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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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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香甜,她也終於得以把手中的羅扇放下,不必再為這小祖宗掮涼。

她當然可以叫兩個丫鬟在床邊為他們母子掮風,但她做不到啊,她躺著都覺得汗流浹背,何況站著還要一直動手掮風,那該有多痛苦,平平都是人生父母養的,雖然是買來的死契丫鬟,她也無法那麽作踐她們。

她輕輕把孩子由身上移開,赤足走下床榻,取了幹凈衣物,換下身上濕透的衣衫。

算算日子,這小家夥的爹都走了一年半,也該回來了吧?東奴全數殲滅,大獲全勝的消息早傳回上京,皇上已下詔在建將軍府了,而且是日夜趕工,不用多久,他們便有簇新的將軍府可以住了。

只是那廝,連自己的兒子都還沒看過呢,這象話嗎?

大軍走後三個月,傳來孟不群「光榮犧牲」的消息時,她便知道是怎麽回事,她家那腹黑相公說過,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必定也是在孟不群毫無防備之下正面給了他封喉一箭,讓他在又驚愕又不解又死不瞑目的狀態下去見閻羅王。

隨後他這個副帥臨危受命成了元帥,有他前世的經驗,要大滅那頑強的東奴軍自然不是難事,只是他過於雞婆,滅了東奴竟然又去剿滅北蠻,搞得他們夫妻分開那麽久。

幸好她也沒閑著,她那臭臭鍋的獨門生意一帆風順,已在上京裏開了五間分店,每每到了用飯時間都一位難求。

王妃一直要她跟孩子搬回王府,她都婉謝了,如今孫如斯被封為世子,嚴側妃肯定在王府裏橫著走,她才不要回去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過日子,在她的小宅子裏,她便是當家主母,要怎麽過日子便怎麽過,沒那麽多規矩,何況孫石玉留下了暗衛保護她,她根本沒在怕……

忽然之間,「嗖」地一聲,一道看不清的影子從她眼前飛掠而過,跟著一陣尖細的鬼哭聲傳來,杜福兮嚇得心臟差點沒跳出胸口,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鬼,現在是半夜,宅裏的人都熄燈睡下,她要為了自己怕鬼擾人清夢嗎?不不,她可不會那麽自私。

她瑟瑟發抖的爬上了床,自覺躲在帳裏比較安全,床裏至少有懷哥兒給她壯膽……

孫石玉輕笑,怕自己再不露面,那女人真會嚇到昏過去,他從屋梁上下來,大步走到床前撩起紗帳。

「啊——」躲在床裏角落的杜福兮不由分說的尖叫,再隨即捂住嘴的瞪大眼。

驚見那紗帳緩緩被撩開,她魂飛魄散的瞪著那雙清楚的「鬼手」,正奇怪怎麽鬼的手與人的無異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傳來——

「是我。」

這聲音……她屏住呼吸,心中怦評作響,不由得用力的眨了眨眼,定楮看去,眼前那一身戰袍的男人不是孫石玉嗎?!

她楞了楞,半晌才回過神來,「天啊!爺——你很無聊耶!回來就回來,做什麽裝神弄鬼的,也不怕嚇到孩子……」

孫石玉一聽便想笑,「自己膽小還賴給孩子,奶娃娃知道什麽是鬼嗎?」

「就是知道!」她蠻不講理的狠狠啐一口,抿著唇,忽地眼眶含淚。「還不快上來在做什麽?」

孫石玉一笑,解下汙漬點點的戰袍上了床,順手又放下紗帳。

一見那睡得香甜、未被她尖叫驚醒的白胖孩子,他心裏一陣柔軟,怕吵到孩子,不敢伸手去踫,但他看得嘴角上揚、錯不開眼,直看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往孩子他娘那裏去,一把將她摟進懷裏,輕解她身上薄埂的羅裳,將她壓在身下,俯身吻下……

