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看著就覺得很討厭啊。”年輕的公主隨手拔下那根分叉的發絲扔在地上,“西朵你把它撿起來丟地遠遠的,我一點也不想看見它。”

“是,公主。”在大殿另一端靜靜地站著的侍女連忙過來。

“不用麻煩了,我來撿就好。”弗特斯彎下腰,撚起那根長長的金發。

他背對著阿黛爾,把那根頭發放到唇邊,輕輕地吻了吻,然後不動聲色地把頭發藏進懷裏。

目睹了這一系列動作的西朵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卻默不作聲。

“今天又要學什麽？跳舞？插花？禮服搭配？或者又是識字？”她不雅地提著被魚骨撐得高高的裙子,風風火火地在大殿裏來來回回地轉圈,“這也太無趣了太無趣了!我會無聊死的!我想騎馬!還有射箭!”

“騎馬射箭不是淑女該做的事情……”

“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神父你的一生一定過得很沒有意思!不覺得枯燥嗎？”阿黛爾停住腳步。

“無論做什麽,這一天始終是要過完的。”

“對啊,反正都要過完這一天,何不讓它有趣點呢？”

神父無言以對。

“所以我們去騎馬吧!”

弗特斯就這樣被拽著去了馬廄。

“這是傑西卡,一匹純血統的葛林小母馬。從我十歲起就陪伴著我。”阿黛爾輕撫著雪白的馬鬃,愛憐地說,“它很溫順的,弗特斯,你摸一下它。”

沒有辦法拒絕她的請求,他擡起手,靠近這匹溫順的小母馬。

盡管他曾發誓再也不碰刀劍馬匹。

小母馬安靜地垂下頭,用濕潤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背。它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清晨的露水,看起來純真可愛。

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如果……如果它的主人也能這樣蹭他的手……

神父及時地將內心不該出現的幻想壓制下去。

阿黛爾從靴底抽出短刀,兩三下割裂礙事的長裙,露出裏面的騎士裝。

“啊,舒服多了。”

她長舒一口氣,翻身跨上馬鞍,高高在上地向地面上的他伸出手:“上來嗎,只會吟誦聖詩和教條的神父？”

他想回應那只手,可他不能。

這是不合規矩的事情——他是她的禮儀老師,怎麽可以做出那樣的事情,這是不被允許的啊。

“不必了。”

手杖深陷進土裏,戳出一個明顯的洞。他努力控制著情緒,最終也只是淡淡地叮囑她註意安全。

“原來還有神父害怕的事情嗎？”阿黛爾甩著馬鞭,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形,笑聲清脆,“弗特斯膽小鬼!”

毫無技術含量的激將法,他才不會生氣。含笑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耳畔是隨著微風送來的她的輕喝和笑聲,“傑西卡!跑快點!好!太棒了!”

她在馬背上是英氣風發的,輕易地就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她更像一個普通的充滿活力的女孩,而不是在宮廷裏長大的尊貴優雅的公主。

“今天是最後一次練習婚禮上你應和王子共舞的舞蹈。”

時間過得很快,距離他初次來伊瑟貝爾已經三年了,阿黛爾也從十三歲的青澀少女成長成了十六歲的高挑女孩。

臉頰上曾經的嬰兒肥也褪去,五官變得立體動人。

“挑一把你喜歡的扇子。”弗特斯有些心煩意亂地用手杖點著桌子上那些五顏六色的精致小扇子。

“天啊這些扇子都太花哨了,噗,”阿黛爾拿起一把展開,“你看這些羽毛,是孔雀毛嗎？還是百靈鳥？”

“大概是虹彩吸蜜鸚鵡吧。”他心不在焉地敷衍。

察覺到這一點,阿黛爾踱到他面前,“弗特斯今天怪怪的,雖然你平時也冷淡古板的要死。”

“……我很冷淡？”

阿黛爾擺弄著各色各式的扇子,“是啊,超冷淡的!好像冰塊,怎麽都捂不熱呢。”

他低頭不語。

“這把好看嗎？”她打開扇子,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和撲閃撲閃的睫毛,秀氣的眉毛以及光潔的額頭。

“……好看。”他喃喃出聲,不知是在讚美扇子,亦或者是人。

“謝謝您的誇獎。”阿黛爾提著裙角,矜持地稍稍屈膝行禮,“那麽開始吧。”

這種舞蹈雙方不得有肢體接觸,最多的接觸大概就是她的扇子輕輕敲打著他的手背,仿佛在警告登徒子不得無禮。

啊,我能無禮到哪兒去呢。他在心底自嘲。渾然忘記這僅僅是練習,真正故事的男主角並不是他,而是那個叫奧丁的男人。

視線裏只有她優雅曼妙的身姿,她展開扇子遮住唇拋過來的情意綿綿的眼神,她飄動的裙角,她飛揚的長發,她□□在外的細瘦的鎖骨,她隨呼吸高低起伏的胸脯。

“呀!”一聲驚呼,阿黛爾不慎踩到裙角,眼看著就要跌倒在地,弗特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順勢朝懷裏一帶。

