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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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母親這話，康和眼睛一瞇，眉頭一皺，略帶遲疑道：“她的身份，怕是不能做側妃吧，而且……”年紀太小？林如海怕是也不答應，皇祖父和父親那裏輕易過不了關，總之得不償失。
“你是嫡子，你父親繼位你就是太子，好東西自然要先緊著你來的。”太子妃說的頭頭是道：“林如海為何不願意，你當了太子，他女兒將來就是皇妃，可以許她貴妃之位。甚至……”如果你的正妃死了，她也可以上來做皇後的。
“母親，你讓我想想。”康和對上太子妃的雙眼，看見了熊熊燒起的野心，他也是一樣的。可是婉玉的身份，還有他今年已經二十有五，兒子也生了好幾個，要是真要了婉玉做側妃，父親會不會起了疑心呢？但是正如母親所說，他是嫡子，他父親所有的一切都該是緊著他來的。
太子妃知道康和心動了，她笑道：“明年才選秀，現在還不著急，你仔細考慮考慮，甚至可以等到你父皇登基之後，看看林如海的官位有沒有什麽調整。”太子妃喝了口茶，道：“要知道，你現在的正妃家室跟她比起來，差的遠了。”
康和緩緩搖了搖頭，“可是凝安的家裏人多，林家就靠著林如海一個人。林家幼子未成，等他能入朝為官，至少還得等十年……”
現在的問題就是：林如海究竟還能不能活十年。
一陣沈默，康和又道：“或許不用十年，就算林如海死了，他的餘蔭至少還能護著孩子兩三年，若是他一直做著內閣大學士的位置，將來能拉攏的官員也不在少數。”康和的眼睛亮了起來，覺得要是能娶到婉玉真心是一大助力。
母子兩個對視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眼裏看見了對婉玉的渴望。
雖然太子妃口口聲聲說的嫡子將來就是太子，但是看著康陽現在受寵的那個勁兒，其實這母女兩個都不太確定的。以前沒有對比還好說，康和是唯一的嫡子，太子對其他庶子視而不見，但是現在不同了，康和去請安的時候經常能看見太子握著康陽的手教他寫字，或者聽康德背書。
兩個馬屁精！康和在心裏暗暗罵道，康陽的功課在上書房裏就算不是最好的，但是也絕對沒差到能讓人握著手教寫字的地步。
康和眼睛亮了又暗，半響道：“就算我娶不到她，她也絕對不能進康陽或者康德府裏！”
太子妃點了點頭，“你放心，母親總要幫你爭取的。”
皇宮裏這會正念著婉玉的人不止這兩個，從吳氏屋裏出來的太子，也在小書房裏思考著婉玉的歸屬問題。
首先就憑她是一品大員的嫡長女，身上還有鄉君的封號，做正妻是肯定的，但是嫁到皇家，太子突然不那麽樂意了。
太子是打算繼續用林如海的，這點毋庸置疑。他甚至打算在自己登基之後再賞他點什麽，比方爵位能不能再升一升，要不要將太子太傅、太子太師和太子太保三個職位全賞給他，畢竟新君登基是要給自己的班底來點獎勵的，林如海的官位已經沒什麽可升的了，能升的只有這些虛職了。
正式因為如此，有了如此強大靠山的婉玉必須的嫁給下一任皇帝，但是現在，太子還沒打算一繼位就立太子，參考他自己的那次不成功的逼宮事件，做太子其實挺毀人的，於是太子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也受這個罪。
當然他心裏排第一位的還是他的嫡子康和，康和從小到大都是被全力培養的一個，表現的也很突出，就算太子現在喜歡康陽和康德兩個，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庶子的學問跟康和比差的太遠了。
可是婉玉不能嫁給他，康和已經有了正妃了，嫡子也生了兩個，要是讓婉玉去做側妃，林如海估計能直接辭官，再說母後也不會放過他。
而且婉玉這個人，太子對她還是有點敬而遠之的。單單說她出的那些主意，事後聽吳氏說過，自打她去找過婉玉，前後不過兩個月，他就從毓慶宮裏出來了。
太子生怕將她許了別人之後，自己立康和為太子的決心不知不覺就煙消雲散了。況且她送進來那瓶顏色奇怪，味道奇怪的藥水，讓整個毓慶宮的花草樹木都枯死了，據說她還跟觀世音菩薩有那麽點關系。
太子現在很矛盾，將這樣一個人放過實在不甘心，可是康德和康陽，究竟選誰好呢？還是幹脆撂了牌子讓她回去自行婚配呢？
跟宮裏各大巨頭的糾結不一樣，婉玉現在無比順暢。
得益於自己的好名聲，林家的糧食鋪子生意好的不得了，於是她又在京外賣了地，置了兩個莊子，很開心，現在無論如何她林家的家產也不會便宜給賈家了。
臨近年跟前，前前後後來了五個莊子的莊頭，黛玉是跟著婉玉一塊去清點東西了。婉玉想了想，生怕林平讀書讀傻了，便跟林如海打了聲招呼，讓林平每天也抽一個時辰出來跟著一塊去。
這天剛將東西登記造冊，林如海就回來了。
回來的有點早，而且還帶了個客人。
