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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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從雪堆上跳了下來，朝雪山那裏尋去，頭上的桃木釵攢動了幾下，我立馬停了腳步，不是我的幻覺，是真的，桃木釵在動，我欣喜地無以言表，恨不得蹦跶著歡呼出我的興奮，可在雪域我只能咬著唇悶聲哼出我的高興。
當我找到墨染的時候他正歪倒在雪地裏，身上也蓋了一層積雪，我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把墨染身上的雪拍掉扶起來。
我摸了摸墨染的臉，沒有一點溫度，我不知是墨染本來就沒了溫度，還是因為我是鬼感知不到溫度。
我晃著墨染的身體，口中喚著墨染的名字，可墨染一直沒有醒來。
我急的只想掉眼淚，一邊喚著墨染一邊想著要如何才能救星墨染，發絲被冷風吹到我臉上與淚水粘成一股，我突然停了動作，騰出一只手把自己的頭發抓在手裏。
雖不敢肯定，但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我拽下了一撮頭發，那發絲果然變成了數量相等的玉參，我把玉參揉成一團就朝墨染的嘴裏噻，可玉參把墨染的嘴撐成了一個圓也沒有進到墨染的肚子裏。
我只好又伸手掏了出來，想起話本子上那些讓人臉紅的狗血畫面，也顧不上這些玉參是否沾了墨染的口水，我一把嘴裏嚼了嚼對著墨染的唇便覆了過去，我用舌頭把嘴裏的玉參送到墨染的嘴裏，然後伸著舌頭朝墨染的喉嚨深處送，可能是因為我的舌頭不夠長，怎麽都不能把玉參去，我試了半天還是不行，松開嘴，我看了看卡在墨染喉嚨處的玉參，伸出食指便賽了進去，往裏戳了戳，那玉參果然滑了進去。
“早知道就用手指頭了。”我看了看自己的食指，嘟囔了一句，又看向墨染，沒過一會兒，墨染的睫毛顫了顫，我松了一口氣，雖然墨染還是沒有醒，可我知道墨染沒有死。
我傻呵呵地笑了幾聲抱著墨染坐在雪地裏，夜晚的雪域沒有白日裏的刺眼白色，晶瑩是白雪在夜色下泛著淡淡的墨藍，我低頭看著墨染，心跳開始不受控制。
我又看向墨染的唇，只覺得喉嚨有些幹燥起來，而墨染的唇仿佛就像一杯甘甜的瓊汁，我實在幹渴的受不了便俯身了墨染冰涼的唇。
我尋找著墨染的舌 ，果然不覺得口渴了，我不知我在墨染的唇裏肆虐了多長時間，只知道我放過墨染的時候，墨染正睜著眼睛看著我。
我羞愧地無地自容，只好裝腔作勢地說：“我在救你。”
墨染突然笑了，他伸手把我耳鬢的發絲撫至耳後，那動作很輕，就像是剛抽芽的柳枝從臉上掃過般，有些癢，一直癢到了我的骨頭裏。
“你為什麽突然不見了？”我被墨染的笑蠱惑了，問出的話也像是晚春的細雨，軟綿綿的。
“我身體沒有好，受不了極地的冰寒。”墨染也輕輕地說。
“那你為什麽不早說。”我突然暴吼出聲。
墨染嚇得忙捂住我的嘴，我立馬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什麽樣的過錯，兩人眨著耳朵聽著四周響動，沒有引來雪崩。
都是松了一口氣，我低聲笑著，伸手戳了戳墨染的胸膛，調侃道：“墨染這是要我抱多長時間呢？”
墨染難得地也耍起無賴，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閉目很是享受，“抱到你不想抱為止。”
我心裏雀躍地無與倫比，就俯身又在墨染的嘴上啄了一下，“墨染，我怎麽會這麽愛你呢！”
墨染怔楞住，我笑了許久才發現墨染無言地看著我，我心裏發慌，莫不是墨染生氣我親他了？
“又在想什麽有的沒的。”墨染笑著說。
我松了一口氣，毫不避諱地說：“我以為你不喜歡我親你。”
墨染坐起身體摸上我的臉頰，可我感受不到墨染掌心的溫度，只能聽出墨染話語間的溫柔，“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給了我情絲。”
我被墨染的溫柔融化地像一灘春水，瞬時便倒在墨染的懷裏，墨染一驚忙低頭要扶起我，“怎麽了？”
我賴在墨染的懷裏，飄飄然地說：“沒事，墨染，我現在就像被人抽了骨頭一樣，恐怕連立都立不住了。”
墨染是喜歡我的，如今我敢肯定墨染是喜歡我的，這怕是六界之內最讓我高興的事了，以前與墨染生活在一起，我倒是沒有這樣的情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應該是從我有了情絲之後，我想念墨染的時候不再是那種純粹的想知道墨染在什麽地方，而是會回想我與墨染在一起的時光，想起墨染為我做的每一件事，甚至在想到墨染曾經守住我的空心的時候，我會心跳加快。
我和墨染去冰殿的路上問他若是這次我沒有找到他，他會怎麽樣。
墨染看我一眼，說：“放心，不會死的，頂多就是在雪域沈睡，等婁雪醒來的時候，她會發現我的，到那時，我也就能醒來了。”
“墨染，你們是天上的仙人麽？”
“嗯。”
“那仙人會死麽？”
“會。”
很長時間以後，墨染又說：“只要六界之中尚存有一絲氣息，那仙人就能活過來。”
墨染拉著我的手，我停了腳步，墨染看向我，我望著他說：“你是找到了我的氣息才讓我活下來的麽？”
墨染神情一頓，但還是點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白玉珠
回到冰殿的時候，我和墨染直奔冰潭，雲桑已經坐在那裏睡著了，我以為他只是打坐，可墨染拉住了我，搖了搖頭，說：“他睡著了。”
“墨染，你知道雲桑和婁雪的事麽？”
墨染搖了搖頭，我就拉著墨染一起坐在冰潭邊，看著雲桑說：“我只知道一點。”
我把雲桑和婁雪的事全都告訴了墨染，就連那個夢，我也告訴了墨染。
墨染說：“雲桑只是一個凡人。”
墨染是言外之意是雲桑終有一天會老去直到死，而婁雪卻能容顏永駐命能長生。
“沒有辦法麽？”我問。
“除非修仙。”
“那修仙不就好了。”我又說。
墨染搖頭，說：“他今生修仙無望，可來生的他便不會再記得婁雪了。”
後半夜，墨染要打坐養傷，我問他我的玉參難道沒有把他的傷治好麽，墨染只答我沒有，然後就閉上了眼睛，我身邊坐著兩尊雕像，一尊在睡覺，一尊在打坐，我又睡不著，又沒性子打坐便去尋紅衣小童和藍衣小童玩鬧去了。
當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雲桑的身下凝結了一片墨色，我仔細一看竟是結成冰的血，那潭血中有一串黑玉珠，是我給他的。我叫醒墨染，墨染查看一番，除了雲桑小腹上插的那柄短劍，他的右手掌上也一團血肉模糊，我問墨染那是什麽。
墨染說：“雪。”
