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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陪伴我的只有青龍，我知道他是我爹也是你現在這個年紀。”
以我看話本子的經驗，我覺得謝水煙的故事，絕對有看點，便暫時忘了墨染，只紮著耳朵聽謝水煙回憶往事。
可我等了許久，也沒聽到任何言語，側頭看著仰望著夜空的謝水煙，心裏的好奇就在嘴邊，可還是不忍開口打擾這樣沈浸在自己回憶裏的謝水煙。
翌日清晨，我洗漱好了以後，只聽屋外一聲聲猛獸的吼叫，我心想莫不是這個地方有老虎什麽的，便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門邊，豈料房門剛一打開，入眼的一雙拳頭大的眼珠正瞪著我，血盆大口一張，我嚇得立馬軟坐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安城城主
“青龍！”
謝水煙不知從什麽地方走了過來，扶起我，對那盤旋在空中似是做了壞事得逞炫耀著的青色巨龍道：“去昆侖雪山。”
那青龍在空中低聲叫了兩下便溫順地落到地上，謝水煙拉著我，微笑著安撫：“莫怕，它不過是和你玩罷了。”
這是我頭一遭坐龍，手擱在青色挌人的鱗片上一點都不舒服，可我探著頭瞄了一眼坐在我前面的謝水煙，她的表情卻不似我這般的痛苦，想來是經常坐的緣故。
話又說回來，這青龍的速度果真不是吹的，三日之後我和謝水煙就站在了白雪皚皚的山巔之下。
那青龍似是受不了極地的寒冷，縮著身子趴在謝水煙的腳邊時不時此蹭上幾下，謝水煙矮身摸了摸青龍頭上的犄角，拿出腰間的一把短刀，那青龍低聲嗚嗚了幾下便消失了，而那柄短刀上卻多了一條生猛的青龍紋像。
我不像謝水煙這般擁有仙人身軀，此時凍得嘴唇上下打顫，腦袋也有些不甚清晰。
“我給你的那串黑玉珠呢？”
我僵硬地轉頭，有些聽不清謝水煙說了什麽，只見謝水煙拉著我的手直接朝那山巔飛去。
“你是何人？”冰晶砌成的宮殿外，一對看守殿門的小童打量著我和謝水煙。
“四盤山謝水煙。”
“是謝姑娘。”其中一個紅衣小童笑道，“山主離開前曾說若是謝姑娘來了，要好好招待的。”
謝水煙略皺了眉，“你家山主不在昆侖雪山？”
“是。”另一個藍衣小童也開了口，“山主去了塵世。”
我被凍的像個冰棒，可眼前的三人卻談笑風生，雖想開口強調自己的處境，奈何渾身打顫語不成調。
“這位朋友是塵世之人，不知可有法子讓她暖和些？”
兩個小童打量著我，許久才皺眉不敢確定地道：“昨日司夜星君來過，留了一串珠子，興許那個可以關些用。”
果然如小童所說，我帶上那串黑玉珠子，身體當真慢慢恢覆的與我在人間無異，我拉著健談的紅衣小童的手，問：“這珠子可是我的，一直放在墨染那裏的，那司夜星君又是誰，怎會有我的東西？”
“蕭瀟……”
那紅衣小童正要開口，謝水煙卻叫住了我，我擡頭看去，只見謝水煙走了過來，看著我說：“等取了情絲，你不去找墨染麽？”
想起墨染，我心裏雀躍了一陣便耷拉了臉說：“誰去找他，他撇下我不知去了哪裏，我才不去找他。”
謝水煙微微一笑，轉向那兩個小童說：“你們山主離去前可囑咐過我此行目的？”
兩個小童俱是一笑，道：“那根情絲，若追究起來，六界之內怕是只有謝姑娘最有資格處置了，山主臨行交代，若是旁人來討要情絲萬不可交出，若是謝姑娘來了，就無礙。”
謝水煙輕松了口氣，我看著謝水煙，琢磨著那兩個小童的話，心想莫不是墨染也知道這樣的事情所以才讓謝水煙帶著我來的？
在兩個小童的帶領下，我和謝水煙朝宮殿深處走去，這座宮殿通體都用水晶似的冰柱築成，殿內的擺設也都是清一色的冰色，地面殿頂映著我們一行人的身影，像足了一座水晶宮。
“就是這裏了。”
在宮殿的正中央，玉鼎像是泉眼一樣不斷地冒著白色的霧氣，兩個小童閉眼齊聲念了幾句，那玉鼎中便升出一跟紅色的細絲。
我咂著嘴瞅著那根細絲，心想原來情絲是這般模樣，只聽身邊的謝水煙道：“多謝。”
兩個小童微微頷首便說：“我們還要去巡山，謝姑娘得了情絲，尋著來時的路離去就可。”
謝水煙看著空中懸著的情絲，又瞅向我，微笑著說：“不過片刻功夫，不會疼的。”
果真，當那情絲融進我的腦仁，我只覺得一股熱流在我身體裏流竄，其他的當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如何？”謝水煙挑眉看著我，應是很感興趣。
我聳聳肩膀，誠實回答，“不如何，沒有啥感覺。”
謝水煙興致敗了些，說：“那走吧！”
到了殿外，謝水煙召喚出青龍，我們又乘著青龍飛出了這片雪域，只不過，這次我們沒有回四盤山，而是停在了半路的安城。
“餘下的路，你自己走，我有自己的事要辦。”
謝水煙如是說，然後就把我撇在了安城的城門之外。
安城的城主名喚雲桑，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我聽聞這些的時候，心中澎湃了許久，猶豫著要不要去見識見識這位俊美的年輕城主，最好能譜寫一曲可歌可泣的男女情事。
可聽說只有每月的十五，城主才會出現在安城城樓之上，我掰著手指數了數，離十五還有些時日，我蹲在墻角泛起難來，若是我勾搭上那個城主，我的衣食住行自然不用操心，可眼下我身上無半分銀兩，可怎麽養活自己！
直到夕陽西下，夜色籠罩，城樓之上暮鐘敲了半個時辰，我才知道眼下吃食才不是最急迫的事情，城門一關，各家各戶都放了門板關起了門，我一人溜達在大街上左瞅西看不知該往何處。
夜深，繁星密布。
“什麽人？”
我蜷著身子窩在一處大戶人家的門口，忽聽一陣呼喝，睜眼就見三個身穿官服的衛兵手持火把瞅著我。
“管她什麽人，先鞭笞了再說。”其中一人說道。
我還沒完全醒來，身上就被招呼了一鞭，困意全無，我揉著被鞭子抽到的胳膊，嗷嗷亂叫著蹦了起來。
那三人手中拿著細鞭又要朝我打來，我慘叫著躲在門口的石獅子後，那三人中有兩人幹脆把鞭子揣進褲腰作勢要來扣住我。
我自然抵不過他們，當我被他們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叫著墨染的名字時，身上的力道突然沒了。
我睜眼就見那三個衛兵此時都痛苦地蜷縮在地上，無聲地喘 息著。我又朝不遠處看去，只見一個白衣女子也正在看我。
那女子眸色淡淡，周身似是罩了一層薄薄的冷白，她緩步朝我走來，我立馬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那地上的衛兵此時都沒了聲響，我定睛一瞧，嚇了一跳，他們的眉毛上都結了一層冰碴，臉上也都蒙著一層層薄冰。
我坐在地上身子往後退了退，這個女人莫不是妖怪吧！冰妖？
