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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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似是放著一張大床，那種很大的床，足以躺下十來個人那樣的大床，大床的四周掛著鮮紅的紗幔，飄悠悠的。
“就是那裏。”那聲音說。
我四目望著，依舊看不見任何東西，當我慢慢滴飄到那裏的時候，我看見那張大床上躺著一個人，一個男人。
那男人敞著衣襟，露出精壯的胸肌，一頭黑發散著鋪在他的身下，此時他雖閉著眼，可臉上冷峻的線條，讓我還是不敢宵想這個人會是個和顏悅色的人。
果然，他猛地睜眼，一雙如鷹般銳利的深不見底的黑眸直直地看向我，我正驚詫他是否看的見我的時候就見他右手一勾再反應過來時，我已被他給困在了身下。
他烏黑的劍眉微微蹙了一下，薄唇勾起一抹嘲蔑的笑：“竟是這樣的貨色麽？”
我的雙眼似是蒙了這鮮紅的紗幔，那紗幔輕輕地搖蕩著，我的身子猶如這黑河之中一片浮葉，隨著流淌著的河水起伏著。
當我意識清醒時，這聽一道帶著戲謔的聲音，開口道：“墨染是誰？心上人麽？”
我側臉，看見自己光滑白皙的手臂壓著鮮紅的紗幔，自己的手正握在那人的手裏，他正細細的把玩著我的手指，他依舊穿著那身黑色的衣袍，大敞著衣襟。
我渾身似是被碾過一樣，垂頭掃了一眼，呼吸頓時一滯，我竟是身無寸縷，那人邪魅的笑聲傳進耳裏，“小姑娘，可要記住你第一個男人，我叫珈離。”
我竟有了了麽，那聲音果然沒有騙我，只是為何……為何這身軀是靠這樣的事來換得的。
“怎麽？”下巴一緊，珈離嘴角噙著嗜血的笑逼我與他對視，“怎麽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拽住那只捏著我下巴的手放在嘴裏咬了下去，珈離吃痛，沒廢力氣便甩掉了我，我坐起來，也顧不上身上沒有遮身的衣物，大哭著埋怨道：“你妹呀！你讓別人強上一次試試。”
不知他是不是被我嚇住了，總之我裹著層層紗幔沿著來時的路踏出魔族的時候，他是沒有追出來的，奈何橋上，我站在橋欄旁，看著忘川河上映著的自己，水面上的影子，發絲淩亂，臉上的紅潮還未退散，我不知這紅潮是因為與那人那番時留下的，還是因為我一路奔跑生出的，但是此刻的我，雖有了形體，卻無顏再見墨染了。
想起墨染，他那張幹凈的臉龐映在了我的眼前。
“姑娘喝了這碗湯，等輪回入世，前塵往事便皆忘了，不會這般的苦痛。”
我扭頭，瞧著那個攪著長勺的婦人，她面容慈善，嘴角輕輕揚著，是孟婆，這湯是斷魂湯，可以讓犯人忘卻煩憂的斷魂湯，可對我卻無用。
我裹緊了身上的紅紗，走到了孟婆的跟前，想了想拽下來一根發絲，待那發絲變成了參須便遞了過去說：“這根參須我贈與你，等會兒我將一個白玉珠子給你，還請你好好保管，無論是誰來要了，都莫要給他……”
不等我說完，孟婆卻說：“我在這幽冥地府已不知多少歲月了，要這參須也無甚用處，你既說了，我便幫你一幫，也沒什麽。”
我嘴角一僵，半晌才扯出一個笑，“那就扔了吧……”捋了捋身後的長發，此後，這一頭長發怕是再不會長了，沒了那顆心，我就如沙漠中的一潭死水，終有一天會幹涸消失。
將參須扔進忘川河，在自己身上施了咒術，將自己九重天上所有的記憶都凝聚在手心的白玉珠子裏，當孟婆接過那顆珠子的瞬間，我還未來得及想任何事，便什麽意識都沒有。
是什麽時候有的意識呢？我也不知，當瞅著四周的擺設，我竟有些熟悉，卻記不起這是什麽地方，房門打開，晃眼的白光刺的我瞇了眼，走進的那人，逆著光，我瞧不清楚。
那個人走到一鼎香爐前，看著爐子的黑眸有散不盡的沈郁，我在這間屋子又待了些時日，腦子裏總是閃過一些畫面，我似是看見有一個人將手了我的心口，然後我就看見一顆血粼粼還在跳動的東西從我的身體裏出來握在那只手裏，我還看見在一片漆黑的地方有一片紅色，而我和一個男子做那種羞於啟齒的事……
房門再次打開，那個男人是……是挖了我的心的那個人……
眼前不斷地閃過一些畫面，雖不緊湊，卻也大概知道是發生了什麽，我再次來了幽冥地府，奈何橋上的孟婆也看見了我，她站在橋上朝我微微笑，我把生出的那顆玉珠扔進了忘川河前，在奈何橋下施了咒，今後永世我若踏近奈何橋，便骨碎。
作者有話要說：
☆、白冰
九重天上的夜神殿，我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墨染，那夜，墨染和我並肩坐在夜神殿的屋脊上，看著遙遙銀河，整整一夜。
司白和謝水煙定了婚約，婚期遙遙無期。
定親的那天，華英也來了，我和墨染立在一旁，瞅著面上訕訕尷尬的華英，司白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恭喜二位了！”華英拱手拜了一下。
司白忙扶起，笑道：“華英這是與我生疏了麽！”
華英肩膀一下，許久才道：“父王說，君臣之禮不可廢。”
司白卻調侃道：“你何時如此聽南方真王的話了！”
華英卻依舊擺擺手，不好意思地道：“過往那般，當真無顏面見你還有……”華英極快地看了一眼謝水煙，又忙垂了頭。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司白說。
華英身軀一震，擡頭看了司白許久，才欣慰地點了點頭，又說：“我已學會了定天錘的本領，待我們前去雪域喚醒婁雪，便一道去魔界救回白昔師兄，我們師兄弟幾個這次並肩作戰，定打的魔界再也不敢造次。”
聽他們提起婁雪，我才猛然記起雲桑的事情來，可看他們鬥志的模樣又不好打斷了，何況他們可能也不知道雲桑是誰。
手上一暖，我側頭，墨染微微一笑，他的手掌暖暖的，緊緊地握著我的。
末了，司白與謝水煙並肩朝我拜了一拜，我雖受寵若驚，卻也堂堂正正地受了這一拜。
“我知你想問些什麽。”回夜神殿的時候，路過了白河河堤，墨染輕輕說。
我側目瞅著他，他望著波光粼粼的白河水，淡淡地說：“雲桑入冥府的時候，白昔不在……”
“所以……”
“所以他不會記得婁雪。”
“那白冰呢？他知道花嫁已不在了麽？”我又問。
墨染微垂了下巴，許久才說：“不知道。我沒有告訴他。”
*****
昆侖雪域，萬年不變的白。後殿的冰湖中沈睡著這片雪域的主人，婁雪。
看守殿門的紅衣小童和藍衣小童見了來人，沒了往常那樣的嬉笑活潑，嚴肅異常。
當婁雪的浮出冰面時，我的心忽然有些哀傷，若是雲桑此時在這裏，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司白，華英，墨染將各自的真氣註入婁雪的體內，敷在婁雪身體表面的那層薄冰漸漸地消散，露出婁雪如冰一樣透白的絕世容顏。