雙手攬著對方的脖子,阿黛爾仰頭看著上方的男人。

滿眼都是無處躲藏的擔心緊張和愛意。

“你真像一名騎士而不是神父。”

“你應該佩戴鋒利的寶劍在腰間——”阿黛爾拉住他的腰帶,“穿上帥氣的騎士服,披上帶有皇家標志的披風,還有銀色的頭盔,褐色的牛皮長靴。我的上帝……那將是多麽迷人的男人。全國的少女都會為你瘋狂的。”

全國的少女裏面,也包括你嗎？

他不敢問。

弗特斯手足無措,躲閃著不敢看她。

“餵,我說弗特斯,做我的專屬騎士吧？阿黛爾的專屬騎士？”

這個女孩用甜美的聲音吐露內心的真實願望。

這就像一個美妙的魔咒,在誘使他說:“好,我願意做阿黛爾殿下的專屬騎士。”

幾乎……就要說出口了。

“殿下,您該起來了。”弗特斯面無表情地拉了一把,把她拽起來。

阿黛爾撅起下唇,不情願地站穩,“真是不解風情的人啊。”

“既然不願意做我的騎士,那就獎勵你一個吻吧。”

還來不及反應,只感覺臉頰一熱,回過神的時候那個調皮的女孩已經跑遠了。

等到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已完全離開視線,臉上似乎還殘留一抹溫熱。

身著神聖長袍的神父神情呆滯地伸出手指緊緊按著那抹溫熱,好像害怕一旦放開它就會逃跑。

“奧丁皇太子啟:

弗特斯已經見到伊瑟貝爾的阿黛爾殿下,她就如傳聞中一樣聰明。”

她比一般人的認知中聰明多了,但是她太難教了,這是一個輕浮、懶惰的孩子。

“連阿佛洛狄忒也不及她美貌三分。”

天生一頭濃密的煙金色卷發,大大的灰藍色眼睛,還有容光煥發的皮膚,阿黛爾天生麗質,這遺傳自她的生母。唯一的小瑕疵就是下嘴唇撅撅的,典型的伊瑟貝爾王室特征。

仿佛在對誰撒嬌。

“她熱愛運動,身體健康,喜動不喜靜,討厭做針線活兒。”

她喜歡騎馬狩獵。馬背上的她的如此耀眼像太陽一般奪目又美麗。

“她喜歡馬卡龍和慕斯,諸如此類一切甜食,討厭辛辣。我想皇太子可以盡量避免辛辣的食物——為了你們將來的和諧生活,更是為了兩國的關系。”

這是一個貪吃的女孩,在他稍不註意的時候就會偷偷從桌上拿走糕點藏在裙底內襯裏。

“殿下很好相處,她平易近人,頑皮而又乖巧。”

她沒有一點公主架子,經常托著他胳膊撒嬌,就只是為了可以偷偷懶少背兩首詩。在他握著她的手寫字時,又聽話地好像那匹小母馬。

“是的,公主的舞姿美妙極了。”

她旋轉起來好像降落在人間的精靈,輕盈,難以掌控。

“我相信,阿黛爾殿下一定會成為一位合格的皇太子妃,甚至是未來整個艾澤拉斯的王後。”

會接受萬民的敬仰,會穿梭在朝堂之上,不再只擔憂今天的餐點合不合胃口,功課難不難,能不能按時完成,她會為了如何處理和周邊國家的關系而焦頭爛額,會為了自己的孩子又調皮了而生氣,會為了和丈夫的一點小事而使小性子。

“我們明日就將啟程。另附一張您的未婚妻的畫像。祝您安好。弗特斯呈上。”

弗特斯放下羽毛筆,底端的羽毛因為寫的過程中太用力甚至被他揪掉了一些絨毛。

凝視著概括完了對她的評價的這幾段話,他小心翼翼地折疊好,放進信封裏。

最後是一張一寸的畫像——僅一寸的大小,畫上的女孩帶著花環,似乎聽到了背後有人叫她,正回頭望向身後。栩栩如生。

逼真地……好像下一秒就會眨眼對他笑,然後用歡快的語氣回應他:“弗特斯!”

把信封交給信使之後,神父脫掉長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虔誠地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

“原諒我,主。”

我的心底有妄念,骯臟齷蹉的妄念。

明天,阿黛爾將會踏上艾澤拉斯的土地。

她將會見到往後與她共度一生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阿棗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08-09 18:40:34

哎呀《美味子》我半個月沒更了，還有小天使給我扔雷……突然覺得好愧疚_(:з」∠)_快來讓我抱抱你！

啊，這一章字數好多哦！累死我啦！

我現在一聞到中藥的味道就想吐……感覺渾身都是中藥味兒，然而還要喝半年左右，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手動再見】

哎呀糾正一個錯誤，女主的原型並不是英格蘭那個瑪麗二世，而是法國的瑪麗，媽的突然思維混亂想到光榮革命了然後順手就在文案寫了是瑪麗二世了，原諒我的腦癌

順便一提，英格蘭那個瑪麗二世的情人是艾倫·阿斯普利爵士之女弗蘭西絲·阿斯普利，沒錯是個妹子

快來留言啊！！看我忍著病痛更文你們都不感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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