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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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中萬鈞真的沒有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對於這個結果，青櫻說不上來是釋然還是惆悵。有時候青櫻也會嘲笑自己，自己還是挺矯情的對嗎？明明說好了要放手，卻還是這麽的不幹不脆！
算了，慢慢來吧，時間是最無情的，它總能沖淡一切，磨平一切。
照常地上下班，偶爾和祁天或者其他同事約出去吃個飯喝個咖啡，青櫻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日子，大概就這樣了。
又是周末，喬家例行要舉行聚會，這次聚餐的主場在青櫻家。青櫻下了班後祁天來接她，祁天載著她去菜場買了菜後就直奔劉家。
郭寶銀幫著接了孫子喬煜下課後，在喬思晨和石俊海的陪同下一起前往劉家，並告訴喬曙光和尤小惠夫婦，下了班後，就直接去喬思偉那兒。
“老婆，你們公司那事兒怎麽樣了？”沒有孩子在中間打擾，夫妻之間的話題基本圍繞雙方的工作展開。
“全體員工一連加了半個月的班，總算是解決了！”尤小惠撒嬌地靠在喬曙光身上，“老公我快累死了！”
“成成成，我給你捏捏，”喬曙光伸手在妻子的肩膀上按揉著，“一會兒到了大姐家，大姐那兒有好吃的，我特地拜托大姐做的，給你好好補補！”
“老公你真好！”
“那是必須的！”
兩口子走向地下車庫，卻被一個人攔住了。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青……是劉小蕾的家人嗎？”
喬曙光下意識地先護著妻子——雖然他不認為面前這個看起來才十八九的男生能有什麽威脅：“你哪位啊？”
“我是……劉小蕾在英國時的……朋友，我們那天在故宮，應該見過。”
對方這麽一說，喬曙光和尤小惠想起來了。“哦，對，我說怎麽這麽眼熟呢，原來是你啊。你好你好，我是劉小蕾的舅舅，你來找我們……”
中萬鈞勉強一笑：“我來，是想請喬舅舅幫我把這個東西帶給小蕾……這個，她落在英國，忘了帶回來了。”中萬鈞把一個裝了盒子的袋子遞上。
喬曙光想都沒想就想接過來，尤小惠偷偷拉住了他：“那個……你和小蕾不是朋友嗎？怎麽不自己給她？”
中萬鈞苦澀地彎了彎嘴角：“我……惹她生氣了，我們現在吵架冷戰，她大概不想看見我。”
“啊，是這樣啊……”
“所以這個東西就麻煩喬舅舅和舅媽幫我轉交一下。”中萬鈞拜托道。
“成，我們幫你轉交了！不過你們小朋友吵架，都是吵幾天好幾天，小蕾這孩子從小就被寵壞了，你回頭打個電話，哄哄她就好了。”喬曙光很熱心地給中萬鈞出謀劃策。
中萬鈞感激地一笑：“謝謝喬舅舅。那東西就麻煩二位幫我轉交了，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一步了。”
“行，東西我一定幫你送達！再見啊！”
待中萬鈞走後，尤小惠拉拉喬曙光的衣服，不滿道：“什麽叫小蕾從小就被寵壞了啊？有你這樣的舅舅嗎，在外人面前揭自家外甥女的短！”
喬曙光一副“我是過來人”的模樣：“你們女人對這種八卦難道不應該是最敏*感的嗎？那天小蕾在故宮看到這個男孩子的時候的模樣你還記得不？小蕾當時就直接哭出來了！要我說，這兩人在英國的時候，必定有點什麽！而且你聽見剛剛這個後生叫我們什麽了沒？都直接叫舅舅舅媽了！那個祁天，我媽還有我大姐他們中意的那個男生，見了我們還都規規矩矩地叫一聲叔叔阿姨呢！我估摸著，這兩人估計的確在吵架，然後小蕾對人家男孩子不理不睬，人家男生實在是沒辦法了，得，找上我們，企圖曲線救國來了！”
尤小惠皮笑肉不笑：“喲，聽你這麽一分析，還挺像那麽回事兒！老實交代，你很有經驗？”語氣陰森森的。
喬曙光趕緊賠笑：“老婆，我這不是陪你看那些肥皂劇看出來的經驗嘛……”
尤小惠“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好啦，老婆我們快點走，不然大姐他們都等急了。”
§
“喲，曙光小惠，你們可算是來了，媽還在念叨你們呢，來來來，快進來。”
“哎，大姐！”
喬思偉迎夫妻兩個進了門。喬曙光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喬思偉：“大姐，這是給小蕾的。”
喬思偉一楞：“喲，我說你們夫妻兩個來就來了吧，怎麽還拿東西了？這這……這怎麽好意思呢？”
尤小惠跟在喬曙光後頭進了門：“大姐，你誤會了，這東西不是我們買的。”
“不是你們買的？”喬思偉一臉疑惑。
喬曙光一臉神秘：“姐，小蕾呢？”
郭寶銀走了過來：“喬煜要踢足球，小蕾和祁天下樓陪他玩兒去了。怎麽了呀？”
“祁天也來了？”
“是啊，他爸媽去外地出差了，我就留他在家裏吃個飯。”
喬思晨打趣道：“大姐，看來你對這個祁天很滿意啊。”
“嗨，什麽滿意不滿意的，就是幫著老朋友照顧一下，人家在英國的時候也沒少照顧小蕾。”
“切，我才不信呢！”
說笑間，喬曙光等人走到客廳坐下。