我見她緩緩向我伸出手，就嚇的大叫一聲，囫圇一下站了起來，抱頭就竄。
一直跑到了城西，我扭頭瞧著她沒跟來，便松了一口氣，累癱在地上，喘著氣。
翌日清晨，安城便傳了開，說是城裏有個妖怪，沒人知道這妖怪張什麽模樣，只知道這妖怪能在六月盛夏讓人給活活凍死。
我操著手走在大街上，此時的我臉頰上都沾著臟汙，頭發也不堪，旁人見了我都遠遠地躲開我。
我自是不知為何他們這般地嫌棄我，避之而不及，沒過片刻，我便被一行官兵給攔了住，我以為他們把我當做了異類，忙擺手解釋道：“我是正常人……”
那些人面面相覷，然後把我架了起來不知要去往何處，我一路大叫掙紮不已，可還是被他們死死地壓著。
“城主，就是這人。”
那領頭之人微微拱手，向一旁叩道。
我被他們摔在地上，也看了過去，那真是一個俊美的男人，他穿著雪白的衣衫，墨黑的長發束在白玉發冠之中，細長的眸子微微瞇著，沒有血色的薄唇也抿著，整個人仿佛一座冰冷的雪山一樣。
“那三人可是出自你手？”
他的聲音讓我打了一個寒顫，那是一道好聽的聲音，卻沒有一絲溫度。
我吶吶地看向一邊，那被凍死的三人可不就是昨晚上要用鞭子抽我的人麽。
“是他們要來打我來著。”我說。
那人沒有再說話，只擡了手輕輕揮動了一下，我只來得及看見他那只修長如玉的手指就被壓著我來的那些人給架了出去。
我入獄了，莫須有的罪名入的獄。
作者有話要說：
☆、雲桑大婚
不過入獄也非全無好處，餓了一天一夜的我在牢獄裏終於吃到了東西，雖是窩窩頭，但好賴也比沒有強。
其他的牢犯見了狼吞虎咽地吞著窩窩頭的我，就隔著木柵欄都靠了過來。
“我說，你是犯了什麽事？”其中一個犯人問我。
我嘴裏的窩窩頭碎屑亂噴，說：“不知道。你們呢？”
其中一個說道：“我不小心在城主府邸門口打了一個噴嚏。”
另一個人又說：“我穿了一件打了補丁的衣服上街。”
……
他們入獄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我覺著每一條都不足以入獄的地步啊！
後來幾日相處才知道，安城的這個城主自小就是個特立獨行的孩子，當他繼承城主之位的時候，安城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城裏沒有乞丐，沒有窮人，全城的百姓都其樂融融，皇帝知道了安城城主的作為，便撤了安城的縣官，改由城主治理。
果然在城主雲桑的治理下，錦城發展成為僅次於京城的第二大城市，每年往朝廷供奉的稀奇珍寶不計其數，逗得皇帝老兒高興地合不攏嘴。
這城主萬事都好，只有一件事不好，那就是不喜歡熱鬧，其他的城鎮每夜都熱鬧的很，只有錦城到了夕陽西落，城樓上的暮鼓瞧響半個時辰後便不再讓人出行，若是被巡邏的衛兵發現便能鞭笞，若是因為這個死了人，那些衛兵也可以不追究責任。
我啃完了窩窩頭，心想我大概可能是因為被他們認出是外來人員才被抓了進來的。
我在牢裏待了大半個月，其間有些犯人都已經離開了，我被放出來以後聽得最讓人受驚的一件事就是，城主雲桑大婚。
而我能出獄也是因為雲桑大婚才施的恩典。
近日的安城恨不得地上的青磚都鋪成紅色的，街頭巷尾都設有粥棚，若是路上的行人餓了便可前去討要管飽，聽說這些都城主雲桑要求的，因為他大婚高興。
這幾日我就是靠著粥棚的這些粥活下來的，這日，我又跑到臨近城主府的那條街尾討粥吃，豈料那些人見了我，都是一臉懼色。
“你怎麽又來了？”
我笑笑說，“我怎麽不能來，給我來一碗粥。”
那人驚恐未定地瞧著我，說：“我們這個粥棚的粥都進了你一人的肚子，你好賴也讓別人吃點。”
我瞅瞅街道，“可是這裏除了我沒有人來啊！”
“是啊！沒人敢來，姑娘你的飯量實在嚇死人，都不敢和你同桌呢！”
那人雖然如此奚落我，卻還是給我盛了一碗，滿滿的。
“蕭瀟？”
我正吃了起興，忽聽有人叫我便尋著聲音看了過去，心裏的親切感夾雜著絲絲的酸澀，我想那是有些委屈，在外流浪多日，遇見熟人後的委屈。
“大人……”我把碗一丟，朝那人奔去，等到了那人身前便拉著他的衣擺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白昔伸在半空的手頓了頓，有些無奈地低頭扶起我，“我初聽有人說這裏有個飯量特比的姑娘，我心想是不是你，就尋了來，原來真是你。”
我哭的眼淚婆娑，一雙烏黑的爪子拽著白昔幹凈平展的衣袖，問：“您不在冥府麽？”
白昔作勢讓我低聲，我忙捂住嘴連連點頭。
“你投胎以後，我一直想尋個時間來找你，可公務纏身總脫不得身，近日，有機會脫身便來尋你了。”
在一處偏僻的街巷，白昔施了法術，我立馬變成了一個身穿幹凈衣裳，面容也幹幹凈凈的姑娘。
“白昔，我們要去什麽地方？”
白昔讓我叫他的名字，起初我還不敢造次，可看著白昔如此堅持便不好再推諉。
“安城城主大婚，我認識那新娘。”
“你認識？”我驚得兩眼瞪圓。
白昔微微笑，也不言語。
這幾日城主府內，宴席不斷，我和白昔進去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什麽人主意。我瞅著滿桌的珍饈，口水直流，可白昔卻自顧在前走著，我也不好偷溜只好跟在身後。
我和白昔一直朝後院走，一路上的婢女雜役見了白昔都微微躬身，我探身瞅了一眼白昔，他的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
我和白昔進了一間屋子，地上厚厚的地毯上繡著紅色的牡丹，我擡眼瞅著那梳妝臺前背對著我們的女子，她的長發盡散，一直鋪到了地上，一身白衣與滿屋的紅色格格不入。
“當真想好了？”白昔笑著開口，語氣裏有幾乎聽不出的擔心。
那女子轉身，我驚叫出聲，擡著手指指著那女子，看向白昔，斷斷續續地道：“她……妖怪……”
白昔蹙眉，看向那女子，“你見過她？”
那女子一臉冰色，聞言微微頷首，白昔輕笑出聲，“這就是你非要我來的原因，當真是感激不盡。”
女子沒有理會白昔的道謝，只看向我，我躲在白昔的身後，有些不敢看她的臉。
“婁雪……”白昔忽然認真起來，凝眉看著那女子，“你忘了素景上仙麽？”
被白昔喚作婁雪的女子依舊面無表情，轉了身。
白昔輕嘆了一聲，又說：“我不知你與前世的他是如何相識，今世他投胎前，我認出了他手腕上的痕跡，我許他一個願，他只說讓這世的他斷情棄愛，婁雪，他不會愛你。”
婁雪還是沒有說話，白昔又站了一會兒便拉著我的手走出了屋子，白昔的手比墨染的手要暖和，那時的我這樣想。
與白昔在一起和墨染在一起時感覺完全不同，墨染像個家長總是管著我不許我這個，不許我那個，可白昔總是微笑著看我，任由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雲桑和婁雪大婚的那天，安城的百姓們都站在城樓之下，仰望著他們的城主，我和白昔也站在城下，城樓之上的兩人雖都是一身大紅喜服，可兩人的神色都像是一尊冰雕玉相，雖然美麗絕倫，但冷冰冰的讓人不敢靠近。