絕大多數外客是不用女孩子家家去見的，林如海只叫人帶了林平過去，片刻，林平沒回來，嬤嬤帶了個小姑娘進來。
“姑娘，這位是李大人的孫女。”
這就是讓她們接待了，婉玉笑瞇瞇的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讓人坐下，道：“我是婉玉，這是我妹妹黛玉。”
李姑娘似乎不太習慣別人這麽熱情，稍稍紅了臉，道：“我叫蓉玥。”
一開口就是江南口音，再想想她姓李，她爺爺來府上拜訪能讓林如海親自接待，還叫了林平去見客人，這位姑娘多半就是原先江南總督李大人的孫女兒了。
這麽說李大人也調回京城了？不過這位姑娘在原先在江南沒見過。
婉玉笑了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能說什麽，瞎聊唄。“你嘗嘗這點心，江南沒有的。”李大人的孫女怎麽這麽害羞呢？
蓉玥嗯了一聲，吃了兩塊點心喝了一杯茶，道：“我才來京城，不過這裏的冬天可比江南舒服多了，沒江南那麽冷。”
黛玉給婉玉使了個眼色，就這一句話就聽出來這位不是嫡女了，估計原先在家在不怎麽受寵，不然怎麽還能感覺出冷暖來。屋子裏都燒的熱熱的，有些人家的姑娘幹脆一冬天都不怎麽出門。
黛玉點了點頭，道：“的確，你別看冬天好受，等到秋天你就知道啦，特別躁。”
這話說的蓉玥感同身受，“上個月我還在家裏喝湯藥呢。”蓉玥嘆了口氣，“冬天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有點不習慣呢。可是全家都搬來了，唉……”
天氣聊完了聊吃的，雖然沒多親密，不過也沒冷場就是了。
李大人第一次上門，又是多年沒見，做了一刻鐘，喝了兩杯茶就告辭了，等到父女兩邊都將客人送走。一家四口聚在書房裏，似乎都有話說，不過林如海的臉色看著有點不太好。
嘆了口氣，林如海看著婉玉道：“為父想著要不要再去求求陛下，許你自行聘嫁。”
又出事了？“李大人說了什麽？”
林如海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從頭開始說了。“李大人調回京城了，明年就去戶部。他今天帶來的是二兒子的庶女，打算走選秀的路子，留在宮裏或者配給皇子都行。”前半段語氣倒還平和，下面就又開始嘆氣了。
“今年要選秀的人不少。”
婉玉點點頭，這也能理解啊，新君上位，宗室裏不少人也得選。現在雖然也是一夫一妻制，但是後面還跟了兩字，“多妾”，所以基本都是按照一個茶壺四個杯子的比例選秀的。更別提還有個新君了，雖說夠不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水準，但是後宮塞下三五十人是小意思，於是缺口很大。
“父親擔心什麽？還是怕我被人暗算了？”婉玉一想就明白，她的條件數一數二，不少人惦記她，就這兩次進宮，連八皇子都來她面前晃悠了。不過也有不少人覺得她是攔路虎吧，去皇後宮裏也被不少小姑娘冷嘲熱諷過。
“不用擔心，宮裏的宮女我都熟，也不會用陌生人遞來的東西，不跟陌生人去禦花園，娘娘也有兩個宮女是跟著我的。”婉玉一樣一樣數著，“再說還有父親呢，看著父親的面子，陛下也不會讓我被人害了。”說完婉玉看見林如海臉上還是一片擔憂，又指了指自己的臉，這張臉是可以用來刷的，“父親好好看看，這張臉宮裏大大小小的主子、宮女和太監都認得，我進出宮門都不用看腰牌的。”
兒女都是債，林如海越發的憂愁起來，雖然婉玉說的都在理，不過要是敏兒還在，這種事情就不用他管了。不過說到敏兒，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解決。
“黛玉，你去看看晚上吃什麽，我跟你姐姐還有話說。”
這是要私下授課了，黛玉看了婉玉一眼，回頭跟我說說。
“你在宮裏要小心。”林如海又強調一遍，“你母親，若是真的被人害了，這個人……可能是陛下，太子，或者二皇子。”
“啊！”婉玉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單單從一點線索都沒有就很蹊蹺了，能做到這個地步的人，必是身居高位，年紀還不能小。“可是高義一家進林府的時候父親還是翰林。女兒覺得這個人可能是廣撒網，有可能不少人家裏都有這麽一家簽了十幾年長工契的下人。”
“不錯，但是這一點不好查證。”要去看別人家裏的身契，用什麽理由都不合理，只能派人賣身進去，或者去查官府的存檔。於是兩年過去，林如海也就才看了四家，但是這四家裏都沒符合條件的人。
“這三個人都沒有對你母親動手的理由。”
“但是這三個人也沒有對父親動手的理由。”
林如海點頭，“為父只是猜測，單單從做事的手段來說，若是這三位做的，為父確實查不出來。”皇帝跟太子就不說了，二皇子領兵，林如海是文官，跟軍隊是半點不搭嘎的。
“父親放心。”
不過隨著皇帝的退位典禮一天天臨近，明年選秀暫時變成了小事。
老皇帝的退位典禮在臘月二十九，連除夕的封筆儀式一起舉行了，新帝的繼位儀式在正月二十，跟開筆儀式一起舉行。