“姐，上次我們全家去故宮的時候碰見的那個男生，自稱是小蕾在英國的朋友的那個，你還記得不？”
“記得啊。怎麽了？”喬思偉莫名其妙。
“這盒東西，就是他托我轉交給小蕾的。”喬曙光說。
“他？托你？”喬思偉有點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況了，“等等，你的意思是，那個男生去找你們了？”
“是啊。”喬曙光點頭。
“他是怎麽找到你們的？”這也太神通廣大了點。
“這我怎麽知道。”喬曙光聳聳肩，“那個男孩子說，他惹咱家小蕾生氣了，小蕾不願意看見他，所以，托我把東西轉交一下，說這是小蕾落在英國沒有帶回去的。”
“落在英國？”喬思偉把目光移向茶幾上的盒子。
“等會等會兒！”郭寶銀出聲了，“小蕾落在英國的東西？那個男生是怎麽知道的，嗯？”
“這個……”喬思偉和劉光對視一眼，心中都湧起一個猜測。
郭寶銀是何等精明老練的一個人吶，只一個眼神就發現了不對：“思偉啊，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呢？”
劉光看了喬思偉一眼，那意思是：要說嗎？小蕾那事兒咱們可瞞著媽他們呢！
喬思偉猶豫著。
就在這是，青櫻帶著喬煜回來了。
“奶奶！大姨！我好餓哦！可以開飯了嗎？”喬煜的嚷嚷聲打破了客廳裏的凝寂。
“還有一個湯在燉著呢，燉好了就可以開飯了。”喬思宇邊逗弄懷裏的小奶包兒子邊說道。
“喬煜，怎麽這麽快就上來了？”郭寶銀問。
“姥姥，外頭開始下雨了，估計一會兒就能下大，我就趕緊帶著喬煜回來了。”青櫻高聲答道。
“哦，那是該回來了。”郭寶銀讚同。
喬思偉說：“既然人都到齊了，要不大家先洗手開桌吧？等吃得差不多了，湯估計也燉好了。小蕾啊，帶你弟弟去洗手。祁天，去洗個手，可以吃飯了。”
“好叻！”
趁著大家鬧哄哄的要洗手，喬思偉拉住喬曙光說：“剛才你說的這事兒，先別和小蕾提，等吃完飯再說，祁天還在這兒呢。”
“哎，姐，我明白。”
§
家宴，不只是個吃東西的地方，更是嗑嘮的地方，大家談談各自的生活工作什麽的，問問幾個小輩的學習成績等等，更是常見。
“飽了！飽了！”喬思宇的兒子小以蹬著肥肥的小短腿要下桌。
“好好好，吃飽了是吧？媽媽給你擦擦嘴……好了，玩兒去吧。”喬思宇很痛快地給兒子放行。
“小以你小心點啊，別摔著！”張鉅不放心地叮囑道。
“張鉅你現在這麽緊張兒子啊？”喬思晨打趣道。
喬思宇抱怨：“自從兒子出生後，他緊張兒子就多過緊張我！”
張鉅賠笑：“老婆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呀……”
“三姐夫，其實我挺理解你的，”喬曙光作為男人幫的一員，必須要幫腔，“這所謂老婆孩子熱炕頭，人生理想啊！”
“那是那是！”
“來來來，咱倆走一個。”
那倆男人在那邊喝上了，看得喬思宇和尤小惠是直搖頭：“你們看，這倆爺們美的啊……”
桌上的大人們都笑開了。
青櫻和祁天也放下了碗筷。青櫻說：“媽，姥姥，我吃飽了，我去陪小以玩。”
“去吧。祁天你不再吃點？”
“不了，我真吃飽了。”
幾人正在說話間，卻聽見喬思宇的驚叫聲：“小以，那個東西不能拿！”她急急忙忙放下碗筷，想要下桌。
只見小以不知怎麽的把原本喬曙光放在茶幾上的、中萬鈞給的袋子弄到了地上，然後拖著袋子上的提繩跌跌撞撞地前進。袋子裏還裝著盒子，小家夥走得很艱難。
“姐姐……姐……”小以口齒不清地喊著青櫻。
“小以，怎麽啦？”青櫻的位置離客廳最近，她最先來到小以身邊，扶住他小小的身子。
“給姐姐……”小以很堅持地要青櫻接過自己手上的提繩。
“哦，你要給姐姐啊，謝謝小以啦。可是這不是姐姐的東西呀，姐姐不能要……”青櫻試圖掰開小以緊握提繩的小肉爪子。
“不是，姐姐的，姐姐的……”小以很堅持。原來剛剛大人們的話小以基本上都聽進去了，他知道這個東西是姐姐的，唔，姐姐好疼哥哥的，姐姐都不理小以，都不帶小以去玩，所以自己應該要主動討好姐姐，這樣姐姐才會陪小以玩。
見瞞不過去了，喬曙光趕緊站起來說：“哦，小蕾啊，這是你一個朋友托我轉交給你的，我剛剛忘了給你了。”
“我一個朋友？”青櫻一臉疑惑，“誰啊？”
“不知道，他沒有說她的名字。”喬曙光說，“不過你應該知道，就是那天咱們在故宮碰見的那個……”
青櫻怔住了。
“小蕾？小蕾？”喬思偉擔心地叫著女兒的名字。該不會真的像自己猜測的那樣吧？
青櫻回神：“媽，我沒事。”
祁天在青櫻身邊蹲下，幫忙把小以抱給喬思宇後，說道：“他來北京了？”
青櫻點點頭。
祁天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你若是想知道，就把這東西拿回房間裏看看吧。”
青櫻猶豫再三：“嗯。”
祁天看著青櫻拎著東西進房的身影，心中苦笑：早就該猜到了不是嗎？她這段時間的反常，只會是因為那個人；而她，甚至都沒有主動來告訴自己那個人來了。
小以不見了姐姐，從喬思宇的懷裏跳下來後，屁顛屁顛地跑來祁天面前抱腿，祁天也只能借著陪孩子玩來掩飾自己心中的苦澀。
§
輕輕把盒子拿出來放在床上，打開蓋子，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兩個風鈴。
……
“這個卍字風鈴，我買來是想給你辟邪的。”
“辟邪？”
