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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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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心知肚明,卻不願意戳破這一層謊言。

老王爺對國家朝廷忠心耿耿,他不可能做出有辱朝廷顏面之事,所以滿肚子的憋屈只能對著姜氏和兩個孩子發洩,姜氏沒熬太久,死了,老王爺選擇眼不見為凈,放任齊穆韌、齊穆笙自生自滅。

幸而那段時日,有姜柏謹在,他暗中照護兩兄弟,讓他們平安長大。

當時事發後,皇帝怒不可遏,他怎可能坐視自己被人算計,於是在王府裏埋眼線,查出背後黑手。

當他知道是曹王妃因妒生恨,一手主導此事,恨得想一刀砍了曹王妃的頭,可是見到兄長寵愛曹王妃的兒子齊穆風……為了不想再增加兄弟之間的嫌隙,他忍下這口氣,選擇不對曹王妃動手。

但他心底惱恨曹王妃手段,因此兄長一死,皇帝立刻讓齊穆韌襲爵,此事重重地在曹王妃心口橫插一把刀,還讓府中人不再稱曹氏為王妃而是夫人。

聽完故事,阿觀嘆氣,握住齊穆韌的手緊了緊,那個動作代表心疼,他懂。齊穆韌對她微微一笑說:「都過去了。」

她搖搖頭,低聲道:「不是你的錯,你母親、皇上和老王爺都沒錯。」

「自然不是我們的錯,錯的是曹夫人。」齊穆笙接話。

阿觀還是搖頭。

「曹夫人也沒錯,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任誰都不願意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婿,雖然她的手段陰毒殘狠,卻是因為她覺得受到威脅。」

齊穆韌早就明白她的思考邏輯,才不會在這上頭與她爭辯,但齊穆笙就不滿意了,他辯道:「她可以一開始就阻止老王爺娶我母親,怎麽可以虎狼扮羔羊,高高興興把我母親迎進門,再從背後使手段。」

「她怎能反對丈夫迎娶側妃或妾室?反對的話未出口,光是滿臉的不情願,就足夠讓老王爺以善妒為由,一紙休書送回娘家了吧。三爺硬要找個人來認錯?行,是時代的錯、制度的錯,如果所有的男人都只能迎娶一妻,哪來的妒嫉、哪來的心計?假設立場相易,一個女人可以娶數個男人,我不信,男人不會把腦筋用在賤踏其他男人上頭。」

「嫂子的意思是,我們該寬恕曹夫人的陰毒?!」

她淡淡仰起下巴,滿臉的觀世音菩薩慈祥,緩聲道:「人在算計中走向腐爛,佛在寬恕中獲得不朽。三爺要腐爛或不朽,自有三爺的心做抉擇。」

「想不到我們家嫂子心胸還真寬大。」他不屑輕嗤。

「人吶,是這樣子的,心眼小了,芝麻大的事也會像泰山那樣重,胸襟寬闊了,便是江川山岳盡入眼中,也不過是風景一角。」

齊穆笙語頓,一直以為自己辯才無礙,沒想到會在女人面前認栽。

姜柏謹大笑,拍拍齊穆笙的肩膀說:「別同她爭辯,她是受過訓練的。」

說完,大姜拉著齊穆笙離開,把屋子留給阿觀和齊穆韌,齊穆韌一把將她圈進懷裏,感受被她疼惜的喜悅。

齊穆韌是個隱忍的男人,但是這天,他告訴她許多故事,包括那些戰場殺戮,以及……他曾經深深喜愛的女孩。

她叫做何宛心,是何禦史的嫡女,嬌憨可愛,天真浪漫,有一點任性、有一點驕縱,開心的時候,會抱著齊穆韌又笑又跳;生氣的時候,會一腳把他踢出門外;撒嬌的時候,會拉著齊穆韌,喊他爺、說自己是奴婢……她是個沒有半分心機的女子。

很多時候,女人是男人上進的原動力。在齊穆韌尚且不知道自己非王爺親生子之前,他的努力是為了讓父親感到驕傲,但之後,他的努力是為了讓自己配得上宛心。

當他在戰場上立下功名,在朝堂上備受重視時,齊穆韌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娶宛心為妻的,但皇帝聖旨下,讓他襲爵,這對他而言不是好事,因為曹夫人心狠,要他也嘗嘗失去的滋味。