我說要把雲桑臟在冰潭邊，墨染卻說雪域太冷，黑白無常不會到這裏來鎖魂，我問：“那怎麽辦？”
墨染沈吟片刻，說：“他昨夜定是沒有睡著，聽了你我的對話。”
“然後呢？”
“把他帶出雪域。”
剛出雪域，果然就看見了黑白無常，我放心不下，就囑咐說：“他的魂魄此時還未解凍，等回了冥府，你們一定好好待他……”我猶豫了一下，又說：“轉告白昔，若是可以，便問問雲桑他有什麽心願，希望白昔看在我的面子上，允了他的心願。”
黑無常狐疑地瞅著我：“蕭瀟啊，你什麽時候和冥王大人要好到直接稱呼冥王大人的名諱了。”
白無常在一旁桀桀笑著。
我擺擺手，表示不想做答，黑白無常知道我和白昔有不尋常的關系，所以也不敢逼迫我，只陰陽怪氣地笑了一陣，鎖著雲桑的魂魄消失了。
墨染顯出身形，走到我的身邊，我問他：“我們下來去哪裏？”
“東海。”
“為什麽？”
“因為你以前最愛去東海。”
我想起那個老龍王，便覺得東海之行沒什麽不好，就又問：“我們怎麽去，我現在是鬼了，能日行千裏的，啊，不對，是夜行千裏的。”
墨染笑說：“現在是白日。”
我悻悻低頭，說：“走吧。”
白日，我和墨染行走人間，到了夜幕降臨，我便幻成魂光和墨染穿雲駕霧行到了千裏之外，可饒是如此，我們還是沒有到東海，真不知道當初我和白昔是怎麽一下子就到了東海的。
那天，我和墨染朝北走著，雖是山道，可路上行人匆匆，都是朝一個方向去，我因為好奇便拉住一人問：“你們這是要去什麽地方？”
那大哥也很是熱心腸地回答說：“一智大師今日下山講法，我們這都是前去觀聽的。”
我松手看向墨染：“一智大師是誰？”
墨染掐指算了一算，說：“無名。”
我想了許久，露出驚訝：“那個無名和尚？”見墨染點頭，我又問：“他難道又輪回一世了麽？還是一個和尚？”
墨染依舊點頭，我卻笑了起來，“謝水煙的爹為啥每一世都做和尚？”
這次墨染沒有點頭，更沒有說話，我見此也噤了聲，知道墨染是不想回答，但我實在好奇，便說：“我也要去觀聽。”
翻了這座山，山下有一灘碧水，那湖水旁有一棵參天的古樹，我認得那樹，是榕樹，冥界的鬼門關那裏就有一棵。
當我和墨染趕到的時候，其中有一個男人問：“大師，我家財萬貫，舍不得死，大師可有什麽法子讓我能長生不死？”
我看向那個坐在榕樹下的一智大師，他穿著草鞋，一身衣服也有些破爛，可面容卻是極幹凈清爽的，一看便是個俊秀的窮和尚。
“你本長生。”
問話的男人又說：“大師胡說，這世間最長壽者不過百歲，我若是能活到那個年紀便也知足了。”
一智又問：“那施主覺得人若離世會去往何處？”
“自然是幽冥地府。”
一智點頭，又說：“既是在幽冥地府，你又怎說你死去了呢？”
問話的男人抓了抓頭發，說：“我去了幽冥地府，離了人世難道不是死了麽？”
一智搖了搖頭，問：“何以為死？”
“就是不能動，不能說話，不能吃飯。”其中一人起哄道。
一智說：“你又怎知去了幽冥地府就不能動，不能說話，不能吃飯。”
諸人不言，一智又說：“輪回之道，生死相續，無有止息，這是凡人的長生，若積善修道，悟法成佛，那便是另一種長生，六界不同，長生的法子也不相同罷了。”
諸人又問了些問題，我聽的雲裏霧裏不甚明白，只覺得那個一智和尚說的有理，可仔細一想又覺得無理，再想卻不知道哪裏無理，總之是些奇怪的理論。
終了，眾人皆大歡喜地散去，一智也起了身，經過我和墨染身邊的時候，朝我們微微一笑輕點了點頭便走了。
“可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我望著一智的背影，又轉向墨染，“墨染知道他的事情麽？為什麽他每一世都是和尚。”
墨染望著那個背影看了許久，才說：“我只知道他讓月下仙人抽了他的情絲，天帝命人把他的情絲冰封在了雪域，至於他為何世世為僧，我就不知道了。”
我摸著下巴尋思道：“興許月下仙人會知道。”
墨染看看我，我聳聳肩，“你不是說是月下仙人抽了他的情絲的麽，那月下仙人總得知道點什麽吧？”
墨染沈默點頭，我又問：“那我們趕快去東海辦完了事，就回無相山，尋月下仙人去。”
東海，在我和墨染且飛且行了一個月後終於到了，再次到這個熟悉的海邊，與白昔除妖的場景仿佛還是昨日，也不知雲桑去了冥府是個什麽情況，白昔又怎樣？
“在想什麽？”
我楞楞擡頭才發現墨染正蹙眉看著我，那雙漆黑閃亮的眸子裏竟有緊張。
“在想那個法師。”
“法師？”
“嗯。贈我桃木釵的那個法師，墨染曾說過他朝冬行，應是到了東海。”我轉眼看向茫茫的海面，又說：“我和白昔曾在這裏除掉了一個烏賊妖怪，那個烏賊是吃了一個法師之後才得了神通變成了妖怪，我和白昔捉住它的時候，它說在我身上聞到了那個法師骨血裏的味道，所以，我想著它吃掉的那個法師，可能是我們認識的那個。”
墨染沒有接話，我側目瞅著他，他的睫毛纖長，夕陽映照著在眼皮上投下一片陰影，那個法師離開的時候，墨染的身體好似也不好，沒過多長時間便把自己留在了謝水煙那裏，再見墨染的時候，他的身體還是沒有好。
“怎麽這般看著我？”
我揚了唇角，笑說：“我在琢磨著怎麽把龍王叫出來。”
“老龍王……老龍王……”我雙手架在嘴邊，使勁地叫了兩聲，潮聲依舊，海浪一層一層的朝岸邊推進，可大海深處沒有看見龍王出現時的燦燦金光。
當我停下來的時候，墨染正震驚地看著我，他的嘴唇竟有些打顫，臉色也泛起白色。
“你怎麽了？”我忙問，墨染有些遲鈍地搖了搖頭，“沒事。”
“長生丫頭……”
海面上老龍王踏浪而來，滿面春風。
老龍王走上岸後便拉著我高興了一陣，問向一旁的墨染，說：“長生丫頭是記起來往事了麽？”
墨染搖了搖頭，老龍王興致也敗了敗，卻依舊拉著我的手，笑說：“她平日來龍宮的時候便是先在岸邊如此喚我兩聲，非讓我出來接她，她才肯去。終有一天會記起來的，那日，她從我這裏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沒想到第二日，我便聽了那樣的消息，唉……你是墨染？”
老龍王話語一頓，看向墨染，突然改了口。
墨染點頭，老龍王緘默了。
我深感尷尬，他們口中說的是我，可我作為當事人便無一點印象，“咱能不站這裏麽？”
等入了龍宮，我想起正事，便無心欣賞水下美景，開口問道：“我以前可在老龍王這裏留下什麽白玉珠子之類的東西？”
“白玉珠？”
老龍王撫須想了片刻，說：“好似有兩個，那是你留下的麽？我還以為我海中的貝出了什麽毛病，竟育出那麽兩個奇怪東西。”
當蝦兵蟹將把那兩個白玉珠呈上來的時候，我看了看，比無相山上的那個要大上許多。
當玉珠摔碎的時候，果然浮出了一些畫面，那畫面裏，我散著頭發，一身白衣，有些像鬼。
作者有話要說：
☆、八卦的鬼
“若是我這身打扮，墨染會不會瞧我幾眼？”
畫面中的我站在龍王水晶寶座後，對這那面水晶屏風自言自語著。
“其他的仙人們看見我都捧著我，只有他不理我，我不好看麽？”
那個我把蓋在臉上的長發撥開，然後擡著下巴看了看鏡面中的自己，掐了掐自己的腰，嘟囔道：“身材也不差啊！”