新帝年號元初，元字取了老皇帝鼎元年號的最後一個字，“代表的是繼承還有對父皇的崇敬，感謝父皇對兒子這麽些年的教導。”這是太子的原話，他跪在老皇帝面前，當著滿朝文武說這話的時候，差點沒讓老皇帝淚奔。
老皇帝側過頭去吸了半天鼻子，半響冒出個好來。
年初一宮宴很是熱鬧，太上皇扶著新帝的手出來，宴請的賓客也創歷史新高，不過還是那句話，要是你的官位沒夠進乾清宮的地步，還是喝了姜湯再進去吧。
宮宴表面上其樂融融，但是新老兩派究竟誰更開心確實不好說，或者換一種說法：各人有各人的煩惱。
單單說後宮，新進位的皇太後，還有剛剛上到後宮一把手的皇後，兩者比較還是皇太後看著開心些。
這裏面的原因，婉玉也能猜到一半，現在宮務還是皇太後在管，甚至這次宮宴也都是皇太後負責的。俗話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只這個熬字就能看出有多麽辛苦了。
按說皇後不應該這麽……什麽都能從臉上看出來，婉玉坐在離兩位比較近的位置，左右看看，似乎不是她多心了，不少人都眼神閃爍，對比著新太後和新皇後的表情，似乎能看見天下最尊貴的一堆婆媳的笑話很是開心。
婉玉突然覺得有點悶，要是真照著原本的設想嫁給皇帝的兒子，對著這麽一個婆婆，還能有活路嗎？況且她跟太後更近一些，八成是要被皇後遷怒了。
就這些年的觀察，各方面條件跟她最搭的，只有康德了，康德表面上是個軟萌萌會臉紅的害羞少年，不太愛說話，可是就說他三歲就死了親媽，之後被吳氏撫養，那個時候吳氏還僅僅是個侍妾，這單純的性格多半就是裝的了。
兩錢的小酒杯，不過兩杯下去，婉玉就覺得有些上頭了。
年初二，林如海一家四口去賈府拜年。
林如海領著林平和賈赦賈政兩個去了榮禧堂，賈赦不太開心，他身為長子，爵位也是他的，但是每年來榮禧堂的次數一個手都數的清，賈母老說一家人之類的，不過怎麽算他都是多餘的。
婉玉則跟著黛玉去了賈母的大花廳坐著，賈寶玉也在，許是有年歲沒見過了，寶玉心裏對林家兩個姐妹的思念大過了恐懼，立即就湊上來說話了。
不過好在林爹給力，賈寶玉才剛剛說了一句，“婉玉姐姐和黛玉妹妹怎麽好久都不來了。”賈政的小廝就到了，“回老太太，二老爺叫寶二爺去書房，說是正巧林姑爺來了，讓給看看寶二爺的功課。”
賈寶玉臉色立刻掉下來了，賈母道：“去吧去吧，別吊著臉惹你父親生氣。”說完又對小廝道：“你去跟他說，就說是我說的，大過年的不許找不痛快，不許罵寶玉。”
感情您老人家也知道寶玉的功課上不了臺面，婉玉跟黛玉使了個眼色。
黛玉也回了一個，咱爹的水平教他，作詩對對子還能勉強夠的上號，但若是說四書五經之類，指定是對牛彈琴了。
林爹會有那麽好心說賈寶玉擅長的東西嗎？
指定不可能啊。
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林弟弟做參照。
姐妹倆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賈家的女兒跟賈寶玉一個姓，是完全不用避嫌的，不過林家的兩個女兒跟賈寶玉說起來都是表哥表妹表姐的關系，位列古代有可能發展私情排行榜第一。
要說沒這個意思，自然是要避開的，不過看賈母笑的有點裝傻，王夫人笑的不懷好意，就知道她們還是樂見其成的。
眼瞎了也看不上他啊，哪怕跟康陽一起掏鳥窩也不能找個雙插頭啊。婉玉心情有點不好，好在吃了午飯就能走，忍忍就算過去了。
不過沒等吃飯，婉玉就有點忍不住了。
賈母拉著一個年約十六七的女孩子道：“她是金陵老家來的，叫做依蕓，你得叫她……姐姐。”
原著裏沒這一出啊。
這位就是賈母打算讓林如海帶回去的妾了，她想著林如海也不會拒絕，男人嘛。看看她的大兒子賈赦，來來回回院子裏的丫鬟都是他的了，小兒子稍微好點，但是妾室通房加起來也不下十個了。
婉玉一向懂事，橫豎林如海是要納妾的，找個賈家的人豈不比在外面找一個的好，況且……
賈母心裏還有個連王夫人都沒說的主意，那就是這人去了林家，賈家也能搭上林家的順風車了，比方不用納稅的京杭大運河。
婉玉沒想那麽多，直接道：“依蕓姐姐。”但是這話叫出來，對面那個人臉紅了。
她臉紅個什麽？怎麽最近遇見的都是這種人，婉玉略有疑惑看了看賈母，這是哪座廟裏請來的？
賈母可不像黛玉和林平一般跟她心靈相通，她笑的很是慈祥，完全沒看出來婉玉的不耐煩，道：“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著呢。”
跟賈家的幾位春兒說了幾句話，賈母拉著婉玉的手道：“你隨我來內室，外祖母有些體己話跟你講。”
橫豎躲了一年了，今兒就客串一把垃圾桶，婉玉點了點頭，算算差不多半個時辰就該吃午飯了，老人家說話本來就慢，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一開始的對話還算正常，賈母盡職盡責扮演了一個有點啰嗦，但是關心外孫女的老太太。
