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小麥的收成不錯，玉米的增收也指日可待，康德對於自己天神下凡的身份已經信了八成，甚至在吳氏給他推薦宮女的時候直接把兩個人給杖斃了。

只是婉玉的手有點酸。

八月，恩科正式開始了，這一次是正科並恩科，雖然是早就定下來的，不過恩科的名號換了個人，從康和換成了康德。

康德對於這一次的科舉很是期待，這是他組建自己班底的第一步。早先他還是皇子的時候，林如海曾經給他講過不少關於科舉和提拔年輕官員的手段。

比方恩科上來的，那是實打實的新皇班底，可以放心大膽的用。又比方年輕的還沒什麽牽連的官員一般幹勁兒都足，也沒什麽根基，得罪人的事兒交給他們就對了。甚至可以用他們去開路，特別是那些野心特別強烈的，用完了可以直接丟了，總之裏面學問很大。

康德其實就怕林如海跟武官勾結，別的都不怕。

畢竟林如海自己是成不了事兒的，他必須得輔佐一個，要是婉玉生了兒子，說不定他就要開始懷疑林如海是不是打算幹掉他，然後輔佐幼主上位了。

……

於是現在這種平衡挺好的。

……

想到這兒康德自己都有點愧疚了，林如海對他其實一直挺好的，不管是早先的提點，還是現在的輔佐，其實都盡心盡責，甚至康德派了密探走地道去林家書房的時候，聽見的也都是林如海教導林平，去了幾次聽見的都一樣。

於是八月的鄉試，康德欽點了林平中了第一名，解元。林平才多大？十三還是十四來著，解元按照年紀排，他也能排進前三了。

林如海又風光了一把。

不過因為還在先帝孝期，因此單單請了幾個要好的朋友湊成兩桌，擺在了林家的後院。婉玉也將宮裏的筆墨紙硯，還有古書字畫等物賜了不少回去，大大的給她爹長臉了。

林如海高興啊，雖然只有這麽一個兒子，但是身體康健，到現在也沒病沒災的，而且林平實在是太爭氣了，這麽一開心，他就喝多了，再加上吹了點冷風，第二天就沒起來。

林如海大病，讓宮裏宮外從皇帝到大臣們都格外的緊張。

他已經年近半百，換句話說，雖然高壽二字有點牽強，但是絕對已經是活過平均數了，就算是因病而亡勉強也算得上是喜喪了。

婉玉很是著急，要是按照原本的軌跡，林如海已經死在三年前了，但是一直沒病沒災的活到現在，可以說已經打破了原本的劇情。甚至到現在，婉玉都能感到心中的喜悅，像林如海這種不因外物而亡的命運也被打破了，是不是證明上面已經有仙君主意到了呢？

拋開這一點不提，做兒女的總是希望父母能長命百歲的，況且家裏弟弟妹妹還要有人照顧。

婉玉在坤寧宮裏來來回回走了一個下午，終於將依白差了回去，之後依舊在坤寧宮裏漫無目的的踱步。

依白知道自家皇後著急，前前後後半個多時辰就回來了。

“娘娘，我去看了老爺。老爺看著雖瘦了不少，但是精神不錯。他說讓小姐不要太過擔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還說……”依白有些猶豫，支吾兩聲道：“讓娘娘操心著點弟弟妹妹。”

晴天霹靂！婉玉只覺得一陣眩暈，等回過神來她已經靠在椅子上，手裏捧著杯熱茶了。她這般著急，不過殿外還有一個也幾乎驚慌失措，差點露了馬腳出來的皇帝。

康德在殿外偷聽。

林如海生病他一樣擔心，不過皇帝這種生物，屬性裏有個叫做多心的至少能排進前三。就算他到現在都沒給林如海“裝病”找到一個能解釋的過去的理由，但是不妨礙他懷疑林如海“裝病”。

所以皇帝在觀望。

下午婉玉差人回家打探消息他也知道了，還吩咐小太監去神武門守著，等人一回來就趕緊來報信。

小太監跑的氣喘籲籲，康德終於趕上了在坤寧宮外聽了一回壁角……這麽說林如海是真生病了，而且看形勢似乎有些不大好？

康德心事重重回了養心殿。

皇帝到坤寧宮來了又走了自然是瞞不過去的，坤寧宮前殿外廊，班房內堂站的全是宮女太監，就算康德示意不準出聲，但是皇帝下午來坤寧宮一游的消息，婉玉在吃晚飯的時候還是知道了。

婉玉咬牙，心裏對皇帝的渣屬性又有了新的認識。

天色剛有點蒙蒙黑，康德就差人過來告訴婉玉，說她晚上不用過來了，政務繁忙，皇帝打算徹夜在養心殿批折子。

婉玉焦急了數天的心這才微微放下。

怎麽看怎麽是她爹使計把康德給騙過去了。

康德打算徹夜批折子？別說沒那麽多折子了，就算有，康德也沒那麽敬業。婉玉嫁進來也有些時日了，按照康德平常言語裏露出的意思，他大概會是那種掌控全局，但是不會事事插手的皇帝。

所以康德絕對不會那麽敬業的。

於是他是打算夜探林府了？

婉玉猜得不錯，而且康德思來想去是打算從密道進去的。

皇帝出宮動靜太大，一來招人耳目，二來前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皇帝去看哪個病中的大臣了，那這一位就算沒病死也得自決了，就跟皇妃臨死前會升一級一樣，這就是個心理安慰獎。

本朝雖沒這種潛規則，不過康德不想節外生枝，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去看了林如海，於是只能夜探了。

康德帶著一隊侍衛，悄無聲息地沿著密道進了林家的書房。

林如海大概跟皇帝還是有點默契的，密道所在的書房他專門派人圍了起來，書房本來是個兩進的院子，現在後面又加了一進，改成了臥室，林如海現在多半都睡在這一處了。

不過現在時間還早，林如海坐在書桌前寫著什麽，聽見密道裏有了動靜立即站起身來。

康德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形容枯瘦的內閣首輔，年紀大了再加上病了許久，他似乎都有點駝背了。

康德心中一酸，上前急忙阻止要下跪的林如海道：“也沒外人，就咱們兩個，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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