我走至婁雪的身邊，緩緩跪坐在一旁，我的心在跳動著，雖是墨染的，可此時卻已融入我的身體，與我渾為一體，我運功將自己的那刻心逼出體外，墨染眸中閃過一抹痛色，我朝他輕輕笑了一下，將那刻閃著藍光的心捧在手中，放於婁雪的身體上。
他們都停了手中動作，除了墨染，他們的眸中都有驚喜，懸浮在婁雪身體上方的那團藍色漸漸轉變成赤紅，像是一個泉眼一樣不停地低落出紅色的水滴，那紅色漸漸轉濃，映的婁雪冰白的容顏也蒙了一層淡淡紅暈。
我只覺身體越來越虛弱，呼吸也有些跟不上，手腕猛然被人握緊，墨染一雙黑眸中有濃濃的憂色，“夠了。”
我身體一軟，墨染忙靠了過來，將我的那刻心重新放入我的體內，然後抱起了我，對司白他們說：“餘下的，交給你們。”
“放心。”說話的是華英。
我被墨染抱在懷中，他的腳步輕盈，我沒有絲毫的顛簸之感，“墨染，我會惜命的。”
墨染抱著我的手又緊了緊，我卻沒有聽到他說話。
“這是婁雪的寢殿，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墨染把我放在一張寒冰床上，幸好我此時是鬼，感知不到冷暖，否則這溫度，肯定能把我凍成冰柱子。
“墨染……”
“嗯？”
我拉住墨染的手，笑了笑，說：“白昔發生了什麽事？”
墨染的手了一下，卻還是淡淡笑道：“想必你也知曉了奈何橋上通往魔界的另一個出口，當年魔族一役，我們封印的只是其中一個出口，誰也沒想到，那個地方竟有兩個出口……”
墨染頓了一頓，又說：“忘川河底應是有什麽東西，否則，白昔，不會去那個地方的。”
我猛然記起一事，脫口道：“我把我的過往化作玉珠扔進了忘川河，糟糕……定是那魔王撿到了，引得白昔去了那裏。”
墨染眉頭幾不可見地輕輕動了一下，他握著我的手半晌才說，“我們總會救他出來的，他是我哥哥。”
出發的那天，我見到了婁雪，與安城初見她時，一般無二，她見了我，只微微頷首，臉上未有笑意。
是夜，我趁著墨然與司白、華英還有謝水煙商量如何應對魔族的時候，走到了婁雪的身旁，她本來正端坐在那裏，安靜的似是廟裏的一尊雕像。
“我能和你說會兒話麽？”我坐在她的對面，笑盈盈地看著她。
她的眸中閃過一抹驚奇，嘴唇動了幾下，緩緩開口，“你不怕冷麽？”
我咧嘴笑了笑，說：“我是鬼，只怕火，不怕冷。”
婁雪一雙黑眸又恢覆了沈寂，猶如雪域的那潭冰水。
“你還記得雲桑麽？”
婁雪的煙眉微蹙了蹙，許久，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眼。
我想起雲桑死之前，手上刻的那個雪字，他沒有遇到白昔，輪回入世，他已記不得他的前世，也忘記了婁雪。
我忽然起身，走到墨染他們那裏，他們此時也正看著我。
“我有點事要去做，你們不用管我……”我見墨染欲要張口，就開口打住道：“我想自己去。”
墨染張了張嘴，只說：“一路小心。”
我離去前看了一眼依舊閉目打坐的婁雪，我要去找入世的雲桑，帶著雲桑來見一見婁雪。
我去冥府尋了判官，如今我在冥府可是響當當的人物，他們見了我，都是萬分客氣。
我也顧不上擺譜做樣，只說我要找到雲桑的轉世，牛頭馬面還有那判官一陣忙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告訴我的地址。
顧不上和他們寒暄，我直接換成魂光飛到了鬼門關，下意識地瞅向鬼門關的那顆大榕樹，其上永遠都是萬點星光，每年不知多少魂光在這裏散盡魂精，也不知有多少新的魂光出現在這裏，有的能等到他們要等的人，有的至魂精散盡，也沒能等到他們要等的人，且永生永世也不會再遇見他們要等的人。
我駐足仰望著這些魂光，竟發覺其間有一點微弱的白色，那白色在團團瑩藍的遮掩下竟微不可見，它的氣息已然很弱，我不知它還能堅持多長時間，忽然聽一道氣息微弱的聲音緩緩說道：“是你？”
我瞅著眼前的大榕樹，腳下不禁又走近了幾步，那聲音雖弱，我卻聽著有些熟悉……白光……我不可置信地瞅著那點白色，顫聲道：“是……白冰麽？”
“是……”那聲音有些高興，隨即又道：“沒想到在這裏竟能遇見你……”
他說一句就要喘息著休息一會兒，我聽他休息夠了，又說：“我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厲害的人物……我在這裏聽那些逝去的魂魄說過你的事……”
這次過了很長時間，才聽他說：“你我好歹相識一場……能煩擾你去打聽打聽雲心的下落麽……”
“雲心？”我喃喃開口。
“就是我的妻子，我在這裏等了一百零一年了，卻還沒見她從這裏回來，縱使她輪回入世，可總會從這裏回來才是的，若是她，無論她是何模樣，我定能一眼認出她來的……”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實情，沒有結果的無際等待，是怎樣的難熬，我不清楚，可我卻能隱隱體會到，在等待的時光中，心中總是盼著有一天，無論是哪天，總歸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遇見那個人的，這樣的想著，便會覺得再長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若是知曉了那個人永遠也無可能重現站在自己的面前，長久的堅持一瞬坍塌，又該何去何從，六界之大，沒有了方向，又該如何安身？
“我聽他們說你叫蕭瀟……”
“嗯。”我點了點頭，又說：“我現在叫長生……也不對……”我又想了想，接著道：“我原來叫長生，後來沒了記憶做鬼的時候叫蕭瀟，現在我記起來了那些事，所以我就是長生……啊，也不對……你還是叫我蕭瀟吧！”
我被自己繞的有些頭暈，我到底是蕭瀟呢，還是長生？這個問題，貌似，我從未想過，或許在我看來我即是蕭瀟，也是長生。
“看來，你在糾結著一些事。”
我訝然擡頭，下意識地問：“什麽事？”
“這得問你自己。”
我沈默了下來，心中的那個答案越來越清晰，我糾結著我是蕭瀟還是長生，蕭瀟喜歡的是墨染，可長生……雖然也是與墨染在一起的，可我只有我自己知道，還叫長生的我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我覺得我等不到雲心了……”
“為什麽？”
“我快不行了……”白冰緩緩說，語氣裏有些落寞，我也無言以對，不知怎麽開口。
“若你遇見了雲心，幫我向她問聲安好……啊，不是，那時她怕是記不得我是誰了……那就請你給我燒個紙告訴我她可安好……也不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去往何處……”
我笑了笑，說道：“放心，若哪日，我遇見了，便在這六界之內的各處都灑下信箋，上面寫著‘雲心安好’，這樣一來，無論你去了哪裏，總是能看見的。”
