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茲醫院

中萬鈞坐在醫院的長廊上，臉色蒼白，渾身發抖，頭發還在往下滴水。他的雙手交握，放在嘴前，口中哆哆嗦嗦地喃喃自語：“青櫻……青櫻你不要有事……青櫻不可以有事的……”在他的旁邊，長廊盡頭，手術室門上亮著刺眼的紅燈。

長廊的一頭傳來急匆匆的淩亂腳步聲。

“小鈞，青櫻怎麽樣？！”張秋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氣都還沒緩過來，先詢問青櫻的情況，Sherlock和Molly夫婦緊隨其後。

“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好端端的青櫻會進醫院？！”張秋又急又怒，這兩口子又是鬧哪樣？！

“青櫻……青櫻她流了好多血……流了好多血……”中萬鈞顫抖著，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足見他現下內心的恐慌。

張秋見了中萬鈞這副模樣，心中也是一驚：她這個弟弟，素來泰山崩於前而不驚，從小到大，她幾乎都沒見過他這麽失態的樣子；現在這副模樣，怕是真的出了大事！

這樣想著，張秋壓下心中的不安，坐在中萬鈞的身邊，用輕柔的語氣問道：“來，小鈞，別怕，姐姐在這兒。告訴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中萬鈞失焦的目光漸漸聚集在張秋身上，看到張秋，他好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張秋的手：“姐姐，青櫻流了好多血，她摔下去的時候，真的流了好多血……她不可以有事的，青櫻不可以有事的，姐姐！”

“好好好，青櫻不會有事的，她不會有事的。”張秋試圖安撫他。

眼見中萬鈞的情緒越來越失控，Molly也走到中萬鈞的另一邊坐下，溫柔地勸道：“Sam，你要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們才能知道要怎麽救Renee。你放心，全英國最好的醫生都在巴茲醫院，都在這裏，Renee不會有事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們才能夠幫你。”

“二嫂……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中萬鈞顫抖的更加厲害，完全已經六神無主了。

張秋見他這樣，知道現在是問不出什麽來了，她朝Molly一使眼色，Molly會意。兩人決定等醫生出來、確定青櫻的情況後，再問中萬鈞。

Molly見中萬鈞還是濕噠噠的，知道他淋了雨，便起身走到丈夫身邊，讓Sherlock去找一套幹凈的衣物來給中萬鈞換上，Sherlock有些不放心Molly，畢竟Molly已經懷孕兩個月了。Molly再三保證自己不會有事，Sherlock才離去。

Sherlock走後沒多久，手術室的燈就滅了，一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我妻子怎麽樣了？”中萬鈞簡直是撲上去問道。

醫生摘下口罩說：“Mrs.Holmes現在已經搶救過來了，沒有生命危險。她的摔傷都是些皮外傷，不用擔心；發燒比較嚴重，一會兒會有護士來給她打吊針；只是很遺憾，她肚子裏的孩子沒能保住。”或許是見多了這樣的事兒，醫生的語氣波瀾不驚，很公式化。

“流產？！！”張秋和Molly同時驚叫。

中萬鈞身子搖晃，後退了一步。果然……果然如此……他緊接著問道：“那我的妻子現在怎麽樣？”

醫生說道：“Mrs.Holmes還在昏迷中，稍後就可以推去病房，你們可以去探望她。”

“好的，謝謝醫生。”張秋和Molly代替中萬鈞向醫生道歉。

送走醫生後，中萬鈞靠在墻上，無力的滑落。是他，是他害了青櫻，害了自己的孩子！雙手抱著頭，中萬鈞無力地嘶吼出聲。

“小鈞，到底是怎麽回事？”張秋心急如焚，“青櫻好端端的怎麽會流產？你們到底出了什麽事？！”

“姐！”中萬鈞聲音悲戚，“是我，是我的錯！我調查青櫻的事她知道了，她好傷心的，偏偏又撞見我在看和雷婷的合照，青櫻氣得要撕照片，我就和她吵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打了青櫻一巴掌，青櫻就跑了出去，然後摔下了臺階……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

“你打青櫻？！！！”張秋震驚了，那這個孩子豈不是……“你發什麽神經啊？你怎麽可以打青櫻？你簡直……”張秋簡直氣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我當初就和你說過，不要調查青櫻不要調查青櫻，你為什麽就是不聽？”張秋怒道，“你說你是為了軒龍門，好，那你為什麽不把資料放好？你明知道如果青櫻知道了這件事她會有多傷心，你怎麽會讓她發現？！”

