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生機之地，殘留著逃跑的魔物驚懼的氣息。黑黢黢的黑洞慢吞吞向外擴張。

它已經足夠大了，比起幾個月前的一個小村子大小，擴大到了足有一個宗門面積的廣闊。

流雲也被黑暗吞噬，黑洞邊界割裂了天空，這邊是灰沈沈的紅和藍，另一邊是陽光也照不進的暗。

被魔界戒備著，甚至算的上是這一次人魔大戰的導火索。它本該繼續慢吞吞地擴張，直到把這個世界吃完，再蔓延至更廣闊的其他世界。

然而，在這靜悄悄中，樁子剛和楊小小碰面時，魔城的轉移悄無聲息地發動——倒黴的魔城再次降臨到了黑洞不遠處。

這一次黑洞可不是曾經的那個只要了口腳趾的"小可愛"了，蹭到一點就要失去小半血肉。

沈睡的魔城意識和黑洞近在咫尺，然不知大禍臨頭。

——

城主多勸幾句，見樁子依舊“冥頑不靈”，眉眼微沈，屬於魔將的氣勢施展，瞬間將楊小小一行拖入他的魔氣領域中。

“鬥”是魔將中最為接近魔尊的存在。他力量強大，但在魔將中算不上嗜血好戰。在那群蠢貨內裏鬥爭時，他一直探尋著力量的源頭。

“鬥”希望能夠恢覆曾經異獸——真正的鬥一族的榮光。

為此，他才避開了紛爭，和魔城達成契約。現在要被一個小丫頭破壞可能的契機，這是絕不容許的！

“莊兒，”魔將蒼白俊秀的面容上覆上黑色的鱗甲，從脖頸出漫延至下巴，他似乎有些惋惜，“你是我這麽些年來見過最有天賦的存在，我從未想過，我們有一天也會兵戎相見。”

樁子沒說話。

楊小小眨了下眼，示意樁子哥把自己放下來，她往前一步，擋住自己身後的人們。

她說，我來做你的對手。

“小丫頭，真是有魄力。”

魔將無所謂，教訓了對方，也許能把自己看中的繼承人再揍一頓，讓他看清什麽才是正確的道路。

“我起初只是不想插手樁子哥和你的事，”

金光閃爍，閃爍的晨曦光華凝聚在她掌心，化為凜冽長刀，“並不代表我害怕你。”

但是現在，她出手，至少樁子哥不用為和老師打感到難過。

“我一個人和你打，你把其他人放出去，可以嗎？”她好像還是那個嬌柔的少女，但表情可不是那麽回事，“如果我贏了，你就要讓我們離開魔城。”

“一個人，你一個人要和我打？”渡劫期的魔將比了比不過出竅的小個子女修，捂住下臉，掩住嘲諷拉開的唇角。

不自量力。

“可以，只要你能傷到我，就算你贏，但是我贏了，你們……不，那時候你們也不過是掌中之物。”

“契約成立！你贏的話~那時候——再說吧！”金色契約紙在半空中閃過，少女狡猾挑唇，話音未落，疾馳靠近。

數道陣法從指尖到腳尖，從眼瞳到刀尖。構成、轉化、生效、隱藏。

‘迅疾’、‘強化’、‘堅實’。

她不能輸。

魔將變得狹長黝黑的瞳一瞇，漫不經心地伸手，指尖對著刀鋒不過輕輕一挑，甚至還好心守約把其他人包括樁子和小馬魔扔到波及範圍外。楊小小無法控制地往後一個翻轉，魔氣化為撕裂的風掃來，割裂她的身體。

‘化風’、‘化雲’、‘化霧’。

“咦……有點意思。”

魔將看著被魔爪割裂的身軀沒有流出一滴血，少女的身形如同雲霧般消散，在幾十米外又凝聚成形。

楊小小嚴肅地盯著不遠處的魔將，渾身的血液沸騰又冰冷。真奇怪，這明明是……明明是她第一次感覺到這麽大的壓力，魔將霸道陰鷙的威壓令她的骨頭咯吱作響。

可是，與此同時，和呼吸著越來越稀薄的空氣相比，和無時不刻不在越來越疼痛抗議的身體相比，和靈力被每一分每一秒大量抽出的瘋狂相比……她體內更深處，似乎有格外固執深深紮根又高高在上的東西湧現出來。

