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碩王驚悚的退後數步，腳下一個不穩，竟然跌坐在地。當然，現在他已經顧不上這個，某種無言的恐懼緊緊揪住了他的內心，眼前一黑，差點昏厥。他近乎殘暴的將福晉提了起來，“閉嘴！我看你是病糊塗了！胡言亂語個什麽勁兒！皓禎這陣子是糊塗了些，可這全是被那賤婢迷惑的！孩子偶有忤逆不順，咱們可以好好教，你怎能因一時之氣說出這樣的話否定他？！”

“王爺，我沒有病，更沒有瘋！我說得句句屬實啊！皓禎不是你的兒子，他是我生產前買來的……十八年前，你被那個舞姬迷惑了，什麽都不顧了，竟然連側福晉之位都封給她！還讓她懷了孩子！如果生不出一個兒子，這嫡福晉的位子怕也是那個回回賤婢的了！！！我能怎麽辦？我連連生了三個女兒啊！我也是沒辦法才想到偷龍轉鳳，”雪如福晉涕淚橫流，“我只能提前準備著，提前將先出生的皓禎抱到府裏來，只要我能生下兒子，這步棋就不用走了……可是……可是……”

“你騙人！收起你那些胡言亂語吧！我命令你給我立刻收回！你只是被孩子氣昏了頭！雪如，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是皓禎，是我們的親生兒子！深得我遺傳的嫡長子啊！！！”碩王不知道是想讓別人相信，還是想讓自己相信。

“證據，我有證據的！梅花烙！我在我們的小格格身上烙了一朵梅花……和這一樣的梅花……”雪如從懷裏掏出那根梅花簪，然後又楞住了，“我們的小格格沒了，梅花烙也沒了……”

“看嘛，我就說你糊塗了，根本沒有什麽梅花烙！”碩王舒了一口氣，福晉果然是被皓禎與那個小蓮給害病了。

“不不不！有證據的！繈褓！對！繈褓！王爺，小格格的繈褓雖然看著素凈，卻是宮裏賞的雪緞啊！皓禎當時包的是普通綢緞！貢緞可是有定數的，王爺，你去查一查我們府當年雪緞的數量就知道了！”

“不——”富察皓禎慘烈的狂嘯著，沖上前使勁搖晃著雪如福晉，“這不可能！額娘！我是你的兒子啊！我是你的兒子啊！是你和阿瑪的兒子啊！”

“你不是！”雪如仇恨的看著他，“你只是我買回來的賤種！是你搶了小格格的位子，是你逼死了我的小女兒！！！”

“阿瑪！阿瑪！你要相信兒子啊！我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啊！”富察皓禎將目標改向碩王，對著那把老骨頭使勁搖晃咆哮。

碩王一陣頭暈目眩，他近乎恐懼地看著皓禎，心底卻有些相信福晉的話了：這臉色猙獰咆哮的貨不可能是他的種！

“啊——啊——啊——”富察皓禎暴躁的將眼前所見物事一通打砸。

“不不不，這怎麽會呢……我……我……”

在富察皓禎身後慢慢過來的小蓮都要跪了，她只是想借著皓禎制住福晉多謀些福利而已，怎麽會聽到這麽可怕的事？若富察皓禎不是碩王的孩子了，自己傍上他能有什麽前途？不說前途了，聽到這麽可怕的王府秘辛，她還能活下來麽？

不行！說什麽都得搶一條活路出來！只要將這件事報官，碩王一家就倒黴了，哪裏還有能力滅口？見了官，說不準她還能因舉報有功得點獎賞呢！

越想越覺得有理，趁著王府一行人都震懾於這個驚天秘密無法反應，小蓮迅速回屋打包了些金銀細軟，匆匆出門。

“原來，皓禎只是個冒牌貨！原來，我的皓祥才是府裏唯一的男丁……這麽多年來，我的皓祥竟然一直被一個冒牌貨壓制著、刺激著……現在，還要給這個冒牌貨陪葬……”翩翩喃喃自語，眼淚溢滿眼眶。是，她只是個回疆舞女，可不代表十多年來她什麽都沒長進好不？欺君罔上、混淆王室血統可是滔天大罪！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啊！

“阿瑪——”

皓禎還想說什麽，卻被王爺狠狠一個耳光抽開。

“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我的兒子只有皓祥一個人！”當假子不再是唯一爭氣的兒子，反而是各種忤逆不孝還將全家人置之死地的存在；當真兒不再是尖酸刻薄從來不入自己眼，反而爭氣上進給自己爭取無限榮光的唯一血脈，選擇哪一個很正常不是麽？