“對啊，我又不可能一輩子在這裏打地鋪陪你。這個風鈴上的卍字在我們佛教中是佛祖的心印，而且和我名字裏的‘萬’字同音，這個風鈴既可以代表佛祖，又可以代表我這個佛家第一弟子。這種雙重保險，你把它掛在床頭，晚上睡覺的時候應該不會再做惡夢了吧。”
……
“青櫻？”
“嗯？”
“你睡了嗎？”
“還沒。”
“你知道，這個卍字風鈴，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什麽嗎？”
“什麽啊？”
“……守護風鈴。”
……
守護風鈴依舊，守護的諾言還在耳邊回響，卻早已物是人非。
青櫻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中萬鈞，為什麽你總是要這樣，在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後，這麽簡簡單單地就打亂我的決心？你所說的真心，我真的害怕……
再也忍不住，青櫻掏出手機就照著記憶中的那個號碼打了出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中萬鈞的聲音傳來：“青櫻，你終於肯打我的電話了……”
如果不是外頭大雨傾盆，青櫻再仔細聽聽的話，就能發現，中萬鈞欣喜的聲音之下，其實還帶著虛弱。
青櫻朝著電話那頭吼道：“中萬鈞，你送來守護風鈴，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你為什麽還要玩出這麽多的花樣？你這樣，我真的很累……”青櫻對著電話，泣不成聲。
電話那頭的中萬鈞沈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青櫻，你現在，幸福嗎？”
“你……”
“我知道，你們家今天聚會，祁天也來了。”中萬鈞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青櫻吃驚：“你怎麽知道……”
“祁天現在應該已經獲得了你們家所有的人的認可了吧？我看見你家的燈透過窗簾，好溫馨，但是卻不屬於我……”
青櫻震驚了，萬鈞是在……
“……我曾經無數次想象陪你回娘家的場面，你的父母或許會嘮嘮叨叨的要我對你好點兒，或許會在我面前毫不見外的數落你……那些場景，是我做夢都想的……可是現在，都不屬於我了，對不對？”
青櫻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中萬鈞，你現在在哪兒？！”
中萬鈞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不過才半年啊，青櫻，為什麽你就變了？為什麽你身邊的那個位置就已經有了人了？”
青櫻握著手機沖出房門，在客廳眾人驚異的目光下，“唰”地拉開了客廳落地窗的窗簾。外頭的雨傾盆下著，雨簾之中，中萬鈞單薄瘦削的身影就立在樓下，孤孤單單，身上的黑色襯衣仿佛讓他和這沈悶的黑夜融為一體。
“我明明知道，你有了新的歸屬，祁天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我應該為你感到高興。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吶，青櫻……我不甘心就這樣輕易放棄，你在我昏迷的時候說的話我都有聽見，我以為我們還有機會的……可是你又說讓我不要來找你，你說你不想再看見我……對不起青櫻，可是我真的還想再最後試一次。守護風鈴，我說過我想守護你，是真的；我把風鈴送還給你，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青櫻，我真的好心痛……我是真的愛你的，我沒有說謊……”
中萬鈞舉著手機，仰頭癡癡地看著青櫻家落地窗前的那個身影。雨水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麻麻的，卻早已感覺不到痛了。
六層樓的高度，青櫻看不到中萬鈞的表情，但她卻能感覺到那仿佛要溢出來的悲哀。
“青櫻，你告訴我，你現在幸福嗎？”中萬鈞問。
青櫻哭著吼出來：“中萬鈞你瘋了嗎？！外面這麽大的雨，你站在外面做什麽？！！”
“青櫻，回答我，你現在幸福嗎？”中萬鈞近乎固執地聞著這個問題。
“中萬鈞……”
“你回答我啊……”中萬鈞喃喃道。
青櫻捂著嘴，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轉身沖下了樓。
“小蕾！小蕾！”
“姐！”
沖下樓，沖進雨簾，青櫻來到中萬鈞面前，哭著朝他吼道：“中萬鈞你瘋了嗎？！這麽大的雨，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告訴我你的答案！”中萬鈞也在落淚，他扳著青櫻的肩膀，“只要你說一句話，哦不，只要一個字，一個字就好！我求你，告訴我，你現在幸福嗎？是，還是否？只要你給我一個答案，我就死心！”
雨很大，大的，連兩個人的心都淋濕了。
“中萬鈞，我早就說過了，請你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你還不明白嗎？自從我們離婚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不是我生命裏的人了！我幸福與否，都已不再關你的事！”青櫻哭吼著。