“我”又把自己的衣襟拽開了些，往裏瞅了瞅，“這裏也沒問題啊！”
最後，“我”兩手一松，對著屏風中的自己，挑眉說：“要不 ？他終歸是個公的。”
“我”摸著下巴猥、瑣地笑了一會兒，又猛然搖了搖頭，嘀咕道：“長生啊，長生，怎麽能如此齷齪。”隨即便閉眼雙手合十，碎碎念道：“罪過罪過，得把這段記憶給抽了才行。”
手掌伸開，合攏再打開的時候便多了一個白玉珠。
我訕訕地不敢看墨染，老龍王輕咳了幾聲，用手肘碰了碰我，低聲道：“原來長生還有過那想法啊！”
我不理他，老龍王笑吟吟地道：“宮中還有瑣事，便不陪你們了，墨染也熟悉這裏，若是缺什麽，只管使喚他們就成。”
老龍王走後，我依舊不敢看墨染，只拿出最後那個玉球，砸碎了等著裏面的畫面。
“老龍王，這怕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
畫面中的“我”，坐在水晶宮外的玉階上，雙手抱著膝蓋，看著地上爬行的小蝦米。
“他原來沒有情絲，怪不得不喜歡我，我能治人間百病，連那些仙人，若是魂飛魄散，我也能救得回他們，可我卻沒那本事讓沒有情絲的人喜歡上我。”
“我”伸出一指在地上畫著什麽，等“我”重新抱住膝蓋的時候，地面上的字便映入了眼簾，是墨染的名字。
“墨染，那些畫面原來是真的，那個女子原來真的存於世間……墨染，你縱使對我無意，也該知道我有多惜命，我怎會舍得把我的心給別人做藥引，平日老龍王千方百計的討好我，我不過是瞧他可愛便拽幾根發絲給他的，可如果是你，你要的竟是我的心，我會不會給你，若你有意於我，那我給了你，你還是記得我的好，終生都記掛著我，可你不會喜歡我，更不會記著我，我就不想給你，那樣太虧了，而我又是最吃不得虧的人啊！”
“墨染……墨染……為什麽你不是白昔呢？”
我看著那浮現的畫面，一度懷疑畫面卡在了那裏，一直等了半盞茶的功夫，畫面中的“我”才動了動肩膀站了起來。
“本就是定數，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墨染，我定要在消失前，讓你愛上我，終生終世都記著我。”“我”擡頭看著海面，浮動的水面將映射進來的陽光也搖的微微晃蕩。
當玉珠出來的時候，地面上多了一排小字：抽情絲給墨染。
畫面消失，我半晌不能言語，我的情絲原來是我自己給墨染的，我的心也是自願拿出的。
“蕭瀟……”
“墨染愛上我了麽？”我側頭，雙手在身側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裙子。
“嗯。”
還是水晶宮前的那個玉階，不過這次不是我孤身一人坐在那裏，我的身邊有墨染。
“墨染，我現在很想知道我以前是什麽樣的，超級想的那種，你說我會把我的那些記憶都挖了出來，放在什麽地方呢？你既然愛上了我，我為什麽還要把那些記憶挖掉呢？”
我們在龍宮又待了幾日，讓老龍王在龍宮各處又尋了尋，沒有再發現玉珠，我不禁有些失望，心想我和老龍王的交情也不過爾爾。
等離了龍宮，天地茫茫，我便覺得頭大，六界如此之大，我能把那些記憶丟在什麽地方呢？
最後，我和墨染回了無相山，因為我想知道那個和尚一智的事，主要還是因為我對謝水煙的事情比較感興趣，想著若是知道了謝水煙的來歷，興許她身上的許多事，日後要是知道了，便不難理解了。
*****
“你問他做什麽？”
姻緣樹下，月下仙人一手握著紅線，一手翻看著姻緣簿，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臉湊了過去，蹲在月下仙人的身邊，笑道：“不是八卦麽！”
月下仙人轉了個方向，又忙活起來，看那樣子是不打算理我，我又湊了過去，扯著他的衣袖，無賴道：“你若是不說，我便攪得你做不成事。”
言罷，我使勁地搖著他的衣袖，他手中的紅線被抖得攪成一團，終了，他果然敗下陣來，將姻緣簿放在石桌上，瞅我一眼又看向那茫茫上蒼，緩緩回憶起來。
謝水煙的爹那一世名喚謝雲錦，是亂世之中的一位救命郎中。
狼煙亂世，九州大地因為戰事成一片焦土，避難的老百姓拖家帶口地朝深山裏遷徙，謝雲錦便是深山中的一名隱居郎中。
山居不再清靜，謝雲錦便背了行囊，入世懸壺。
兒時，謝雲錦曾在母親口中聽過世俗模樣，青山傍水，花香鶯啼，怎麽想都是一副美妙的畫面，可真的見了，謝雲錦不禁萬分失望，失望透頂。
烽火四起的大地，殺戮聲似是伴在耳邊，空氣中那一絲血腥之氣讓嗅覺靈敏的謝雲錦適應了好長時間，家是已不能回了，謝雲錦秉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思，每日在城門外的大柳樹下懸壺濟世。
一日只看三人，是謝雲錦一開始就給自己定的規矩，倒不是裝腔擺譜，而是他身上的藥材不夠治太多的人。
那些來瞧病的人本就是難民，沒什麽錢財，索性每人離去前都會給謝雲錦留些幹糧，雖不可口，但也能續命。
“你便是那個謝郎中？”
一日，謝雲錦的“鋪子”前來了兩個官兵，那兩個官兵先是問了一通，最後卷起謝雲錦看病的把式便逮走了。
城中的大宅之中，謝雲錦被他們架著不知走了幾進大院，最後帶到了一個男人的面前，那個男人虎背熊腰，滿臉的絡腮胡須，看上去有些像年畫裏的冥府判官。
“就是他？”那男人語氣不甚好，瞪了謝雲錦一眼便向一旁的衛兵吼問道。
“回將軍的話，就是他。”一旁是衛兵小心地應付著。
謝雲錦隨即便被那些人給架了起來，聽那兇惡的男人道：“給這小子送到夫人那裏瞧病去，若是瞧不好，給老子剮了他。”
一旁的衛兵連連答是，謝雲錦本還想開口理論幾句，可入門見這大人如此蠻狠，定不是個講理的人，便閉了嘴，省的自討苦吃。
“夫人在裏面。”
謝雲錦被兩個衛兵扔了進去，匆匆留下一句話，便躥了。
謝雲錦從地上起身，拍去衣衫上的浮灰才扭頭打量著房間，亂世之中還有這樣精致奢華的布置簡直是一件天怒人怨的事，謝雲錦這麽想著，便下意識地認為裏面的這位夫人定是妲己妺喜之類惑主的人。
紗帳挑開，淡淡地茉莉清香沁人心脾，謝雲錦那蹙起的眉頭稍展了展，待繞過屏風，謝雲錦便看見那金絲楠木床上的女人正靠在床頭望著自己。
謝雲錦滿面一紅，立馬拱手彎腰，拜道：“在下唐突。”
素景嘴角極不可見地輕輕揚起，隨即顰眉重重地咳了起來，謝雲錦擡頭，也顧不上的女子薄紗之下隱隱可見的玉色肌膚，直奔床頭。
女子的體溫微涼，謝雲錦剛搭上女子手腕的時候便發現了，把脈之後，謝雲錦不禁納罕起來。
素景 自己的手腕，謝雲錦一怔，不解地看向她。
“我這病，死不了。”素景用帕子遮住嘴，她怕他看見嘴角強忍的笑，在人世，她還未見過他這般規矩的凡人，目光清冽，毫無讓人作嘔的齷齪。
自有了謝雲錦的照料，素景的身子果然一天天的好了起來，那將軍為此很是高興，賞了三個姑娘送到了謝雲錦的房間。
