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小舟之上，江珩負手而立，遙看江對面一座移動的巨山，喃喃嘆道：“唉，不知死了多少生靈，罪孽，罪孽。”

“也不知是誰害的。”老妖諷刺一句，目光也落在移動巨山上，驚嘆道：“混沌獸都出現在玄明天了，恐怕元明天已經沈入冥海了吧。”

老妖如此一說，是因為來的路上撞到一些魔修揪住打聽的，但對方只是說元明天有強者大戰，打得天昏地暗，冥海之水淹沒了元明天半壁疆土。

元明天怎麽可能有什麽強者大戰，江珩和文舉院主那一戰已經是元明天有史以來破壞力最恐怖的大戰了，可從魔修口中得知，江珩和文舉院主真是小打小鬧了！

玄明天東部，一片崇山峻嶺下，是茫茫無際的黑水。

曾經，翻越過這片崇山峻嶺便是元明天大陸，可如今，冥海之水都冒到這裏了，元明天已經沒了！

此時山中，還有許許多多的生靈沒有死絕，但因為實力低微，又受了魔化，已經變得十分暴戾，它們相互撕咬，殘殺，留下滿山遍野的屍體！

“這些，都因師父而起嗎？”

胭脂很迷惑，一路過來她看不到這些，是因為陸地上魔化的生靈相互蠶食，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活著極難見到，可是這裏，因為冥海潮水淹沒大陸的關系，它們一路逃到這裏，一路廝殺，時間上自然要慢了許多。

而從眼前景象不難猜出玄明天和虛明天等疆域之前會是怎樣的！

一直聽說魔有多可怕，胭脂見識過了，在她眼中的魔就是宣豐羽他們，可現在她才發現，魔是下面這群互相蠶食的生靈。

不論人，畜，妖獸，眼裏似乎就容不得一頭活物出現在面前。

“當然，如果不是我，要變成這副景象還需要很久的時間。”江珩沒有否認，是否被算計，那是另一說，魔氣是從他這裏釋放出去的，罪過自然也就落在他身上。

“你讓我修大愛，可大愛到底是什麽？包含你們所犯下的孽嗎？是否不論你做什麽，我都應該去包容？”胭脂糊塗了。

“少主！”老妖想提醒胭脂少說兩句！

“師父不會這麽小氣的。”胭脂真是長大了，已經不止在心靈，她也成年了，從昔日的美人胚子變成了風華絕代的絕世艷人，妖嬈的身段令人很是癡迷，近似妖的容顏就如烙鐵，只見一眼，便能烙印在對方的靈魂深處，永不忘懷。

江珩望著東邊天際道：“這世間的事，每個階段的看待，每個時期內心都會不同，小的時候，本可盡情的去做想做的事，將天性與天賦釋放出來，然而長輩的約束與教導，會壓制他們，使他們厭煩，可失去這些就會感覺孤獨，它不是矛盾，如何適當的去調整，它不是一個人的事，有著太多的長輩嫌麻煩，於是自古便有一句老話，等你長大了你也就明白了，長輩這樣做都是對你好，但真正的長大，是你要面對長輩們曾經要面對的事，感受的壓力與沈重的負擔，你會在潛移默化中跟他們淪為一種人，它日你也會對你的後人說，等你長大了你也就明白了！”

胭脂看向江珩，問：“為何要等長大了才去明白？是你們認為我無法明白？還是覺得就算我明白了又能怎麽樣？”

她長高了，還很高，比江珩高出近兩個腦袋，輕易的俯視著師父的側臉。

“這也就是為何，眾生之中，優不及劣多的原因。”江珩飄然而起，往山下飄去。

胭脂緊隨其後，喋喋不休的問：“可在玄門之中，優者甚多，他們乃是從億萬人中選出的鳳毛麟角，即使如此，在玄門內他們依然要淪為少數人的陪襯，難道說進了玄門他們的想法還是在凡人時期？可師父為何要說階段與時期可改變人的想法？而我覺得，我自己是變了，卻變得更無知了！”

“我給你的靈機，你覺得如何？”江珩頭也不回的問道。

“這……很好，只是我也並不清楚，但楊伯說乃是上天下地都難尋的至寶！”

游歷之時，江珩送給她一部靈機當作入門十六年的禮物，但胭脂的世界觀依然很小，自然不懂靈機有多好，全是老妖給她講述的優點。

“上天下地都難尋的至寶，可就這樣的東西，在我那兒，有著數百億部。”

江珩剛說完，胭脂還沒回過神，老妖先是驚呼道：“怎麽可能！”

“這東西用料爛便宜，自然可能，對你而言是至寶的東西，對某些人而言就是一份紙筆，之前你問的很好，為什麽會這樣，都已經是凡人中的鳳毛麟角了，進了玄門九成九的家夥都淪為陪襯，不是他們不努力，只是走錯道，這道的錯非正邪，單純的是走老路，正如我之前跟你說的，你會在潛移默化中淪為你小時候最討厭的那群人！”

“瞎說。”胭脂啐了一口道：“我可沒討厭師父。”

“那是因為你師父我天下無敵，多少人想走我這條老路卻苦無門道。”

“不要臉！”胭脂對江珩的自吹自擂已經習慣了，在靖天觀時，她每次問起師父這些功法有多厲害，便開始聽師父如何吹牛，雖然師父與魔道一戰足矣證明他沒吹，他所傳功法的確上乘，不過她也從楊伯口中得知天外有天，師父在這裏是厲害，可到了大羅天絕對無法逍遙了。

不過她也知道了想知道的，雖然她依然不是很明白。

師父是在告訴她，不能走老路，走了老路就不能看到新的光景了，玄門弟子的確是鳳毛麟角，可他們也是一群不懂世事孩子，本應該在釋放天性與天賦時，讓玄門的長輩們抑制了，他們在潛移默化中走上了玄門長輩的老路，認為長輩一切都是對的，稍有叛逆便是邪門歪道！

“這些長輩為何會這樣？”胭脂真是越問越感到迷惑不解。

“簡單，聽話的孩子好教，好教的孩子不費神，總之帶出來的不是一個廢物就成，秉承的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安分守己度過餘生即可，而他們對待那些不老實的孩子，也就是經典的這局師父我都是這麽過來的，你這徒弟還想咋地？翻天不成？”

“呵呵！”

胭脂抿嘴偷樂，但也算明白了，不懂就問，問了還不懂就要自悟，還要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對錯會慢慢在自己內心有一個標準的衡量，到時候她才能弄清楚，這億萬生靈的死罪在師父，還是那背後之人？其實她已經有了答案，師父不是無錯，背後之人也並非全錯，但在她如今的心裏，她偏向師父，將師父的錯全推到了背後之人！

老妖也是忍俊不禁道：“不愧是魔主，這番話放到玄門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了，但也並非是說他們墨守成規，其實玄門中也有很多另辟蹊徑的高人。”

江珩點頭道：“是不排除，但極少，而且他們通常不會帶多少弟子，親傳的也就那麽一兩個，多了他們也嫌累。”

這點老妖就無法否定了，莫說玄門，妖族八大家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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