我和白昔離開了安城，因為白昔答應我要雲游天下，離別的那天，婁雪來了。她的面頰終於有了一抹紅色，雖然只是極淡的一層，可我還是看見了她透明一般的面容上有了一絲血色。
“那白玉戒指裏的東西足以做你想你，萬不可再做法，逝去的那三人，我會在冥界打點。”白昔如是說。
我瞅了瞅婁雪食指上套著的白玉戒指，心裏微微不是滋味，那東西，白昔曾經也給過我，說是能保我命。
婁雪微垂了頭，輕點了點。
離別的那天，西邊的夕陽嫣紅如血，我和白昔的影子在身後被夕陽拉的細長，“白昔啊！明天肯定是個好日子。”
我如是說。
作者有話要說：
☆、東海
一路上，我問白昔，他能這般與我在人界游竄麽，白昔肯定地點頭說可以，我又問，那我們一路上做些什麽，白昔側頭笑望著我，“蕭瀟想做什麽？”
我擡眼認真的想了想，問：“那白昔若是來人間的話都會做些什麽？”
白昔答：“捉鬼除妖。”
我說：“那豈不就是道士。”
白昔微笑頷首，“算是，只不過是個半吊子道士。”
“怎講？”
“只捉惡鬼，只除劣妖。”
我擡腳拍了拍白昔的肩膀，讚道：“如此便是個好道士了。”
自此，白昔總穿著一襲煙色的道士袍子，我就裝模作樣地抱著一個白昔隨意變出來的大葫蘆，兩人開始了捉鬼除妖的生活。
我們捉的第一個妖是一個水妖，我和白昔初到那裏，村民們見了我倆打扮，便央著我們去捉妖。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喋喋不休，白昔只坐在一旁但笑不語，可視線卻一直停在我的身上，我被這些村民追捧，心裏無比受用，便也熱絡地把他們所說詳細記了下來，直到夜深打發走了他們，我才松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倒水大喝起來。
“慢些。”白昔遞給我一方帕子。
我接過在下巴上一陣亂擦，便說：“我們什麽時候去捉妖？”
“明日。”
第二日，村民都站在村口，看著他們期盼的眼神，我的心裏忽然有些沈重，心想若是辦不好了怎麽辦，他們世世代代靠打魚為生，水妖肆虐，他們已經多日未出海打魚，日子過的極難。
海邊。
“我去引出那水妖，待那水妖出來了，我做法引他上岸，你……”
白昔話還未說完，就見平靜的海面上開始翻湧起巨浪，我抱著葫蘆本就緊張，眼前這架勢幾乎讓我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海浪一個翻來，在我的驚叫聲中白昔拉起我便避了開，那海浪撲了個空，慢慢退回海裏，不過片刻一個更高的浪頭像是張著大口的兇獸朝我和白昔撲來。
白昔撐起結界，我和白昔站在裏面，結界外面懸掛著的水簾子嘩嘩地從上往著，那巨浪漸漸顯出一個身形，我是認不得那是什麽，只知那東西中間圓鼓鼓的像是一個圓球，四周伸長著細細的觸手，此時我和白昔避在結界裏就被它其中一條觸手拴著在空著甩動著。
那巨獸嘶吼著，甩動著結界在海面上不停地拍打，慢慢地它的動作慢了下來，我正要問白昔它怎麽了，就見白昔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個手掌大小的玉葫蘆，白昔豎起食指和中指在嘴邊默默念著，本漸漸安靜下來的巨獸此時又開始發起飆來，只是那嘶吼不再是威嚇的咆哮，倒像是痛苦的幹嚎。
拴著結界的觸手緩緩松開，我和白昔慢慢地朝高處飄著，這一下我可算是看全這個巨獸的模樣，這個巨獸幾乎占據了整個海面，觸手四通八達像水草一樣蔓延了整個海底，伴隨著那巨獸最後一聲低吼，海面整個翻湧著巨浪，我目瞪口呆地瞧著不斷地透過結界朝白昔的玉葫蘆裏進著的黑色霧氣。
待海平面恢覆平靜，白昔撤了結界，朝我安撫一笑，我倆落在了地上，我看著玉葫蘆裏那團黑色我霧氣，問：“這是什麽怪物？”
“不過是烏賊罷了。”
我正要再問，只見海面遠處升起一片金光，我和白昔都是望了過去，海潮慢慢地移近岸邊，同時也送來了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
我定睛瞧著，那金光漸漸消弱，我就看見了一個頭長犄角滿頭白發，滿臉白須的怪老頭，那怪老頭迎面就朝白昔走來，邊走邊笑道：“我當是誰，原是司日星君。”
白昔推辭笑道：“老龍王近來可好。”
那老龍王眉眼俱笑，道：“司日星君一來就搞得我的水晶宮地動山搖的。”
白昔依舊微微含笑，聞言遞出手裏的玉葫蘆，那老龍王看了皺起了眉，“我海裏的？”
白昔點頭。我瞅著那玉葫蘆只覺熟悉，想了半晌，才恍然，那玉葫蘆與大法師帶著的那個像極，也不知是不是除妖師的手裏都會有這麽個玉葫蘆。
老龍王神色一凜，忙抱拳謝道：“多虧了司日星君，我才能又過起這安穩日子啊！若不是剛剛那番巨響，我還不知我的海裏出了這樣的妖怪。”
老龍王說罷突然轉向我，我訕訕笑著，豈料那老龍王神色一變，霎時就拉起我的手，不可置信地說：“長生？”
老龍王看向白昔，眸光閃動，似是詢問。
白昔微笑搖頭，“她不是長生。”
老龍王眉宇之間有些失望，松了我的手，看向白昔道：“剛剛那番震響，我在水晶宮似是聞到了長生的玉須氣息，上岸才知是這深海烏賊得了神通肆虐人間，此刻我還能嗅到這烏賊身上的玉參氣味，可轉念又想，若真是長生，她斷然不會用玉須放縱妖物橫行，可……”老龍王又看我一眼，說：“那氣息我甚是清楚，也敢斷定是長生的不假，可若是長生沒有回來，那又是怎麽回事？”
白昔笑說：“莫是老龍王記錯了。”
老龍王搖搖頭，看向白昔手裏的玉葫蘆，喝道：“你從何處得了如此神威？”
我被老龍王這一喝，嚇得顫了顫肩膀，心想明明看著如此的慈眉善目，怎麽一變臉如此的可怕。
“求老龍王饒命。”玉葫蘆裏的黑霧撞著塞子，求饒道。
“說。”老龍王又是喝了一聲。
“小的平日會出海吃幾個捕魚的人，那些凡人便尋了法師來捉我，那法師最後敵不過我便也被我吃了，自吃了他，我便成了如今的模樣，有了如今的神威。”頓了一頓，那烏賊又說：“今日的這兩位法師剛來海邊，我就聞到了那法師骨血裏的味道，甚至比法師骨血的味道還要濃，我就是尋著那味道來的。”
“孽畜。”老龍王大喝一聲，說：“竟敢傷人性命。”
那烏賊在玉葫蘆裏一個勁的求饒，可龍王卻對白昔說：“這孽畜雖是我族，但司日星君切不可輕饒了他。”
說罷，老龍王又深深地看我一眼，轉眼對白昔道：“長生那丫頭不久就會回來了吧！”
白昔臉上的笑也隱了許多，聞言沒有說話，老龍王嘆了嘆氣，便背著手踏著海浪朝大海深處走去。
我拽了拽白昔的衣袖，問：“他說的長生是誰？”
白昔嘴角的笑有些僵住，“是我們的一位故友。”
