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打來電話的時候，是舒心接到的。

她問：莞爾在嗎？

莞爾正在洗澡，舒心回答，說有什麽事和她說就好。

她隱隱能猜到，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會說些什麽。

舒心屏氣凝神，等著話筒那邊接下來會說的話。

“唉......”一陣嘆息過後，周老師開口。

“你好好同她說，再安慰安慰她，她年紀還小，再等兩年也沒什麽。”

舒心聽到這段話，當時就知道了答案。

莞爾發揮的很好，她看在眼裏，那是足夠驚艷的，可就算這樣，她還是失敗了。

世事無常，或許只是運氣不好罷了，沒有誰一定說得準的。

這樣的事情，舒心她經歷過很多次，多到已經麻木。

“好的，我知道，我會好好和她說的。”

舒心聽見後面浴室的水聲停了下來。

她一手捂住嘴巴，對著話筒那邊，聲音小了很多。

最後，在莞爾出來前，掛掉了電話。

莞爾打開門，拿了吹風機去吹頭發，她插插頭進去的時候，動作一頓。

“姐姐，剛剛是誰打電話？”

她看舒心神色怪異，動作也不自然，就隨意問了一句。

舒心一怔，連忙回答：“哦，沒、沒什麽。”

她一時沒想好該怎麽和莞爾說，只能是扯著嘴角，很生澀的露出一個笑容來。

“是nora，找我有點事。”

舒心不擅說謊，眼神一直飄忽，怕被莞爾看出來，她垂眼，稍微側了身子。

......nora？

莞爾想起什麽，皺眉，接著一楞，眸子裏有剎那的失神。

但馬上就回過了神來。

莞爾輕笑了一聲，沒說什麽，然後打開吹風機按鈕。

“轟轟”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一時，打破寂靜。

阮若水坐在鏡子前卸妝，剛剛舒心和周老師的對話，她聽到了大半。

於是若水透過鏡子朝舒心打手勢。

她問：怎麽辦？

舒心下意識的做了掩飾的動作，將頭發撩到耳後，抿唇搖頭。

莞爾雖然一向樂觀，但畢竟這麽大的事情，放誰身上，都是很大的打擊。

總之，不能這麽直接就將事情告訴她。

舒心想，具體怎麽，她還得想想。

.

自從那天晚上後，陸漉再也沒有去過公司。

他就是心裏煩躁，不想去那個地方而已。

同時，他也有格外註意林莞爾。

她好像還沒有接到任何的消息。

每天依舊都是笑的，看著十分輕松和歡快。

越是這樣，陸漉心裏就越忐忑不安。

已經過了淩晨一點。

面前鏡子裏的人影似乎已經模糊，汗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滑下，猛然滴落在地。

觸碰地面的瞬間，十分輕微的一下聲響。

陸漉微微喘氣，一個轉身，差點摔倒。

以他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好好跳舞。

於是他過去將音樂關掉。

他想，還是去洗個澡睡覺吧。

陸漉從練習室走出來，正準備去房間裏拿睡衣，忽然，客廳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陸漉第一反應就是公司打來的。

因為只有公司的人知道這個號碼。

他沒想搭理，拿了衣服直接進浴室。

可是接著，鈴聲一斷，又響了起來。

當時他才感覺不對。

如果是公司的人，打不通宿舍電話，會打他手機的。

對了......這個號碼，林莞爾也知道。

陸漉心裏突突的跳了幾下，當時沒再猶豫，大步跨過去，接起電話。

“餵。”

那邊傳來是一個十分焦急的聲音。

“l，你見到過莞爾嗎？”

是阮若水。

陸漉心一緊，手指握著話筒，力氣瞬間加緊。

“沒有，怎麽了？”

聲音在輕輕顫抖。

“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一覺醒來，然後，就不見了，電話打不通，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阮若水顯然是著急壞了，說的語無倫次，就差跳腳上墻了。

在這個時候，她唯一能想到可以幫忙的，就是陸漉了。

她想，或許陸漉會知道去了哪兒。

當時她在莞爾的桌子上找到這個號碼，就打了過來。

陸漉聽阮若水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

他把話筒往旁邊一扔。

當時想都沒想，直接開門出去了。

陸漉腦海裏再次回響起阮若水說的話。

“今天晚上，周老師打電話過來，通知考試結果，當時是舒心接的電話，不過她沒有和莞爾說，後來她很早就睡了，但是剛剛，我起床上廁所，才發現人不見了。”

若水和莞爾是住在一個房間裏。

明明睡覺前人都還在，半夜起身一睜眼，就不見了。

屋子裏找遍了，都沒找到人。

而且手機也沒拿。

這大半夜的，能去哪兒。

真是把舒心和阮若水都急得要死。

.

街道安靜的有些可怕。

只有路燈在孤零零的亮著，昏暗的燈光下，帶出一分詭異的氣氛來。

陸漉匆匆出門，可是如今站在這兒，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了。

他想，這個時候，她一個人出門去，會去哪兒？

陸漉輕輕咬著下唇，眉頭皺起，仔仔細細的想。

然後，忽然就想起了什麽。

或許會在那兒。

陸漉想，他應該先去看看。

短短五分鐘的時間，陸漉就來到了公司門口。

因為著急，他是小跑著過來的。

他站在一層往上看，一片黑漆漆的，什麽都沒有。

公司是每晚一點準時關門的。

這個時候，大門緊閉。

陸漉特地和門口的保安大哥打了聲招呼，這才放了他進去。

“剛剛有人來過嗎？”

陸漉問保安：“一個小姑娘，長得白白凈凈的，這麽高，到我肩膀這兒。”

那保安困的不行了，一直在打呵欠，聽陸漉說完，下意識搖頭。

“沒有。”

陸漉也沒和他多說，直接就跑了進去。

除開樓道裏的燈外，真的是黑暗一片，沒有任何一間練習室，是開著燈的。

實在靜的可怕。

他走樓梯上的四樓，當時站在那樓道口，後背就一陣發涼。

陰森森的，有一種格外的寒意。

陸漉放輕了步子，慢慢的往前走。

一間間的數過去，最後，陸漉靠著記憶，停在了一間的門口。

雖然他不知道林莞爾的練習室是哪間。

但他記得，在錄音室對面的練習室裏，曾見到過林莞爾，所以應該在這裏。

大門是虛掩的。

聽不見任何聲音。

陸漉在門口停下，順著門上的一點縫隙往裏看。

鏡子襯著月光，在練習室中灑下點點的光亮，映在眸子裏，依稀能看見一些。

陸漉一眼掃過去。

黑暗中，瞳仁急劇的緊縮。

他看見在練習室的角落裏，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安靜的抱膝，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陸漉瞬間慌了心神，伸手去推門。

門被打開，發出了些細微的聲響。

再往近走，似乎聽到了絲絲抽泣的聲音。

盡管她在刻意壓制著，可是那滿滿溢出的悲傷，卻怎麽都掩飾不住。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哭。

甚至是一滴眼淚都沒有見過。

只要是在旁人面前，她永遠都是笑著的，明媚燦爛的笑。

陸漉能看見她的肩膀在一下一下的抖動。

看來是哭得急了。

陸漉走過去，在她身邊停下。

她埋著頭，看不清臉。

陸漉張了張口，想說話，但是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只是在那一刻，對眼前的人，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疼。

一刀一刀的，紮在了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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