謝雲錦坐在桌前，身子緊、繃，三個女子將謝雲錦圍在中間，你一下我一下的推搡著，軟軟柔媚的聲音像是撓癢一樣地在謝雲錦的耳邊似輕似重地拂過。
“這麽冷的天，姑娘們小心凍著身子，都早些回去歇著吧！”謝雲錦避開女子那柔軟的手指，開口勸道。
“呵呵……原是個呆子！”其中一個女子掩唇吃吃笑了幾聲，然後三人便哄笑開。
謝雲錦耳根燒燙，想要起身卻被三個女子又壓了回去。
“謝郎中，奴家今日的心口總覺沈悶，不知是何緣故，謝郎中給奴家看看？”
粉衣女子一只胳膊架在謝雲錦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摸了摸心口便蹙眉拉起謝雲錦的手作勢要按到自己的心口。
謝雲錦嚇地一下子抽了手，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起身，避開些距離，規規矩矩地作了一揖，道：“夜深了，各位姑娘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三個姑娘們相視一眼，又是笑了一陣，正要朝謝雲錦走去，就聽房門被人從外踢開，諸人一驚，都看了過去，是素景。
姑娘們臉上的笑都垮了垮，嘴角也都嫌棄地撇了幾下，其中一人諷刺道：“素景姑娘不用伺候將軍的麽？”
謝雲錦臉上尷尬不已，羞愧地垂著頭，素景瞅他一眼，眼波流轉，徑自坐了下來，笑吟吟地道：“還不走麽？”
“我們可是奉了將軍的命來伺候謝郎中的！”其中一個姑娘斜眼瞅了素景一眼，便揚高了下巴雙手環在胸前。
謝雲錦也不知這三個姑娘是怎麽走的，只知道她們離開以後，素景的笑聲便傳進了耳裏，納悶地擡頭，就見素景正望著自己。
“我原以為你是裝的，沒想到竟是真的。”素景說。
謝雲錦自然不明所以，素景便抿著唇忍著笑，手指指了指地上落下的三片紙人，說：“這不過是幻術罷了！我來世間也有不少時日了，這些凡人見了我，都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惡心模樣，倒是第一次見著你這般的人。”
謝雲錦震驚地半張著嘴，動了幾下，卻還是沒有說出只言片字。
“你當我不是人？”素景狡黠一笑，開口說道。
謝雲錦聞言忙拱手一拜，道：“在下絕無此意，九州之大，總會有些奇人異事的。”
素景微微蹙眉，便起身直接拉起謝雲錦的手走出房門，謝雲錦任她拉著，只是到了將軍住的那座宅子時，謝雲錦猛止了步子，“這地方我是不能來的。”
素景卻不理他，直接拽著他朝裏走，他只覺得自己的意志不受自己控制了般，停不下步子。
當穿過那群守衛的士兵時，謝雲錦嚇的捂著嘴不敢喘氣，可看著那些目不斜視的人，謝雲錦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看不見自己。
一直進了房間，窗帷之內傳來的喘息聲，讓謝雲錦的呼吸都停頓了一下，他雖沒有經歷過男女□□，但也知道裏面正在做著什麽羞人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軍營
素景笑瞇瞇地瞅著他，拉著他又往裏走了幾步，那玫紅的紗帳裏，女子的容顏朦朧的映入眼簾，謝雲錦似是被雷擊中了般，腦海一片空白，那女子明明是素景，許久，木訥地扭頭看向身側的素景，她翹著嘴角，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素景姑娘當真不是凡人？”
謝雲錦的房中，素景被謝雲錦拉著躲在桌下，不可置信地低聲問。
素景笑瞇了一雙眼睛，謝雲錦這般模樣確實可愛至極，點了點頭，忍著笑說：“當真不是。”
“那是妖怪？”謝雲錦又問，眼睛都瞪成了圓，還不等素景開口，謝雲錦又突然驚恐地避開些身子：“若是妖怪，告訴我這些，該不會是想吃我吧！”
素景哈哈笑出了聲，謝雲錦納罕，“怎麽？”
“我也不是妖怪。”素景笑說，看著謝雲錦還是不信，便手指向上指了指說：“我是天上的仙人，下界是因為有事情要做。”
謝雲錦依舊不信，但卻不再害怕。
素景坐到地上，興致敗了敗，說：“本來我是和師姐一道來的，我們各自使命不同。今夜這將軍便要死了，屆時，我便會被他的下屬作為禮物進獻給其他的人。”
謝雲錦雖然心裏不信這話，但看著素景臉上落寞的神情，忍不住便開口道：“我帶你逃吧！”
素景怔地板上沒有言語，謝雲錦又說：“我帶你走。”
素景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我不能走……”
“我父母自小就教導我說，人生在世，自在二字最為重要，若是過的不順心，那當真浪費了投胎一世，這將軍喜怒無常，為人暴戾，你跟在他的身邊，定是受了不少苦，你就不想按自己所想過一世生活麽！”
“走。”
謝雲錦只聽見素景說了一個字，再看時，他們已經在城郊的荒林裏，素景松了手，閉目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可謝雲錦卻捂著嘴差點吐了出來，空氣中有很濃的腐屍臭味。
“你真不是人啊！”謝雲錦用衣袖掩著鼻子，手指戳了戳素景的胳膊。
“我不是說了不是。”素景扭著脖子瞅他。
“那你真是天上的仙人？”
“是。”素景重重地點頭。
素景帶謝雲錦去了距此地三百多裏的四盤山，兩人結廬而居過起了隱居的生活，自然是分居。
謝雲錦每日在墻上畫上一道，整整三百六十道的那天清晨，素景不見了蹤影，謝雲錦尋遍了整座大山，素景每日必去的地方都找了遍，也沒尋到。
謝雲錦站在山口猶豫許久還是走了出去，即使素景一再交代萬不可走出山門。
山下的世界，是個人吃人的世界，謝雲錦被自己眼前所見震懾的 發軟，當那些人用滲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時，謝雲錦的後背冒出了層層的冷汗，他們蜂擁而至，似是出穴的螻蟻密密麻麻地朝自己爬來。
當謝雲錦醒來時，是在四盤山上自己的茅屋，素景正端坐在床頭，她見自己醒來，臉上的擔憂才換上了笑容。
“怎麽樣？”
謝雲錦腦仁似是針紮般刺痛一下，他撫著腦勺，皺眉看向素景，剛想搖頭，眼前卻顯出一副駭人的畫面，他似是看見那些凡人的血肉崩碎，慘絕地叫聲響徹在耳邊。
謝雲錦下意識地避開素景身子也往後退了退，素景一楞，然後微笑道：“你是想起來什麽了？”
“你到底是誰？”謝雲錦眸光閃爍，最後還是肯定地道：“那些人是你殺的？”
素景的沈默讓謝雲錦以為當真如他所說，他掀開棉被，穿上鞋子便大步朝屋門走去，行到門口頓了頓步子，說：“這一年，不過是你給我的幻想，我不管你是什麽，我只是凡人，要活在俗世的。”
