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你怎麽樣，你沒事吧？”一片漆黑的起落架艙裏，圖拉什麽也看不到，好在艙壁已經關上，起落架也已經不動了，圖拉摸索著往諾朗那邊伸出手去，卻隔著兩個巨大的輪胎什麽也夠不到。

“嘶……還好。沒事。我用血量恢覆一下就好了。”諾朗吸了口氣，卻強撐著，不過起落架不動了，倒似乎是稍微松快了點，圖拉只聽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諾朗也在活動自己。

“骨折？”圖拉想要摸索一下，卻怕碰到他的傷處，只好原地不動。

“嗯。沒什麽大事。比這嚴重的我也有過。”諾朗故作輕松的說。“正好飛機還有幾小時才到，我給你講講之前的事情。”

“什麽事？”圖拉知道他是在有意轉移自己的註意力，也正好放自己從漢斯叔叔的事情中暫時解脫出來。反正狹小的艙中越發黑暗寒冷，圖拉對故事倒是挺感興趣。

“你知道萊特兄弟嗎？”諾朗饒有興趣的問。

“當然，教材裏有，飛機的發明者，”圖拉輕松答道，突然腦中一閃，“你該不會是說……”

“對，我見過他們。準確的說，我對他們的東西感興趣極了。那是1903年，美國的東海岸。當時的世界，是發明家的世界。各種新鮮的東西層出不窮，人們就像生活在從前的幻夢裏，一個月不出門，就簡直要跟不上時代。我游遍美國和歐洲，尋訪有意思的發明家和新發明，就在那個時候，我遇見了萊特兄弟倆。他們所做的，是聞所未聞的嘗試，在那之前，我從來無法想象，除了異能的血族，還有什麽能讓我們像鳥一樣飛翔。但是，他們做到了。”諾朗說到興起，興奮的拍了拍艙壁，“當時別說是這樣的‘鐵鳥’，就連他們那種簡陋的木鳥，也十分少見。我跟了他們半年，終於在那年的冬天，他們試飛成功了！啊，我簡直比他們還要興奮。當天晚上，我便趁他們不備，也過了一回癮，結果，哈哈”諾朗苦笑著，“我一時興奮，也不會操縱，結果從半空中栽下來，雖然沒多高，但是還是斷了好幾根肋骨。倒是對不起他們兄弟倆，剛剛造好的飛機被我弄壞了些，哦，你等一下……”諾朗說著，突然停下，接著便是“咯嘣”一聲響，西弗勒斯又慘痛的“喵”了一聲，不知道還以為有人在虐貓。

“怎麽了？怎麽了？”圖拉聞得突變，急忙問。

“哦，沒事，剛才看不見，胳膊接歪了。掰了重接，幫我拿一下。”諾朗說著，摸索一陣，突然又暖光亮起，一個手電塞在圖拉手裏。圖拉舉起手電，艱難的彎過手，往諾朗那邊照著，但是只能隔著巨大的輪胎看見諾朗蒼白的側臉和額頭上的汗珠，還有西弗勒斯的兩只黃色大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幽光。

“對，照著我，”諾朗說著，艱難的弄了幾下，然後還是放棄了“不行，這邊空隙太窄，還是下去再弄吧。”

“沒事嗎？”圖拉艱難的想伸頭看看，但是下半身完全蜷著用不上力，努力半天還是失敗了。

“沒事，先這樣。對了，剛才說到哪了？”諾朗像沒事人似的，語氣輕松的說。

“額，你摔下飛機。圖拉想了想，接到。

“恩，對，我從小飛機摔下來，哈哈，當時還想著，過後好好去道歉，說什麽也要學會‘飛’才行。結果後來，卻再也沒有機會了……”諾朗說著說著，聲音卻逐漸低沈下去。

“怎麽？那兄弟倆死了？”圖拉沒想到重點。

“不是。是我的事情。就在那個海邊的小鎮上，我遇見了瑪格麗特。”諾朗仿佛自我催眠般，似乎回憶起了十分美好的畫面，眼神盯著虛空，臉上卻浮現出圖拉從未見過的幸福與愉快的表情。

“瑪格麗特？”圖拉喃喃的重覆著，聽起來就一定是個像陽光一樣溫暖，像珍珠一樣閃耀著柔光的古典美人吧。難怪赫爾嘉好像總是單方面的散發著熱情，卻好像永遠走不進諾朗的心裏。