可是沒兩句就不那麽動聽了，“你母親走的早，你父親好些話跟你說著不方便。明年你就要選秀了，可有什麽章程沒有？”
婉玉看了看賈母，沒說話。以賈府完全不設防的態度，早先女孩子家的詩句都能傳出來，她要是說點什麽，估計不等選秀就能傳到宮裏去。於是婉玉害羞的低下頭，輕輕搖了搖腦袋。
賈母的這聲嘆氣很是欣慰，沒主意就好，這樣更聽話。“你看你大姐姐，選秀過了就留在宮裏，後來去了七皇子府當側妃。”
婉玉依舊低著頭，覺得這個例子不太好，不過想來賈母也舉不出來更好的例子了。
“你出身在侯府，你大姐姐是國公府出身，不過你父親的爵位比她要高，你身上也有封號，想來是要比她走的遠的。”
婉玉依舊不出聲，賈母目前說的還算是事實描述，沒什麽可反駁的，況且大過年的，聽完就忘，絕對不走心。
“宮裏最尊貴的就是皇帝了，下來才是太子。”賈母聲音突然變小了，像是再說什麽隱秘事情。
你狠！
“你母親不在，這些事兒也只有外祖母替你謀劃了。”賈母又拉了賈敏出來說事，“你好好表現，要是能進了皇帝的後宮至少能得個妃位。”
婉玉覺得她倆的三觀不在一處，強忍住了“你覺得我就配給人做小”這句質問，將話題岔開了，“迎春姐姐也到了年紀，外祖母可有什麽安排。”
果真人年紀大了註意力很容易分散，賈母立刻被拉到迎春的路上了，聲音裏的笑意少了不少，“她呀，就是去走個過場，不一定能選上。”
“我聽說要是能撐到最後一輪，將來成親也能選個好人家，外祖母不幫幫她？”婉玉假意關切道。
賈母臉上一冷，迎春的精氣神不太好，第一輪都不一定能過，那家都不想找個臉上沒多少笑容的媳婦回去，皇帝就更別提了。而且說實話賈家也沒多少門路了，況且這還是大房的庶女，要賈母拿錢出來給她活動，賈母有點不甘心。
“咳，還有件正事差點忘了說了。”想起了迎春覺得不太高興，賈母下意識的回避了這個話題，又想起了原先計劃要跟婉玉說的事兒。“一會你們回家，讓依蕓姐姐跟你們回去可好？她挺會照顧人的，你馬上就要選秀了，家裏想必照顧不過來了。”
幫著料理家事？那應該給個嬤嬤才好啊……
你妹！這回聽明白了，感情你打的是我爹的主意！
婉玉站起身，突然又倒了下去。
“老爺！老爺！”
書房裏，正當賈寶玉在林平的對比下顯得越發的沒出息的時候，賈母屋裏的嬤嬤來了。“林家大姑娘說頭疼，胃不舒服，老太太說要去請太醫。”
林如海瞬間站起身來，大步跟著就走了。林平兩步小跑跟上林如海的步伐，小聲道：“姐姐沒事兒，估計是裝的。”
那就是賈母說了什麽話了？林如海轉身，對跟著他的賈政賈赦道：“婉玉生病，我就先帶她回去了。”往前走了兩步，又吩咐人去套馬，回頭又跟小廝道：“去太醫院請張大人。”
林如海親自來接，花廳裏的女眷四散逃跑，賈母縱使千般不願意也只得放行了，連帶依蕓回去都沒機會說出口。
上了自家馬車，走出寧榮街，婉玉坐起身來，道：“我要再去看她，我就跟她姓賈！”
話說賈母其實姓史來著。
花廳裏，賈母略有憂愁，急忙的吩咐賈政：“快去請王太醫，讓他到林府上給婉玉看看，怎麽這時候就生病了呢，馬上就要選秀了，耽誤不得！”
賈政正想說林如海家裏其實也能請來禦醫來著，就聽見賈赦冷笑一聲道：“母親莫要操心了，林府上常用的是張大人，太醫院的院判，要是王大人去了，可真真下不來擡了。”
賈母氣急，口中疊聲道：“我這是關心外孫女！”不過終究沒再讓賈政去請人了。
正月二十，新皇的登基大典。在一番推辭之下，穿著龍袍的太上皇依舊坐了龍椅，新皇帝矮了他半個身位，坐在新作的小號龍椅上，“父皇幫幫兒子，多指點兒子一陣。”
太上皇大呼兒子孝順，退位帶來的憂愁也消散了不少。
原本老皇帝退位跟新皇登基是應該在一起的，在太上皇的靈光一現後分開了，麻煩了不少。
不過受累的多是禮部和內務府，他們這些大臣跟著程序走就行了。
祭拜天地，又念了一遍老皇帝的退位詔書，然後是新帝的即位詔書，元初元年正式開始了。
新帝登基後的封賞不少，林如海的爵位沒升，不過太子三師的封號全加在了他身上，此外，林家的二姑娘也被封了鄉君。
婉玉很沒有形象氣質的在屋裏大笑，這下是徹底安全了，賈寶玉除非能考上狀元，一路高升，否則想跟林家結親比七皇子當皇帝還要難了。
說到皇帝，從正月二十開始，宮裏一道道旨意出來，全部是關於後宮的。
太上皇移居皇極殿，皇太後居於慈寧宮，先前被貶成貴人的三個嬪妃也升了太妃，只不過因為太上皇還在，她們一時半會不能出宮去自己兒子府上居住。
原先的太子妃升了皇後，太子的寵妾吳氏升了貴妃，剩下三三兩兩的婉玉都不太熟，因此也沒太在意。
坤寧宮迎來了新的主人，只是新上任的皇後臉色比太子被廢，她陪著囚禁於毓慶宮的時候還要昏暗。
已經二月份了，太上皇幾個成年的兒子都封了郡王，她依舊沒等來康和被冊封為太子的旨意。
皇後越想越生氣，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扔了出去，“好！好！你既然無情，也怪不得我給康和謀劃了！”