一遍遍的纏綿過後,粗淺的氣息漸漸平緩,兩人相擁著,她的螓首靠在他的肩頭,感覺到他連肩膀都寬了些,也更結實了,心裏不由得想著,嗯,男人當兵果然是最好的磨鏈。

「辛苦你了。」孫石玉握住她小手輕吻。「生孩子時沒能陪在你身邊,都說女人生孩子是最痛的,你受苦了。」

「嗯哼,不辛苦。」她也意思意思的伸出小手摟住他的腰。「那個我問你,皇上的賞賜怎麽還沒下來?這回會賞很多吧?」

孫石玉臉色不太好看的一僵。他有沒有聽錯?這小財迷在這氣氛、這意境,在夫妻久別的纏綿過後問這個?

他蹙眉,「等等,你不問問我戰場上的事嗎?不問問我有沒有受傷嗎?不問問孟不群是怎麽死的嗎?」

杜福兮瞅了他一眼,半點不感興趣地道︰「有什麽好問的?你前世不是做那行……我是說做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嗎?自然是要怎麽運籌帷幄都心中有數,而且你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嗎?那些個前線戰事我又聽不懂,不如講點實際的。」

孫石玉為之氣結。「你這女人——」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臘八之後這天氣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不適應古代夏天的杜福兮,其實也不適應古代的冬天,何況她又懷了第二胎,肚子比之前懷懷哥兒時還大上許多,真是弄得她坐也不舒坦、躺著又難受,暗嘆一聲女人難為啊。

這種時候,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在身邊?不能幫上什麽忙,揉揉腿也好,享受一下孕婦的福利。

可偏偏有支東奴小軍竟沒有死絕還忍辱偷生的暗地裏養兵,如今死灰覆燃的攻擊邊境百姓,孫石玉自請出征,已經走了三個月,這一胎怕是也趕不及回來陪她了。而且過去那皎皎如玉的蘭陽王世子孫石玉已不覆俊秀,他曬黑了,又刻意不理戰時受傷留下的傷疤,誇他的方法也沒別的,一句「看來看去,你終究是不如飛踏將軍英俊瀟灑」便足夠他樂上半天,真是幼稚,很堅持前世的他比孫玉石還帥。

阿芷挑了珠簾進來,見主子又歪在榻上,不由得念道︰「夫人,您要躺怎麽不進暖閣裏躺著,外間多冷啊,也不喊人加個爐火,您如今可是詰命夫人,改明兒個將軍大人回來見到了,還以為我們這些下人奴大欺主,眼裏都沒有主子了。」

整座將軍府的人都知道將軍夫人怕冷,將軍走前還特別下了命令,府裏各處都要放暖爐,以便可以讓將軍夫人四處走動,而素日裏那補身的湯湯水水自是毫無間斷,宮裏來的賞賜更是多到嚇人,皇上和太後還時不時便派人將懷哥兒接到宮裏去住上幾日,在在說明了他家將軍大人現在可是聖眷正隆浮!

杜福兮依舊歪躺著,懶洋洋的看著這個她穿來後第一眼見到的丫鬟,也是陪在她身邊最久之人,有感而發地道︰「有時候,我真覺得阿芷你好像我媽。」

「媽?」阿芷一楞,主子素日裏的怪話她也聽得多了,這詞她卻是第一次聽到。「哈哈,沒什麽啦,酸辣粉做好了沒有?我想得嘴饞呢。」

她從懷懷哥兒便愛吃那酸辣粉,這次懷孕更是無酸不歡,還發明了酸辣飯、酸辣雞等等替著吃。

「早做好了。」阿正一笑。「以為您在午歇沒敢打擾,奴婢這就去給您端來。」阿正走出去,窗外下起了鵝毛大雪,杜福兮拿起剛沒寫完的日記繼續寫,如今她前世的記憶真有些模模糊糊了,哪一臺什麽時間播什麽節目,她真是記不清了……

番外

蘭陽王妃這陣子總是食欲不振,時時在榻上倒了便睡得昏天暗地,沒人叫她不知醒,又不時用過飯後便吐了個驚天動地,這些種種叫王爺暗暗心驚,夜裏總是暗自發愁、輾轉難眠,恐懼著王妃怕是得了什麽絕癥,這可叫他怎麽活?他做了那麽多錯事,還想用後半輩子來補償,王妃不可以在這時候離開他啊!

