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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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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清寂,無聲無息。

渺渺來到內室一看,床上果真空無一人。她摸了摸被褥溫度,冷冰冰的,衛泠不知道何時離去的,連句話都沒有跟她說。

他是不是受了嚴重的傷,不想讓她知道,所以才這麽匆忙的走了?想到昨天他的異常,不無可能,渺渺更加擔心,他到底去了哪兒?是回別院了,還是到別的地方去了,渺渺這才發現,她根本無從下手。

楊覆走入屋中,看著床前焦急的小丫頭,他立於折屏後,一言不發。

忽地想起來一事,渺渺從衣服裏掏出一塊晶瑩玉石,正欲開口,偏頭見屋裏還杵著一人,她驀地捏緊了手中的石頭,以商量的口吻:“王爺……”她抿了抿唇,“你能不能出去……”

楊覆不動聲色地看向她,少頃才緩緩頷首,踅身走出房間。

待他離開,渺渺不放心地檢查了門窗,直到確認都關嚴後,才拿出血石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喚了聲:“衛泠?”

這是她第一次用血石,渺渺不是很熟悉,等了許久沒得到回應,她不死心地又念:“衛泠衛泠,你在哪裏?”

許久,血石在她手心逐漸發熱,裏頭的血滴順著白玉的紋路流淌,低低地傳出衛泠的聲音:“我在城外。”

渺渺驚喜地盯著玉石,急切追問:“你在城外哪兒?我這就去找你。你為什麽忽然走了?身體好了嗎?”

裏面有颯颯風聲,衛泠靜了靜,“你不用過來了,我馬上就會離開。”

這才聽懂他的意思,渺渺正欲往門外走,霍地停下腳步,呆楞楞地看著掌心發光的石頭。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刻意逃避罷了,她不肯相信衛泠真會丟下她一人。

可是衛泠真的走了,他要去別的地方,不留在她身邊了。

渺渺難過地癟癟嘴,一股酸澀只沖上眼眶,“那你為什麽要走……我很擔心你,真的……”

她蹲在桌旁,聲音帶著哭腔:“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又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要走。”

隔著遙遠的距離,衛泠的聲音被送到此處,他幾不可聞地嘆息,“同你沒關系,只是我想走罷了。你不必擔心,我已經沒事了。”

渺渺依依不饒:“那你留下來,跟我一起留在王府不好嗎?我會去求王爺,讓他原諒你……”

遠方城外,綠樹成蔭。徐徐風來,樹葉婆娑,在頭頂奏出哀哀聲響,像小丫頭悲戚的懇求。

一人一騎停在路邊,衛泠看著遠方城門,他手中握著一塊跟渺渺相同的血石,正傳出她的綿綿嗓音。

留下來好不好……跟我一起留在王府……

他終於忍不住道:“六水,我並不想用這種方式跟你在一起。”

渺渺沒法理解這句話,“那用什麽方式?有什麽區別呢?”

有區別,衛泠勒緊韁繩,調轉方向,駕一聲往官道駛去。煙塵揚起數道塵沙,馬蹄聲橐橐作響,一聲一聲踐踏在他心尖兒上。道路兩旁的樟木飛快後退,遠處山脈連綿起伏,成了一幅亙古的畫卷。

他想光明正大地留在她身邊,為她遮風擋雨,成為她唯一的倚靠。

可惜不能,她的身邊有了那個人的存在,從此再不需要他。

那頭的渺渺得不到回應,只能聽見呼嘯風聲,著急地連喚了好幾聲。衛泠終於放緩速度,最後說了句:“等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再回去。”

說罷,血石的光芒漸次黯淡,最終變為一塊平凡無奇的玉石。他塞入衣襟,不再疾馳前行,慢悠悠地往遠方走去。

衛泠真的走了,渺渺在房間呆坐許久,仍舊沒接受這個現實。

她伏在桌上,想著衛泠最後的話,什麽叫需要他的時候?她一直都很需要他,那他為什麽走呢?

門板被叩響,她無暇顧及,埋在臂彎中怠惰地哼了一聲。

接著直欞門被推開,樂上站在門邊叫她:“車輦已經備好了,王爺在樓下等你。”

渺渺擡頭,無精打采地跟在他身後,整個人有如霜打的茄子,蔫蔫兒的。她踩著腳凳上馬車,打簾而入,下意識選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下。

楊覆脧向她:“過來。”

渺渺像被人遺棄的叭兒狗,可憐巴巴地吸了吸鼻子,聽話地坐到楊覆身旁,“王爺,衛泠真的走了。”

楊覆充耳不聞,伸手將她抱到腿上,大掌揉著她毛茸茸的腦袋:“不是還有本王嗎?”

她拘謹地揪著他的袖子,額頭抵著他的胸膛,細聲哽咽:“可是,我舍不得他。”

楊覆反手捏住她柔軟的小手,黑眸黯了黯,他擡起她的尖細的小下巴,逼她迎視自己:“渺渺,你還記得昨晚說過什麽?”

渺渺搖頭不疊,昨晚說的話太多,她早都忘了:“我說了什麽?”