後來，那只烏賊活活餓死在了玉葫蘆裏，那時我看著葫蘆裏一動不動的烏賊，就問白昔，“白昔，它怎麽不動了，也不求饒了？”
白昔瞥了一眼，淡淡地說：“興許是死了。”
“死了？”我不可置信地叫了出來。
白昔笑著把我按到椅子上，笑說：“葫蘆裏沒有水也沒有吃食，待了這麽久，自然是要餓死的。”
我咂咂嘴，道：“那它下輩子豈不是也要做個餓死鬼。”
白昔側目瞅著我，我攤攤手說：“我做鬼的時候，他們都說我是餓死鬼，上輩子我是活活餓死的，這輩子才會是個餓死鬼。”
白昔沒有言語，他只看著我，認真的看著，我也看著白昔，看著他那雙黑亮的眸子裏映著我的影子。
那年我十八歲，發生了許多的事，我和墨染分開了，雖然每當夜色籠罩大地，我看著天上星星點點的亮光會想起墨染，可只要想到是墨染無緣無故地離我而去，我便生氣地想我才不要想墨染。
這年我二十三歲，雖然我生氣墨染，可還是忍不住去想他，想他為什麽要離開，想他什麽時候會再出現，一直從十八歲想到了二十三歲，一直無果。
在這六年裏，我和白昔幾乎走遍了整個九州大地，其間我跟著白昔學了不少捉妖的本事，按照我做鬼那些年讀過的話本，白昔這樣優秀的男子，我肯定會淪陷在他的溫柔以及他絕世容貌下的，縱使以前不會，可自我有了情絲，我想我是肯定會的。
可奇怪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起初我確實對白昔生出了些話本子上描述的那種怦然心動，看著其他的姑娘對白昔示好，我會酸溜溜地把那女子絆倒在地，看著白昔小心地為了我披上衣衫，我的心裏甜蜜就是的蜂蜜，恨不得時時刻刻粘著白昔。
可這樣的感覺直到二十三歲的時候消失地無影無蹤，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在生長在變化，可白昔還是那般的模樣。
以前做鬼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模樣，可自我投胎為人，便每日都隨身拿著鏡子，只要得空便看自己的樣子，也正因為如此，我才知道我的身體是有了變化的。
墨染以前說過，這是生長，凡人不能像其他五界的種族一樣長壽，凡人會隨著年歲年長而逐漸老去，那時我問墨染，“那我也會像鎮子上的劉姥姥麽，老的掉光了牙，滿藍的褶子黑點，身體也幹枯的像樹根。”
墨染點了點頭，我說：“那我不要老。”
可我畢竟是凡人，我也知道終有一天，我會變的和那個劉姥姥一樣，那樣的我還怎麽能和白昔在一起，所以還不如趁早斷了念想，如此一想，我竟真能對白昔不再有那些情緒，這時，我有納悶起來，有些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對白昔動過情。
“蕭瀟，我們要去安城。”
這日，白昔匆忙從外回來，說。
我不疑有他，只點了點頭，準備收拾包袱，豈料白昔直接拉著我飛入雲層，腳下是軟綿綿的雲朵，耳邊是呼呼而過的風聲，我不知道什麽事能讓白昔急成這般。
當我和白昔再站定在安城城門之外的時候，城墻之上飄蕩的白色旌旗讓我也皺了眉，這不是只有人死的時候才會掛這樣的白布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
☆、婁雪
進了城，滿城的白色，就連普通的百姓也都穿著喪服，白昔直朝城主府走，我卻拉住一旁的行人問城裏發生了什麽事。
那人壓著聲音說：“城主夫人逝世了。”
我呼吸一頓，婁雪那張面無血色冰冷的面容立馬映入眼簾，我親眼見過她是如何凍死那三個衛兵的，她還和白昔相識，又有那個白玉戒指，怎麽會死了呢！
當我和白昔暢通無阻地進入城主府時，雲桑正站在那尊棺槨前。
雪白的招魂幡在空中飄蕩著，滿眼的白色與我離去前的大紅索然不同。
“拿下。”雲桑突然開了口，聲音依舊冰冷無情。
我看著從四處竄出來的人，他們要麽是法師，要麽是和尚，當然也有和白昔一樣穿著道士的袍褂。
雲桑緩緩轉身，幾年不見，他眉宇之間的冰冷比之前更甚，“我用了六年時間讓那女妖顯出原形……”雲桑擡手，修長如玉的指尖是白昔的白玉戒指，“原來沒了這個戒指，她便是凡人一個。”
雲桑的嘴角有嘲蔑的譏諷，嘴角微微揚動，像深冬盛開的寒梅般冷艷清美，可我竟覺得他這一笑，仿佛是天要變色了般。
頓時，那些法師道士和尚的齊齊做法，全部本事都朝我和白昔招呼過來，若我還是鬼，自然是怕他們這些的，可眼下我是一個凡人，便沒什麽可怕的，只是那些煙霧噴過來有些嗆鼻罷了。
可白昔卻不同了，他老厲害了，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那些東西眼看就要粘住白昔的衣袍卻瞬時變成了細末掉在了地上，那些法師道士和尚見此都是嚇的腿後一步，作勢又要做更大的法術來捉白昔。
我在一旁偷偷笑著，白昔是誰，可是冥界的冥王，在那些法師道士和尚還沒有使出招式的時候，白昔一揮衣袖直接把他們拍飛到了柱子上，然後一個個的都歪著頭暈死過去。
我驚呼著白昔的厲害，再定睛瞧時，白昔已經站在了雲桑的面前，鼻尖幾乎頂著鼻尖的那麽近。
白昔右手一揮，一身凡人道袍立馬變成了他時常穿的白衫，雲桑微微擰眉。
白昔說：“你如此，我倒想看看上一世，她究竟做了什麽，竟讓你這般的無情絕愛。”
白昔言罷瞬時漂浮在了棺材頂，那棺材蓋子崩碎，裏面的寒氣朝外溢著，房間裏的柱子上都蒙了一層冰碴。
白昔擡手，棺材裏的婁雪便慢慢地浮起，平躺在半空，白昔落地，同時手掌伸開朝向雲桑，片刻之間雲桑指尖的白玉戒指便到了白昔的手裏。
白昔把白玉戒指套在食指上，指向婁雪的屍體，白玉戒指的青光將婁雪的屍體罩住，婁雪身體裏四溢的寒氣慢慢停歇。
在婁雪屍體的上方漸漸顯現出一些畫面，那畫面裏有一個身影，漫天的白色裏一個纖瘦的身影。
婁雪在昆侖雪山待了萬年，白河決堤的那年，婁雪站在昆侖雪山的冰殿望著天上翻湧的墨色，其實她是想去看看究竟的，可冰冷的眸子仰望著天空看了許久還是轉身回了自己的宮殿。
過了幾日，冰殿來了一個九重天上的客人，司日星君，司日星君帶來了天帝的旨意，自此昆侖雪山的冰殿裏便多了一個寒鼎，那寒鼎裏凍藏著一根情絲。
“這情絲是一個凡人的。”白昔看著寒鼎裏的那絲紅色，緩緩開口。
婁雪也看著那根情絲，沒有說話。
白昔側目看著，調侃道：“咱們好歹師從一門，自乾坤袋修行歸來我們有了各自職所你便更不愛說話了。以前話就少，怎的？你是打算以後做一個啞巴的麽！”
婁雪依舊面無異色，許久才冰冷開口，“白河決堤，他們都還在麽？”
白昔的臉色也沈了下來，偌大的冰殿，白昔和婁雪站在寒鼎前都不再說話。