王爺的愁眉不展落在了竹影眼裏,她奇了,問王爺,「王爺為何不請太醫來看看王妃?這麽拖下去,如果拖出大病來要如何是好?」

王爺逼她做的事情揭了之後,心慈的王妃原諒了她也是被人威脅,既往不咎,還讓她繼續留在身邊做事,如今她對王妃可是一等一的忠心耿耿。

「如果是治不了的病怎麽辦?」此時的王爺就像個六神無主的小孩,只要遇到王妃的事,他便會失了方寸。

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吧?竹影嘆了一口氣。「您拿不定主意,將軍大人已經拿了主意,適才特地派了慕東來通知,說已經讓韓太醫過來了,將軍大人和夫人明兒個也會來看王妃。」

不一會兒,果然院外就有通傳道韓太醫來了,王爺牙一咬,延請韓太醫入內。

王妃此時還在睡,根本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事,竹影輕輕將王妃的手拉到帳外,韓太醫仔細診了一回脈,微笑道︰「王爺與王妃真是鶼鰈情深啊。」

王爺莫名其妙,暗道你這個老頭看病不看病,賣弄起風花雪月做什麽?

「王妃究竟是什麽病?」王爺沒好氣的問。

韓太醫又是一笑。「恭喜王爺——王妃是有喜了。」

「什、什麽?!」王爺真真是驚呆了。

「我們王妃有喜了嗎?!」竹影在一旁聽著也是驚喜交集、不敢置信,忙問道︰「可要註意什麽?勞煩太醫說一聲!」

「王妃的喜脈平穩有力,只要註意暫時不要舟車勞頓,也不宜勞苦勞心,平日裏多多休息即可。下官下個月再來給王妃診脈。」

王爺輕飄飄的恍若在夢中,連竹影已取了謝銀送韓太醫出去都不知道。

王妃終於被帳外那一串動靜給擾醒了,她輕嚶了一聲,王爺系起床帳,忙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來。

「我這又是睡了多久?」王妃扶著額角。「王爺怎麽在這裏?今天沒入宮嗎?」

「夢君,我的好夢君……」王爺忍不住摟了王妃就吻,直把王妃羞得手足無措,拚命推拒。

「王爺這是怎麽了?大白天的……」

王爺緊緊抓住她的手,激動道︰「夢君,你懷了身孕,懷了我的孩子,你要為我生孩子……不不,是要生下我們倆的孩子了!」

王妃驚楞得微張著嘴,「王爺……」她瞬間紅了眼眶,幸福的揚起笑容。

趙善蓮會註意到他,是因為他一直在砍柴。

蘭陽王府家大業大,一日所需的木柴極多,買幾個粗使下人砍柴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但偏偏她每次經過柴房前面,那人都揮著汗水在砍柴,不由得讓她懷疑起這人難道都不用休息的嗎?

這日,風和日麗,王妃已做完月子,她要上王妃院子裏請安,經過後院時,不過多看了那人兩眼,貼身丫鬟茉兒便寬袖遮口,緊張兮兮的低聲同她說道︰「那人是大總管的弟弟,據說是鄉下鬧水災,死了妻子,房舍也倒了,到處都是發爛的屍首無法住人,帶了兩個五、六歲的孩子來京裏投靠大總管。」

趙善蓮問︰「既是大總管的弟弟,怎麽不安排些輕松差事,卻丟他在這裏砍柴?」大總管是老總管的兒子,也是王爺的心腹,照說給弟弟安排個輕松活,王爺會關照才對。

兩人已走遠,但茉兒卻更小聲的說︰「是他自願的,大總管原是安排他看二門,那差事油水多,可他不要,說妻子淹死了,他獨活著沒臉享福,硬是要找苦差事做,您說傻不傻?天底下竟有這般傻的人。」

原來是個傻大個,不過她卻不自覺的拭了眼角的淚,暗道怎麽這麽簡單的故事就感動了她?她何時變得如此傷春悲秋了?