曹夫人進宮找到葉茹秧,兩人密謀許久,半個月後何禦史被參,貪汙罪證確鑿,聖旨下,何家十六歲以上男子斬立決,十六歲以下的男子流放,而所有女子均被發配為奴。

曹夫人搶先一步買下何宛心,送入青樓逼良為妓,在齊穆韌找到宛心時,她已是黃土一堆,魂魄離散。

阿觀問:「何禦史貪汙,是事實還誣陷?」

「是事實。」

「可皇貴妃做下此事,怎能期盼爺會襄助四皇子為東宮太子?」

「何宛心與我之事,皇貴妃確實不知情,當時皇上一心整肅貪官汙吏,她只是想替父兄爭功,把何禦史貪瀆之事傳回娘家,卻沒想到會替曹夫人作了一回嫁。

「事後皇貴妃氣惱曹夫人,這些年都是曹夫人眼巴巴地進宮送消息,倒不見皇貴妃再幫曹夫人做什麽。並且,大概也沒有人相信,我會為一個女人與朝廷的勢力為敵吧。」

換言之,為了何宛心,他是會與朝廷勢力為敵的?所以他愛她,愛得深刻濃烈,愛得義無反顧?

心酸了酸,她明白那是吃醋,阿觀暗罵自己無聊,那已是過去情事,誰沒有幾段過去?何況自己與他……尚未定局……她始終下不了決心,與人分享愛情。

「爺不擔心嗎?」

「擔心什麽?」說這話時,齊穆韌雙眉突地一挑,表情有幾分怪異,阿觀想發問,卻讓他握住手,再問:「說說,爺要擔心什麽?」

她只好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爺不幫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卻讓他們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若是他們發覺你的心思後,會不會齊心合力,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一把火將爺給燒了。」

他猖狂笑道:「帝位本就是有德者居之,哪是誰想要便可以要到手的。」齊穆韌眼睛一瞇,瞇出幾分淩厲。

阿觀猛然心驚,想要出聲,卻被他搗住嘴巴。

好半晌,他才松開手,阿觀再傻也明白狀況不對,她壓低聲音在他耳畔輕問:「怎麽啦?」

他笑著捧起她的臉,說道:「人已經走了,你可以放心大膽說話。」

「剛才有人在門外偷聽?」

「不是在門外、是在屋頂。」他指指上頭。

兩人對談間,齊文從外面進來。

「主子,是那名黑衣女子,齊古已經追上去。」

「好,知道她到哪裏後,立刻回報。」

「是。」齊文退下。

阿觀好奇,問:「怎麽回事,你知道竊聽的是誰?」

「你上回告訴我,大皇子對夏氏似乎有些關心?」

「對,妾身覺得奇怪呢。」

「夏氏在嫁進王府之前與大皇子頗有交情,皇上賜婚時,我也曾上書表明心跡,不願奪人所愛,但大皇子力表誠心,說他與夏氏不過是青梅竹馬交情,他待她如親妹,並無我所想的私情。

「但夏氏嫁進門後,並不如其他妻妾般曲意承歡,反而以身子弱為由,將我往外推,我猜想,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此生她順不了心,只願在王府孤獨終老,我便沒再予以理會。」

「爺的意思是,她與大皇子之間並非一般?」

「你從大皇子府邸回來後,我便讓人嚴密看管景平居,有一個教人意外的發現。」

「什麽發現?」

「景平居裏有個武功高強的婢女,經常往來清風苑探消息,也常換上夜行衣四處亂竄,王府的守衛森嚴,她卻不放在眼裏。」

齊穆韌走到書桌邊,拿起阿觀畫的人像,阿觀的筆觸細膩、描繪傳神,在看第一眼時,他便知道畫紙上的女子是誰。

「難道是她?」阿觀試探問。

「沒錯,夏氏喚她賽燕,這幾日,她沒有離開王府,尚且不知道她是何方人馬。」

「所以呢?」

「夏氏定與外面有所聯系,只不過聯系的那方是不是大皇子還有待證明。」

「如果是呢?她若把方才王爺所言傳出去,大皇子會不會對爺有所動作?」她急迫地問。

「只有大皇子?哪有那麽簡單。如果賽燕真的是大皇子的人,那麽大皇子、二皇子恐怕早已知道我的身世,他們不確定的是,我自己知不知道。

「而方才的話一經外傳,他將認定我不會扶持任何人入主東宮,我野心大、打算自己占住寶座。緊接著,就如你所言,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我沒猜錯的話……曹夫人、二皇子很快就會知道我的「野心」,屆時,動作就大了。」

阿觀猛地瞠大雙眼,臉色煞時慘白,冰涼的手顫抖,齊穆韌眼見,雖然不舍卻心頭一暖,她又為他擔心了,所以……他已經被她擔在心上,對不?

不顧她的意願,齊穆韌打橫抱起她,踩著大步回到內屋,輕輕將她放在床上,俯下身就要親吻她的雙唇。

「等等,身為堂堂王爺,豈能白日宣淫。」她搗住自己的嘴唇,稚嫩可愛的動作像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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