“可是我做不到啊！”中萬鈞哭著搖頭，“我好不容易才認清我自己的心，我真的不甘心就這樣和你錯過一輩子！青櫻，我知道我之前錯的好離譜，我知道你不想再見到我了，但我求你，只要你現在是幸福的，我就死心，我就離開，我可以在你的眼前，在你的生命裏徹底消失！”
徹底消失四個字狠狠地砸在了青櫻的心上。
中萬鈞接著說道：“可是如果你現在不幸福的話，我可不可以，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我可以給你幸福，我可以讓你開心，我保證，我再也不會讓你哭，再也不會讓你傷心！”
“萬鈞……”青櫻心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時，祁天下來了。他撐著一把傘跑到青櫻身後：“Renee，現在的雨太大了，你們這樣子淋會感冒的！你們換一個地方慢慢談好不好？”
青櫻突然轉過身抱住祁天，祁天楞了。
嘈雜的雨聲中，青櫻的聲音卻顯得特別清晰似的，句句話，個個字，都狠狠地砸進了中萬鈞的耳裏，砸進他的心裏。
“中萬鈞，算我求你了！！！我的生活好不容易趨於平靜，我現在已經有了新的選擇，我相信祁天可以給我幸福。我們真的已經結束了，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已經放下了，也請你不要再固執了，好不好？！！！”
青櫻撲在祁天的懷裏，背對著中萬鈞，幾乎哭得喘不上氣。祁天猶豫了一下，伸出那只沒有打傘的手，輕輕回抱住了青櫻。他正對著中萬鈞，親眼看著，中萬鈞眼裏的光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那種哀傷的氣息，那種心如死灰的表情，祁天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此刻的中萬鈞，哪怕他祁天只是一個路人甲，都忍不住為中萬鈞感到狠狠的揪心。
中萬鈞最後看了在祁天懷裏的青櫻一眼，轉身，離開，背影，如此蕭條。
只見中萬鈞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突然猛烈地跑了起來；地上的積水被踩出水花，飛起，然後狠狠地摔落！
“他已經走了。”直到再也看不見中萬鈞的身影，祁天才對青櫻這樣說道。
青櫻從祁天的懷裏滑落，蹲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撕心裂肺、心如刀絞的感覺，也比不上現在心中的這種痛。
“萬鈞，對不起！”青櫻用最大的力氣對著空曠無人的小區喊出這句話。
萬鈞，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膽小和自私。陪伴在你身邊的四年，雷婷真的已經成為我心中最深的那根刺，這根刺，我拔不掉，甚至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好痛。過去四年，我痛得麻木了。可是現在我已經解脫了出來，我想回到你的身邊，可是我害怕這種痛，我害怕回到你身邊後歷史還是會重演。如果再來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勇氣受住。所以，原諒我用那麽絕情的方式傷了你，原諒我那麽得膽小和自私。萬鈞，我只是太愛你了，對不起。
雨夜，青櫻蹲在地上，哭到不能自已。雨聲能蓋住她的哭聲，卻掩蓋不了心碎掉的聲音。
§
中萬鈞渾渾噩噩地走在街道上。大雨無情地澆著他，胸口處傳來強烈的疼痛，他不知道這是傷口又裂開的痛，還是被剛剛的一幕傷到的痛。
中萬鈞慘笑：原來，這就是這四年來青櫻一直在忍受的心痛……青櫻，我的報應終於來了，我讓你心痛了四年，現在，終於換我來嘗嘗這種感覺了……原來真的這麽痛，痛到渾身冰冷，痛到痛不欲生，痛到在剛剛那剎那恨不得撲上去撕了那個抱著你的男人，痛到，好像連呼吸都是痛的。
不甘心有什麽用？想要不放棄地再試一次有什麽用？守護風鈴，他想守護青櫻啊，可是青櫻身邊，早就有了別的守護者；而那個人，是一心一意地喜歡著青櫻的。單憑這一點，他在青櫻的心裏就已經一敗塗地，他的一心一意，來得太遲了。青櫻已經不需要他的一心一意，不需要他了……
“青櫻……青櫻……”中萬鈞不知道自己在這座城市裏走了多久，直到雙腿無力，他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中萬鈞擡起眼眸，他大約是走到了一個公園裏，面前是一棵光禿禿的櫻花樹。
櫻花，謝了……
原來，櫻花早就已經謝了，只是他，一直假裝看不見這個事實罷了……
中萬鈞狼狽地躺在石磚地上，石磚的冰涼傳進身體裏，卻不能麻木掉那游走在身體每個角落的疼痛。
麻木不了，那就算了，就讓我好好感受一下你曾經忍受過的痛。
青櫻……
§
現在明明是夏天，
卻冷凍冰天。
凍結有你的世界，
凍結落淚的瞬間，
一句對不起全成了句點，
所有情節頓時破裂。
凍結在那個夏天，
凍結曾走過的街，
好想回到有溫度的從前，