數次攻擊，數次避過，在魔將厭倦這種戲耍人修的把戲前，少女似乎越來越游刃有餘。

戰圈不斷擴大，中心城的城主府已經不堪負重，發出最後的哀鳴後轟然倒塌。飄起的煙塵和毀壞面積的迅速，讓樁子和其他人不得不再次後退。

小馬魔有些遺憾，城主府是後來建的，要是是魔城本有的建築，魔城大人肯定醒了。

‘凝視’、‘聽風’，

‘嗅覺提高’、‘觸覺提高’……

她的眼中，魔將太完美了，完美到渾身沒有破綻。

不，也許不是沒有破綻。是她看不見。

要看見的。

看見，她才能勝。

渾身變得冰涼而滾燙，最輝煌的金色從少女的瞳底深處瘋狂浸染，而後又一層層深邃。

從恢弘的金，轉化為更璀璨浩瀚、而又遙遠高貴的暗金碎末——如同天空繁星化為無數金色碎片，墜落點綴在她眼中。

那是生靈無法言語的色彩，通過這雙瞳，似乎能夠觸碰世界規則的邊沿，又似乎能看見漠然而憐憫的神明。

——那是在這個嬌小軀殼中的靈魂一角。

唯一和這雙瞳不經意間來了個直視的魔將驟然失聲，他的動作一頓，在少女的刀鋒破開防禦劃破他側臉的時刻，才無意識發出一個音：“你……”

“我贏了。”楊小小呼出一口氣，手中的刀化為金色碎末飛揚，燦爛微風中，她攝人心魂的雙瞳一點點變回了清澈美麗的黑色和琥珀色光點。

她不知道魔將為什麽那麽顯而易見的放水——管他呢！反正她贏啦！

“…………”

俊美的魔將凝視著遠處恢覆正常渾然不覺的少女半晌，闔眸撤了自己的威壓，楊小小頓覺一陣松快，肺部簡直是在劫後餘生的喘氣，這個時候她才後知後覺渾身上下疼得不行，別說體內的靈力了，周圍的靈力都是空蕩蕩的。

眼裏立馬有層霧氣聚起又更快散開。

她才不能在這個魔族面前哭，太丟臉了！

“作為約定，你要放我們出去！”

“可以。”魔將思索片刻，“但是，你要留下。”

“太好……誒？！”楊小小氣鼓鼓的，“你！要違反約定嗎？簽了契約的！”

“違反，不……我可以把你們放出去，再把你抓進來啊，這樣就算不上違反。”惡劣的魔看著少女人修的眼睛裏燃起小火苗，“當然，你可以選擇自己留下，你自己想要留下，也不算是我違約。”

聽見後兩句話的樁子徹底黑了臉。

“臥槽這個魔族好不要臉。”趙重瀾聽見身後有人小聲傳音，他耳朵動了動，有些無語，明知道在比自己修為高了不知多少的魔將面前就不要做這種小動作了啊，他都能聽見！

破破爛爛的中心城廢墟間，魔將“鬥”依舊穿著幹凈的衣服，他不擔心楊小小不會妥協。

小馬魔從趙重瀾身後探出頭，鼓起勇氣大聲道：“城主，你想違背魔城大人的意志嗎？魔城大人馬上就醒來了！”

魔將眼神一厲，他倒是忘了，還有這個小告密者。

小馬魔的嘴巴簡直像是開了光，沒等“鬥”處理掉它，整座魔城轟然抖動。

地震雷鳴，仿佛整座城在咆哮。

城民們驚慌失措。

“怎，怎麽了？”

楊小小和魔將都聽見腦中闖進來的屬於魔城意識尖銳的嚎啕大哭。

唔哇哇哇我要死了我要被吃了我好痛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要被吃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魔城：qaq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乾坤：……慌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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