白昔離開後，婁雪望著白昔離去的身影，瞬間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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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看話本子的經驗，我覺得謝水煙的故事，絕對有看點，便暫時忘了墨染，只紮著耳朵聽謝水煙回憶往事。
可我等了許久，也沒聽到任何言語，側頭看著仰望著夜空的謝水煙，心裏的好奇就在嘴邊，可還是不忍開口打擾這樣沈浸在自己回憶裏的謝水煙。
翌日清晨，我洗漱好了以後，只聽屋外一聲聲猛獸的吼叫，我心想莫不是這個地方有老虎什麽的，便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門邊，豈料房門剛一打開，入眼的一雙拳頭大的眼珠正瞪著我，血盆大口一張，我嚇得立馬軟坐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安城城主
“青龍！”
謝水煙不知從什麽地方走了過來，扶起我，對那盤旋在空中似是做了壞事得逞炫耀著的青色巨龍道：“去昆侖雪山。”
那青龍在空中低聲叫了兩下便溫順地落到地上，謝水煙拉著我，微笑著安撫：“莫怕，它不過是和你玩罷了。”
這是我頭一遭坐龍，手擱在青色挌人的鱗片上一點都不舒服，可我探著頭瞄了一眼坐在我前面的謝水煙，她的表情卻不似我這般的痛苦，想來是經常坐的緣故。
話又說回來，這青龍的速度果真不是吹的，三日之後我和謝水煙就站在了白雪皚皚的山巔之下。
那青龍似是受不了極地的寒冷，縮著身子趴在謝水煙的腳邊時不時此蹭上幾下，謝水煙矮身摸了摸青龍頭上的犄角，拿出腰間的一把短刀，那青龍低聲嗚嗚了幾下便消失了，而那柄短刀上卻多了一條生猛的青龍紋像。
我不像謝水煙這般擁有仙人身軀，此時凍得嘴唇上下打顫，腦袋也有些不甚清晰。
“我給你的那串黑玉珠呢？”
我僵硬地轉頭，有些聽不清謝水煙說了什麽，只見謝水煙拉著我的手直接朝那山巔飛去。
“你是何人？”冰晶砌成的宮殿外，一對看守殿門的小童打量著我和謝水煙。
“四盤山謝水煙。”
“是謝姑娘。”其中一個紅衣小童笑道，“山主離開前曾說若是謝姑娘來了，要好好招待的。”
謝水煙略皺了眉，“你家山主不在昆侖雪山？”
“是。”另一個藍衣小童也開了口，“山主去了塵世。”
我被凍的像個冰棒，可眼前的三人卻談笑風生，雖想開口強調自己的處境，奈何渾身打顫語不成調。
“這位朋友是塵世之人，不知可有法子讓她暖和些？”
兩個小童打量著我，許久才皺眉不敢確定地道：“昨日司夜星君來過，留了一串珠子，興許那個可以關些用。”
果然如小童所說，我帶上那串黑玉珠子，身體當真慢慢恢覆的與我在人間無異，我拉著健談的紅衣小童的手，問：“這珠子可是我的，一直放在墨染那裏的，那司夜星君又是誰，怎會有我的東西？”
“蕭瀟……”
那紅衣小童正要開口，謝水煙卻叫住了我，我擡頭看去，只見謝水煙走了過來，看著我說：“等取了情絲，你不去找墨染麽？”
想起墨染，我心裏雀躍了一陣便耷拉了臉說：“誰去找他，他撇下我不知去了哪裏，我才不去找他。”
謝水煙微微一笑，轉向那兩個小童說：“你們山主離去前可囑咐過我此行目的？”
兩個小童俱是一笑，道：“那根情絲，若追究起來，六界之內怕是只有謝姑娘最有資格處置了，山主臨行交代，若是旁人來討要情絲萬不可交出，若是謝姑娘來了，就無礙。”
謝水煙輕松了口氣，我看著謝水煙，琢磨著那兩個小童的話，心想莫不是墨染也知道這樣的事情所以才讓謝水煙帶著我來的？
在兩個小童的帶領下，我和謝水煙朝宮殿深處走去，這座宮殿通體都用水晶似的冰柱築成，殿內的擺設也都是清一色的冰色，地面殿頂映著我們一行人的身影，像足了一座水晶宮。
“就是這裏了。”
在宮殿的正中央，玉鼎像是泉眼一樣不斷地冒著白色的霧氣，兩個小童閉眼齊聲念了幾句，那玉鼎中便升出一跟紅色的細絲。
我咂著嘴瞅著那根細絲，心想原來情絲是這般模樣，只聽身邊的謝水煙道：“多謝。”
兩個小童微微頷首便說：“我們還要去巡山，謝姑娘得了情絲，尋著來時的路離去就可。”
謝水煙看著空中懸著的情絲，又瞅向我，微笑著說：“不過片刻功夫，不會疼的。”
果真，當那情絲融進我的腦仁，我只覺得一股熱流在我身體裏流竄，其他的當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如何？”謝水煙挑眉看著我，應是很感興趣。
我聳聳肩膀，誠實回答，“不如何，沒有啥感覺。”
謝水煙興致敗了些，說：“那走吧！”
到了殿外，謝水煙召喚出青龍，我們又乘著青龍飛出了這片雪域，只不過，這次我們沒有回四盤山，而是停在了半路的安城。
“餘下的路，你自己走，我有自己的事要辦。”
謝水煙如是說，然後就把我撇在了安城的城門之外。
安城的城主名喚雲桑，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我聽聞這些的時候，心中澎湃了許久，猶豫著要不要去見識見識這位俊美的年輕城主，最好能譜寫一曲可歌可泣的男女情事。
可聽說只有每月的十五，城主才會出現在安城城樓之上，我掰著手指數了數，離十五還有些時日，我蹲在墻角泛起難來，若是我勾搭上那個城主，我的衣食住行自然不用操心，可眼下我身上無半分銀兩，可怎麽養活自己！
直到夕陽西下，夜色籠罩，城樓之上暮鐘敲了半個時辰，我才知道眼下吃食才不是最急迫的事情，城門一關，各家各戶都放了門板關起了門，我一人溜達在大街上左瞅西看不知該往何處。
夜深，繁星密布。
“什麽人？”
我蜷著身子窩在一處大戶人家的門口，忽聽一陣呼喝，睜眼就見三個身穿官服的衛兵手持火把瞅著我。
“管她什麽人，先鞭笞了再說。”其中一人說道。
我還沒完全醒來，身上就被招呼了一鞭，困意全無，我揉著被鞭子抽到的胳膊，嗷嗷亂叫著蹦了起來。
那三人手中拿著細鞭又要朝我打來，我慘叫著躲在門口的石獅子後，那三人中有兩人幹脆把鞭子揣進褲腰作勢要來扣住我。
我自然抵不過他們，當我被他們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叫著墨染的名字時，身上的力道突然沒了。
我睜眼就見那三個衛兵此時都痛苦地蜷縮在地上，無聲地喘 息著。我又朝不遠處看去，只見一個白衣女子也正在看我。
那女子眸色淡淡，周身似是罩了一層薄薄的冷白，她緩步朝我走來，我立馬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那地上的衛兵此時都沒了聲響，我定睛一瞧，嚇了一跳，他們的眉毛上都結了一層冰碴，臉上也都蒙著一層層薄冰。
我坐在地上身子往後退了退，這個女人莫不是妖怪吧！冰妖？
我見她緩緩向我伸出手，就嚇的大叫一聲，囫圇一下站了起來，抱頭就竄。