謝雲錦走了，素景在房中坐了一夜，直到夜深，房內來了一人，來人曳地的藍色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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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找到墨染的時候他正歪倒在雪地裏，身上也蓋了一層積雪，我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把墨染身上的雪拍掉扶起來。
我摸了摸墨染的臉，沒有一點溫度，我不知是墨染本來就沒了溫度，還是因為我是鬼感知不到溫度。
我晃著墨染的身體，口中喚著墨染的名字，可墨染一直沒有醒來。
我急的只想掉眼淚，一邊喚著墨染一邊想著要如何才能救星墨染，發絲被冷風吹到我臉上與淚水粘成一股，我突然停了動作，騰出一只手把自己的頭發抓在手裏。
雖不敢肯定，但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我拽下了一撮頭發，那發絲果然變成了數量相等的玉參，我把玉參揉成一團就朝墨染的嘴裏噻，可玉參把墨染的嘴撐成了一個圓也沒有進到墨染的肚子裏。
我只好又伸手掏了出來，想起話本子上那些讓人臉紅的狗血畫面，也顧不上這些玉參是否沾了墨染的口水，我一把嘴裏嚼了嚼對著墨染的唇便覆了過去，我用舌頭把嘴裏的玉參送到墨染的嘴裏，然後伸著舌頭朝墨染的喉嚨深處送，可能是因為我的舌頭不夠長，怎麽都不能把玉參去，我試了半天還是不行，松開嘴，我看了看卡在墨染喉嚨處的玉參，伸出食指便賽了進去，往裏戳了戳，那玉參果然滑了進去。
“早知道就用手指頭了。”我看了看自己的食指，嘟囔了一句，又看向墨染，沒過一會兒，墨染的睫毛顫了顫，我松了一口氣，雖然墨染還是沒有醒，可我知道墨染沒有死。
我傻呵呵地笑了幾聲抱著墨染坐在雪地裏，夜晚的雪域沒有白日裏的刺眼白色，晶瑩是白雪在夜色下泛著淡淡的墨藍，我低頭看著墨染，心跳開始不受控制。
我又看向墨染的唇，只覺得喉嚨有些幹燥起來，而墨染的唇仿佛就像一杯甘甜的瓊汁，我實在幹渴的受不了便俯身了墨染冰涼的唇。
我尋找著墨染的舌 ，果然不覺得口渴了，我不知我在墨染的唇裏肆虐了多長時間，只知道我放過墨染的時候，墨染正睜著眼睛看著我。
我羞愧地無地自容，只好裝腔作勢地說：“我在救你。”
墨染突然笑了，他伸手把我耳鬢的發絲撫至耳後，那動作很輕，就像是剛抽芽的柳枝從臉上掃過般，有些癢，一直癢到了我的骨頭裏。
“你為什麽突然不見了？”我被墨染的笑蠱惑了，問出的話也像是晚春的細雨，軟綿綿的。
“我身體沒有好，受不了極地的冰寒。”墨染也輕輕地說。
“那你為什麽不早說。”我突然暴吼出聲。
墨染嚇得忙捂住我的嘴，我立馬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什麽樣的過錯，兩人眨著耳朵聽著四周響動，沒有引來雪崩。
都是松了一口氣，我低聲笑著，伸手戳了戳墨染的胸膛，調侃道：“墨染這是要我抱多長時間呢？”
墨染難得地也耍起無賴，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閉目很是享受，“抱到你不想抱為止。”
我心裏雀躍地無與倫比，就俯身又在墨染的嘴上啄了一下，“墨染，我怎麽會這麽愛你呢！”
墨染怔楞住，我笑了許久才發現墨染無言地看著我，我心裏發慌，莫不是墨染生氣我親他了？
“又在想什麽有的沒的。”墨染笑著說。
我松了一口氣，毫不避諱地說：“我以為你不喜歡我親你。”
墨染坐起身體摸上我的臉頰，可我感受不到墨染掌心的溫度，只能聽出墨染話語間的溫柔，“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給了我情絲。”
我被墨染的溫柔融化地像一灘春水，瞬時便倒在墨染的懷裏，墨染一驚忙低頭要扶起我，“怎麽了？”
我賴在墨染的懷裏，飄飄然地說：“沒事，墨染，我現在就像被人抽了骨頭一樣，恐怕連立都立不住了。”
墨染是喜歡我的，如今我敢肯定墨染是喜歡我的，這怕是六界之內最讓我高興的事了，以前與墨染生活在一起，我倒是沒有這樣的情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應該是從我有了情絲之後，我想念墨染的時候不再是那種純粹的想知道墨染在什麽地方，而是會回想我與墨染在一起的時光，想起墨染為我做的每一件事，甚至在想到墨染曾經守住我的空心的時候，我會心跳加快。
我和墨染去冰殿的路上問他若是這次我沒有找到他，他會怎麽樣。
墨染看我一眼，說：“放心，不會死的，頂多就是在雪域沈睡，等婁雪醒來的時候，她會發現我的，到那時，我也就能醒來了。”
“墨染，你們是天上的仙人麽？”
“嗯。”
“那仙人會死麽？”
“會。”
很長時間以後，墨染又說：“只要六界之中尚存有一絲氣息，那仙人就能活過來。”
墨染拉著我的手，我停了腳步，墨染看向我，我望著他說：“你是找到了我的氣息才讓我活下來的麽？”
墨染神情一頓，但還是點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白玉珠
回到冰殿的時候，我和墨染直奔冰潭，雲桑已經坐在那裏睡著了，我以為他只是打坐，可墨染拉住了我，搖了搖頭，說：“他睡著了。”
“墨染，你知道雲桑和婁雪的事麽？”
墨染搖了搖頭，我就拉著墨染一起坐在冰潭邊，看著雲桑說：“我只知道一點。”
我把雲桑和婁雪的事全都告訴了墨染，就連那個夢，我也告訴了墨染。
墨染說：“雲桑只是一個凡人。”
墨染是言外之意是雲桑終有一天會老去直到死，而婁雪卻能容顏永駐命能長生。
“沒有辦法麽？”我問。
“除非修仙。”
“那修仙不就好了。”我又說。
墨染搖頭，說：“他今生修仙無望，可來生的他便不會再記得婁雪了。”
後半夜，墨染要打坐養傷，我問他我的玉參難道沒有把他的傷治好麽，墨染只答我沒有，然後就閉上了眼睛，我身邊坐著兩尊雕像，一尊在睡覺，一尊在打坐，我又睡不著，又沒性子打坐便去尋紅衣小童和藍衣小童玩鬧去了。
當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雲桑的身下凝結了一片墨色，我仔細一看竟是結成冰的血，那潭血中有一串黑玉珠，是我給他的。我叫醒墨染，墨染查看一番，除了雲桑小腹上插的那柄短劍，他的右手掌上也一團血肉模糊，我問墨染那是什麽。
墨染說：“雪。”
我說要把雲桑臟在冰潭邊，墨染卻說雪域太冷，黑白無常不會到這裏來鎖魂，我問：“那怎麽辦？”
墨染沈吟片刻，說：“他昨夜定是沒有睡著，聽了你我的對話。”
“然後呢？”
“把他帶出雪域。”
剛出雪域，果然就看見了黑白無常，我放心不下，就囑咐說：“他的魂魄此時還未解凍，等回了冥府，你們一定好好待他……”我猶豫了一下，又說：“轉告白昔，若是可以，便問問雲桑他有什麽心願，希望白昔看在我的面子上，允了他的心願。”