“如此……甚好！”
那點白色徹底地暗淡了下來，大榕樹的樹枝在風中搖擺了幾下，樹枝上依附的那些魂光都抓緊了枝蔓生怕被甩了出去，我看著那點白色像是一片枯葉般從樹枝上飄落了下來，在空中飄悠悠地旋了幾下便消散地無影無蹤。
我不知道有沒有這樣一個地方，那個地方住著六界之內所有魂魄盡散的靈物，像花嫁，像白冰，像素景，他們徹底消失在六界之內，那六界外呢，那個地方，他們會不會都到了那個地方，終有一日，他們會在那個地方相遇。
作者有話要說：
☆、魔族
從鬼門關出來後，我徑直到了判官所說的陵安，那個地方依山傍水，是個隱居的與世無爭的村落。
我好不容易尋到判官所說的那個隱秘的出口，爬過一段狹長的 ，在看見不遠處的亮光時，我自然高興的無法言喻，可我剛伸出了頭，卻與外面的人撞了個頭頂頭。
那人疼地嗷嗷叫了幾聲，我撫了撫額，倒不覺的有多疼，當我放下手的時候，卻怔在了原地，眼前身穿布衣，腳踩草鞋的男人，是雲桑。
他頭看向我，臉上泛著紅色，想來是剛剛確實撞的疼了。
“姑娘是從外面來的？”他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番，狐疑地問。
“我來找你的。”我走過去，拉過他的手就要從這出去。
他使勁地甩了幾下，終是沒有擺脫我，便開口嚷道：“你這女人真是奇怪，我又不識得你，你怎的一見面就拉著我說是來找我的。”
我停了步子，盯了他一會兒，他懦懦地抿動著唇，息了聲，我拉起他的手，看著他手掌上那團模糊的痕跡，心裏突然泛起了酸澀之意，“你知道這是什麽麽？”
他蹙了蹙眉，神色也肅然了許多，最終卻還是不甚在意地收了手，嬉笑著回道：“聽大人們說，好似是一個字，可我不認得字，他們說這看著像是‘雪’字。”
“你不記得婁雪了麽？”我抓住他的那只手，問他。
他似是被我嚇了一跳，半晌才回道：“我應該認得麽？”
“九哥……”
我和雲桑扭頭瞧著遠處跑來的姑娘，她穿著一身碎花布裙，皮膚微微發黑，臉頰上也有兩片明顯的紅色，她跑近了，我才瞧出她的頭發是綰著發髻的。
“小雪怎麽出來了？”
我身子不禁往後退了一步，看著眼前恩愛的兩人，“她是……”
“這是我娘子……”雲桑看著我的眸子裏面有一絲厭惡，又說：“我不認得姑娘，姑娘剛剛那番話，我只當姑娘認錯了人，姑娘還是盡快離去的好，若是被村裏的其他人知道我們這裏來了外人，姑娘的命可能就有危險了……”
他後面的話，我聽的不甚清晰，只隱隱聽到他和那個名喚小雪的姑娘發出了幾聲驚懼的叫聲，我木然轉頭，竟看見了婁雪。
婁雪的腳下顯出一片冰色，小雪躲在雲桑的身後，驚恐地看著我和婁雪，雲桑張開雙臂護著小雪，警備地看著我和婁雪，說出的話也有些打顫，“你們是誰？你們是什麽妖怪？”
婁雪依舊一臉的冰色，她只看了雲桑一眼，便轉向我，淡漠開口，“抽了他們的記憶，他們不該記得我們。”
雲桑倒地地那瞬，他的雙眸兀地睜大，死死地看了一眼婁雪便倒在了地上，我將手中的兩個白玉珠子遞到婁雪的面前，“怎麽辦？”
婁雪眼角微微瞇了一下，我手中的玉珠子便結成了冰渣，猛然碎裂，水珠濺落隱在了地上的雜草間。
回去的路上，婁雪一言不發，我不知她是如何得知這個地方的，也不知她是從什麽時候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方的，或許一早她就知道雲桑轉世以後在什麽地方，也知道轉世的雲桑有怎樣的生活，若不然，她不會說：“他們不該記得我們。”
那樣銘刻的感情，一世輪回當真可以忘記的幹幹凈凈？我不信，就如一智，他無論輪回多少次，始終記得有一個女子縱身一躍，那是素景。
我看向婁雪，她的心，我猜不透。我一直認為，既然喜歡，那便是要在一起的，我不信她心裏沒有雲桑，可既然有，她又為何要放手？這次來找雲桑，是不是我多管閑事，多此一舉？
我們尋到墨染的時候，司白和謝水煙了然一笑，並未多語，倒是華英本性難移，拉著我問七問八，我自然尷尬地不知如何應答，終了，墨染拉著我去了別處。
“長生……”墨染頓了一頓，改口道：“蕭瀟。”
“嗯？”
“你知道那個時候白昔為何會松開你的手麽？”
我一楞，未等我回答，墨染便轉了視線，瞅向蒼穹，似是自語道：“你定是知道的。若不然也不會刻意避開我。”
我緊抿著唇，無言以對，墨染說的對，我確實刻意回避墨染。
康炎天帝在位時與簡清定了一樁婚姻，婚配的正是妖界的玉茗公主，仙妖聯姻，聽著確實有些滑稽，高高在上的仙人們何曾屈尊與妖界聯姻，可在簡清的身上，確實發生了這麽一處破天荒的奇事來。
那時，魔界自然也聽聞了這個消息，也不知魔尊那時是如何想的，康炎天帝的這樁決定，讓魔尊認定了仙界定是出了什麽岔子，以為這個時候是他出兵天界的一個大好時機，可這個時機，魔界沒有在簡清與玉茗成婚的那些時日利用起來，而是推遲了好幾萬年。
那時，自然九重天上已經有了我，而我，那個時候恰好迷戀上了白昔瀟灑俊逸的風采，不能自拔。
白昔那個時候應該很是厭煩我的，雖然他面上和氣，可我知道，他遠遠看見我就會盡快避開，總之，想盡辦法盡量與我少接觸。
魔族一役，其實我對這些不大感興趣，無非是打打殺殺，而且理由貌似只為了一個“誰更厲害”這樣無聊的證明。所以，那些日子，我天天晃蕩在九重天，瞅著那些忙的昏天暗地的仙人們，置身事外。
我決定叉手，絕對是因為白昔。白昔身為新一輩仙人的大師兄，自然要擔得起這個名號的，所以簡清天帝便令白昔打頭陣，沖到了前線。
我思君心切，便偷偷跟了過去，幽冥地府，當我出現在白昔身邊時，他的眸中有一瞬的怔楞，隨即便是難掩的怒氣，我本想好好與他解釋一通，表明我願與他共生死的決心，可周身突然出現的魔族讓我生生住了嘴。
頭一遭遇見這樣的陣勢，我早嚇得六神無主，只知道，最後仙界的天兵所剩無幾，而白昔已渾身是血，模樣甚是害怕，魔族的人圍攻上來的時候，白昔松了我緊緊拽著他的手，當他轉身離開的那刻，我才知，他為了那些被擄走的同族戰士，是不會顧及我的生死的。
我被魔族的人團團圍住，瞧著他們發綠的眼眸，心想我這棵玲瓏玉參的命是走到了頭了。我轉戀墨染，絕對有一方面決定性的因素，那就是墨染出面救了我，在我極度恐懼的情況下，墨染的出現猶如黑暗中的一束亮光，他牽著我的手，帶我走出了那個地獄。
魔族被鎮壓，九重天上又一片祥和，我每日不再尋著白昔，而是天天跟著墨染，蹲守在墨染的夜神殿外，隔著瑩藍結界，巴巴地盼著能瞧上墨染一眼。
是什麽時候知道真相的呢？
應是我覺出沒有情絲的墨染對我態度有了一絲絲松動以後，我更加的喜歡墨染的時候。我不明白昔的神情為何一日日的沒落，那時的我以為，他應是覺得沒了我的追求，感覺有些失落。那時的我，很是痛快，只覺我就是要讓你後悔，當初沒有選擇我，誰讓你那個時候撇下我不管。