“這些我都不說了，畢竟你還是為了軒龍門。軒龍門那麽多弟兄的生命不能拿來開玩笑。那我問你，雷婷又是怎麽回事？你別忘了，你已經娶了青櫻了！不是青櫻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你娶她的，是你自己要求婚要和她共組家庭，那你就應該為你們的婚姻負責，和雷婷有關的事物早就該處理得幹幹凈凈了，為什麽你還會留著雷婷的照片？為什麽你還要看那些照片？你有沒有想過你把青櫻置於何地？！”

面對張秋劈頭蓋臉的責罵，中萬鈞無言以對，雖然張秋和青櫻一樣，都下意識地認為他拿著照片是在思念雷婷，但他也不想再做辯解了，因為無論怎樣的解釋，在如今的青櫻面前，都是那樣的蒼白無力。中萬鈞知道，這一次，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不是能用一個錯字就可以簡單形容了。青櫻傷了，孩子沒了，中萬鈞滿心滿腦都是這兩句話，他抱緊了自己，竟是不敢想象等青櫻醒後，她會如何。

§

“小蕾啊，來姥姥這兒，讓姥姥看看……嗯，又長高了不少……”

……

“姐姐，帶我去溜冰好不好？”

……

“小蕾，來幫媽媽剝一些橘子皮，你爸晚上要出車，給你爸帶著。”

……

“小蕾，你怎麽會想到要出國留學呢？”

……

“現在家裏都什麽情況了你還想著出國？小蕾，你給爸媽省省心思吧！”

……

“劉小蕾我告訴你，你弟弟要是找不回來，你別活了，我也不活了，咱們娘倆兒一塊去死，給你舅舅舅媽交代！”

……

“小蕾，來，喝湯吧……舅媽原諒你了……”

……

“現在總算是一家團圓了，來來來，小蕾，喬煜，到我這裏來。”

……

“小蕾，到了國外，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姐姐，你要記得給我帶國外的那種很貴很貴的巧克力回來哦。”

……

青櫻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是她的曾經，她，恢覆記憶了。

“青櫻，你醒啦？”喜悅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青櫻微微偏頭，只見中萬鈞正在她的床邊，一臉關切地看著她，“怎麽樣？你有沒有感覺好點？”

青櫻的腦海裏浮現出她昏迷前的那一幕幕，那種窒息、心痛的感覺再度湧現，大病未愈，她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力氣，伸手就推開了中萬鈞。

“你走！”她嘶吼出聲，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

“青櫻……”中萬鈞心痛地看著她。

“我不想看見你，你走！”青櫻掙紮著要下床趕中萬鈞離開。

“青櫻你別激動，你現在的身子不好，不可以這樣子的……”中萬鈞道，試圖上前扶她。

“你別碰我！”青櫻尖叫著想甩開他，卻不慎弄脫落了手背上的針頭。張秋進來的時候，病房裏亂作一團。

“小鈞你先出去！”張秋就猜到青櫻醒來後會是這個樣子，“青櫻我來照顧，你去叫醫生。”

“可是……”

“請你顧及一下青櫻現在的感受！”張秋厲聲道。她訓斥中萬鈞，的確是出自對中萬鈞的惱怒，不過有一部分也是做給青櫻看，使青櫻明白自己是站在她這邊的，好讓她對自己不要像對中萬鈞那樣排斥。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心中很是擔憂鈞櫻二人以後要怎麽走下去。她最擔心的就是青櫻心如死灰，要和中萬鈞離婚。雖然這次中萬鈞實在是太過分了，不過勸和不勸離，她還是希望青櫻能給中萬鈞一個機會，因此，她在青櫻面前必須還能說上一些話。