我看著你哭，
卻能吻到你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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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慢慢來吧，時間是最無情的，它總能沖淡一切，磨平一切。
照常地上下班，偶爾和祁天或者其他同事約出去吃個飯喝個咖啡，青櫻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日子，大概就這樣了。
又是周末，喬家例行要舉行聚會，這次聚餐的主場在青櫻家。青櫻下了班後祁天來接她，祁天載著她去菜場買了菜後就直奔劉家。
郭寶銀幫著接了孫子喬煜下課後，在喬思晨和石俊海的陪同下一起前往劉家，並告訴喬曙光和尤小惠夫婦，下了班後，就直接去喬思偉那兒。
“老婆，你們公司那事兒怎麽樣了？”沒有孩子在中間打擾，夫妻之間的話題基本圍繞雙方的工作展開。
“全體員工一連加了半個月的班，總算是解決了！”尤小惠撒嬌地靠在喬曙光身上，“老公我快累死了！”
“成成成，我給你捏捏，”喬曙光伸手在妻子的肩膀上按揉著，“一會兒到了大姐家，大姐那兒有好吃的，我特地拜托大姐做的，給你好好補補！”
“老公你真好！”
“那是必須的！”
兩口子走向地下車庫，卻被一個人攔住了。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青……是劉小蕾的家人嗎？”
喬曙光下意識地先護著妻子——雖然他不認為面前這個看起來才十八九的男生能有什麽威脅：“你哪位啊？”
“我是……劉小蕾在英國時的……朋友，我們那天在故宮，應該見過。”
對方這麽一說，喬曙光和尤小惠想起來了。“哦，對，我說怎麽這麽眼熟呢，原來是你啊。你好你好，我是劉小蕾的舅舅，你來找我們……”
中萬鈞勉強一笑：“我來，是想請喬舅舅幫我把這個東西帶給小蕾……這個，她落在英國，忘了帶回來了。”中萬鈞把一個裝了盒子的袋子遞上。
喬曙光想都沒想就想接過來，尤小惠偷偷拉住了他：“那個……你和小蕾不是朋友嗎？怎麽不自己給她？”
中萬鈞苦澀地彎了彎嘴角：“我……惹她生氣了，我們現在吵架冷戰，她大概不想看見我。”
“啊，是這樣啊……”
“所以這個東西就麻煩喬舅舅和舅媽幫我轉交一下。”中萬鈞拜托道。
“成，我們幫你轉交了！不過你們小朋友吵架，都是吵幾天好幾天，小蕾這孩子從小就被寵壞了，你回頭打個電話，哄哄她就好了。”喬曙光很熱心地給中萬鈞出謀劃策。
中萬鈞感激地一笑：“謝謝喬舅舅。那東西就麻煩二位幫我轉交了，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一步了。”
“行，東西我一定幫你送達！再見啊！”
待中萬鈞走後，尤小惠拉拉喬曙光的衣服，不滿道：“什麽叫小蕾從小就被寵壞了啊？有你這樣的舅舅嗎，在外人面前揭自家外甥女的短！”
喬曙光一副“我是過來人”的模樣：“你們女人對這種八卦難道不應該是最敏*感的嗎？那天小蕾在故宮看到這個男孩子的時候的模樣你還記得不？小蕾當時就直接哭出來了！要我說，這兩人在英國的時候，必定有點什麽！而且你聽見剛剛這個後生叫我們什麽了沒？都直接叫舅舅舅媽了！那個祁天，我媽還有我大姐他們中意的那個男生，見了我們還都規規矩矩地叫一聲叔叔阿姨呢！我估摸著，這兩人估計的確在吵架，然後小蕾對人家男孩子不理不睬，人家男生實在是沒辦法了，得，找上我們，企圖曲線救國來了！”
尤小惠皮笑肉不笑：“喲，聽你這麽一分析，還挺像那麽回事兒！老實交代，你很有經驗？”語氣陰森森的。
喬曙光趕緊賠笑：“老婆，我這不是陪你看那些肥皂劇看出來的經驗嘛……”
尤小惠“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好啦，老婆我們快點走，不然大姐他們都等急了。”
§
“喲，曙光小惠，你們可算是來了，媽還在念叨你們呢，來來來，快進來。”
“哎，大姐！”
喬思偉迎夫妻兩個進了門。喬曙光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喬思偉：“大姐，這是給小蕾的。”
喬思偉一楞：“喲，我說你們夫妻兩個來就來了吧，怎麽還拿東西了？這這……這怎麽好意思呢？”
尤小惠跟在喬曙光後頭進了門：“大姐，你誤會了，這東西不是我們買的。”
“不是你們買的？”喬思偉一臉疑惑。
喬曙光一臉神秘：“姐，小蕾呢？”
郭寶銀走了過來：“喬煜要踢足球，小蕾和祁天下樓陪他玩兒去了。怎麽了呀？”
“祁天也來了？”
“是啊，他爸媽去外地出差了，我就留他在家裏吃個飯。”
喬思晨打趣道：“大姐，看來你對這個祁天很滿意啊。”
“嗨，什麽滿意不滿意的，就是幫著老朋友照顧一下，人家在英國的時候也沒少照顧小蕾。”
“切，我才不信呢！”
說笑間，喬曙光等人走到客廳坐下。
“姐，上次我們全家去故宮的時候碰見的那個男生，自稱是小蕾在英國的朋友的那個，你還記得不？”
“記得啊。怎麽了？”喬思偉莫名其妙。
“這盒東西，就是他托我轉交給小蕾的。”喬曙光說。
“他？托你？”喬思偉有點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況了，“等等，你的意思是，那個男生去找你們了？”