“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諾朗回過神來，笑笑。“對於你們來說，這一百年是真真切切的一百年，但對於我來說，一切卻好像還發生在昨天。”

圖拉從未見過諾朗這樣的神情，就像熱戀中的男人，想著自己的戀人時那種充滿溫柔的樣子。

“給我講講吧。”圖拉充滿了興趣。

“啊，等以後自然會告訴你的。現在我講了一個，你也講一個吧。”諾朗笑笑。

“切，你這種人，真是，說話說一半，”圖拉突然被掃興，滿心失望“這種人最討厭了，艾森那小子有時候也這樣……”圖拉說著說著，突然提到了艾森，仿佛一下子從這個與世隔絕的小空間被拉到了現實，心情也直直的往下跌去。

兩人再無話，狹小的艙室中沈默著，只有手電筒的暖光，還有高空稀薄的冷空氣。

“那個……”

“其實……”

一時無話的兩人竟同時開了口，又各自覺得有些尷尬。

“你先說吧。”諾朗看了看圖拉。

“還是你先吧。”圖拉本來想要回爺爺的日記，剛要開口卻被打斷。

“好，我先說。到了美國，就是我那個仇人的主場。還有那個艾森，也是身份不明。可能他是你朋友，但是無論如何，要相信我。”諾朗一本正經的叮囑。

“行，沒問題。我自己也做不成什麽，何況現在我這張臉估計也曝光的差不多了。”圖拉無所謂的點點頭，卻磕到了頂壁，只得苦笑兩聲。兩人隨意寒暄不提。

高空寒冷，兩人的身上都是僵冷發麻，好不容易終於才挨到了飛機降落的時候。時差的原因，美國紐約應該是白天。兩人在狹小的空間裏艱難的給自己穿上之前諾朗在法國的時候，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長袖連帽大衣，又帶上了棉手套和口罩給自己防護了一下。起落架放下的時候艙門打開，在圖拉眼中無異於“希望的曙光”，趁著飛機仍在跑道上，兩人直接順著起落架跳下，順勢滾了很遠才緩了沖勢，西弗勒斯倒是很順利的跟上。兩人本來計劃是直接翻過鐵絲網跑出機場再作打算，沒想到高空蜷縮的幾個小時和寒冷讓兩人肌肉發僵，沒跑兩步才發現根本不在狀態，只好趕緊在一旁的草叢中趴下。回頭看看，那鐵絲網竟然有兩三米高。兩人檢查著身上有沒有其他受傷，圖拉這才看到諾朗是一條手臂骨折，過了這幾個小時，竟然已經像壞死的凍肉一般，說實話著實有點惡心。

“怎麽？哦，這個啊，”諾朗看到圖拉變了幾變的表情，這才看看自己的手臂，“沒知覺了，恐怕要化一化才好。”說著，竟擡起肩膀，把那斷掉的手臂甩了甩。

“哎哎哎，你別甩了。先活動一下腿，跑出去再說。”圖拉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監控攝像頭，“能行嗎？”圖拉看看諾朗。

諾朗沒有回答，直接把西弗勒斯穩穩拋到鐵絲網那邊的草地上，看到它平穩落地。緊接著，站起來幾步助跑，一腳蹬在鐵絲網上，圖拉剛以為一切順利，諾朗卻在空中好像停頓了一瞬間，馬上直直的掉了下來。圖拉只聽“吱吱”的電流作響聲，未等反應，便有警報聲猛的響起來。西弗勒斯在鐵絲網對面，渾身的毛猛的炸起來，焦急的想要過來卻不敢碰鐵絲網。

“該死，”圖拉失神了兩秒，立刻反應過來，看看地上的諾朗，狠狠心，一咬牙，把他拎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往鐵絲網那邊一甩，險險的擦過鐵絲網，落到了對面，圖拉卻原地徘徊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遠遠的，已經能看見機場的安保開著車過來。“前面的人聽著！原地蹲下！雙手抱頭！”有擴音器的聲音遠遠的傳來。眼前三米高的通電鐵絲網，對於圖拉簡直就像是天塹。

難道就這樣陰溝裏翻船了嗎？圖拉看著越來越近的安保人員，捏緊了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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