黑無常狐疑地瞅著我：“蕭瀟啊，你什麽時候和冥王大人要好到直接稱呼冥王大人的名諱了。”
白無常在一旁桀桀笑著。
我擺擺手，表示不想做答，黑白無常知道我和白昔有不尋常的關系，所以也不敢逼迫我，只陰陽怪氣地笑了一陣，鎖著雲桑的魂魄消失了。
墨染顯出身形，走到我的身邊，我問他：“我們下來去哪裏？”
“東海。”
“為什麽？”
“因為你以前最愛去東海。”
我想起那個老龍王，便覺得東海之行沒什麽不好，就又問：“我們怎麽去，我現在是鬼了，能日行千裏的，啊，不對，是夜行千裏的。”
墨染笑說：“現在是白日。”
我悻悻低頭，說：“走吧。”
白日，我和墨染行走人間，到了夜幕降臨，我便幻成魂光和墨染穿雲駕霧行到了千裏之外，可饒是如此，我們還是沒有到東海，真不知道當初我和白昔是怎麽一下子就到了東海的。
那天，我和墨染朝北走著，雖是山道，可路上行人匆匆，都是朝一個方向去，我因為好奇便拉住一人問：“你們這是要去什麽地方？”
那大哥也很是熱心腸地回答說：“一智大師今日下山講法，我們這都是前去觀聽的。”
我松手看向墨染：“一智大師是誰？”
墨染掐指算了一算，說：“無名。”
我想了許久，露出驚訝：“那個無名和尚？”見墨染點頭，我又問：“他難道又輪回一世了麽？還是一個和尚？”
墨染依舊點頭，我卻笑了起來，“謝水煙的爹為啥每一世都做和尚？”
這次墨染沒有點頭，更沒有說話，我見此也噤了聲，知道墨染是不想回答，但我實在好奇，便說：“我也要去觀聽。”
翻了這座山，山下有一灘碧水，那湖水旁有一棵參天的古樹，我認得那樹，是榕樹，冥界的鬼門關那裏就有一棵。
當我和墨染趕到的時候，其中有一個男人問：“大師，我家財萬貫，舍不得死，大師可有什麽法子讓我能長生不死？”
我看向那個坐在榕樹下的一智大師，他穿著草鞋，一身衣服也有些破爛，可面容卻是極幹凈清爽的，一看便是個俊秀的窮和尚。
“你本長生。”
問話的男人又說：“大師胡說，這世間最長壽者不過百歲，我若是能活到那個年紀便也知足了。”
一智又問：“那施主覺得人若離世會去往何處？”
“自然是幽冥地府。”
一智點頭，又說：“既是在幽冥地府，你又怎說你死去了呢？”
問話的男人抓了抓頭發，說：“我去了幽冥地府，離了人世難道不是死了麽？”
一智搖了搖頭，問：“何以為死？”
“就是不能動，不能說話，不能吃飯。”其中一人起哄道。
一智說：“你又怎知去了幽冥地府就不能動，不能說話，不能吃飯。”
諸人不言，一智又說：“輪回之道，生死相續，無有止息，這是凡人的長生，若積善修道，悟法成佛，那便是另一種長生，六界不同，長生的法子也不相同罷了。”
諸人又問了些問題，我聽的雲裏霧裏不甚明白，只覺得那個一智和尚說的有理，可仔細一想又覺得無理，再想卻不知道哪裏無理，總之是些奇怪的理論。
終了，眾人皆大歡喜地散去，一智也起了身，經過我和墨染身邊的時候，朝我們微微一笑輕點了點頭便走了。
“可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我望著一智的背影，又轉向墨染，“墨染知道他的事情麽？為什麽他每一世都是和尚。”
墨染望著那個背影看了許久，才說：“我只知道他讓月下仙人抽了他的情絲，天帝命人把他的情絲冰封在了雪域，至於他為何世世為僧，我就不知道了。”
我摸著下巴尋思道：“興許月下仙人會知道。”
墨染看看我，我聳聳肩，“你不是說是月下仙人抽了他的情絲的麽，那月下仙人總得知道點什麽吧？”
墨染沈默點頭，我又問：“那我們趕快去東海辦完了事，就回無相山，尋月下仙人去。”
東海，在我和墨染且飛且行了一個月後終於到了，再次到這個熟悉的海邊，與白昔除妖的場景仿佛還是昨日，也不知雲桑去了冥府是個什麽情況，白昔又怎樣？
“在想什麽？”
我楞楞擡頭才發現墨染正蹙眉看著我，那雙漆黑閃亮的眸子裏竟有緊張。
“在想那個法師。”
“法師？”
“嗯。贈我桃木釵的那個法師，墨染曾說過他朝冬行，應是到了東海。”我轉眼看向茫茫的海面，又說：“我和白昔曾在這裏除掉了一個烏賊妖怪，那個烏賊是吃了一個法師之後才得了神通變成了妖怪，我和白昔捉住它的時候，它說在我身上聞到了那個法師骨血裏的味道，所以，我想著它吃掉的那個法師，可能是我們認識的那個。”
墨染沒有接話，我側目瞅著他，他的睫毛纖長，夕陽映照著在眼皮上投下一片陰影，那個法師離開的時候，墨染的身體好似也不好，沒過多長時間便把自己留在了謝水煙那裏，再見墨染的時候，他的身體還是沒有好。
“怎麽這般看著我？”
我揚了唇角，笑說：“我在琢磨著怎麽把龍王叫出來。”
“老龍王……老龍王……”我雙手架在嘴邊，使勁地叫了兩聲，潮聲依舊，海浪一層一層的朝岸邊推進，可大海深處沒有看見龍王出現時的燦燦金光。
當我停下來的時候，墨染正震驚地看著我，他的嘴唇竟有些打顫，臉色也泛起白色。
“你怎麽了？”我忙問，墨染有些遲鈍地搖了搖頭，“沒事。”
“長生丫頭……”
海面上老龍王踏浪而來，滿面春風。
老龍王走上岸後便拉著我高興了一陣，問向一旁的墨染，說：“長生丫頭是記起來往事了麽？”
墨染搖了搖頭，老龍王興致也敗了敗，卻依舊拉著我的手，笑說：“她平日來龍宮的時候便是先在岸邊如此喚我兩聲，非讓我出來接她，她才肯去。終有一天會記起來的，那日，她從我這裏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沒想到第二日，我便聽了那樣的消息，唉……你是墨染？”
老龍王話語一頓，看向墨染，突然改了口。
墨染點頭，老龍王緘默了。
我深感尷尬，他們口中說的是我，可我作為當事人便無一點印象，“咱能不站這裏麽？”
等入了龍宮，我想起正事，便無心欣賞水下美景，開口問道：“我以前可在老龍王這裏留下什麽白玉珠子之類的東西？”
“白玉珠？”
老龍王撫須想了片刻，說：“好似有兩個，那是你留下的麽？我還以為我海中的貝出了什麽毛病，竟育出那麽兩個奇怪東西。”
當蝦兵蟹將把那兩個白玉珠呈上來的時候，我看了看，比無相山上的那個要大上許多。
當玉珠摔碎的時候，果然浮出了一些畫面，那畫面裏，我散著頭發，一身白衣，有些像鬼。
作者有話要說：
☆、八卦的鬼
“若是我這身打扮，墨染會不會瞧我幾眼？”
畫面中的我站在龍王水晶寶座後，對這那面水晶屏風自言自語著。
“其他的仙人們看見我都捧著我，只有他不理我，我不好看麽？”
那個我把蓋在臉上的長發撥開，然後擡著下巴看了看鏡面中的自己，掐了掐自己的腰，嘟囔道：“身材也不差啊！”
“我”又把自己的衣襟拽開了些，往裏瞅了瞅，“這裏也沒問題啊！”
最後，“我”兩手一松，對著屏風中的自己，挑眉說：“要不 ？他終歸是個公的。”
“我”摸著下巴猥、瑣地笑了一會兒，又猛然搖了搖頭，嘀咕道：“長生啊，長生，怎麽能如此齷齪。”隨即便閉眼雙手合十，碎碎念道：“罪過罪過，得把這段記憶給抽了才行。”