“是啊。”喬曙光點頭。
“他是怎麽找到你們的？”這也太神通廣大了點。
“這我怎麽知道。”喬曙光聳聳肩，“那個男孩子說，他惹咱家小蕾生氣了，小蕾不願意看見他，所以，托我把東西轉交一下，說這是小蕾落在英國沒有帶回去的。”
“落在英國？”喬思偉把目光移向茶幾上的盒子。
“等會等會兒！”郭寶銀出聲了，“小蕾落在英國的東西？那個男生是怎麽知道的，嗯？”
“這個……”喬思偉和劉光對視一眼，心中都湧起一個猜測。
郭寶銀是何等精明老練的一個人吶，只一個眼神就發現了不對：“思偉啊，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呢？”
劉光看了喬思偉一眼，那意思是：要說嗎？小蕾那事兒咱們可瞞著媽他們呢！
喬思偉猶豫著。
就在這是，青櫻帶著喬煜回來了。
“奶奶！大姨！我好餓哦！可以開飯了嗎？”喬煜的嚷嚷聲打破了客廳裏的凝寂。
“還有一個湯在燉著呢，燉好了就可以開飯了。”喬思宇邊逗弄懷裏的小奶包兒子邊說道。
“喬煜，怎麽這麽快就上來了？”郭寶銀問。
“姥姥，外頭開始下雨了，估計一會兒就能下大，我就趕緊帶著喬煜回來了。”青櫻高聲答道。
“哦，那是該回來了。”郭寶銀讚同。
喬思偉說：“既然人都到齊了，要不大家先洗手開桌吧？等吃得差不多了，湯估計也燉好了。小蕾啊，帶你弟弟去洗手。祁天，去洗個手，可以吃飯了。”
“好叻！”
趁著大家鬧哄哄的要洗手，喬思偉拉住喬曙光說：“剛才你說的這事兒，先別和小蕾提，等吃完飯再說，祁天還在這兒呢。”
“哎，姐，我明白。”
§
家宴，不只是個吃東西的地方，更是嗑嘮的地方，大家談談各自的生活工作什麽的，問問幾個小輩的學習成績等等，更是常見。
“飽了！飽了！”喬思宇的兒子小以蹬著肥肥的小短腿要下桌。
“好好好，吃飽了是吧？媽媽給你擦擦嘴……好了，玩兒去吧。”喬思宇很痛快地給兒子放行。
“小以你小心點啊，別摔著！”張鉅不放心地叮囑道。
“張鉅你現在這麽緊張兒子啊？”喬思晨打趣道。
喬思宇抱怨：“自從兒子出生後，他緊張兒子就多過緊張我！”
張鉅賠笑：“老婆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呀……”
“三姐夫，其實我挺理解你的，”喬曙光作為男人幫的一員，必須要幫腔，“這所謂老婆孩子熱炕頭，人生理想啊！”
“那是那是！”
“來來來，咱倆走一個。”
那倆男人在那邊喝上了，看得喬思宇和尤小惠是直搖頭：“你們看，這倆爺們美的啊……”
桌上的大人們都笑開了。
青櫻和祁天也放下了碗筷。青櫻說：“媽，姥姥，我吃飽了，我去陪小以玩。”
“去吧。祁天你不再吃點？”
“不了，我真吃飽了。”
幾人正在說話間，卻聽見喬思宇的驚叫聲：“小以，那個東西不能拿！”她急急忙忙放下碗筷，想要下桌。
只見小以不知怎麽的把原本喬曙光放在茶幾上的、中萬鈞給的袋子弄到了地上，然後拖著袋子上的提繩跌跌撞撞地前進。袋子裏還裝著盒子，小家夥走得很艱難。
“姐姐……姐……”小以口齒不清地喊著青櫻。
“小以，怎麽啦？”青櫻的位置離客廳最近，她最先來到小以身邊，扶住他小小的身子。
“給姐姐……”小以很堅持地要青櫻接過自己手上的提繩。
“哦，你要給姐姐啊，謝謝小以啦。可是這不是姐姐的東西呀，姐姐不能要……”青櫻試圖掰開小以緊握提繩的小肉爪子。
“不是，姐姐的，姐姐的……”小以很堅持。原來剛剛大人們的話小以基本上都聽進去了，他知道這個東西是姐姐的，唔，姐姐好疼哥哥的，姐姐都不理小以，都不帶小以去玩，所以自己應該要主動討好姐姐，這樣姐姐才會陪小以玩。
見瞞不過去了，喬曙光趕緊站起來說：“哦，小蕾啊，這是你一個朋友托我轉交給你的，我剛剛忘了給你了。”
“我一個朋友？”青櫻一臉疑惑，“誰啊？”
“不知道，他沒有說她的名字。”喬曙光說，“不過你應該知道，就是那天咱們在故宮碰見的那個……”
青櫻怔住了。
“小蕾？小蕾？”喬思偉擔心地叫著女兒的名字。該不會真的像自己猜測的那樣吧？
青櫻回神：“媽，我沒事。”
祁天在青櫻身邊蹲下，幫忙把小以抱給喬思宇後，說道：“他來北京了？”
青櫻點點頭。
祁天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你若是想知道，就把這東西拿回房間裏看看吧。”
青櫻猶豫再三：“嗯。”
祁天看著青櫻拎著東西進房的身影，心中苦笑：早就該猜到了不是嗎？她這段時間的反常，只會是因為那個人；而她，甚至都沒有主動來告訴自己那個人來了。
小以不見了姐姐，從喬思宇的懷裏跳下來後，屁顛屁顛地跑來祁天面前抱腿，祁天也只能借著陪孩子玩來掩飾自己心中的苦澀。
§
輕輕把盒子拿出來放在床上，打開蓋子，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兩個風鈴。
……
“這個卍字風鈴，我買來是想給你辟邪的。”
“辟邪？”
“對啊，我又不可能一輩子在這裏打地鋪陪你。這個風鈴上的卍字在我們佛教中是佛祖的心印，而且和我名字裏的‘萬’字同音，這個風鈴既可以代表佛祖，又可以代表我這個佛家第一弟子。這種雙重保險，你把它掛在床頭，晚上睡覺的時候應該不會再做惡夢了吧。”
……
“青櫻？”
“嗯？”
“你睡了嗎？”