可我沒想到，當初打頭陣的是墨染，而非白昔。白昔盛名在外，師兄弟中，白昔的本領的最高的，為了仙人們所說的“誘敵”、“以防萬一”，他們讓白昔墨染呼喚身份，墨染裝作白昔打了頭陣，所以那時，撇下我的是墨染，而如英雄般救我的竟是白昔。可我，已經將墨染放在了心上，當我得知這一切的時候，我不知要如何是好，一個人能同事喜歡兩個人麽，我認為是不能的，所以……所以，我不知我該怎麽辦，我能怎麽辦？
我與墨染在一起，心裏懷著對白昔的愧疚，可若是與白昔在一起，我便會想起追著墨染的那些日子，墨染對我難得的露出的柔柔目光，要知道冰冷的墨染，何曾對對任何人露出那樣的眸光，只除了我，也正是這樣的特殊性，讓我對墨染不能自已。我想，興許，女人確實都是虛偽的，都希望自己與眾不同。
“長生……”
我轉身瞧向墨染，他靜靜立在那裏，一襲墨藍衣袍，如今，若他換上白衣，我定能一眼認出他是墨染，而非白昔，可那時的我卻沒能認出身穿墨色衣袍的白昔，那個牽著我的手的白昔。
翌日，當我們啟程返回無相山時，遇見了一個人，是伯婈。
“師叔祖？”司白瞅了一眼伯婈手中的無弦琴，略感詫異。
伯婈微微一笑，低頭看了手中的無弦琴許久才遞了過來，“魔族一役，你們多加小心。”
我眼皮跳了幾下，試探著問：“那個北海海皇呢？”
伯婈神情一滯，嘴角的笑也僵了片刻，長嘆了一聲，轉身道：“我不會讓她插手……”
我聽的雲裏霧裏，不知所雲，可伯婈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用手指戳了戳墨染，問：“他這是啥意思，我可不信北海的海皇會幫仙界，難不成她還想幫魔界？”
司白聽罷微微皺眉，墨染亦是一臉肅容，倒是華英很是樂觀地說：“師叔祖不是說了麽，他不會讓海皇插手的。”
謝水煙接過司白手中的無弦琴，琴弦隱隱而顯，我看向婁雪，她依舊一臉冰色，讓人瞧不出絲毫情緒。
我們一行人駕雲來到無相山下時，瞧著無相山罩著的結界，都是震驚無比，一番努力，我們還是無法突破結界，知曉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司白……”
是簡清天帝，司白的老爹。
一行人，除了我與謝水煙，其餘人都是恭敬一拜，我是歷來不在乎這些禮節的，謝水煙，不明思議，應該還是對自己未來的公公不能介懷。
“簡溪……一切都是簡溪做的……”
簡清的話，與伯婈一樣，我依舊聽的雲裏霧裏，可不消片刻功夫，司白與墨染面上有是一副震驚神色，我瞧瞧謝水煙，再看看華英，他們的面上也緩緩顯出驚色，婁雪依舊是那般冰容，仿佛萬事皆不上心。
“啥意思？”我很是突兀地插了一句話，諸人皆看向我，我尷尬地往墨染的身後躲躲，訕訕笑道：“我腦子不好使，見諒見諒。”
司白沒有言語，只看向簡清，問：“姑姑現在何處？”
“魔界。”簡清望了一眼茫茫蒼穹，長嘆了一聲，唇角合動，卻半晌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是完了
關於打仗這種事，其實我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我想著這樣血腥的畫面，我最好還是少參與的好，可這次，看上去好似是一場不可避免的仙魔大戰，仙妖兩界強強聯手，勢在必得，我琢磨著我自己怎麽著也得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高昂姿態來。
可當我們一種仙界的年輕小輩踏入魔界，暢通無阻、半信半疑地踏進魔界大殿時，完全傻了眼，天兵天將們面面相覷，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我們給耍了。
大殿內，紅紗重重，可搖曳的紅紗深處，我們還是看見了兩個人，魔界的老大和天界的白昔日神。
白昔瞧向我，嘴角有溫婉地笑意，他起身緩緩朝我們走來，我的心有些緊張，因為那魔界的老大珈離正似笑非笑地瞅著我。
“我本想著近些日子便回去了……”
白昔話還未說完，便被我打住道：“你不是被魔界的人給誑走抓起來了麽？”
白昔一楞，略感驚訝，“誰說的？”
我一呆，半晌看向身側的司白墨染眾人，覆又看向白昔，“不用誰說，事情不是明擺著的麽！你丟下冥府的差事，突然消失在魔界入口，害的冥府亂七八糟，就連那個敲鐘的老鬼還是我給他指了冥府的路呢！難道你不是被我丟進忘川河裏的白玉球給誑到魔界的麽？”
白昔了然，隨即道：“那時我確是發現了河裏有你的白玉珠才進的魔界……”話語一頓，白昔側身看向已然走近的珈離，又道：“我入了魔界才知，珈離被困，我廢了些周折才將他救出，然後才知……”
白昔又是停了一停，看了一眼司白，緩緩說道：“然後才知，簡溪上仙原早與魔界勾結，當年，素景上仙縱身躍下誅仙臺就是受了她的挑唆，那個時候素景上仙剛把胎兒從腹中抽離，早已傷了根本，受不住誅仙之刑的，可她阻了素景上仙去無相山找月下仙人商討法子，所以才有了那樣的悲劇……”
白昔說罷，瞅了一眼面色發白的謝水煙，我也偷偷瞧了過去，雲袖之下，司白緊緊地握著謝水煙的手，謝水煙雖笑的勉強，可我瞧得出她望著司白的眸子裏有深深的情意。
“為何無相山設了結界？”
問話的是墨染，不知怎麽的，墨染白昔同場出現，我竟有些心虛不敢看墨染。
“師叔祖嗜茶，簡溪上仙很久以前就開始在那茶水裏慘了東西，那時水煙剛成形體，師叔祖身體大恙便察覺出了事情端倪，但因著簡溪上仙是師叔祖的嫡傳弟子，便噤了聲，你說如今無相山又設了結界，我覺摸著應是師叔祖知曉了那些事情與簡溪上仙……嗯……有了些不愉快，你們也知道師叔祖畢竟年紀有些大了，身體有礙需好好靜養，他的無相山又地處人界，若是無結界阻礙，凡世的那些亂七八糟不得煩死他。”
“那簡溪上仙現在何處？天帝說她來了魔界，難道不是麽？”華英瞅了一圈，面有疑惑。
珈離的嘴角輕地一勾，依舊沈默地環胸立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瞅著我。
白昔自然也瞧見了珈離對我不懷好意的笑，可也沒說什麽，只回道：“她與魔界結盟，一早就計劃著要與天界為敵，那時，她借著素景上仙挑撥南方天王與天帝的關系，又迫害了素景上仙，康炎天帝又早早的坐化入了無色天界，伯婈師叔祖又去了北海，師叔祖又被她設計，她本以為天界無人會是她的對手，可沒想到我們這一輩會崛起的如此之快，心中一慌便撿了個不怎麽成熟的時機發動叛亂。”
“那魔界的這位……這位……是怎麽回事？”我尋思半晌，也不知要怎麽稱呼珈離，可心裏想著，既然簡溪與魔界聯盟，那珈離怎麽又轉身和白昔看著像是一夥了呢！
珈離眸光一亮，嘴角的笑更甚，可依舊沈默著沒有言語。