中萬鈞理解張秋的想法，他擔心地看了青櫻一眼後，退出了病房。見中萬鈞離開，青櫻這才安靜下來。

張秋上前扶著青櫻躺好，青櫻沒有排斥她。張秋把床搖起來，又調整了枕頭的位置，好讓青櫻靠的舒服一些。

“要喝些水嗎？”張秋問道。青櫻點了點頭。張秋轉身去倒了一杯溫開水給她，青櫻的嗓子又幹又澀，一口氣喝完了它。

張秋見青櫻的手背還在冒血珠，便找了醫用的OK繃給她止血，就在這時，醫生來了。

趁著醫生給青櫻檢查，護士又給她重新紮針的時候，張秋悄悄退出病房，中萬鈞就候在外頭。

“姐，青櫻怎麽樣？”中萬鈞焦急地問道。

“這會兒子急了，早前幹嘛去了！”張秋瞪他。

中萬鈞不說話。

站在女人的角度，張秋其實很氣中萬鈞的所作所為；但她除了是個女人，還是中萬鈞的同胞姐姐。見中萬鈞現在憔悴黯然的模樣，她心中也是不忍。“好了，這幾天你就不要出現在青櫻面前了，免得刺激到她。我一會兒探探青櫻的口風，如果有必要，還是要通知青梔姐來一趟，畢竟流產不是小事。”

“我知道了，姐。”中萬鈞點頭。

醫生出來後，張秋重新走進病房。病房裏靜的可怕，張秋註意到青櫻的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小腹，她心中一跳：青櫻已經知道了？

張秋不安地走到病床邊，拉過椅子坐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青櫻，你……還好吧？”

青櫻沈默地看著自己的肚子，臉色蒼白。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張秋看著青櫻的神情，不敢刺激她，道了聲“好”後就輕聲離開，還為她關上了門。

待張秋出去後，青櫻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哭泣著，痛不欲生，醫生的話還回蕩在耳邊。醫生說，這個孩子已經一個多月了，因為她淋雨發高燒，又摔了跤，再加上她的情緒大起大落，所以這個孩子最終沒能保住。就這樣，一個小生命悄悄地來了，卻在她這個糊塗母親什麽都沒發現之前就離開了；更諷刺的是，她這個媽媽竟然就是害死她的寶寶的兇手！

青櫻想，如果她能夠早點發現這個孩子的存在，就算她發現了中萬鈞在調查自己，就算她撞見中萬鈞在看雷婷的照片，她為了寶寶，一定能夠控制好自己，她絕不會去淋雨，更不會摔跤。是她，是她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寶寶對不起……”青櫻的眼淚傾瀉而出。一重又一重的打擊讓青櫻覺得自己就像那石磨間的豆子，已經快粉身碎骨了。這種痛苦，蝕骨，銘心。

中萬鈞在病房外，聽著青櫻的哭聲，心如刀絞。如果不是他幹的那些事，他和青櫻現在應該很開心地慶祝他們的寶寶的到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悔不當初。中萬鈞心痛、悔恨，簡直恨不得殺了自己！天底下哪有像他這樣的丈夫，哪有像他這樣的父親！

中萬鈞狠狠地一拳打在墻壁上。

張秋在一旁看著中萬鈞，心中也是不忍。她走到中萬鈞身邊，勸道：“好了，現在說什麽都完了。你與其在這裏悔恨，不如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青櫻這次是真的傷心了，要讓她回心轉意，怕是很難。你要想想之後要怎麽挽救。”

“挽救？怎麽挽救？”中萬鈞輕聲道，“我打了青櫻一巴掌，孩子沒了，除非時光能夠倒流，讓孩子回來，讓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否則怎麽挽救？姐姐，青櫻不會原諒我了，她已經快恨死我了。你沒有看到她醒來看到我時眼中的恨意。姐姐，我和青櫻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懂嗎？！”

“不會的！”張秋趕快握住他的手說道，“小鈞，青櫻那麽愛你，她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現在你們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都結婚兩年了，她不會不原諒你的。是，你傷了她，她或許很氣你，但是我相相信青櫻原諒你，只是時間的問題。”

“只是時間的問題？”中萬鈞慘然一笑，“姐，你說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我……”張秋語塞。的確，她這些話只是在安慰中萬鈞。精神出軌、家暴、流產，這三件事換做任何一個女人都很難忍受，更何況是三件事一起發生在青櫻身上；青櫻又是愛慘了中萬鈞的，只怕會愛的越深，傷的越深，恨的，也就越深。

“不管怎麽樣，”張秋道，“你對不起青櫻，無論能不能挽救，你都要去做。如果你現在怕了青櫻對你的恨，什麽都不做，那你們才是真的完了。”