明知必死，碩王也不再說些什麽，雪如福晉已經接近瘋癲，只握著那根梅花簪不住的叫著小格格，翩翩側福晉仍在流淚，望著遠處的天邊吟唱著可蘭經，為自己真正可憐的兒子祈福，唯有富察皓禎還在咆哮，直到碩王不耐煩讓人綁了他堵了嘴。

“秦嬤嬤，那個小格格呢？真正的四格格究竟被你們弄去了哪裏？”翩翩抿了抿唇，除了她兒子，這個也是可憐的，如今福晉已經糊塗了，知道小格格的，也就被五花大綁起來的秦嬤嬤了。

“小……小格格啊……她過得挺好的，我們給她找了個好人家……呃……小格格被都統夫人放木盆裏，順著杏花溪飄走了……生死不知……”秦嬤嬤本想編些好話逃些罪責的，可被碩王瞪眼一看，立馬招了。

“放水裏飄走了？！那時可是初冬啊！你們好狠的心！”北京城的初冬，已經很冷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這是想殺人啊！

“我的小格格，她凍死了！她淹死了！她來找我了！啊哈哈哈……我的乖囡啊，額娘再也不會拋棄你了，額娘馬上就會來見你了……你還要不要我？還認不認我？嗚嗚嗚……”雪如繼續瘋著。

“那是爺的親骨肉啊！你們這些毒婦！毒婦！”碩王也咬牙切齒。對於這個女兒，他從來不曾知道對方的存在，談不上什麽感情，可得知自己的血脈竟然被掉包被害死，這心裏的火氣哪裏還控制的住？

“不等官兵了，我們進宮請罪！翩翩，我們走！來人，將福晉與那賤種賊奴一道押了！”碩王整理整理衣冠，他怕是活不成了，可還是要爭取一下，看看能不能保住皓祥這條命。還有，雪如一向沒主見，即使狠的下心也堅持不了多久，更別說殺死親女了！換子的事九成是都統夫人雪晴揣度行動的，小格格更是被她下令扔水裏的！哼！毀了他們一府的人，豈容對方逍遙法外？

這一世，沒有了蘭公主求情，沒有了白吟霜那讓皇帝都感動的深情與自我犧牲，哪怕富察皓禎沒有騙親尚主，碩王府的罪名也挺大的。

查清之後，乾隆很快下了聖旨：立抱養子為承爵世子，欺君罔上，念皓禎實為不知情，剝奪旗籍姓氏，還歸庶民身份；碩王福晉雪如、都統夫人雪晴欺君罔上、混淆王室血統，秋後處斬！念碩親王與側福晉亦不知情，剝奪爵位品級，降為庶民；都統治家不嚴，縱妻行惡，降為庶民！兩家府第充公，擇日遷居！

“沒有皓祥！皇上沒有處置皓祥！皇恩浩蕩啊！他還可以當將軍！他還可以當將軍啊！”翩翩喜極而泣，她怎麽樣都無所謂，只要兒子好好的！

“是啊，聖上仁慈，皓祥他好好的！”前碩王富察岳禮一身粗布裳，臉上卻泛著笑容。自己二人性命得保，還保住了兒子性命，已經是皇上開恩；兒子還能建功立業，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天地！皇上雖然收回了府第與一切違禁物品，卻不曾讓他們家產充公！哪怕被官兵扣下不少，他們好歹剩下些錢，就近在京城置地買房，等著富察皓祥榮歸。

處刑前一天，岳禮使錢給瘋瘋癲癲的雪如置辦了一頓豐盛酒菜，好歹夫妻一場，豈能讓她當個餓死鬼？可憐都統夫人雪晴要強了一輩子，到死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

雪如行刑那天，唐婉也去看了，福晉對白吟霜到底有沒有恨、到底有沒有她說得那般思念深愛都不再重要了，當年一念之差，她終究付出了極大代價。

唐婉終此一生都沒有嫁人，待白勝齡壽終正寢後，她將白父與白母合葬，並在二老身邊給白吟霜立了衣冠冢，希望他們一家三口能在底下團圓。而後，唐婉將白家這些年所賺銀錢全部用以修繕、添置各方養生堂及養濟堂，希望孤老們能好過些，她則帶上一些路費，開始了她的游醫生涯，走到哪治到哪，直到生命終結。

作者有話要說： 比起雪如，我更不喜歡將白吟霜扔溪裏的雪晴，其實她比雪如更可怕吧？結果，她居然啥事情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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