“簡溪上仙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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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裏。”那聲音說。
我四目望著，依舊看不見任何東西，當我慢慢滴飄到那裏的時候，我看見那張大床上躺著一個人，一個男人。
那男人敞著衣襟，露出精壯的胸肌，一頭黑發散著鋪在他的身下，此時他雖閉著眼，可臉上冷峻的線條，讓我還是不敢宵想這個人會是個和顏悅色的人。
果然，他猛地睜眼，一雙如鷹般銳利的深不見底的黑眸直直地看向我，我正驚詫他是否看的見我的時候就見他右手一勾再反應過來時，我已被他給困在了身下。
他烏黑的劍眉微微蹙了一下，薄唇勾起一抹嘲蔑的笑：“竟是這樣的貨色麽？”
我的雙眼似是蒙了這鮮紅的紗幔，那紗幔輕輕地搖蕩著，我的身子猶如這黑河之中一片浮葉，隨著流淌著的河水起伏著。
當我意識清醒時，這聽一道帶著戲謔的聲音，開口道：“墨染是誰？心上人麽？”
我側臉，看見自己光滑白皙的手臂壓著鮮紅的紗幔，自己的手正握在那人的手裏，他正細細的把玩著我的手指，他依舊穿著那身黑色的衣袍，大敞著衣襟。
我渾身似是被碾過一樣，垂頭掃了一眼，呼吸頓時一滯，我竟是身無寸縷，那人邪魅的笑聲傳進耳裏，“小姑娘，可要記住你第一個男人，我叫珈離。”
我竟有了了麽，那聲音果然沒有騙我，只是為何……為何這身軀是靠這樣的事來換得的。
“怎麽？”下巴一緊，珈離嘴角噙著嗜血的笑逼我與他對視，“怎麽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拽住那只捏著我下巴的手放在嘴裏咬了下去，珈離吃痛，沒廢力氣便甩掉了我，我坐起來，也顧不上身上沒有遮身的衣物，大哭著埋怨道：“你妹呀！你讓別人強上一次試試。”
不知他是不是被我嚇住了，總之我裹著層層紗幔沿著來時的路踏出魔族的時候，他是沒有追出來的，奈何橋上，我站在橋欄旁，看著忘川河上映著的自己，水面上的影子，發絲淩亂，臉上的紅潮還未退散，我不知這紅潮是因為與那人那番時留下的，還是因為我一路奔跑生出的，但是此刻的我，雖有了形體，卻無顏再見墨染了。
想起墨染，他那張幹凈的臉龐映在了我的眼前。
“姑娘喝了這碗湯，等輪回入世，前塵往事便皆忘了，不會這般的苦痛。”
我扭頭，瞧著那個攪著長勺的婦人，她面容慈善，嘴角輕輕揚著，是孟婆，這湯是斷魂湯，可以讓犯人忘卻煩憂的斷魂湯，可對我卻無用。
我裹緊了身上的紅紗，走到了孟婆的跟前，想了想拽下來一根發絲，待那發絲變成了參須便遞了過去說：“這根參須我贈與你，等會兒我將一個白玉珠子給你，還請你好好保管，無論是誰來要了，都莫要給他……”
不等我說完，孟婆卻說：“我在這幽冥地府已不知多少歲月了，要這參須也無甚用處，你既說了，我便幫你一幫，也沒什麽。”
我嘴角一僵，半晌才扯出一個笑，“那就扔了吧……”捋了捋身後的長發，此後，這一頭長發怕是再不會長了，沒了那顆心，我就如沙漠中的一潭死水，終有一天會幹涸消失。
將參須扔進忘川河，在自己身上施了咒術，將自己九重天上所有的記憶都凝聚在手心的白玉珠子裏，當孟婆接過那顆珠子的瞬間，我還未來得及想任何事，便什麽意識都沒有。
是什麽時候有的意識呢？我也不知，當瞅著四周的擺設，我竟有些熟悉，卻記不起這是什麽地方，房門打開，晃眼的白光刺的我瞇了眼，走進的那人，逆著光，我瞧不清楚。
那個人走到一鼎香爐前，看著爐子的黑眸有散不盡的沈郁，我在這間屋子又待了些時日，腦子裏總是閃過一些畫面，我似是看見有一個人將手了我的心口，然後我就看見一顆血粼粼還在跳動的東西從我的身體裏出來握在那只手裏，我還看見在一片漆黑的地方有一片紅色，而我和一個男子做那種羞於啟齒的事……
房門再次打開，那個男人是……是挖了我的心的那個人……
眼前不斷地閃過一些畫面，雖不緊湊，卻也大概知道是發生了什麽，我再次來了幽冥地府，奈何橋上的孟婆也看見了我，她站在橋上朝我微微笑，我把生出的那顆玉珠扔進了忘川河前，在奈何橋下施了咒，今後永世我若踏近奈何橋，便骨碎。
作者有話要說：
☆、白冰
九重天上的夜神殿，我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墨染，那夜，墨染和我並肩坐在夜神殿的屋脊上，看著遙遙銀河，整整一夜。
司白和謝水煙定了婚約，婚期遙遙無期。
定親的那天，華英也來了，我和墨染立在一旁，瞅著面上訕訕尷尬的華英，司白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恭喜二位了！”華英拱手拜了一下。
司白忙扶起，笑道：“華英這是與我生疏了麽！”
華英肩膀一下，許久才道：“父王說，君臣之禮不可廢。”
司白卻調侃道：“你何時如此聽南方真王的話了！”
華英卻依舊擺擺手，不好意思地道：“過往那般，當真無顏面見你還有……”華英極快地看了一眼謝水煙，又忙垂了頭。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司白說。
華英身軀一震，擡頭看了司白許久，才欣慰地點了點頭，又說：“我已學會了定天錘的本領，待我們前去雪域喚醒婁雪，便一道去魔界救回白昔師兄，我們師兄弟幾個這次並肩作戰，定打的魔界再也不敢造次。”
聽他們提起婁雪，我才猛然記起雲桑的事情來，可看他們鬥志的模樣又不好打斷了，何況他們可能也不知道雲桑是誰。
手上一暖，我側頭，墨染微微一笑，他的手掌暖暖的，緊緊地握著我的。
末了，司白與謝水煙並肩朝我拜了一拜，我雖受寵若驚，卻也堂堂正正地受了這一拜。
“我知你想問些什麽。”回夜神殿的時候，路過了白河河堤，墨染輕輕說。
我側目瞅著他，他望著波光粼粼的白河水，淡淡地說：“雲桑入冥府的時候，白昔不在……”
“所以……”
“所以他不會記得婁雪。”
“那白冰呢？他知道花嫁已不在了麽？”我又問。
墨染微垂了下巴，許久才說：“不知道。我沒有告訴他。”
*****
昆侖雪域，萬年不變的白。後殿的冰湖中沈睡著這片雪域的主人，婁雪。
看守殿門的紅衣小童和藍衣小童見了來人，沒了往常那樣的嬉笑活潑，嚴肅異常。
當婁雪的浮出冰面時，我的心忽然有些哀傷，若是雲桑此時在這裏，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司白，華英，墨染將各自的真氣註入婁雪的體內，敷在婁雪身體表面的那層薄冰漸漸地消散，露出婁雪如冰一樣透白的絕世容顏。
我走至婁雪的身邊，緩緩跪坐在一旁，我的心在跳動著，雖是墨染的，可此時卻已融入我的身體，與我渾為一體，我運功將自己的那刻心逼出體外，墨染眸中閃過一抹痛色，我朝他輕輕笑了一下，將那刻閃著藍光的心捧在手中，放於婁雪的身體上。
