上道地的江浙菜,趙觀達露出滿意的笑容,拿起筷子,立刻吃了起來。雖然已經八十歲,但他胃口特好,而夏珞瑤也考量他年事已高,調味方面盡量少油少鹽。

待吃得差不多了,趙觀達擱下筷子,突然問道:“凡希啊,我一回來就聽說你這些天回娘家住,你和知行是不是吵架了?”

迎上他睿智而犀利的目光,她微頓。她該怎麽跟爺爺說呢?要是爺爺知道紀凡希跟李敏皓有過見不得光的一段,會怎麽看待她?

見她遲遲不回答,他又逕自續道:“夫妻本來就是床頭吵,床尾合,你乖,就讓著他吧。”趙觀達很喜歡現在的孫媳婦,他可不希望小倆口又吵著要離婚。

“爺爺,我跟知行發生了一些事。”夏珞瑤眼簾低垂,神情郁悶。

“什麽事?”他問。

“爺爺,如果以前的紀凡希犯過一些錯,你覺得現在的我,可以被原諒嗎?”

趙觀達皺起眉頭,覺得她活像是在說繞口令。“什麽以前現在的,爺爺聽不懂。”

夏珞瑤知道他是個無神論者,但他八十了,見多識廣,也許什麽千奇百怪、科學難以解釋之事,他的接受度會比一般人高,如果他能理解她的特殊經歷,或許就能幫忙說服趙知行相信她。

想到這兒,她鼓起勇氣說“爺爺,其實我不是紀凡希,我叫夏珞瑤。”

趙觀達楞住,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夏珞瑤道,“真正的紀凡希在那場落海意外時就死了,而我穿越了時空,宿在她的身體裏。”

趙觀達睜大雙眼望著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

他不信,可她卻說得一臉認真。

“爺爺,我沒瘋。”

她表情誠懇的將前一世的遭遇,以及跟齊世文那段未能開花結果的戀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當然,她也把自己如何穿越來此並寄宿在紀凡希體內的經過,試著以他能理解的詞匯說明。

這樣的事情太荒誕,趙觀達一時之間無法相信,可偏偏他又知道她不是個會騙人的孩子,思緒轉了幾轉後,他才清清喉嚨道:“你是說你前世是個女醫,而且住在宮中,為皇太後及皇子的健康把關?”

“嗯。”

“知行的前世是皇子齊世文,而你們在他死前互有許諾?”

“是的。”

看她一臉所言不假的表情,趙觀達一陣頭暈。“唉呀,真有這種事?”

“若非如此,爺爺如何解釋紀凡希在落海失憶後性情轉變,而且還懂醫術呢?”

“我是曾經想過……”確實,紀凡希的轉變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一個離奇故事。

“爺爺,紀凡希從前做的事,都不是我做的,可知行不知道,他以為是我。”聽她這麽說,又看見她眼底的懇求,趙觀達敏銳的問道:“凡希做了什麽?”

“她曾經背叛過知行。”她含蓄的說。

他雖沒跟紀凡希相處過,但他看人向來很準,紀凡希是貪玩,但該遵守的規則,她還是會乖乖遵從,出墻這事,他料定她不敢也不會,可若是如此,自稱是夏珞瑤的古代女子,又怎麽知道紀凡希背叛了知行?

“是誰告訴你的?”他問,“我是指凡希的事。”

“李敏皓。”

“那個編輯?”趙觀達思忖了一下。“慢著,你是說凡希跟那個編輯有染?”

“嗯。”夏珞瑤面有難色。“這件事是李敏皓自己說的,他不是個會亂說話的人,應該不假。”

“所以……知行知道了?”他問到重點。

“是的。”她無奈又苦惱的點點頭。“他認定我背叛了他,所以……”

“知行竟吞得下這種羞辱?!”趙觀達挑挑眉,對孫子的反應感到稀奇。

“爺爺?”

“凡……不,我該叫你珞瑤嗎?”

“不,爺爺還是叫我凡希吧。”

“好,凡希。”他直視著她。“若你所言屬實,那就不必擔心,把事情老老實實的告訴知行吧。”

夏珞瑤眉心微擰,心中忐忑不安。“他會相信嗎?”

“我不知道。”趙觀達道,“不過那小子能吞下這種事,就表示他真的很愛你,對了,你還不知道周嘉琦的事吧?!”

她一臉疑惑。“周嘉琦的什麽事?”周嘉琦被判刑了,還能有什麽事?

“你不知道是知行要她北上投案的吧?”他笑視著她。

“在警察還沒找到周嘉琦之前,知行便透過關系找到了她,他教訓了她,然後給她機會,你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做嗎?”

夏珞瑤搖搖頭,她甚至連趙知行去找周嘉琦的事都不曉得。

“他是為了你。”趙觀達笑道。

“為了我?”她更迷糊了。

“可不是嗎?他知道你善良,容易原諒別人,周嘉琦對你做了過分的事,可你卻沒怪她,知行心想你曾經將周嘉琦當姐妹般珍惜,若她被判了很重的刑期,你恐怕會覺得難受,所以他才會先想辦法找到她,要她去投案,他不是對周嘉琦寬容,而是因為愛你。”

聞言,夏珞瑤微張著嘴,難以置信。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趙知行為她做了這麽多,他為什麽一個字都沒提?

“孩子。”趙觀達慈祥的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知行不會說好聽話,但他總是默默的關心他所在乎的人,而現在,他最在乎的就是你。”

“他在乎的是紀凡希,如果他知道我不是紀凡希,也許……”

“傻瓜,不管你叫什麽名字,你就是你,是他喜歡的你。”他朗聲一笑,“雖然我還是覺得這件事很扯,但寰宇之間,什麽千奇百怪的事都可能發生,我倒是願意相信你確實是個名叫夏珞瑤的古代人。”

“那……他會信嗎?”夏珞瑤仍然心有懷疑。

趙觀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意味深長的道:“那你得試著告訴他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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