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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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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芳,茶葉送進清風苑時,是誰接的手?」

「稟主子,茶葉是奴婢收下的。但送東西過來的人告訴奴婢這是王爺親口要的,因此奴婢往明月樓送,卻恰巧碰到從外頭回來的王妃,王妃一聽是貢茶,順手就將茶葉給帶走。這件事,晴芳、曉陽、曉初也是知道的。」

柳氏確定自己沒吩咐,璃芳絕對不敢擅作主張,而蘭芳不過是過手,也無嫌疑,所以……茶葉必定是在清風苑裏出的問題。

她不介意一把火燒往清風苑,弄死兩個葉茹觀的身邊人更好,但她望向王爺時,接到齊穆韌冷漠嚴厲的目光,心頭陡然一震,欲出口的話連忙吞回來。

雖然她敢發誓自己沒動手腳,但王爺可不認為,否則這場公案怎不在清風苑辦,要往她跟前塞?

憎恨淌過,葉茹觀想害她?沒這麽容易!不過是要找個替死鬼,有何困難?

柳氏屏氣問道:「璃芳,你把那天送茶葉的過程說一遍。」

「稟主子,那日不是奴婢去送茶的。」她低頭回話。

「為什麽不是你,我分明把庫房鑰匙交給你,讓你去取茶葉,你怎沒親自把茶送到清風苑?」柳氏怒斥。

「那日奴婢從庫房裏取出茶葉後便想往清風苑去,卻碰上林婆子拿對牌來領東西,因為是大夫人那邊的事兒,奴婢不敢大意,便立刻進屋回主子。

「可陳姨娘當時在主子屋裏同主子說話,奴婢等半天,那婆子偏又催得緊。奴婢心想大夫人作壽,主子事前已經知道,東西慣例也無不允之理,便想領林婆子去庫房取物,可是清風苑的茶葉沒送過去,又唯恐怠慢了王妃。正苦惱時,幸而陳姨娘身邊的丫頭喜鵲等在門口,她見奴婢忙,好心替奴婢跑這一趟,奴婢道過謝,才把茶葉交給喜鵲的。」

事後,她把此事稟告主子,主子還揚眉笑道:愛送就讓她送去,若是那邊喝出問題,還怕沒人擔著。

那不過是句氣話,主子氣惱陳姨娘懷上孩子,便事事樣樣針對她,誰曉得,王妃真就喝出問題!

璃芳與主子心意相通,主子一問話,她便明白主子想把事兒推到陳姨娘頭上,當下人的當然得要順水推舟。

果然,聽完璃芳的回話,眾人心裏全想著:原來是陳氏動的手?

也是,雖然同樣有身孕,但王爺自然更加看重王妃肚子裏那個,怎麽說,那位才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可陳氏如今能夠倚賴的只有王爺這棵大樹照拂,若失去王爺的關照,還能不任由柳氏搓圓捏扁?

柳氏的手段毒辣,哪個侍妾沒在背地裏吃過苦頭?

大家都心知肚明,陳氏的孩子能不能活下來,又或者生下孩子後,陳氏能不能活下來,都得照柳婉婷的心意行事。

為求自保,陳氏能不暗使手段?

若此行成功,不但弄掉王妃肚子裏那個,又能讓柳氏蒙上罪名,懷著孩子的她還怕日後地位不往上升上一級。

可惜啊,柳氏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能任由人朝自己頭上潑臟水?

這下陳氏可悲慘啦,就算王爺看在她有孕分上饒過她一回,可柳氏能不惦記著今天之事,往後她還有安穩日子?

「來人,去把陳姨娘和喜鵲給「請」出來。」

柳氏口氣狠戾,眼中卻透出兩分喜色,想害她?葉茹觀的功夫還得再練練。

陳氏紅著兩只眼睛,在內室,她已經把所有的話全聽分明,她滿心懊惱,為著不願挪到景平居,她戰戰兢兢、生怕柳氏對自己下手,才會刻意跑到她面前求饒討好。

恰巧見柳氏的心腹丫頭忙得分不開身,才順勢讓喜鵲幫上一把,想討得柳氏歡心,哪裏知道這就出事了。難道這是柳氏使的手段、設的坑?而自己啥都不知道,就傻乎乎地跳進去?