他們都停了手中動作，除了墨染，他們的眸中都有驚喜，懸浮在婁雪身體上方的那團藍色漸漸轉變成赤紅，像是一個泉眼一樣不停地低落出紅色的水滴，那紅色漸漸轉濃，映的婁雪冰白的容顏也蒙了一層淡淡紅暈。
我只覺身體越來越虛弱，呼吸也有些跟不上，手腕猛然被人握緊，墨染一雙黑眸中有濃濃的憂色，“夠了。”
我身體一軟，墨染忙靠了過來，將我的那刻心重新放入我的體內，然後抱起了我，對司白他們說：“餘下的，交給你們。”
“放心。”說話的是華英。
我被墨染抱在懷中，他的腳步輕盈，我沒有絲毫的顛簸之感，“墨染，我會惜命的。”
墨染抱著我的手又緊了緊，我卻沒有聽到他說話。
“這是婁雪的寢殿，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墨染把我放在一張寒冰床上，幸好我此時是鬼，感知不到冷暖，否則這溫度，肯定能把我凍成冰柱子。
“墨染……”
“嗯？”
我拉住墨染的手，笑了笑，說：“白昔發生了什麽事？”
墨染的手了一下，卻還是淡淡笑道：“想必你也知曉了奈何橋上通往魔界的另一個出口，當年魔族一役，我們封印的只是其中一個出口，誰也沒想到，那個地方竟有兩個出口……”
墨染頓了一頓，又說：“忘川河底應是有什麽東西，否則，白昔，不會去那個地方的。”
我猛然記起一事，脫口道：“我把我的過往化作玉珠扔進了忘川河，糟糕……定是那魔王撿到了，引得白昔去了那裏。”
墨染眉頭幾不可見地輕輕動了一下，他握著我的手半晌才說，“我們總會救他出來的，他是我哥哥。”
出發的那天，我見到了婁雪，與安城初見她時，一般無二，她見了我，只微微頷首，臉上未有笑意。
是夜，我趁著墨然與司白、華英還有謝水煙商量如何應對魔族的時候，走到了婁雪的身旁，她本來正端坐在那裏，安靜的似是廟裏的一尊雕像。
“我能和你說會兒話麽？”我坐在她的對面，笑盈盈地看著她。
她的眸中閃過一抹驚奇，嘴唇動了幾下，緩緩開口，“你不怕冷麽？”
我咧嘴笑了笑，說：“我是鬼，只怕火，不怕冷。”
婁雪一雙黑眸又恢覆了沈寂，猶如雪域的那潭冰水。
“你還記得雲桑麽？”
婁雪的煙眉微蹙了蹙，許久，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眼。
我想起雲桑死之前，手上刻的那個雪字，他沒有遇到白昔，輪回入世，他已記不得他的前世，也忘記了婁雪。
我忽然起身，走到墨染他們那裏，他們此時也正看著我。
“我有點事要去做，你們不用管我……”我見墨染欲要張口，就開口打住道：“我想自己去。”
墨染張了張嘴，只說：“一路小心。”
我離去前看了一眼依舊閉目打坐的婁雪，我要去找入世的雲桑，帶著雲桑來見一見婁雪。
我去冥府尋了判官，如今我在冥府可是響當當的人物，他們見了我，都是萬分客氣。
我也顧不上擺譜做樣，只說我要找到雲桑的轉世，牛頭馬面還有那判官一陣忙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告訴我的地址。
顧不上和他們寒暄，我直接換成魂光飛到了鬼門關，下意識地瞅向鬼門關的那顆大榕樹，其上永遠都是萬點星光，每年不知多少魂光在這裏散盡魂精，也不知有多少新的魂光出現在這裏，有的能等到他們要等的人，有的至魂精散盡，也沒能等到他們要等的人，且永生永世也不會再遇見他們要等的人。
我駐足仰望著這些魂光，竟發覺其間有一點微弱的白色，那白色在團團瑩藍的遮掩下竟微不可見，它的氣息已然很弱，我不知它還能堅持多長時間，忽然聽一道氣息微弱的聲音緩緩說道：“是你？”
我瞅著眼前的大榕樹，腳下不禁又走近了幾步，那聲音雖弱，我卻聽著有些熟悉……白光……我不可置信地瞅著那點白色，顫聲道：“是……白冰麽？”
“是……”那聲音有些高興，隨即又道：“沒想到在這裏竟能遇見你……”
他說一句就要喘息著休息一會兒，我聽他休息夠了，又說：“我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厲害的人物……我在這裏聽那些逝去的魂魄說過你的事……”
這次過了很長時間，才聽他說：“你我好歹相識一場……能煩擾你去打聽打聽雲心的下落麽……”
“雲心？”我喃喃開口。
“就是我的妻子，我在這裏等了一百零一年了，卻還沒見她從這裏回來，縱使她輪回入世，可總會從這裏回來才是的，若是她，無論她是何模樣，我定能一眼認出她來的……”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實情，沒有結果的無際等待，是怎樣的難熬，我不清楚，可我卻能隱隱體會到，在等待的時光中，心中總是盼著有一天，無論是哪天，總歸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遇見那個人的，這樣的想著，便會覺得再長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若是知曉了那個人永遠也無可能重現站在自己的面前，長久的堅持一瞬坍塌，又該何去何從，六界之大，沒有了方向，又該如何安身？
“我聽他們說你叫蕭瀟……”
“嗯。”我點了點頭，又說：“我現在叫長生……也不對……”我又想了想，接著道：“我原來叫長生，後來沒了記憶做鬼的時候叫蕭瀟，現在我記起來了那些事，所以我就是長生……啊，也不對……你還是叫我蕭瀟吧！”
我被自己繞的有些頭暈，我到底是蕭瀟呢，還是長生？這個問題，貌似，我從未想過，或許在我看來我即是蕭瀟，也是長生。
“看來，你在糾結著一些事。”
我訝然擡頭，下意識地問：“什麽事？”
“這得問你自己。”
我沈默了下來，心中的那個答案越來越清晰，我糾結著我是蕭瀟還是長生，蕭瀟喜歡的是墨染，可長生……雖然也是與墨染在一起的，可我只有我自己知道，還叫長生的我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我覺得我等不到雲心了……”
“為什麽？”
“我快不行了……”白冰緩緩說，語氣裏有些落寞，我也無言以對，不知怎麽開口。
“若你遇見了雲心，幫我向她問聲安好……啊，不是，那時她怕是記不得我是誰了……那就請你給我燒個紙告訴我她可安好……也不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去往何處……”
我笑了笑，說道：“放心，若哪日，我遇見了，便在這六界之內的各處都灑下信箋，上面寫著‘雲心安好’，這樣一來，無論你去了哪裏，總是能看見的。”
“如此……甚好！”