手掌伸開，合攏再打開的時候便多了一個白玉珠。
我訕訕地不敢看墨染，老龍王輕咳了幾聲，用手肘碰了碰我，低聲道：“原來長生還有過那想法啊！”
我不理他，老龍王笑吟吟地道：“宮中還有瑣事，便不陪你們了，墨染也熟悉這裏，若是缺什麽，只管使喚他們就成。”
老龍王走後，我依舊不敢看墨染，只拿出最後那個玉球，砸碎了等著裏面的畫面。
“老龍王，這怕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
畫面中的“我”，坐在水晶宮外的玉階上，雙手抱著膝蓋，看著地上爬行的小蝦米。
“他原來沒有情絲，怪不得不喜歡我，我能治人間百病，連那些仙人，若是魂飛魄散，我也能救得回他們，可我卻沒那本事讓沒有情絲的人喜歡上我。”
“我”伸出一指在地上畫著什麽，等“我”重新抱住膝蓋的時候，地面上的字便映入了眼簾，是墨染的名字。
“墨染，那些畫面原來是真的，那個女子原來真的存於世間……墨染，你縱使對我無意，也該知道我有多惜命，我怎會舍得把我的心給別人做藥引，平日老龍王千方百計的討好我，我不過是瞧他可愛便拽幾根發絲給他的，可如果是你，你要的竟是我的心，我會不會給你，若你有意於我，那我給了你，你還是記得我的好，終生都記掛著我，可你不會喜歡我，更不會記著我，我就不想給你，那樣太虧了，而我又是最吃不得虧的人啊！”
“墨染……墨染……為什麽你不是白昔呢？”
我看著那浮現的畫面，一度懷疑畫面卡在了那裏，一直等了半盞茶的功夫，畫面中的“我”才動了動肩膀站了起來。
“本就是定數，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墨染，我定要在消失前，讓你愛上我，終生終世都記著我。”“我”擡頭看著海面，浮動的水面將映射進來的陽光也搖的微微晃蕩。
當玉珠出來的時候，地面上多了一排小字：抽情絲給墨染。
畫面消失，我半晌不能言語，我的情絲原來是我自己給墨染的，我的心也是自願拿出的。
“蕭瀟……”
“墨染愛上我了麽？”我側頭，雙手在身側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裙子。
“嗯。”
還是水晶宮前的那個玉階，不過這次不是我孤身一人坐在那裏，我的身邊有墨染。
“墨染，我現在很想知道我以前是什麽樣的，超級想的那種，你說我會把我的那些記憶都挖了出來，放在什麽地方呢？你既然愛上了我，我為什麽還要把那些記憶挖掉呢？”
我們在龍宮又待了幾日，讓老龍王在龍宮各處又尋了尋，沒有再發現玉珠，我不禁有些失望，心想我和老龍王的交情也不過爾爾。
等離了龍宮，天地茫茫，我便覺得頭大，六界如此之大，我能把那些記憶丟在什麽地方呢？
最後，我和墨染回了無相山，因為我想知道那個和尚一智的事，主要還是因為我對謝水煙的事情比較感興趣，想著若是知道了謝水煙的來歷，興許她身上的許多事，日後要是知道了，便不難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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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他做什麽？”
姻緣樹下，月下仙人一手握著紅線，一手翻看著姻緣簿，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臉湊了過去，蹲在月下仙人的身邊，笑道：“不是八卦麽！”
月下仙人轉了個方向，又忙活起來，看那樣子是不打算理我，我又湊了過去，扯著他的衣袖，無賴道：“你若是不說，我便攪得你做不成事。”
言罷，我使勁地搖著他的衣袖，他手中的紅線被抖得攪成一團，終了，他果然敗下陣來，將姻緣簿放在石桌上，瞅我一眼又看向那茫茫上蒼，緩緩回憶起來。
謝水煙的爹那一世名喚謝雲錦，是亂世之中的一位救命郎中。
狼煙亂世，九州大地因為戰事成一片焦土，避難的老百姓拖家帶口地朝深山裏遷徙，謝雲錦便是深山中的一名隱居郎中。
山居不再清靜，謝雲錦便背了行囊，入世懸壺。
兒時，謝雲錦曾在母親口中聽過世俗模樣，青山傍水，花香鶯啼，怎麽想都是一副美妙的畫面，可真的見了，謝雲錦不禁萬分失望，失望透頂。
烽火四起的大地，殺戮聲似是伴在耳邊，空氣中那一絲血腥之氣讓嗅覺靈敏的謝雲錦適應了好長時間，家是已不能回了，謝雲錦秉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思，每日在城門外的大柳樹下懸壺濟世。
一日只看三人，是謝雲錦一開始就給自己定的規矩，倒不是裝腔擺譜，而是他身上的藥材不夠治太多的人。
那些來瞧病的人本就是難民，沒什麽錢財，索性每人離去前都會給謝雲錦留些幹糧，雖不可口，但也能續命。
“你便是那個謝郎中？”
一日，謝雲錦的“鋪子”前來了兩個官兵，那兩個官兵先是問了一通，最後卷起謝雲錦看病的把式便逮走了。
城中的大宅之中，謝雲錦被他們架著不知走了幾進大院，最後帶到了一個男人的面前，那個男人虎背熊腰，滿臉的絡腮胡須，看上去有些像年畫裏的冥府判官。
“就是他？”那男人語氣不甚好，瞪了謝雲錦一眼便向一旁的衛兵吼問道。
“回將軍的話，就是他。”一旁是衛兵小心地應付著。
謝雲錦隨即便被那些人給架了起來，聽那兇惡的男人道：“給這小子送到夫人那裏瞧病去，若是瞧不好，給老子剮了他。”
一旁的衛兵連連答是，謝雲錦本還想開口理論幾句，可入門見這大人如此蠻狠，定不是個講理的人，便閉了嘴，省的自討苦吃。
“夫人在裏面。”
謝雲錦被兩個衛兵扔了進去，匆匆留下一句話，便躥了。
謝雲錦從地上起身，拍去衣衫上的浮灰才扭頭打量著房間，亂世之中還有這樣精致奢華的布置簡直是一件天怒人怨的事，謝雲錦這麽想著，便下意識地認為裏面的這位夫人定是妲己妺喜之類惑主的人。
紗帳挑開，淡淡地茉莉清香沁人心脾，謝雲錦那蹙起的眉頭稍展了展，待繞過屏風，謝雲錦便看見那金絲楠木床上的女人正靠在床頭望著自己。
謝雲錦滿面一紅，立馬拱手彎腰，拜道：“在下唐突。”
素景嘴角極不可見地輕輕揚起，隨即顰眉重重地咳了起來，謝雲錦擡頭，也顧不上的女子薄紗之下隱隱可見的玉色肌膚，直奔床頭。
女子的體溫微涼，謝雲錦剛搭上女子手腕的時候便發現了，把脈之後，謝雲錦不禁納罕起來。
素景 自己的手腕，謝雲錦一怔，不解地看向她。
“我這病，死不了。”素景用帕子遮住嘴，她怕他看見嘴角強忍的笑，在人世，她還未見過他這般規矩的凡人，目光清冽，毫無讓人作嘔的齷齪。
自有了謝雲錦的照料，素景的身子果然一天天的好了起來，那將軍為此很是高興，賞了三個姑娘送到了謝雲錦的房間。
謝雲錦坐在桌前，身子緊、繃，三個女子將謝雲錦圍在中間，你一下我一下的推搡著，軟軟柔媚的聲音像是撓癢一樣地在謝雲錦的耳邊似輕似重地拂過。