一直跑到了城西，我扭頭瞧著她沒跟來，便松了一口氣，累癱在地上，喘著氣。
翌日清晨，安城便傳了開，說是城裏有個妖怪，沒人知道這妖怪張什麽模樣，只知道這妖怪能在六月盛夏讓人給活活凍死。
我操著手走在大街上，此時的我臉頰上都沾著臟汙，頭發也不堪，旁人見了我都遠遠地躲開我。
我自是不知為何他們這般地嫌棄我，避之而不及，沒過片刻，我便被一行官兵給攔了住，我以為他們把我當做了異類，忙擺手解釋道：“我是正常人……”
那些人面面相覷，然後把我架了起來不知要去往何處，我一路大叫掙紮不已，可還是被他們死死地壓著。
“城主，就是這人。”
那領頭之人微微拱手，向一旁叩道。
我被他們摔在地上，也看了過去，那真是一個俊美的男人，他穿著雪白的衣衫，墨黑的長發束在白玉發冠之中，細長的眸子微微瞇著，沒有血色的薄唇也抿著，整個人仿佛一座冰冷的雪山一樣。
“那三人可是出自你手？”
他的聲音讓我打了一個寒顫，那是一道好聽的聲音，卻沒有一絲溫度。
我吶吶地看向一邊，那被凍死的三人可不就是昨晚上要用鞭子抽我的人麽。
“是他們要來打我來著。”我說。
那人沒有再說話，只擡了手輕輕揮動了一下，我只來得及看見他那只修長如玉的手指就被壓著我來的那些人給架了出去。
我入獄了，莫須有的罪名入的獄。
作者有話要說：
☆、雲桑大婚
不過入獄也非全無好處，餓了一天一夜的我在牢獄裏終於吃到了東西，雖是窩窩頭，但好賴也比沒有強。
其他的牢犯見了狼吞虎咽地吞著窩窩頭的我，就隔著木柵欄都靠了過來。
“我說，你是犯了什麽事？”其中一個犯人問我。
我嘴裏的窩窩頭碎屑亂噴，說：“不知道。你們呢？”
其中一個說道：“我不小心在城主府邸門口打了一個噴嚏。”
另一個人又說：“我穿了一件打了補丁的衣服上街。”
……
他們入獄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我覺著每一條都不足以入獄的地步啊！
後來幾日相處才知道，安城的這個城主自小就是個特立獨行的孩子，當他繼承城主之位的時候，安城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城裏沒有乞丐，沒有窮人，全城的百姓都其樂融融，皇帝知道了安城城主的作為，便撤了安城的縣官，改由城主治理。
果然在城主雲桑的治理下，錦城發展成為僅次於京城的第二大城市，每年往朝廷供奉的稀奇珍寶不計其數，逗得皇帝老兒高興地合不攏嘴。
這城主萬事都好，只有一件事不好，那就是不喜歡熱鬧，其他的城鎮每夜都熱鬧的很，只有錦城到了夕陽西落，城樓上的暮鼓瞧響半個時辰後便不再讓人出行，若是被巡邏的衛兵發現便能鞭笞，若是因為這個死了人，那些衛兵也可以不追究責任。
我啃完了窩窩頭，心想我大概可能是因為被他們認出是外來人員才被抓了進來的。
我在牢裏待了大半個月，其間有些犯人都已經離開了，我被放出來以後聽得最讓人受驚的一件事就是，城主雲桑大婚。
而我能出獄也是因為雲桑大婚才施的恩典。
近日的安城恨不得地上的青磚都鋪成紅色的，街頭巷尾都設有粥棚，若是路上的行人餓了便可前去討要管飽，聽說這些都城主雲桑要求的，因為他大婚高興。
這幾日我就是靠著粥棚的這些粥活下來的，這日，我又跑到臨近城主府的那條街尾討粥吃，豈料那些人見了我，都是一臉懼色。
“你怎麽又來了？”
我笑笑說，“我怎麽不能來，給我來一碗粥。”
那人驚恐未定地瞧著我，說：“我們這個粥棚的粥都進了你一人的肚子，你好賴也讓別人吃點。”
我瞅瞅街道，“可是這裏除了我沒有人來啊！”
“是啊！沒人敢來，姑娘你的飯量實在嚇死人，都不敢和你同桌呢！”
那人雖然如此奚落我，卻還是給我盛了一碗，滿滿的。
“蕭瀟？”
我正吃了起興，忽聽有人叫我便尋著聲音看了過去，心裏的親切感夾雜著絲絲的酸澀，我想那是有些委屈，在外流浪多日，遇見熟人後的委屈。
“大人……”我把碗一丟，朝那人奔去，等到了那人身前便拉著他的衣擺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白昔伸在半空的手頓了頓，有些無奈地低頭扶起我，“我初聽有人說這裏有個飯量特比的姑娘，我心想是不是你，就尋了來，原來真是你。”
我哭的眼淚婆娑，一雙烏黑的爪子拽著白昔幹凈平展的衣袖，問：“您不在冥府麽？”
白昔作勢讓我低聲，我忙捂住嘴連連點頭。
“你投胎以後，我一直想尋個時間來找你，可公務纏身總脫不得身，近日，有機會脫身便來尋你了。”
在一處偏僻的街巷，白昔施了法術，我立馬變成了一個身穿幹凈衣裳，面容也幹幹凈凈的姑娘。
“白昔，我們要去什麽地方？”
白昔讓我叫他的名字，起初我還不敢造次，可看著白昔如此堅持便不好再推諉。
“安城城主大婚，我認識那新娘。”
“你認識？”我驚得兩眼瞪圓。
白昔微微笑，也不言語。
這幾日城主府內，宴席不斷，我和白昔進去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什麽人主意。我瞅著滿桌的珍饈，口水直流，可白昔卻自顧在前走著，我也不好偷溜只好跟在身後。
我和白昔一直朝後院走，一路上的婢女雜役見了白昔都微微躬身，我探身瞅了一眼白昔，他的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
我和白昔進了一間屋子，地上厚厚的地毯上繡著紅色的牡丹，我擡眼瞅著那梳妝臺前背對著我們的女子，她的長發盡散，一直鋪到了地上，一身白衣與滿屋的紅色格格不入。
“當真想好了？”白昔笑著開口，語氣裏有幾乎聽不出的擔心。
那女子轉身，我驚叫出聲，擡著手指指著那女子，看向白昔，斷斷續續地道：“她……妖怪……”
白昔蹙眉，看向那女子，“你見過她？”
那女子一臉冰色，聞言微微頷首，白昔輕笑出聲，“這就是你非要我來的原因，當真是感激不盡。”
女子沒有理會白昔的道謝，只看向我，我躲在白昔的身後，有些不敢看她的臉。
“婁雪……”白昔忽然認真起來，凝眉看著那女子，“你忘了素景上仙麽？”
被白昔喚作婁雪的女子依舊面無表情，轉了身。
白昔輕嘆了一聲，又說：“我不知你與前世的他是如何相識，今世他投胎前，我認出了他手腕上的痕跡，我許他一個願，他只說讓這世的他斷情棄愛，婁雪，他不會愛你。”
婁雪還是沒有說話，白昔又站了一會兒便拉著我的手走出了屋子，白昔的手比墨染的手要暖和，那時的我這樣想。
與白昔在一起和墨染在一起時感覺完全不同，墨染像個家長總是管著我不許我這個，不許我那個，可白昔總是微笑著看我，任由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雲桑和婁雪大婚的那天，安城的百姓們都站在城樓之下，仰望著他們的城主，我和白昔也站在城下，城樓之上的兩人雖都是一身大紅喜服，可兩人的神色都像是一尊冰雕玉相，雖然美麗絕倫，但冷冰冰的讓人不敢靠近。
