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陣拿著禮物，在自己的領域內等系統空間的召喚等了很久。

其實大概也只是有那麽一瞬間，當人間的中秋那一天快要過去了時，煉陣唇角的微笑變得有些凝重了。

他想著，看來今晚小小不會去系統空間練習了，這也不算是意料之外。

畢竟今天可是……中秋啊。

煉陣嘆了口氣，但又有些覆雜的微妙的難過。舉目看去，哪怕無法一眼看盡，他也知道這三千道是不可能陪小小過中秋的，而唯一可能見到對方的他似乎也不能相見。

那麽是誰陪著他那小巧的有著弱唧唧的小獸一樣眼神的妹妹呢？

天道，還是……他們那個平靜地永遠不會情緒崩塌的“父親”？

煉陣漫不經心想著，指尖一顫，一方陣法便像是開放的冬梅一般絢爛勾畫而出，而後形成了巨大的鏡面。鏡面那邊，顯露出鳳花村裏的景象。

煉陣輕而易舉地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而後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一點點消失冷凝。

手裏小心托著的禮物，被他捏了個粉碎。

————

楊小小的心情顯然很好，尤其是在伏墨答應陪她過中秋後。

只是伏墨說完這句話後沒多久就被有些小嫉妒的劍鞘暴露了他身受重傷的情況。

十分嫉妒楊小小亮晶晶看著他的目光，劍鞘暗搓搓拍了一下某個面色冷淡的人。換來對方警告的一刮後，震動時重新裂開的傷口又飄散了血腥氣味，這一次，已經吸飽了血液的黑色衣袍，再也兜不住了。

楊小小初始嗅到那種和鐵銹味七分相似的血氣時，被鍛煉得很好的身體第一反應就是掌控了捆仙紗，以一種防禦的姿態環繞在自己周身。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血氣的來源就在自己身側。

楊小小偏過頭，伏墨雪白而冷淡的面孔像是被神明精心雕刻的雕塑，但是除此之外，毫無一絲血色，沒有人氣得可怕。

夜色並不光亮，何況院子裏沒有點燈。即使修士的視線很少被這種暗淡影響，楊小小也尚且是此時才遲鈍地察覺到真相。

失血過多。

“你……受傷了嗎？”

伏墨一頓，眸子轉向她。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那張小臉上都是認真和篤定，還帶著一絲憂心和不讚同。

楊小小沒等到伏墨的回答，但是兆筠卻掃描過伏墨的身體後發現一個令統震驚的事實。

【他他他！！居然掉回元嬰期了？！！】

伏墨的身體顯然已經千倉百孔，而楊小小想到對方拖著這個也許下一秒就會倒下的身體和自己說了那麽多話，強自假裝平靜地站了那麽長時間，她就感覺到很懊惱和心疼。

她怎麽會沒發現呢？

楊小小有些沮喪和自責。如果是秀清和二丫受了傷，她不可能發現不了。然而面前的是伏墨，是說到底除了伏硯清這個身份外，她和對方都沒見過幾面該是高高在上的一位大人。所以她放在對方身上的觀察力和專註沒有那麽多。

如果不是突然流露出來的一絲腥氣，估計一晚上過去她都不會發現吧？

這麽一想，楊小小更加愧疚難安。伏墨其實很好的，他第一次見面時就幫了她，雖然沒和她坦白伏硯清的事，但是細細算下來，伏墨一直都是在幫助她，遷就她，這次還陪她留下來。

娘親說過，這世上的好意不用分的那麽清，但是心懷感恩是必然的……她，沒有做到……

伏墨怔松地看著不過一瞬間的功夫，面前的少女臉上就生動形象的從驚訝到憂心到懊惱到後悔到歉疚最後重新振奮起來，像是經歷了一個大的心路轉變，最後她握緊小拳頭，墨色的眸子中淺褐色光點閃閃發光，純然的誠摯：“你是不是有麻煩了？我能不能幫到你啊？”

伏墨想說不能。

兆筠也覺得不能。

它找了很久才找到可能是男主現在經歷的事。

不管是誰，在剛剛遭到背叛被人捅陰刀子後，都不會這麽快地去信任一個人吧？

小小真的是太甜了。

她那麽真誠的說話也沒有用啊，誰會聽別人這麽一問就真的把自己的遭遇全盤托出呢？

——還真有人會。

兆筠木然地看著它記憶裏冷漠無情且孤僻疏冷的男主，垂下的眼睫像是濃密的針葉，上面結著的白霜似乎無法克制地融化，融化在他平靜的眼裏，也仿佛起了波瀾。

隨即便是低低的一聲：“好。”

這……這不對啊！！

男主你人設不是這樣的啊！

說好的孤身一人呢？！！

你對你那些本該有的紅顏知己和忠心小弟都沒這麽“推心置腹”好嗎！！

兆筠內心咆哮，表面只能仿佛淡定的和楊小小一同聽著伏墨用一種平靜寡淡得仿佛在談論別人的事情一般，將自己的經歷細碎的說了一遍。

總的概括一下，就是他師尊【褚月】座下有數位弟子，但是吧，師尊最看重的就是伏墨，哪怕兩人其實都是冷冰冰的性子，沒什麽來往，可是在外人眼中不是啊！

何況褚月的確最為滿意伏墨，在面對他時也確實有了幾分對鐘意弟子的包容和指導。

然後呢，伏墨又因為自己疏離漠然的性格，雖說有招到不少迷弟迷妹，但是也特別拉仇恨啊！所以討厭他的人也特別多！

這討厭他的人之中，就比如又掌門的關門弟子，其他宗門的一些天驕，再比如早就被褚月因品德敗壞趕出宗門的某位師兄。

這次的事，就是那位師兄折騰出來的。——當然這一點是兆筠告訴的楊小小。

伏墨只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和邪修有關，而且“證據確鑿”，恰好被發現時褚月不在門內，發現伏墨“和邪修勾結”的是另外一個宗門，那個宗門先是把消息散播出去，而後讓好幾個大宗門都朝著伏墨所在的天煉宗施壓，要求他們必須處理了伏墨這個叛徒。

天煉宗中人不信伏墨會做出這種事，但面對其他人施壓，也只能暫時把伏墨關起來，試圖把褚月叫回來，同時探查真相。

“後來呢？”楊小小一邊畫治療的靈符，一邊問。

伏墨眼裏的神色沈了下來，後來……天煉宗似乎出了事。

關押他的地方的禁制消失了，伏墨被闖入要殺他的天煉宗弟子逼了出來，一邊打一邊退，最後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伏墨堅持了許久後被人救走。

還不等他感激，救他的人便是穿心一劍。面對著伏墨冰寒到戾氣濃重的眼神，那個對伏墨來說算得上是幾分熟悉的人唇角一勾，從他的身體裏帶了一團東西出來，而後毫不在意地將伏墨推下了絕無生還可能的天塹之崖。

“他拿走了什麽？”楊小小有些疑惑，她讓伏墨脫去了外袍，對方身上濃重的血腥氣陡然散開，捆仙紗一動，環成一個球，將兩人包裹在其中，不讓氣味散出去，不然整個村子都要沸騰。

楊小小沒發現伏墨沈默了片刻，她為對方身上的道道深刻入骨的傷口倒抽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畫的靈符放在他傷口處，看著那些傷口一點點愈合，口中無意識又問了一遍：“他拿走了什麽？”

伏墨抿了抿唇，還是淺淡回答道：“……他，拿走了我的心。”

“哦，心啊。”

楊小小貼了幾張符，而後手一頓，呆呆地擡頭：“啥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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