那點白色徹底地暗淡了下來，大榕樹的樹枝在風中搖擺了幾下，樹枝上依附的那些魂光都抓緊了枝蔓生怕被甩了出去，我看著那點白色像是一片枯葉般從樹枝上飄落了下來，在空中飄悠悠地旋了幾下便消散地無影無蹤。
我不知道有沒有這樣一個地方，那個地方住著六界之內所有魂魄盡散的靈物，像花嫁，像白冰，像素景，他們徹底消失在六界之內，那六界外呢，那個地方，他們會不會都到了那個地方，終有一日，他們會在那個地方相遇。
作者有話要說：
☆、魔族
從鬼門關出來後，我徑直到了判官所說的陵安，那個地方依山傍水，是個隱居的與世無爭的村落。
我好不容易尋到判官所說的那個隱秘的出口，爬過一段狹長的 ，在看見不遠處的亮光時，我自然高興的無法言喻，可我剛伸出了頭，卻與外面的人撞了個頭頂頭。
那人疼地嗷嗷叫了幾聲，我撫了撫額，倒不覺的有多疼，當我放下手的時候，卻怔在了原地，眼前身穿布衣，腳踩草鞋的男人，是雲桑。
他頭看向我，臉上泛著紅色，想來是剛剛確實撞的疼了。
“姑娘是從外面來的？”他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番，狐疑地問。
“我來找你的。”我走過去，拉過他的手就要從這出去。
他使勁地甩了幾下，終是沒有擺脫我，便開口嚷道：“你這女人真是奇怪，我又不識得你，你怎的一見面就拉著我說是來找我的。”
我停了步子，盯了他一會兒，他懦懦地抿動著唇，息了聲，我拉起他的手，看著他手掌上那團模糊的痕跡，心裏突然泛起了酸澀之意，“你知道這是什麽麽？”
他蹙了蹙眉，神色也肅然了許多，最終卻還是不甚在意地收了手，嬉笑著回道：“聽大人們說，好似是一個字，可我不認得字，他們說這看著像是‘雪’字。”
“你不記得婁雪了麽？”我抓住他的那只手，問他。
他似是被我嚇了一跳，半晌才回道：“我應該認得麽？”
“九哥……”
我和雲桑扭頭瞧著遠處跑來的姑娘，她穿著一身碎花布裙，皮膚微微發黑，臉頰上也有兩片明顯的紅色，她跑近了，我才瞧出她的頭發是綰著發髻的。
“小雪怎麽出來了？”
我身子不禁往後退了一步，看著眼前恩愛的兩人，“她是……”
“這是我娘子……”雲桑看著我的眸子裏面有一絲厭惡，又說：“我不認得姑娘，姑娘剛剛那番話，我只當姑娘認錯了人，姑娘還是盡快離去的好，若是被村裏的其他人知道我們這裏來了外人，姑娘的命可能就有危險了……”
他後面的話，我聽的不甚清晰，只隱隱聽到他和那個名喚小雪的姑娘發出了幾聲驚懼的叫聲，我木然轉頭，竟看見了婁雪。
婁雪的腳下顯出一片冰色，小雪躲在雲桑的身後，驚恐地看著我和婁雪，雲桑張開雙臂護著小雪，警備地看著我和婁雪，說出的話也有些打顫，“你們是誰？你們是什麽妖怪？”
婁雪依舊一臉的冰色，她只看了雲桑一眼，便轉向我，淡漠開口，“抽了他們的記憶，他們不該記得我們。”
雲桑倒地地那瞬，他的雙眸兀地睜大，死死地看了一眼婁雪便倒在了地上，我將手中的兩個白玉珠子遞到婁雪的面前，“怎麽辦？”
婁雪眼角微微瞇了一下，我手中的玉珠子便結成了冰渣，猛然碎裂，水珠濺落隱在了地上的雜草間。
回去的路上，婁雪一言不發，我不知她是如何得知這個地方的，也不知她是從什麽時候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方的，或許一早她就知道雲桑轉世以後在什麽地方，也知道轉世的雲桑有怎樣的生活，若不然，她不會說：“他們不該記得我們。”
那樣銘刻的感情，一世輪回當真可以忘記的幹幹凈凈？我不信，就如一智，他無論輪回多少次，始終記得有一個女子縱身一躍，那是素景。
我看向婁雪，她的心，我猜不透。我一直認為，既然喜歡，那便是要在一起的，我不信她心裏沒有雲桑，可既然有，她又為何要放手？這次來找雲桑，是不是我多管閑事，多此一舉？
我們尋到墨染的時候，司白和謝水煙了然一笑，並未多語，倒是華英本性難移，拉著我問七問八，我自然尷尬地不知如何應答，終了，墨染拉著我去了別處。
“長生……”墨染頓了一頓，改口道：“蕭瀟。”
“嗯？”
“你知道那個時候白昔為何會松開你的手麽？”
我一楞，未等我回答，墨染便轉了視線，瞅向蒼穹，似是自語道：“你定是知道的。若不然也不會刻意避開我。”
我緊抿著唇，無言以對，墨染說的對，我確實刻意回避墨染。
康炎天帝在位時與簡清定了一樁婚姻，婚配的正是妖界的玉茗公主，仙妖聯姻，聽著確實有些滑稽，高高在上的仙人們何曾屈尊與妖界聯姻，可在簡清的身上，確實發生了這麽一處破天荒的奇事來。
那時，魔界自然也聽聞了這個消息，也不知魔尊那時是如何想的，康炎天帝的這樁決定，讓魔尊認定了仙界定是出了什麽岔子，以為這個時候是他出兵天界的一個大好時機，可這個時機，魔界沒有在簡清與玉茗成婚的那些時日利用起來，而是推遲了好幾萬年。
那時，自然九重天上已經有了我，而我，那個時候恰好迷戀上了白昔瀟灑俊逸的風采，不能自拔。
白昔那個時候應該很是厭煩我的，雖然他面上和氣，可我知道，他遠遠看見我就會盡快避開，總之，想盡辦法盡量與我少接觸。
魔族一役，其實我對這些不大感興趣，無非是打打殺殺，而且理由貌似只為了一個“誰更厲害”這樣無聊的證明。所以，那些日子，我天天晃蕩在九重天，瞅著那些忙的昏天暗地的仙人們，置身事外。
我決定叉手，絕對是因為白昔。白昔身為新一輩仙人的大師兄，自然要擔得起這個名號的，所以簡清天帝便令白昔打頭陣，沖到了前線。
我思君心切，便偷偷跟了過去，幽冥地府，當我出現在白昔身邊時，他的眸中有一瞬的怔楞，隨即便是難掩的怒氣，我本想好好與他解釋一通，表明我願與他共生死的決心，可周身突然出現的魔族讓我生生住了嘴。
頭一遭遇見這樣的陣勢，我早嚇得六神無主，只知道，最後仙界的天兵所剩無幾，而白昔已渾身是血，模樣甚是害怕，魔族的人圍攻上來的時候，白昔松了我緊緊拽著他的手，當他轉身離開的那刻，我才知，他為了那些被擄走的同族戰士，是不會顧及我的生死的。
我被魔族的人團團圍住，瞧著他們發綠的眼眸，心想我這棵玲瓏玉參的命是走到了頭了。我轉戀墨染，絕對有一方面決定性的因素，那就是墨染出面救了我，在我極度恐懼的情況下，墨染的出現猶如黑暗中的一束亮光，他牽著我的手，帶我走出了那個地獄。
魔族被鎮壓，九重天上又一片祥和，我每日不再尋著白昔，而是天天跟著墨染，蹲守在墨染的夜神殿外，隔著瑩藍結界，巴巴地盼著能瞧上墨染一眼。
是什麽時候知道真相的呢？
應是我覺出沒有情絲的墨染對我態度有了一絲絲松動以後，我更加的喜歡墨染的時候。我不明白昔的神情為何一日日的沒落，那時的我以為，他應是覺得沒了我的追求，感覺有些失落。那時的我，很是痛快，只覺我就是要讓你後悔，當初沒有選擇我，誰讓你那個時候撇下我不管。