我和白昔離開了安城，因為白昔答應我要雲游天下，離別的那天，婁雪來了。她的面頰終於有了一抹紅色，雖然只是極淡的一層，可我還是看見了她透明一般的面容上有了一絲血色。
“那白玉戒指裏的東西足以做你想你，萬不可再做法，逝去的那三人，我會在冥界打點。”白昔如是說。
我瞅了瞅婁雪食指上套著的白玉戒指，心裏微微不是滋味，那東西，白昔曾經也給過我，說是能保我命。
婁雪微垂了頭，輕點了點。
離別的那天，西邊的夕陽嫣紅如血，我和白昔的影子在身後被夕陽拉的細長，“白昔啊！明天肯定是個好日子。”
我如是說。
作者有話要說：
☆、東海
一路上，我問白昔，他能這般與我在人界游竄麽，白昔肯定地點頭說可以，我又問，那我們一路上做些什麽，白昔側頭笑望著我，“蕭瀟想做什麽？”
我擡眼認真的想了想，問：“那白昔若是來人間的話都會做些什麽？”
白昔答：“捉鬼除妖。”
我說：“那豈不就是道士。”
白昔微笑頷首，“算是，只不過是個半吊子道士。”
“怎講？”
“只捉惡鬼，只除劣妖。”
我擡腳拍了拍白昔的肩膀，讚道：“如此便是個好道士了。”
自此，白昔總穿著一襲煙色的道士袍子，我就裝模作樣地抱著一個白昔隨意變出來的大葫蘆，兩人開始了捉鬼除妖的生活。
我們捉的第一個妖是一個水妖，我和白昔初到那裏，村民們見了我倆打扮，便央著我們去捉妖。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喋喋不休，白昔只坐在一旁但笑不語，可視線卻一直停在我的身上，我被這些村民追捧，心裏無比受用，便也熱絡地把他們所說詳細記了下來，直到夜深打發走了他們，我才松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倒水大喝起來。
“慢些。”白昔遞給我一方帕子。
我接過在下巴上一陣亂擦，便說：“我們什麽時候去捉妖？”
“明日。”
第二日，村民都站在村口，看著他們期盼的眼神，我的心裏忽然有些沈重，心想若是辦不好了怎麽辦，他們世世代代靠打魚為生，水妖肆虐，他們已經多日未出海打魚，日子過的極難。
海邊。
“我去引出那水妖，待那水妖出來了，我做法引他上岸，你……”
白昔話還未說完，就見平靜的海面上開始翻湧起巨浪，我抱著葫蘆本就緊張，眼前這架勢幾乎讓我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海浪一個翻來，在我的驚叫聲中白昔拉起我便避了開，那海浪撲了個空，慢慢退回海裏，不過片刻一個更高的浪頭像是張著大口的兇獸朝我和白昔撲來。
白昔撐起結界，我和白昔站在裏面，結界外面懸掛著的水簾子嘩嘩地從上往著，那巨浪漸漸顯出一個身形，我是認不得那是什麽，只知那東西中間圓鼓鼓的像是一個圓球，四周伸長著細細的觸手，此時我和白昔避在結界裏就被它其中一條觸手拴著在空著甩動著。
那巨獸嘶吼著，甩動著結界在海面上不停地拍打，慢慢地它的動作慢了下來，我正要問白昔它怎麽了，就見白昔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個手掌大小的玉葫蘆，白昔豎起食指和中指在嘴邊默默念著，本漸漸安靜下來的巨獸此時又開始發起飆來，只是那嘶吼不再是威嚇的咆哮，倒像是痛苦的幹嚎。
拴著結界的觸手緩緩松開，我和白昔慢慢地朝高處飄著，這一下我可算是看全這個巨獸的模樣，這個巨獸幾乎占據了整個海面，觸手四通八達像水草一樣蔓延了整個海底，伴隨著那巨獸最後一聲低吼，海面整個翻湧著巨浪，我目瞪口呆地瞧著不斷地透過結界朝白昔的玉葫蘆裏進著的黑色霧氣。
待海平面恢覆平靜，白昔撤了結界，朝我安撫一笑，我倆落在了地上，我看著玉葫蘆裏那團黑色我霧氣，問：“這是什麽怪物？”
“不過是烏賊罷了。”
我正要再問，只見海面遠處升起一片金光，我和白昔都是望了過去，海潮慢慢地移近岸邊，同時也送來了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
我定睛瞧著，那金光漸漸消弱，我就看見了一個頭長犄角滿頭白發，滿臉白須的怪老頭，那怪老頭迎面就朝白昔走來，邊走邊笑道：“我當是誰，原是司日星君。”
白昔推辭笑道：“老龍王近來可好。”
那老龍王眉眼俱笑，道：“司日星君一來就搞得我的水晶宮地動山搖的。”
白昔依舊微微含笑，聞言遞出手裏的玉葫蘆，那老龍王看了皺起了眉，“我海裏的？”
白昔點頭。我瞅著那玉葫蘆只覺熟悉，想了半晌，才恍然，那玉葫蘆與大法師帶著的那個像極，也不知是不是除妖師的手裏都會有這麽個玉葫蘆。
老龍王神色一凜，忙抱拳謝道：“多虧了司日星君，我才能又過起這安穩日子啊！若不是剛剛那番巨響，我還不知我的海裏出了這樣的妖怪。”
老龍王說罷突然轉向我，我訕訕笑著，豈料那老龍王神色一變，霎時就拉起我的手，不可置信地說：“長生？”
老龍王看向白昔，眸光閃動，似是詢問。
白昔微笑搖頭，“她不是長生。”
老龍王眉宇之間有些失望，松了我的手，看向白昔道：“剛剛那番震響，我在水晶宮似是聞到了長生的玉須氣息，上岸才知是這深海烏賊得了神通肆虐人間，此刻我還能嗅到這烏賊身上的玉參氣味，可轉念又想，若真是長生，她斷然不會用玉須放縱妖物橫行，可……”老龍王又看我一眼，說：“那氣息我甚是清楚，也敢斷定是長生的不假，可若是長生沒有回來，那又是怎麽回事？”
白昔笑說：“莫是老龍王記錯了。”
老龍王搖搖頭，看向白昔手裏的玉葫蘆，喝道：“你從何處得了如此神威？”
我被老龍王這一喝，嚇得顫了顫肩膀，心想明明看著如此的慈眉善目，怎麽一變臉如此的可怕。
“求老龍王饒命。”玉葫蘆裏的黑霧撞著塞子，求饒道。
“說。”老龍王又是喝了一聲。
“小的平日會出海吃幾個捕魚的人，那些凡人便尋了法師來捉我，那法師最後敵不過我便也被我吃了，自吃了他，我便成了如今的模樣，有了如今的神威。”頓了一頓，那烏賊又說：“今日的這兩位法師剛來海邊，我就聞到了那法師骨血裏的味道，甚至比法師骨血的味道還要濃，我就是尋著那味道來的。”
“孽畜。”老龍王大喝一聲，說：“竟敢傷人性命。”
那烏賊在玉葫蘆裏一個勁的求饒，可龍王卻對白昔說：“這孽畜雖是我族，但司日星君切不可輕饒了他。”
說罷，老龍王又深深地看我一眼，轉眼對白昔道：“長生那丫頭不久就會回來了吧！”
白昔臉上的笑也隱了許多，聞言沒有說話，老龍王嘆了嘆氣，便背著手踏著海浪朝大海深處走去。
我拽了拽白昔的衣袖，問：“他說的長生是誰？”
白昔嘴角的笑有些僵住，“是我們的一位故友。”
後來，那只烏賊活活餓死在了玉葫蘆裏，那時我看著葫蘆裏一動不動的烏賊，就問白昔，“白昔，它怎麽不動了，也不求饒了？”