楊覆耐心地告訴她:“你說喜歡本王,要跟我長相廝守。”他像耐心捕獵的黑豹,對他的獵物循循善誘,“所以你不能總想著別人,懂了嗎?”

昨晚她太累了,後面好些事記不清楚。記憶模模糊糊的,好像楊覆再次吻了她,哄著她說了許多話,最後她要喘不過氣了,才哀哀討饒求他住手。後來,後來她就睡著了……

渺渺眨了眨水眸,長相廝守?她說過這話?

但見楊覆一臉嚴肅,不像有假,她才支支吾吾解釋:“我那是夢話,不能當真的!”

她知道長相廝守的意思,是以才不敢輕易下承諾,她還有六十天就要走了,拿什麽兌現承諾?

楊覆面無表情,逐字咀嚼她的話,“夢話?”

糟了,他生氣了。渺渺頓時忘了苦悶,連忙改口:“不是的,是真心話,我當然想跟王爺長相廝守!”

楊覆面色沒有緩和,凝睇著她,不冷不熱地嗯一聲。

“我最喜歡王爺了。”她使出撒手鐧,抱著楊覆的衣袂搖了搖,擺出一副苦兮兮的表情,“王爺不要生我的氣。”

楊覆瞇眸,指尖點了點俊臉。

車輦走得很平穩,渺渺整個身子都窩在他懷中,不解地看著他的動作:“嗯?”

楊覆唯有跟這個笨丫頭解釋:“親這裏。”

渺渺霎時紅透雙頰,從昨天開始,她便跟活在夢境裏似的,飄渺得不真實。她悄悄打量楊覆神情,見他看向窗外,擡頭迅速地在他頰畔落下一吻。

柔軟的觸感尚且殘留在皮膚上,楊覆調轉目光,便見她水眸瀲灩,含羞帶怯地咬著下唇。他的心腸霎時化為一泓清泉,彎起唇角,不由自主地收緊了臂彎。

好乖。

元宵節一出去,便是一天一夜。

渺渺是個小丫鬟,她的行蹤雖無人在意,但同住一個通鋪的丫鬟,總會知道她徹夜未歸。

渺渺頂著三人的註視,雙手背在身後,尷尬地撓了撓手心,“我遇到了一些事,就在客棧過了一夜……王爺是知道的,他也允許了。”

高月咄咄逼人:“王爺怎麽會知道,難不成你們在一塊?”

渺渺撥浪鼓似的搖頭,她才不要告訴她們,否則還要不要在王府過日子了?“不是……是樂山大哥告訴王爺的,我……”

喜紋在旁打圓場:“好了好了,追究這些有什麽意思。”

褔紋添油加醋,對著高月道:“就是,反正王爺不會正眼瞧你一眼。”

高月氣得火冒三丈,兩人差點又扭打一團,好在被喜紋及時勸阻。這兩人一得空就吵架,沒完沒了,渺渺這會兒已經淡定了,默默地洗漱爬上炕頭。

這兩天的事讓她很疲憊,管家得知衛泠的事後,已經將在他府上除名了。從此不會有人陪她在海棠樹下說話了,也不會有人教她培育方法了……渺渺握著胸口的石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跟著其他丫鬟進入溶光院,渺渺行將踏入內室,裏頭便傳來一聲:“其他人都下去,不必進來。”

王爺不喜歡人多,這是她們都知道,是以將銅盂巾櫛交到渺渺手上,以眼神示意她進去。

渺渺繞過屏風,把銅盂放在木架上,擡頭看一眼床榻。

楊覆才醒,此刻正倚靠著床頭,發絲披散在肩頭,灑落在富貴錦被上。他閉了閉目,許是才睡醒的緣故,俊顏帶著幾分倦怠,睜開眼時帶著幾分迷離。他偏頭向渺渺看去,瞇了瞇眸子:“站那麽遠做什麽?”

渺渺這才小步踱到他跟前,不好意思說方才是被他的美□□惑了,“王爺,起來洗漱了。”

未料想楊覆忽然伸手,將她帶到懷中,嗓音低沈,有些慵懶:“昨晚睡的好嗎?”

渺渺猝不及防,一頭紮到他胸膛上,碰得鼻頭發疼。她揉了揉,甕聲甕氣地:“睡得很好,王爺不必擔心。”

昨天回來後,楊覆說讓她搬到溶光院居住,渺渺當然願意,然而反應過來之後連連拒絕。她不怕成為眾矢之的,她怕時候到了,自己會舍不得離開。這樣已經很好了,能夠跟他親近,對她來說已然足矣。

她承認自己很自私,明知沒結果,還要守著這來之不易的感情。

楊覆貼著她耳鬢廝磨,聲音溫醇悅耳:“若是受了委屈,都要告訴本王。”

渺渺點頭,壯著膽子張開雙臂,環住他結實的腰,“昨天王爺讓我搬出下人房,是打算讓我住哪?”

楊覆漫不經心地應道:“自然是同我住一起。”

“……”

渺渺霍地擡眸,一臉悔恨地看向楊覆,他怎麽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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