又一日,春雨過後,路滑,她獨自穿過後院時,踩到了塊青苔石子,身子整個往後傾去,那人甩開斧頭,飛身過來救她,穩穩的將她抱在懷中。

「你沒事吧?」那人問道。

「沒……沒事……」她羞不可抑的垂著眼眸,聲如蚊蚋地說︰「放我下來。」

那人如夢初醒的哦了一聲,忙不疊將她放下。「失、失禮了。」

「哪、哪裏的話。」她與他同樣結巴了起來。「我、我才要謝謝你救了我。」

然後,再一日,她去王妃院裏幫著看顧甫出世的小少爺時,便不經意的提起這事,隨意說道那人可能有武功,不然怎能一邊砍柴還眼觀八方的註意到她踩滑了,又能頃刻間飛身來救,穩健的抱著她,令她毫發無傷,那時王爺也在旁邊,正說著皇上派他去江南巡視,這一去怕要三、五個月,他實在不放心王妃等等。

又過了幾日,她再去王妃院裏請安時,見到那人竟已在王妃院裏當差,佩著長劍,負責保護王妃的安全,那有王府徽章的侍衛服穿在他身上倒也英挺,見到她來,他也沒多看一眼,只專註的留心院子周圍的動靜,克盡職責。

她自是驚耗不已,憋到王爺離開才問王妃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王妃笑道︰「那日王爺聽你提起這人,便向大總管提了想要派他到院裏保護我,既然是保護我的差事,大總管當然是盡心盡力的,阿寬本來只肯砍柴不肯做別的差事,也因是保護我,他便答應了,來了之後,一身武藝也不藏私,幾個護院都很服氣他。」

不知怎麽搞的,她心裏評抨亂跳,潤了潤舌問王妃,「王妃,您說他叫……阿寬嗎?」

「陳寬。」王妃笑了笑。

這之後,她每回到王妃院裏時,陳寬便會朝她點點頭,她也會羞赧的對他點點頭,然後飛快提裙進屋。

某一日,她無意間見到他鞋子都舊了,想起他家裏沒女人,在做夏季衣裳時,便順手給他制了一雙鞋,做了什麽糕點要給王妃嘗鮮時,便順手包了幾個塞在他手裏,讓他拿回去給孩子吃,如此春去秋來,又是一年。

四月裏,皇上封蘭陽王為一等親王,賞銀百萬兩,黃金十萬,還另賞了奇珍珠寶不計其數,王爺人逢喜事精神爽,闔府同賞。

趙善蓮好幾日沒到王妃院裏走動,她染了風寒,嗓子疼,腦袋也昏沈,又怕把病氣過給小少爺,便在自己院瑞安靜休養。

足足過了半個月,她才又到王妃院裏請安。

「你身子好點了嗎?」陳寬一見她便急切地問,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她微感驚訝,以為這人從來沒把她放在心上呢,原來他還知道她病了啊。

她應了聲,「好多了。」臉頰卻不由得紅了。

陳寬忽地把一個荷包塞進她懷裏,「這你收著。」

她嚇了一跳,「這什麽?」

陳寬咳了聲,「王爺賞的銀錢。」

她看著手裏的荷包,更不解了。「王爺賞的銀錢為什麽要我收著?」

陳寬別開臉去,不自在的說道︰「那個……以後我的月俸都交給你保管。」

趙善蓮紅了臉,羞赧的笑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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