白昔瞥了一眼，淡淡地說：“興許是死了。”
“死了？”我不可置信地叫了出來。
白昔笑著把我按到椅子上，笑說：“葫蘆裏沒有水也沒有吃食，待了這麽久，自然是要餓死的。”
我咂咂嘴，道：“那它下輩子豈不是也要做個餓死鬼。”
白昔側目瞅著我，我攤攤手說：“我做鬼的時候，他們都說我是餓死鬼，上輩子我是活活餓死的，這輩子才會是個餓死鬼。”
白昔沒有言語，他只看著我，認真的看著，我也看著白昔，看著他那雙黑亮的眸子裏映著我的影子。
那年我十八歲，發生了許多的事，我和墨染分開了，雖然每當夜色籠罩大地，我看著天上星星點點的亮光會想起墨染，可只要想到是墨染無緣無故地離我而去，我便生氣地想我才不要想墨染。
這年我二十三歲，雖然我生氣墨染，可還是忍不住去想他，想他為什麽要離開，想他什麽時候會再出現，一直從十八歲想到了二十三歲，一直無果。
在這六年裏，我和白昔幾乎走遍了整個九州大地，其間我跟著白昔學了不少捉妖的本事，按照我做鬼那些年讀過的話本，白昔這樣優秀的男子，我肯定會淪陷在他的溫柔以及他絕世容貌下的，縱使以前不會，可自我有了情絲，我想我是肯定會的。
可奇怪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起初我確實對白昔生出了些話本子上描述的那種怦然心動，看著其他的姑娘對白昔示好，我會酸溜溜地把那女子絆倒在地，看著白昔小心地為了我披上衣衫，我的心裏甜蜜就是的蜂蜜，恨不得時時刻刻粘著白昔。
可這樣的感覺直到二十三歲的時候消失地無影無蹤，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在生長在變化，可白昔還是那般的模樣。
以前做鬼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模樣，可自我投胎為人，便每日都隨身拿著鏡子，只要得空便看自己的樣子，也正因為如此，我才知道我的身體是有了變化的。
墨染以前說過，這是生長，凡人不能像其他五界的種族一樣長壽，凡人會隨著年歲年長而逐漸老去，那時我問墨染，“那我也會像鎮子上的劉姥姥麽，老的掉光了牙，滿藍的褶子黑點，身體也幹枯的像樹根。”
墨染點了點頭，我說：“那我不要老。”
可我畢竟是凡人，我也知道終有一天，我會變的和那個劉姥姥一樣，那樣的我還怎麽能和白昔在一起，所以還不如趁早斷了念想，如此一想，我竟真能對白昔不再有那些情緒，這時，我有納悶起來，有些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對白昔動過情。
“蕭瀟，我們要去安城。”
這日，白昔匆忙從外回來，說。
我不疑有他，只點了點頭，準備收拾包袱，豈料白昔直接拉著我飛入雲層，腳下是軟綿綿的雲朵，耳邊是呼呼而過的風聲，我不知道什麽事能讓白昔急成這般。
當我和白昔再站定在安城城門之外的時候，城墻之上飄蕩的白色旌旗讓我也皺了眉，這不是只有人死的時候才會掛這樣的白布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
☆、婁雪
進了城，滿城的白色，就連普通的百姓也都穿著喪服，白昔直朝城主府走，我卻拉住一旁的行人問城裏發生了什麽事。
那人壓著聲音說：“城主夫人逝世了。”
我呼吸一頓，婁雪那張面無血色冰冷的面容立馬映入眼簾，我親眼見過她是如何凍死那三個衛兵的，她還和白昔相識，又有那個白玉戒指，怎麽會死了呢！
當我和白昔暢通無阻地進入城主府時，雲桑正站在那尊棺槨前。
雪白的招魂幡在空中飄蕩著，滿眼的白色與我離去前的大紅索然不同。
“拿下。”雲桑突然開了口，聲音依舊冰冷無情。
我看著從四處竄出來的人，他們要麽是法師，要麽是和尚，當然也有和白昔一樣穿著道士的袍褂。
雲桑緩緩轉身，幾年不見，他眉宇之間的冰冷比之前更甚，“我用了六年時間讓那女妖顯出原形……”雲桑擡手，修長如玉的指尖是白昔的白玉戒指，“原來沒了這個戒指，她便是凡人一個。”
雲桑的嘴角有嘲蔑的譏諷，嘴角微微揚動，像深冬盛開的寒梅般冷艷清美，可我竟覺得他這一笑，仿佛是天要變色了般。
頓時，那些法師道士和尚的齊齊做法，全部本事都朝我和白昔招呼過來，若我還是鬼，自然是怕他們這些的，可眼下我是一個凡人，便沒什麽可怕的，只是那些煙霧噴過來有些嗆鼻罷了。
可白昔卻不同了，他老厲害了，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那些東西眼看就要粘住白昔的衣袍卻瞬時變成了細末掉在了地上，那些法師道士和尚見此都是嚇的腿後一步，作勢又要做更大的法術來捉白昔。
我在一旁偷偷笑著，白昔是誰，可是冥界的冥王，在那些法師道士和尚還沒有使出招式的時候，白昔一揮衣袖直接把他們拍飛到了柱子上，然後一個個的都歪著頭暈死過去。
我驚呼著白昔的厲害，再定睛瞧時，白昔已經站在了雲桑的面前，鼻尖幾乎頂著鼻尖的那麽近。
白昔右手一揮，一身凡人道袍立馬變成了他時常穿的白衫，雲桑微微擰眉。
白昔說：“你如此，我倒想看看上一世，她究竟做了什麽，竟讓你這般的無情絕愛。”
白昔言罷瞬時漂浮在了棺材頂，那棺材蓋子崩碎，裏面的寒氣朝外溢著，房間裏的柱子上都蒙了一層冰碴。
白昔擡手，棺材裏的婁雪便慢慢地浮起，平躺在半空，白昔落地，同時手掌伸開朝向雲桑，片刻之間雲桑指尖的白玉戒指便到了白昔的手裏。
白昔把白玉戒指套在食指上，指向婁雪的屍體，白玉戒指的青光將婁雪的屍體罩住，婁雪身體裏四溢的寒氣慢慢停歇。
在婁雪屍體的上方漸漸顯現出一些畫面，那畫面裏有一個身影，漫天的白色裏一個纖瘦的身影。
婁雪在昆侖雪山待了萬年，白河決堤的那年，婁雪站在昆侖雪山的冰殿望著天上翻湧的墨色，其實她是想去看看究竟的，可冰冷的眸子仰望著天空看了許久還是轉身回了自己的宮殿。
過了幾日，冰殿來了一個九重天上的客人，司日星君，司日星君帶來了天帝的旨意，自此昆侖雪山的冰殿裏便多了一個寒鼎，那寒鼎裏凍藏著一根情絲。
“這情絲是一個凡人的。”白昔看著寒鼎裏的那絲紅色，緩緩開口。
婁雪也看著那根情絲，沒有說話。
白昔側目看著，調侃道：“咱們好歹師從一門，自乾坤袋修行歸來我們有了各自職所你便更不愛說話了。以前話就少，怎的？你是打算以後做一個啞巴的麽！”
婁雪依舊面無異色，許久才冰冷開口，“白河決堤，他們都還在麽？”
白昔的臉色也沈了下來，偌大的冰殿，白昔和婁雪站在寒鼎前都不再說話。
白昔離開後，婁雪望著白昔離去的身影，瞬間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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