三月十五，是個宜娶嫁、遷徙、安宅的好日子，神武門前熙熙攘攘，選秀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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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嫡子，你父親繼位你就是太子，好東西自然要先緊著你來的。”太子妃說的頭頭是道：“林如海為何不願意，你當了太子，他女兒將來就是皇妃，可以許她貴妃之位。甚至……”如果你的正妃死了，她也可以上來做皇後的。
“母親，你讓我想想。”康和對上太子妃的雙眼，看見了熊熊燒起的野心，他也是一樣的。可是婉玉的身份，還有他今年已經二十有五，兒子也生了好幾個，要是真要了婉玉做側妃，父親會不會起了疑心呢？但是正如母親所說，他是嫡子，他父親所有的一切都該是緊著他來的。
太子妃知道康和心動了，她笑道：“明年才選秀，現在還不著急，你仔細考慮考慮，甚至可以等到你父皇登基之後，看看林如海的官位有沒有什麽調整。”太子妃喝了口茶，道：“要知道，你現在的正妃家室跟她比起來，差的遠了。”
康和緩緩搖了搖頭，“可是凝安的家裏人多，林家就靠著林如海一個人。林家幼子未成，等他能入朝為官，至少還得等十年……”
現在的問題就是：林如海究竟還能不能活十年。
一陣沈默，康和又道：“或許不用十年，就算林如海死了，他的餘蔭至少還能護著孩子兩三年，若是他一直做著內閣大學士的位置，將來能拉攏的官員也不在少數。”康和的眼睛亮了起來，覺得要是能娶到婉玉真心是一大助力。
母子兩個對視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眼裏看見了對婉玉的渴望。
雖然太子妃口口聲聲說的嫡子將來就是太子，但是看著康陽現在受寵的那個勁兒，其實這母女兩個都不太確定的。以前沒有對比還好說，康和是唯一的嫡子，太子對其他庶子視而不見，但是現在不同了，康和去請安的時候經常能看見太子握著康陽的手教他寫字，或者聽康德背書。
兩個馬屁精！康和在心裏暗暗罵道，康陽的功課在上書房裏就算不是最好的，但是也絕對沒差到能讓人握著手教寫字的地步。
康和眼睛亮了又暗，半響道：“就算我娶不到她，她也絕對不能進康陽或者康德府裏！”
太子妃點了點頭，“你放心，母親總要幫你爭取的。”
皇宮裏這會正念著婉玉的人不止這兩個，從吳氏屋裏出來的太子，也在小書房裏思考著婉玉的歸屬問題。
首先就憑她是一品大員的嫡長女，身上還有鄉君的封號，做正妻是肯定的，但是嫁到皇家，太子突然不那麽樂意了。
太子是打算繼續用林如海的，這點毋庸置疑。他甚至打算在自己登基之後再賞他點什麽，比方爵位能不能再升一升，要不要將太子太傅、太子太師和太子太保三個職位全賞給他，畢竟新君登基是要給自己的班底來點獎勵的，林如海的官位已經沒什麽可升的了，能升的只有這些虛職了。
正式因為如此，有了如此強大靠山的婉玉必須的嫁給下一任皇帝，但是現在，太子還沒打算一繼位就立太子，參考他自己的那次不成功的逼宮事件，做太子其實挺毀人的，於是太子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也受這個罪。
當然他心裏排第一位的還是他的嫡子康和，康和從小到大都是被全力培養的一個，表現的也很突出，就算太子現在喜歡康陽和康德兩個，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庶子的學問跟康和比差的太遠了。
可是婉玉不能嫁給他，康和已經有了正妃了，嫡子也生了兩個，要是讓婉玉去做側妃，林如海估計能直接辭官，再說母後也不會放過他。
而且婉玉這個人，太子對她還是有點敬而遠之的。單單說她出的那些主意，事後聽吳氏說過，自打她去找過婉玉，前後不過兩個月，他就從毓慶宮裏出來了。
太子生怕將她許了別人之後，自己立康和為太子的決心不知不覺就煙消雲散了。況且她送進來那瓶顏色奇怪，味道奇怪的藥水，讓整個毓慶宮的花草樹木都枯死了，據說她還跟觀世音菩薩有那麽點關系。
太子現在很矛盾，將這樣一個人放過實在不甘心，可是康德和康陽，究竟選誰好呢？還是幹脆撂了牌子讓她回去自行婚配呢？
跟宮裏各大巨頭的糾結不一樣，婉玉現在無比順暢。
得益於自己的好名聲，林家的糧食鋪子生意好的不得了，於是她又在京外賣了地，置了兩個莊子，很開心，現在無論如何她林家的家產也不會便宜給賈家了。
臨近年跟前，前前後後來了五個莊子的莊頭，黛玉是跟著婉玉一塊去清點東西了。婉玉想了想，生怕林平讀書讀傻了，便跟林如海打了聲招呼，讓林平每天也抽一個時辰出來跟著一塊去。
這天剛將東西登記造冊，林如海就回來了。
回來的有點早，而且還帶了個客人。
絕大多數外客是不用女孩子家家去見的，林如海只叫人帶了林平過去，片刻，林平沒回來，嬤嬤帶了個小姑娘進來。
“姑娘，這位是李大人的孫女。”