可我沒想到，當初打頭陣的是墨染，而非白昔。白昔盛名在外，師兄弟中，白昔的本領的最高的，為了仙人們所說的“誘敵”、“以防萬一”，他們讓白昔墨染呼喚身份，墨染裝作白昔打了頭陣，所以那時，撇下我的是墨染，而如英雄般救我的竟是白昔。可我，已經將墨染放在了心上，當我得知這一切的時候，我不知要如何是好，一個人能同事喜歡兩個人麽，我認為是不能的，所以……所以，我不知我該怎麽辦，我能怎麽辦？
我與墨染在一起，心裏懷著對白昔的愧疚，可若是與白昔在一起，我便會想起追著墨染的那些日子，墨染對我難得的露出的柔柔目光，要知道冰冷的墨染，何曾對對任何人露出那樣的眸光，只除了我，也正是這樣的特殊性，讓我對墨染不能自已。我想，興許，女人確實都是虛偽的，都希望自己與眾不同。
“長生……”
我轉身瞧向墨染，他靜靜立在那裏，一襲墨藍衣袍，如今，若他換上白衣，我定能一眼認出他是墨染，而非白昔，可那時的我卻沒能認出身穿墨色衣袍的白昔，那個牽著我的手的白昔。
翌日，當我們啟程返回無相山時，遇見了一個人，是伯婈。
“師叔祖？”司白瞅了一眼伯婈手中的無弦琴，略感詫異。
伯婈微微一笑，低頭看了手中的無弦琴許久才遞了過來，“魔族一役，你們多加小心。”
我眼皮跳了幾下，試探著問：“那個北海海皇呢？”
伯婈神情一滯，嘴角的笑也僵了片刻，長嘆了一聲，轉身道：“我不會讓她插手……”
我聽的雲裏霧裏，不知所雲，可伯婈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用手指戳了戳墨染，問：“他這是啥意思，我可不信北海的海皇會幫仙界，難不成她還想幫魔界？”
司白聽罷微微皺眉，墨染亦是一臉肅容，倒是華英很是樂觀地說：“師叔祖不是說了麽，他不會讓海皇插手的。”
謝水煙接過司白手中的無弦琴，琴弦隱隱而顯，我看向婁雪，她依舊一臉冰色，讓人瞧不出絲毫情緒。
我們一行人駕雲來到無相山下時，瞧著無相山罩著的結界，都是震驚無比，一番努力，我們還是無法突破結界，知曉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司白……”
是簡清天帝，司白的老爹。
一行人，除了我與謝水煙，其餘人都是恭敬一拜，我是歷來不在乎這些禮節的，謝水煙，不明思議，應該還是對自己未來的公公不能介懷。
“簡溪……一切都是簡溪做的……”
簡清的話，與伯婈一樣，我依舊聽的雲裏霧裏，可不消片刻功夫，司白與墨染面上有是一副震驚神色，我瞧瞧謝水煙，再看看華英，他們的面上也緩緩顯出驚色，婁雪依舊是那般冰容，仿佛萬事皆不上心。
“啥意思？”我很是突兀地插了一句話，諸人皆看向我，我尷尬地往墨染的身後躲躲，訕訕笑道：“我腦子不好使，見諒見諒。”
司白沒有言語，只看向簡清，問：“姑姑現在何處？”
“魔界。”簡清望了一眼茫茫蒼穹，長嘆了一聲，唇角合動，卻半晌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是完了
關於打仗這種事，其實我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我想著這樣血腥的畫面，我最好還是少參與的好，可這次，看上去好似是一場不可避免的仙魔大戰，仙妖兩界強強聯手，勢在必得，我琢磨著我自己怎麽著也得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高昂姿態來。
可當我們一種仙界的年輕小輩踏入魔界，暢通無阻、半信半疑地踏進魔界大殿時，完全傻了眼，天兵天將們面面相覷，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我們給耍了。
大殿內，紅紗重重，可搖曳的紅紗深處，我們還是看見了兩個人，魔界的老大和天界的白昔日神。
白昔瞧向我，嘴角有溫婉地笑意，他起身緩緩朝我們走來，我的心有些緊張，因為那魔界的老大珈離正似笑非笑地瞅著我。
“我本想著近些日子便回去了……”
白昔話還未說完，便被我打住道：“你不是被魔界的人給誑走抓起來了麽？”
白昔一楞，略感驚訝，“誰說的？”
我一呆，半晌看向身側的司白墨染眾人，覆又看向白昔，“不用誰說，事情不是明擺著的麽！你丟下冥府的差事，突然消失在魔界入口，害的冥府亂七八糟，就連那個敲鐘的老鬼還是我給他指了冥府的路呢！難道你不是被我丟進忘川河裏的白玉球給誑到魔界的麽？”
白昔了然，隨即道：“那時我確是發現了河裏有你的白玉珠才進的魔界……”話語一頓，白昔側身看向已然走近的珈離，又道：“我入了魔界才知，珈離被困，我廢了些周折才將他救出，然後才知……”
白昔又是停了一停，看了一眼司白，緩緩說道：“然後才知，簡溪上仙原早與魔界勾結，當年，素景上仙縱身躍下誅仙臺就是受了她的挑唆，那個時候素景上仙剛把胎兒從腹中抽離，早已傷了根本，受不住誅仙之刑的，可她阻了素景上仙去無相山找月下仙人商討法子，所以才有了那樣的悲劇……”
白昔說罷，瞅了一眼面色發白的謝水煙，我也偷偷瞧了過去，雲袖之下，司白緊緊地握著謝水煙的手，謝水煙雖笑的勉強，可我瞧得出她望著司白的眸子裏有深深的情意。
“為何無相山設了結界？”
問話的是墨染，不知怎麽的，墨染白昔同場出現，我竟有些心虛不敢看墨染。
“師叔祖嗜茶，簡溪上仙很久以前就開始在那茶水裏慘了東西，那時水煙剛成形體，師叔祖身體大恙便察覺出了事情端倪，但因著簡溪上仙是師叔祖的嫡傳弟子，便噤了聲，你說如今無相山又設了結界，我覺摸著應是師叔祖知曉了那些事情與簡溪上仙……嗯……有了些不愉快，你們也知道師叔祖畢竟年紀有些大了，身體有礙需好好靜養，他的無相山又地處人界，若是無結界阻礙，凡世的那些亂七八糟不得煩死他。”
“那簡溪上仙現在何處？天帝說她來了魔界，難道不是麽？”華英瞅了一圈，面有疑惑。
珈離的嘴角輕地一勾，依舊沈默地環胸立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瞅著我。
白昔自然也瞧見了珈離對我不懷好意的笑，可也沒說什麽，只回道：“她與魔界結盟，一早就計劃著要與天界為敵，那時，她借著素景上仙挑撥南方天王與天帝的關系，又迫害了素景上仙，康炎天帝又早早的坐化入了無色天界，伯婈師叔祖又去了北海，師叔祖又被她設計，她本以為天界無人會是她的對手，可沒想到我們這一輩會崛起的如此之快，心中一慌便撿了個不怎麽成熟的時機發動叛亂。”
“那魔界的這位……這位……是怎麽回事？”我尋思半晌，也不知要怎麽稱呼珈離，可心裏想著，既然簡溪與魔界聯盟，那珈離怎麽又轉身和白昔看著像是一夥了呢！
珈離眸光一亮，嘴角的笑更甚，可依舊沈默著沒有言語。
“簡溪上仙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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