“這麽冷的天，姑娘們小心凍著身子，都早些回去歇著吧！”謝雲錦避開女子那柔軟的手指，開口勸道。
“呵呵……原是個呆子！”其中一個女子掩唇吃吃笑了幾聲，然後三人便哄笑開。
謝雲錦耳根燒燙，想要起身卻被三個女子又壓了回去。
“謝郎中，奴家今日的心口總覺沈悶，不知是何緣故，謝郎中給奴家看看？”
粉衣女子一只胳膊架在謝雲錦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摸了摸心口便蹙眉拉起謝雲錦的手作勢要按到自己的心口。
謝雲錦嚇地一下子抽了手，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起身，避開些距離，規規矩矩地作了一揖，道：“夜深了，各位姑娘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三個姑娘們相視一眼，又是笑了一陣，正要朝謝雲錦走去，就聽房門被人從外踢開，諸人一驚，都看了過去，是素景。
姑娘們臉上的笑都垮了垮，嘴角也都嫌棄地撇了幾下，其中一人諷刺道：“素景姑娘不用伺候將軍的麽？”
謝雲錦臉上尷尬不已，羞愧地垂著頭，素景瞅他一眼，眼波流轉，徑自坐了下來，笑吟吟地道：“還不走麽？”
“我們可是奉了將軍的命來伺候謝郎中的！”其中一個姑娘斜眼瞅了素景一眼，便揚高了下巴雙手環在胸前。
謝雲錦也不知這三個姑娘是怎麽走的，只知道她們離開以後，素景的笑聲便傳進了耳裏，納悶地擡頭，就見素景正望著自己。
“我原以為你是裝的，沒想到竟是真的。”素景說。
謝雲錦自然不明所以，素景便抿著唇忍著笑，手指指了指地上落下的三片紙人，說：“這不過是幻術罷了！我來世間也有不少時日了，這些凡人見了我，都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惡心模樣，倒是第一次見著你這般的人。”
謝雲錦震驚地半張著嘴，動了幾下，卻還是沒有說出只言片字。
“你當我不是人？”素景狡黠一笑，開口說道。
謝雲錦聞言忙拱手一拜，道：“在下絕無此意，九州之大，總會有些奇人異事的。”
素景微微蹙眉，便起身直接拉起謝雲錦的手走出房門，謝雲錦任她拉著，只是到了將軍住的那座宅子時，謝雲錦猛止了步子，“這地方我是不能來的。”
素景卻不理他，直接拽著他朝裏走，他只覺得自己的意志不受自己控制了般，停不下步子。
當穿過那群守衛的士兵時，謝雲錦嚇的捂著嘴不敢喘氣，可看著那些目不斜視的人，謝雲錦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看不見自己。
一直進了房間，窗帷之內傳來的喘息聲，讓謝雲錦的呼吸都停頓了一下，他雖沒有經歷過男女□□，但也知道裏面正在做著什麽羞人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軍營
素景笑瞇瞇地瞅著他，拉著他又往裏走了幾步，那玫紅的紗帳裏，女子的容顏朦朧的映入眼簾，謝雲錦似是被雷擊中了般，腦海一片空白，那女子明明是素景，許久，木訥地扭頭看向身側的素景，她翹著嘴角，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素景姑娘當真不是凡人？”
謝雲錦的房中，素景被謝雲錦拉著躲在桌下，不可置信地低聲問。
素景笑瞇了一雙眼睛，謝雲錦這般模樣確實可愛至極，點了點頭，忍著笑說：“當真不是。”
“那是妖怪？”謝雲錦又問，眼睛都瞪成了圓，還不等素景開口，謝雲錦又突然驚恐地避開些身子：“若是妖怪，告訴我這些，該不會是想吃我吧！”
素景哈哈笑出了聲，謝雲錦納罕，“怎麽？”
“我也不是妖怪。”素景笑說，看著謝雲錦還是不信，便手指向上指了指說：“我是天上的仙人，下界是因為有事情要做。”
謝雲錦依舊不信，但卻不再害怕。
素景坐到地上，興致敗了敗，說：“本來我是和師姐一道來的，我們各自使命不同。今夜這將軍便要死了，屆時，我便會被他的下屬作為禮物進獻給其他的人。”
謝雲錦雖然心裏不信這話，但看著素景臉上落寞的神情，忍不住便開口道：“我帶你逃吧！”
素景怔地板上沒有言語，謝雲錦又說：“我帶你走。”
素景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我不能走……”
“我父母自小就教導我說，人生在世，自在二字最為重要，若是過的不順心，那當真浪費了投胎一世，這將軍喜怒無常，為人暴戾，你跟在他的身邊，定是受了不少苦，你就不想按自己所想過一世生活麽！”
“走。”
謝雲錦只聽見素景說了一個字，再看時，他們已經在城郊的荒林裏，素景松了手，閉目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可謝雲錦卻捂著嘴差點吐了出來，空氣中有很濃的腐屍臭味。
“你真不是人啊！”謝雲錦用衣袖掩著鼻子，手指戳了戳素景的胳膊。
“我不是說了不是。”素景扭著脖子瞅他。
“那你真是天上的仙人？”
“是。”素景重重地點頭。
素景帶謝雲錦去了距此地三百多裏的四盤山，兩人結廬而居過起了隱居的生活，自然是分居。
謝雲錦每日在墻上畫上一道，整整三百六十道的那天清晨，素景不見了蹤影，謝雲錦尋遍了整座大山，素景每日必去的地方都找了遍，也沒尋到。
謝雲錦站在山口猶豫許久還是走了出去，即使素景一再交代萬不可走出山門。
山下的世界，是個人吃人的世界，謝雲錦被自己眼前所見震懾的 發軟，當那些人用滲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時，謝雲錦的後背冒出了層層的冷汗，他們蜂擁而至，似是出穴的螻蟻密密麻麻地朝自己爬來。
當謝雲錦醒來時，是在四盤山上自己的茅屋，素景正端坐在床頭，她見自己醒來，臉上的擔憂才換上了笑容。
“怎麽樣？”
謝雲錦腦仁似是針紮般刺痛一下，他撫著腦勺，皺眉看向素景，剛想搖頭，眼前卻顯出一副駭人的畫面，他似是看見那些凡人的血肉崩碎，慘絕地叫聲響徹在耳邊。
謝雲錦下意識地避開素景身子也往後退了退，素景一楞，然後微笑道：“你是想起來什麽了？”
“你到底是誰？”謝雲錦眸光閃爍，最後還是肯定地道：“那些人是你殺的？”
素景的沈默讓謝雲錦以為當真如他所說，他掀開棉被，穿上鞋子便大步朝屋門走去，行到門口頓了頓步子，說：“這一年，不過是你給我的幻想，我不管你是什麽，我只是凡人，要活在俗世的。”
謝雲錦走了，素景在房中坐了一夜，直到夜深，房內來了一人，來人曳地的藍色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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