這就是讓她們接待了，婉玉笑瞇瞇的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讓人坐下，道：“我是婉玉，這是我妹妹黛玉。”
李姑娘似乎不太習慣別人這麽熱情，稍稍紅了臉，道：“我叫蓉玥。”
一開口就是江南口音，再想想她姓李，她爺爺來府上拜訪能讓林如海親自接待，還叫了林平去見客人，這位姑娘多半就是原先江南總督李大人的孫女兒了。
這麽說李大人也調回京城了？不過這位姑娘在原先在江南沒見過。
婉玉笑了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能說什麽，瞎聊唄。“你嘗嘗這點心，江南沒有的。”李大人的孫女怎麽這麽害羞呢？
蓉玥嗯了一聲，吃了兩塊點心喝了一杯茶，道：“我才來京城，不過這裏的冬天可比江南舒服多了，沒江南那麽冷。”
黛玉給婉玉使了個眼色，就這一句話就聽出來這位不是嫡女了，估計原先在家在不怎麽受寵，不然怎麽還能感覺出冷暖來。屋子裏都燒的熱熱的，有些人家的姑娘幹脆一冬天都不怎麽出門。
黛玉點了點頭，道：“的確，你別看冬天好受，等到秋天你就知道啦，特別躁。”
這話說的蓉玥感同身受，“上個月我還在家裏喝湯藥呢。”蓉玥嘆了口氣，“冬天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有點不習慣呢。可是全家都搬來了，唉……”
天氣聊完了聊吃的，雖然沒多親密，不過也沒冷場就是了。
李大人第一次上門，又是多年沒見，做了一刻鐘，喝了兩杯茶就告辭了，等到父女兩邊都將客人送走。一家四口聚在書房裏，似乎都有話說，不過林如海的臉色看著有點不太好。
嘆了口氣，林如海看著婉玉道：“為父想著要不要再去求求陛下，許你自行聘嫁。”
又出事了？“李大人說了什麽？”
林如海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從頭開始說了。“李大人調回京城了，明年就去戶部。他今天帶來的是二兒子的庶女，打算走選秀的路子，留在宮裏或者配給皇子都行。”前半段語氣倒還平和，下面就又開始嘆氣了。
“今年要選秀的人不少。”
婉玉點點頭，這也能理解啊，新君上位，宗室裏不少人也得選。現在雖然也是一夫一妻制，但是後面還跟了兩字，“多妾”，所以基本都是按照一個茶壺四個杯子的比例選秀的。更別提還有個新君了，雖說夠不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水準，但是後宮塞下三五十人是小意思，於是缺口很大。
“父親擔心什麽？還是怕我被人暗算了？”婉玉一想就明白，她的條件數一數二，不少人惦記她，就這兩次進宮，連八皇子都來她面前晃悠了。不過也有不少人覺得她是攔路虎吧，去皇後宮裏也被不少小姑娘冷嘲熱諷過。
“不用擔心，宮裏的宮女我都熟，也不會用陌生人遞來的東西，不跟陌生人去禦花園，娘娘也有兩個宮女是跟著我的。”婉玉一樣一樣數著，“再說還有父親呢，看著父親的面子，陛下也不會讓我被人害了。”說完婉玉看見林如海臉上還是一片擔憂，又指了指自己的臉，這張臉是可以用來刷的，“父親好好看看，這張臉宮裏大大小小的主子、宮女和太監都認得，我進出宮門都不用看腰牌的。”
兒女都是債，林如海越發的憂愁起來，雖然婉玉說的都在理，不過要是敏兒還在，這種事情就不用他管了。不過說到敏兒，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解決。
“黛玉，你去看看晚上吃什麽，我跟你姐姐還有話說。”
這是要私下授課了，黛玉看了婉玉一眼，回頭跟我說說。
“你在宮裏要小心。”林如海又強調一遍，“你母親，若是真的被人害了，這個人……可能是陛下，太子，或者二皇子。”
“啊！”婉玉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單單從一點線索都沒有就很蹊蹺了，能做到這個地步的人，必是身居高位，年紀還不能小。“可是高義一家進林府的時候父親還是翰林。女兒覺得這個人可能是廣撒網，有可能不少人家裏都有這麽一家簽了十幾年長工契的下人。”
“不錯，但是這一點不好查證。”要去看別人家裏的身契，用什麽理由都不合理，只能派人賣身進去，或者去查官府的存檔。於是兩年過去，林如海也就才看了四家，但是這四家裏都沒符合條件的人。
“這三個人都沒有對你母親動手的理由。”
“但是這三個人也沒有對父親動手的理由。”
林如海點頭，“為父只是猜測，單單從做事的手段來說，若是這三位做的，為父確實查不出來。”皇帝跟太子就不說了，二皇子領兵，林如海是文官，跟軍隊是半點不搭嘎的。
“父親放心。”
不過隨著皇帝的退位典禮一天天臨近，明年選秀暫時變成了小事。
老皇帝的退位典禮在臘月二十九，連除夕的封筆儀式一起舉行了，新帝的繼位儀式在正月二十，跟開筆儀式一起舉行。
新帝年號元初，元字取了老皇帝鼎元年號的最後一個字，“代表的是繼承還有對父皇的崇敬，感謝父皇對兒子這麽些年的教導。”這是太子的原話，他跪在老皇帝面前，當著滿朝文武說這話的時候，差點沒讓老皇帝淚奔。