“還沒。”
“你知道，這個卍字風鈴，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什麽嗎？”
“什麽啊？”
“……守護風鈴。”
……
守護風鈴依舊，守護的諾言還在耳邊回響，卻早已物是人非。
青櫻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中萬鈞，為什麽你總是要這樣，在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後，這麽簡簡單單地就打亂我的決心？你所說的真心，我真的害怕……
再也忍不住，青櫻掏出手機就照著記憶中的那個號碼打了出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中萬鈞的聲音傳來：“青櫻，你終於肯打我的電話了……”
如果不是外頭大雨傾盆，青櫻再仔細聽聽的話，就能發現，中萬鈞欣喜的聲音之下，其實還帶著虛弱。
青櫻朝著電話那頭吼道：“中萬鈞，你送來守護風鈴，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你為什麽還要玩出這麽多的花樣？你這樣，我真的很累……”青櫻對著電話，泣不成聲。
電話那頭的中萬鈞沈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青櫻，你現在，幸福嗎？”
“你……”
“我知道，你們家今天聚會，祁天也來了。”中萬鈞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青櫻吃驚：“你怎麽知道……”
“祁天現在應該已經獲得了你們家所有的人的認可了吧？我看見你家的燈透過窗簾，好溫馨，但是卻不屬於我……”
青櫻震驚了，萬鈞是在……
“……我曾經無數次想象陪你回娘家的場面，你的父母或許會嘮嘮叨叨的要我對你好點兒，或許會在我面前毫不見外的數落你……那些場景，是我做夢都想的……可是現在，都不屬於我了，對不對？”
青櫻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中萬鈞，你現在在哪兒？！”
中萬鈞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不過才半年啊，青櫻，為什麽你就變了？為什麽你身邊的那個位置就已經有了人了？”
青櫻握著手機沖出房門，在客廳眾人驚異的目光下，“唰”地拉開了客廳落地窗的窗簾。外頭的雨傾盆下著，雨簾之中，中萬鈞單薄瘦削的身影就立在樓下，孤孤單單，身上的黑色襯衣仿佛讓他和這沈悶的黑夜融為一體。
“我明明知道，你有了新的歸屬，祁天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我應該為你感到高興。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吶，青櫻……我不甘心就這樣輕易放棄，你在我昏迷的時候說的話我都有聽見，我以為我們還有機會的……可是你又說讓我不要來找你，你說你不想再看見我……對不起青櫻，可是我真的還想再最後試一次。守護風鈴，我說過我想守護你，是真的；我把風鈴送還給你，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青櫻，我真的好心痛……我是真的愛你的，我沒有說謊……”
中萬鈞舉著手機，仰頭癡癡地看著青櫻家落地窗前的那個身影。雨水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麻麻的，卻早已感覺不到痛了。
六層樓的高度，青櫻看不到中萬鈞的表情，但她卻能感覺到那仿佛要溢出來的悲哀。
“青櫻，你告訴我，你現在幸福嗎？”中萬鈞問。
青櫻哭著吼出來：“中萬鈞你瘋了嗎？！外面這麽大的雨，你站在外面做什麽？！！”
“青櫻，回答我，你現在幸福嗎？”中萬鈞近乎固執地聞著這個問題。
“中萬鈞……”
“你回答我啊……”中萬鈞喃喃道。
青櫻捂著嘴，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轉身沖下了樓。
“小蕾！小蕾！”
“姐！”
沖下樓，沖進雨簾，青櫻來到中萬鈞面前，哭著朝他吼道：“中萬鈞你瘋了嗎？！這麽大的雨，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告訴我你的答案！”中萬鈞也在落淚，他扳著青櫻的肩膀，“只要你說一句話，哦不，只要一個字，一個字就好！我求你，告訴我，你現在幸福嗎？是，還是否？只要你給我一個答案，我就死心！”
雨很大，大的，連兩個人的心都淋濕了。
“中萬鈞，我早就說過了，請你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你還不明白嗎？自從我們離婚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不是我生命裏的人了！我幸福與否，都已不再關你的事！”青櫻哭吼著。
