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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些話，敢不敢跟長沙成千上萬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去說？！你敢不敢站在曾被付之一炬的長沙古城裏說！？”顧清明冷著臉孔，字字帶著寒氣。

他想起那個讓他終生難忘的冬天——廢墟中的長沙，滿目瘡痍，哀鴻遍野……

“顧清明，你不要說我怎麽樣，你當初不也是跟著方先覺繳械投降了嗎？”徐權已經急到口不擇言：“同是一樣為了生存，你何苦現在這樣為難我？”

顧清明聞言渾身一震，目光如炬。他猛地揪住徐權的領子，一字一句地咬牙道：“你說什麽！？”

其實，徐權本無意奚落甚至觸怒顧清明，當時當地，他只想以“感同身受”的那麽個意思讓顧清明放他一馬，不料失口說了愚蠢的話。

顧清明是多麽孤高的一個人，他向來不屑辯白，清者自清，做人坦蕩無愧於心，過去的這些個事情，他看得很淡了。但！這絕對不意味著他允許狐鼠之徒拿他戰場上奮勇殺敵、同生共死的兄弟們自比。

身後的胡湘湘伸手輕輕地握住了顧清明的手腕，顧清明看了胡湘湘一眼，放開了徐權。

徐權一個趔趄還是站穩了，他有些愕然地看著胡湘湘——這兩個人，當初不是相看兩生厭嗎？現在竟然在一起了……

胡湘湘轉向徐權：“以前，我姐夫在世的時候叫你一聲大哥，他為了打鬼子犧牲在戰場上的時候，你在哪裏？那一聲大哥，你不配。清明……只有我知道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疤長什麽樣……他一次次趕赴前線差點兒就回不來的時候，你在哪裏？跟他比，捫心自問，你怎麽好意思？”

“湘湘，不用跟他解釋那麽多。”顧清明面無表情地道。

胡湘湘搖搖頭：“不，清明，我要說。有些人麻木而不自知，還以為自己理所當然。剛剛，你說到方軍長，好，我告訴你，他身先士卒，帶著衡陽全體將士步履維艱地死守陣地四十七天，最後孤立無援、彈盡糧絕，你親眼見過那樣的慘烈嗎？最後，為保軍民性命，他忍辱負重，我想問問你，那時候，你又在哪裏？你在文夕大火裏逃了，我想，那時候你正躲在某個安逸的地方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吧。”

顧清明沒有再阻止胡湘湘說下去，就那樣不動聲色地聽著，像是在聽人講述一個久遠的故事，娓娓道來。他的心在胡湘湘的話語裏奇異地漸漸平靜下來。

“三十多年前，革命烈士白雅雨說過，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而你，就連前者都做不到，所以你不能跟他們任何一個人比，你們差距太懸殊。我知道，如今身在美國，我們不能拿你怎麽樣，可不論你改名換姓到了哪裏，你永遠都是長沙的罪人，長沙會記住你，你的子子孫孫永遠會以‘徐權’這個名字為恥，即使也許他們並不知道，這個人就是你。”胡湘湘看向徐權的目光波瀾不驚，她的語氣從容自若，卻字字鏗鏘。

徐權被胡湘湘質問得啞口無言，他覺得自己在這幾個人咄咄的目光下無可遁形，甚是難堪。但，危難面前，就算再給他一百次機會，他還是會選擇自保。

一場戰爭浩劫，偌大的中國，有人瀆職枉法，茍且偷生，有人認賊作父，賣國求榮。但更多的人選擇了舍生取義，為國捐軀，甚至不屑馬革裹屍還，他們值得被尊重，不容任何人汙蔑褻瀆。

說完那些話，胡湘湘最後還是讓徐權走了。

這樣的人，你不能期待他怎樣。

放他茍且一生，好自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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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人物，跟大家分享下我的心得和分析吧。謹代表個人看法。

我眼中的顧清明最初是個孤高清傲的男人，

他有自己的一套準則，

不容僭越。

但後來他認識了薛君山，認識了胡家人，

他變得更加有人情味兒，

更有情感，

我並不認為長沙大火對於他來講是件輕松可以釋懷的事情，

不是說顧清明是個計較的人，

而是這件事情本身就不小。

回顧文夕大火，顧清明的態度和徐權的潛逃，

我安排了這麽個情節，

個中不乏我對顧清明個性的解讀，

顧清明是個脾氣很臭的人，

拿現在的話來講，是傲嬌，

後來他沈穩持重許多，

但不等於他沒脾氣，

觸到他底線了他照樣跟人急。

對於徐權，其實當初如果他不跑，

他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他面臨的不是生和死的選擇，

而是作為和不作為，

他可以選擇像薛君山那樣救人，

甚至調遣人救援。

但他卻跑路了，

這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當然，出於現實的安排，

我筆下最後只能是這樣一種結果，

安排徐權出來，

不是想把他怎樣，

更多的是一種思考，關於戰爭，關於人性。

我的情節和安排有可能會讓一些讀者失望，

但我最開始也說了，

我只是寫我心中的可能後來，

每個人看到的是一樣的，

但解讀是不一樣的。

仍然歡迎不同意見的交流。

最後謝謝大家這麽久以來的支持和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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