老皇帝側過頭去吸了半天鼻子，半響冒出個好來。
年初一宮宴很是熱鬧，太上皇扶著新帝的手出來，宴請的賓客也創歷史新高，不過還是那句話，要是你的官位沒夠進乾清宮的地步，還是喝了姜湯再進去吧。
宮宴表面上其樂融融，但是新老兩派究竟誰更開心確實不好說，或者換一種說法：各人有各人的煩惱。
單單說後宮，新進位的皇太後，還有剛剛上到後宮一把手的皇後，兩者比較還是皇太後看著開心些。
這裏面的原因，婉玉也能猜到一半，現在宮務還是皇太後在管，甚至這次宮宴也都是皇太後負責的。俗話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只這個熬字就能看出有多麽辛苦了。
按說皇後不應該這麽……什麽都能從臉上看出來，婉玉坐在離兩位比較近的位置，左右看看，似乎不是她多心了，不少人都眼神閃爍，對比著新太後和新皇後的表情，似乎能看見天下最尊貴的一堆婆媳的笑話很是開心。
婉玉突然覺得有點悶，要是真照著原本的設想嫁給皇帝的兒子，對著這麽一個婆婆，還能有活路嗎？況且她跟太後更近一些，八成是要被皇後遷怒了。
就這些年的觀察，各方面條件跟她最搭的，只有康德了，康德表面上是個軟萌萌會臉紅的害羞少年，不太愛說話，可是就說他三歲就死了親媽，之後被吳氏撫養，那個時候吳氏還僅僅是個侍妾，這單純的性格多半就是裝的了。
兩錢的小酒杯，不過兩杯下去，婉玉就覺得有些上頭了。
年初二，林如海一家四口去賈府拜年。
林如海領著林平和賈赦賈政兩個去了榮禧堂，賈赦不太開心，他身為長子，爵位也是他的，但是每年來榮禧堂的次數一個手都數的清，賈母老說一家人之類的，不過怎麽算他都是多餘的。
婉玉則跟著黛玉去了賈母的大花廳坐著，賈寶玉也在，許是有年歲沒見過了，寶玉心裏對林家兩個姐妹的思念大過了恐懼，立即就湊上來說話了。
不過好在林爹給力，賈寶玉才剛剛說了一句，“婉玉姐姐和黛玉妹妹怎麽好久都不來了。”賈政的小廝就到了，“回老太太，二老爺叫寶二爺去書房，說是正巧林姑爺來了，讓給看看寶二爺的功課。”
賈寶玉臉色立刻掉下來了，賈母道：“去吧去吧，別吊著臉惹你父親生氣。”說完又對小廝道：“你去跟他說，就說是我說的，大過年的不許找不痛快，不許罵寶玉。”
感情您老人家也知道寶玉的功課上不了臺面，婉玉跟黛玉使了個眼色。
黛玉也回了一個，咱爹的水平教他，作詩對對子還能勉強夠的上號，但若是說四書五經之類，指定是對牛彈琴了。
林爹會有那麽好心說賈寶玉擅長的東西嗎？
指定不可能啊。
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林弟弟做參照。
姐妹倆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賈家的女兒跟賈寶玉一個姓，是完全不用避嫌的，不過林家的兩個女兒跟賈寶玉說起來都是表哥表妹表姐的關系，位列古代有可能發展私情排行榜第一。
要說沒這個意思，自然是要避開的，不過看賈母笑的有點裝傻，王夫人笑的不懷好意，就知道她們還是樂見其成的。
眼瞎了也看不上他啊，哪怕跟康陽一起掏鳥窩也不能找個雙插頭啊。婉玉心情有點不好，好在吃了午飯就能走，忍忍就算過去了。
不過沒等吃飯，婉玉就有點忍不住了。
賈母拉著一個年約十六七的女孩子道：“她是金陵老家來的，叫做依蕓，你得叫她……姐姐。”
原著裏沒這一出啊。
這位就是賈母打算讓林如海帶回去的妾了，她想著林如海也不會拒絕，男人嘛。看看她的大兒子賈赦，來來回回院子裏的丫鬟都是他的了，小兒子稍微好點，但是妾室通房加起來也不下十個了。
婉玉一向懂事，橫豎林如海是要納妾的，找個賈家的人豈不比在外面找一個的好，況且……
賈母心裏還有個連王夫人都沒說的主意，那就是這人去了林家，賈家也能搭上林家的順風車了，比方不用納稅的京杭大運河。
婉玉沒想那麽多，直接道：“依蕓姐姐。”但是這話叫出來，對面那個人臉紅了。
她臉紅個什麽？怎麽最近遇見的都是這種人，婉玉略有疑惑看了看賈母，這是哪座廟裏請來的？
賈母可不像黛玉和林平一般跟她心靈相通，她笑的很是慈祥，完全沒看出來婉玉的不耐煩，道：“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著呢。”
跟賈家的幾位春兒說了幾句話，賈母拉著婉玉的手道：“你隨我來內室，外祖母有些體己話跟你講。”
橫豎躲了一年了，今兒就客串一把垃圾桶，婉玉點了點頭，算算差不多半個時辰就該吃午飯了，老人家說話本來就慢，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一開始的對話還算正常，賈母盡職盡責扮演了一個有點啰嗦，但是關心外孫女的老太太。
可是沒兩句就不那麽動聽了，“你母親走的早，你父親好些話跟你說著不方便。明年你就要選秀了，可有什麽章程沒有？”