幾個婆子進內室,不由分說,一左一右將陳氏給架出去,眾人見陳氏雙目通紅,認定那是心虛,未審已在心底替她定下罪名。

「陳妹妹,你有孕在身,還是坐著歇歇,可別又鬧出什麽動靜,這三番兩次請大夫的,外頭的人不知道又要傳出什麽話呢。」柳氏語氣刻薄,嘔得陳氏語頓,淚水掉得兇。

婆子們將陳氏架到椅子上坐下,她又急又惱卻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喜鵲跪在地上,柳氏一個響亮巴掌砸過,喜鵲臉上瞬地腫起。

「說!誰讓你在茶葉裏下藥的?」柳氏怒斥。

喜鵲一驚,嚇得淚水直流,卻也曉得這攸關生死,不能不好好回答。

「奴才沒有,柳奶奶,奴才冤枉啊。」

「你這個狠心的小蹄子,連王妃都敢害了,敢擔冤枉這兩個字?」

「柳奶奶,奴才真的冤枉,奴才接了東西,就飛快前往清風苑交給蘭芳姐姐,哪有時間動手腳,那天奴才回到景平居,柳奶奶還誇我手腳麻利,辦事勤快的呀。」她一句句說得明白清晰。

「哼哼,意思是,我賴了你這個丫頭不成?」柳氏向前兩步,陰毒眼光落在喜鵲臉上,冷厲一笑,心想,我便是要賴了你,你能怎樣?「看來,不打幾個板子,怕是敲不開你這張硬嘴,來人!」

喜鵲心頭狠狠一顫,柳氏這是要屈打成招啊!

她連忙磕頭:「奴婢不敢,可是、可是……」喜鵲嚇得魂飛魄散,眼見就要落實下罪名,突然她想起一件事,「稟奶奶,那日奴婢送茶葉時,思棋姐姐過來同奴婢說了幾句話,她聽說我拿的是宮裏的貢茶,好奇地打開細細看了好一會兒,奴才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時候茶葉被動了手腳。」

喜鵲話說完,所有目光齊齊往徐氏身上射去。

思棋是徐氏身邊的大丫頭,更是她從徐家帶來的陪嫁,乍聽見喜鵲的指控,徐氏頓時臉色一白,她與思棋對望一眼,思棋鄭重地搖了下頭,主仆相處多年,這點默契還有。

別的不知道,思棋的稟性徐氏清楚得很,多嘴多言是有的,但要她下重手坑害別人,她還沒那個膽子,否則那回……若非怕她膽小壞事,用得著自己出手?

徐氏努努嘴,思棋會意,一撲身、跪求到齊穆韌面前,連連磕頭哭泣說:「王爺明鑒吶,奴婢冤枉,喜鵲在說謊,奴婢只不過上前詢問一聲,知道她要往清風苑辦事去,哪裏敢壞王妃的事,就趕緊退下,別說打開茶包,我連問都沒敢多問一聲,直到剛剛奴婢才曉得,喜鵲送的是貢茶啊。」

思棋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怎麽想都沒想到事情竟會牽扯到自己頭上,她不過是小心眼,以為陳姨娘有孕,王爺賜下好東西給陳姨娘,想藉機會上前探問,好回去同主了說嘴。

哪曉得物件是送往清風苑的,喜鵲不過是跑腿,她再傻也曉得幾個侍妾之間鬥鬥鬧鬧、爭爭擾擾就罷了,哪能平白無故犯到王妃頭上?王妃,那可是名副其實的主子吶。

柳氏見思棋這番作派,氣得滿腦子火,分明審理案子的是自己,她居然求到王爺跟前?這不是擺明了跟王爺說她處事不公、妒忌徐氏受寵,定會落井下石坑害於她?

「人人都冤枉,那茶葉裏的紅花還是自己長腳跑進去不成?」柳氏利眼狠狠地向思棋瞪去,嚇得她頭不敢擡,匍匐到王爺腳邊。

柳氏冷笑地望向徐氏,她當真以為自己拿她沒轍?

徐氏是四個侍妾當中最難拿捏的一個,仗著娘家有官職,又與皇貴妃是表姐妹關系,從沒把自己擺在心上,這下可真是好吶,她怎麽都沒想到事情會牽扯到徐氏頭上。

陳氏有孕,就算把臟事往她頭上賴,處置上多少有些困難,重了,說她不顧王爺子嗣,輕了,說她沒把王妃擺在心上,左右橫豎不是人,現在壞事轉到徐氏頭上,她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動手腳,出出多年怨氣。

「來人!」柳氏大喊一聲。

「主子。」顧嬤嬤進屋,屈身在柳氏身前站定。

「你多帶著幾個人,去喜鵲和思棋房裏給我翻一翻,我不信就翻不出半點蛛絲馬跡!」

後面那句話,她是刻意對徐氏說的,徐氏忍著氣,看一眼顧嬤嬤,顧嬤嬤是柳氏的心腹,就算思棋房裏沒東西,總也能教她翻出東西吧。

「等等。」徐氏起身,阻止顧嬤嬤。

「徐姨娘有話要說?」柳氏略略擡高下巴,蔑視。

「我不信任顧嬤嬤,如畫,你跟著顧嬤嬤,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盯著,別讓手腳不幹凈的人,把不該有的東西,藏進思棋房裏。」她一字一句明白地說著。

「你!」柳氏怒瞪徐氏,氣得胸口起伏不定。

「柳奶奶別氣,婢妾這不也是為求自保嘛,怕人暗地動了手腳,臟水一潑,婢妾可沒有奶奶的通天本事,由黑轉白。」此時她得扞衛自己的清白,哪還有方才那溫婉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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