中萬鈞默然無語。

§

中萬鈞提著保溫桶，輕輕走進青櫻病房。青櫻正坐在床上，看著窗外。

離青櫻醒來已經三天了，這期間，青櫻一直由張秋照顧，不肯見中萬鈞。青梔上個月才生產，正在坐月子，青櫻不願意讓自己的事打擾到青梔和汪大東的心情，讓張秋不要告訴耿家的人。張秋問過醫生，知道青櫻很配合治療，身體恢覆是完全沒問題的情況後，也樂得不告訴青梔等人。她怕耿青梔護妹心切，反而讓中萬鈞再無與青櫻的可能。不是她自私，而是她太明白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痛苦了；她這輩子已經這樣了，陰陽相隔是無法挽回的死別，她不希望自己的弟弟重蹈自己的覆轍，落得一個相愛卻還要生離的下場。

青櫻聽到開門聲後，下意識地轉過頭一看，見是中萬鈞，她微微一楞，隨即心頭湧上來的是洶湧的痛楚、恨火。她使勁壓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緒，又把頭別了過去。

中萬鈞知道青櫻不願見自己，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姐姐今天有事，實在脫不開身。”事實上是張秋覺得兩人三天沒見面了，青櫻的情緒也應該平靜了些，就讓中萬鈞不要再一直偷偷守在病房外，等青櫻睡著了才敢進去看她一眼，而是直接去照顧青櫻。

中萬鈞把保溫桶放下，旋開蓋子，盛了一碗粥出來：“今天外面的太陽很好，你不能一直待在病房裏。一會兒吃完了午飯，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散散步。不過你要先把午餐吃了。你現在身子還沒完全康覆，飲食要清淡。我特地給你煲了瘦肉粥，你嘗嘗，要是不合口味的話，我再給你做別的。”說著，他把粥遞到青櫻面前。

青櫻轉過頭，看看自己面前還冒著熱氣的粥，又冷冷地看了中萬鈞一眼，然後揮手就把粥打翻在了地上。瓷碗碎裂在地上，刺耳的聲音紮在了中萬鈞的心頭。

中萬鈞心中酸痛，青櫻從前從不會這樣對待自己，他知道，現在的青櫻，已經是恨極了他。

中萬鈞深吸一口氣，忍下去眼中的濕意，然後假裝平常地說道：“看來你不喜歡這個口味，沒關系，我再給你做別的。”說完，他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青櫻看著中萬鈞蹲在地上的背影，心中有過一閃而逝的心疼。她的萬鈞，是那麽驕傲的一個男子，何時這般低聲下氣過？不過很快，她的心疼就被恨意掩蓋，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男人狠狠地踐踏了自己的真心、驕傲、自尊，更是殺了她的孩子的兇手之一！

“你不用再做，我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再見到你。”青櫻冷冷的聲音從中萬鈞背後響起，中萬鈞手一頓，鋒利的碎瓷片立刻劃破了他的手掌。

心中尖銳地疼著，中萬鈞揚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假裝自己沒有聽見青櫻的話，默不作聲地收拾著。待到撿起了所有的碎片，中萬鈞才站起身，面對著青櫻，用一種偽裝出來的輕松語氣說道：“地上的粥我一會兒讓護士來掃掉，你若不喜歡我煲的粥，沒關系，我出去給你買些別的吃的。你不要下床，我不確定地上還有沒有碎片，別割傷了腳。”

“我說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聽不懂嗎？！！！”青櫻終於失控地喊出聲。

中萬鈞緊緊地攥著手中的碎瓷片，哪怕自己的手被割得鮮血淋漓他也似乎感覺不到，因為青櫻說的不見，已經讓他的心痛得流血。

青櫻看到了中萬鈞手上刺目的紅，那種心疼的感覺再一次襲來。青櫻感覺到自己眼中的濕潤，她別過頭去，不想讓中萬鈞看出來，同時又暗罵自己的不爭氣，為什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她居然還會不自覺地心疼中萬鈞。

深吸一口氣，把眼淚逼回去，青櫻冷冷地說道：“你走吧，去把你姐姐叫來，我有話和她說。”

“你姐姐”三個字砸在中萬鈞心頭，中萬鈞一窒，青櫻這是要和自己劃清界線嗎？來不及多想，他說：“好。”他頓了頓，又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讓護士送醫院的營養餐來。醫院的營養餐終究不比家裏，你為了自己的身體，好歹將就著吃些。等你出院後，我再給你做你喜歡吃的。”

青櫻“嗤”地冷笑出聲。家？那個給了她一切幸福後有狠狠地毀了她一切希望的地方，也能稱作“家”嗎？

中萬鈞心中又是一痛，他強撐著走出病房。出了門，方無力地靠在墻上，似乎剛才的一番假裝，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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