“可是我做不到啊！”中萬鈞哭著搖頭，“我好不容易才認清我自己的心，我真的不甘心就這樣和你錯過一輩子！青櫻，我知道我之前錯的好離譜，我知道你不想再見到我了，但我求你，只要你現在是幸福的，我就死心，我就離開，我可以在你的眼前，在你的生命裏徹底消失！”
徹底消失四個字狠狠地砸在了青櫻的心上。
中萬鈞接著說道：“可是如果你現在不幸福的話，我可不可以，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我可以給你幸福，我可以讓你開心，我保證，我再也不會讓你哭，再也不會讓你傷心！”
“萬鈞……”青櫻心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時，祁天下來了。他撐著一把傘跑到青櫻身後：“Renee，現在的雨太大了，你們這樣子淋會感冒的！你們換一個地方慢慢談好不好？”
青櫻突然轉過身抱住祁天，祁天楞了。
嘈雜的雨聲中，青櫻的聲音卻顯得特別清晰似的，句句話，個個字，都狠狠地砸進了中萬鈞的耳裏，砸進他的心裏。
“中萬鈞，算我求你了！！！我的生活好不容易趨於平靜，我現在已經有了新的選擇，我相信祁天可以給我幸福。我們真的已經結束了，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已經放下了，也請你不要再固執了，好不好？！！！”
青櫻撲在祁天的懷裏，背對著中萬鈞，幾乎哭得喘不上氣。祁天猶豫了一下，伸出那只沒有打傘的手，輕輕回抱住了青櫻。他正對著中萬鈞，親眼看著，中萬鈞眼裏的光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那種哀傷的氣息，那種心如死灰的表情，祁天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此刻的中萬鈞，哪怕他祁天只是一個路人甲，都忍不住為中萬鈞感到狠狠的揪心。
中萬鈞最後看了在祁天懷裏的青櫻一眼，轉身，離開，背影，如此蕭條。
只見中萬鈞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突然猛烈地跑了起來；地上的積水被踩出水花，飛起，然後狠狠地摔落！
“他已經走了。”直到再也看不見中萬鈞的身影，祁天才對青櫻這樣說道。
青櫻從祁天的懷裏滑落，蹲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撕心裂肺、心如刀絞的感覺，也比不上現在心中的這種痛。
“萬鈞，對不起！”青櫻用最大的力氣對著空曠無人的小區喊出這句話。
萬鈞，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膽小和自私。陪伴在你身邊的四年，雷婷真的已經成為我心中最深的那根刺，這根刺，我拔不掉，甚至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好痛。過去四年，我痛得麻木了。可是現在我已經解脫了出來，我想回到你的身邊，可是我害怕這種痛，我害怕回到你身邊後歷史還是會重演。如果再來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勇氣受住。所以，原諒我用那麽絕情的方式傷了你，原諒我那麽得膽小和自私。萬鈞，我只是太愛你了，對不起。
雨夜，青櫻蹲在地上，哭到不能自已。雨聲能蓋住她的哭聲，卻掩蓋不了心碎掉的聲音。
§
中萬鈞渾渾噩噩地走在街道上。大雨無情地澆著他，胸口處傳來強烈的疼痛，他不知道這是傷口又裂開的痛，還是被剛剛的一幕傷到的痛。
中萬鈞慘笑：原來，這就是這四年來青櫻一直在忍受的心痛……青櫻，我的報應終於來了，我讓你心痛了四年，現在，終於換我來嘗嘗這種感覺了……原來真的這麽痛，痛到渾身冰冷，痛到痛不欲生，痛到在剛剛那剎那恨不得撲上去撕了那個抱著你的男人，痛到，好像連呼吸都是痛的。
不甘心有什麽用？想要不放棄地再試一次有什麽用？守護風鈴，他想守護青櫻啊，可是青櫻身邊，早就有了別的守護者；而那個人，是一心一意地喜歡著青櫻的。單憑這一點，他在青櫻的心裏就已經一敗塗地，他的一心一意，來得太遲了。青櫻已經不需要他的一心一意，不需要他了……
“青櫻……青櫻……”中萬鈞不知道自己在這座城市裏走了多久，直到雙腿無力，他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中萬鈞擡起眼眸，他大約是走到了一個公園裏，面前是一棵光禿禿的櫻花樹。
櫻花，謝了……
原來，櫻花早就已經謝了，只是他，一直假裝看不見這個事實罷了……
中萬鈞狼狽地躺在石磚地上，石磚的冰涼傳進身體裏，卻不能麻木掉那游走在身體每個角落的疼痛。
麻木不了，那就算了，就讓我好好感受一下你曾經忍受過的痛。
青櫻……
§
現在明明是夏天，
卻冷凍冰天。
凍結有你的世界，
凍結落淚的瞬間，
一句對不起全成了句點，
所有情節頓時破裂。
凍結在那個夏天，
凍結曾走過的街，
好想回到有溫度的從前，
我看著你哭，
卻能吻到你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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