婉玉看了看賈母，沒說話。以賈府完全不設防的態度，早先女孩子家的詩句都能傳出來，她要是說點什麽，估計不等選秀就能傳到宮裏去。於是婉玉害羞的低下頭，輕輕搖了搖腦袋。
賈母的這聲嘆氣很是欣慰，沒主意就好，這樣更聽話。“你看你大姐姐，選秀過了就留在宮裏，後來去了七皇子府當側妃。”
婉玉依舊低著頭，覺得這個例子不太好，不過想來賈母也舉不出來更好的例子了。
“你出身在侯府，你大姐姐是國公府出身，不過你父親的爵位比她要高，你身上也有封號，想來是要比她走的遠的。”
婉玉依舊不出聲，賈母目前說的還算是事實描述，沒什麽可反駁的，況且大過年的，聽完就忘，絕對不走心。
“宮裏最尊貴的就是皇帝了，下來才是太子。”賈母聲音突然變小了，像是再說什麽隱秘事情。
你狠！
“你母親不在，這些事兒也只有外祖母替你謀劃了。”賈母又拉了賈敏出來說事，“你好好表現，要是能進了皇帝的後宮至少能得個妃位。”
婉玉覺得她倆的三觀不在一處，強忍住了“你覺得我就配給人做小”這句質問，將話題岔開了，“迎春姐姐也到了年紀，外祖母可有什麽安排。”
果真人年紀大了註意力很容易分散，賈母立刻被拉到迎春的路上了，聲音裏的笑意少了不少，“她呀，就是去走個過場，不一定能選上。”
“我聽說要是能撐到最後一輪，將來成親也能選個好人家，外祖母不幫幫她？”婉玉假意關切道。
賈母臉上一冷，迎春的精氣神不太好，第一輪都不一定能過，那家都不想找個臉上沒多少笑容的媳婦回去，皇帝就更別提了。而且說實話賈家也沒多少門路了，況且這還是大房的庶女，要賈母拿錢出來給她活動，賈母有點不甘心。
“咳，還有件正事差點忘了說了。”想起了迎春覺得不太高興，賈母下意識的回避了這個話題，又想起了原先計劃要跟婉玉說的事兒。“一會你們回家，讓依蕓姐姐跟你們回去可好？她挺會照顧人的，你馬上就要選秀了，家裏想必照顧不過來了。”
幫著料理家事？那應該給個嬤嬤才好啊……
你妹！這回聽明白了，感情你打的是我爹的主意！
婉玉站起身，突然又倒了下去。
“老爺！老爺！”
書房裏，正當賈寶玉在林平的對比下顯得越發的沒出息的時候，賈母屋裏的嬤嬤來了。“林家大姑娘說頭疼，胃不舒服，老太太說要去請太醫。”
林如海瞬間站起身來，大步跟著就走了。林平兩步小跑跟上林如海的步伐，小聲道：“姐姐沒事兒，估計是裝的。”
那就是賈母說了什麽話了？林如海轉身，對跟著他的賈政賈赦道：“婉玉生病，我就先帶她回去了。”往前走了兩步，又吩咐人去套馬，回頭又跟小廝道：“去太醫院請張大人。”
林如海親自來接，花廳裏的女眷四散逃跑，賈母縱使千般不願意也只得放行了，連帶依蕓回去都沒機會說出口。
上了自家馬車，走出寧榮街，婉玉坐起身來，道：“我要再去看她，我就跟她姓賈！”
話說賈母其實姓史來著。
花廳裏，賈母略有憂愁，急忙的吩咐賈政：“快去請王太醫，讓他到林府上給婉玉看看，怎麽這時候就生病了呢，馬上就要選秀了，耽誤不得！”
賈政正想說林如海家裏其實也能請來禦醫來著，就聽見賈赦冷笑一聲道：“母親莫要操心了，林府上常用的是張大人，太醫院的院判，要是王大人去了，可真真下不來擡了。”
賈母氣急，口中疊聲道：“我這是關心外孫女！”不過終究沒再讓賈政去請人了。
正月二十，新皇的登基大典。在一番推辭之下，穿著龍袍的太上皇依舊坐了龍椅，新皇帝矮了他半個身位，坐在新作的小號龍椅上，“父皇幫幫兒子，多指點兒子一陣。”
太上皇大呼兒子孝順，退位帶來的憂愁也消散了不少。
原本老皇帝退位跟新皇登基是應該在一起的，在太上皇的靈光一現後分開了，麻煩了不少。
不過受累的多是禮部和內務府，他們這些大臣跟著程序走就行了。
祭拜天地，又念了一遍老皇帝的退位詔書，然後是新帝的即位詔書，元初元年正式開始了。
新帝登基後的封賞不少，林如海的爵位沒升，不過太子三師的封號全加在了他身上，此外，林家的二姑娘也被封了鄉君。
婉玉很沒有形象氣質的在屋裏大笑，這下是徹底安全了，賈寶玉除非能考上狀元，一路高升，否則想跟林家結親比七皇子當皇帝還要難了。
說到皇帝，從正月二十開始，宮裏一道道旨意出來，全部是關於後宮的。
太上皇移居皇極殿，皇太後居於慈寧宮，先前被貶成貴人的三個嬪妃也升了太妃，只不過因為太上皇還在，她們一時半會不能出宮去自己兒子府上居住。
原先的太子妃升了皇後，太子的寵妾吳氏升了貴妃，剩下三三兩兩的婉玉都不太熟，因此也沒太在意。
坤寧宮迎來了新的主人，只是新上任的皇後臉色比太子被廢，她陪著囚禁於毓慶宮的時候還要昏暗。
已經二月份了，太上皇幾個成年的兒子都封了郡王，她依舊沒等來康和被冊封為太子的旨意。
皇後越想越生氣，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扔了出去，“好！好！你既然無情，也怪不得我給康和謀劃了！”
三月十五，是個宜娶嫁、遷徙、安宅的好日子，神武門前熙熙攘攘，選秀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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