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心滿意足的從衛長虹辦公室出來，陸豪滿臉舒爽。

老衛的條件其實很簡單，能讓他安安穩穩的退休就可以了，至於他留下的這一檔爛攤子，不用說，肯定得收拾好。

與此同時，陸豪答應了，他兒子名下的娛樂公司，將會和夢工廠合作輸送幾個影視項目。

這個社會，人和人之間的友誼，其實還是靠著兩件東西維持著，一是錢，二是權，亙古不變。

而且，這也不算某種意義上的尋租交易。

畢竟到時候老衛都退休了，而且錢也不是直接給人家，同時也是正常的商業合作。

就是這麽的狗。

這樣的手段，在很多領域也算是慣例成俗的規則了。

行政部門或者類似於行政部門的領導，退休了之後，被企業返聘回去，拿著遠超出退休金幾十倍甚至幾百倍的顧問費，作為曾經“友誼”的回饋。

合情合法合理。

陸豪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但做完之後，卻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麽介意的感覺。

曾經他也認為自己是個道德底線相對還比較高的人，但隨著公司越來越大，自己越來越有錢，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多，總歸是沒以前那麽純良了。

也不知道這算是成熟，還是庸俗。

……

想著這些，陸豪直接朝另外一邊辦公室走去，也在九樓，走廊的最盡頭，那裏是王翊的辦公室。

對這個女人，說實話陸豪了解的不多，現在既然過來了，那就正好過去看看她，順便探探口風，摸摸態度。

其實心裏還是略微有那麽一點不自在的，畢竟之前差點和她相親，而且自己還拒絕了，也不知道人姑娘現在還記不記得。

但願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人吧？

咚咚咚！

陸豪不疾不徐的敲響了王翊辦公室的門，站在門外，心中想的卻是，這女人應該很成熟，這裏的成熟指的是在工作上。

就像是剛才發生在衛長虹辦公室的事情，她連頭都沒露，辦公室門都沒出一步，估計也在默默觀望著失態的發展。

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女人能夠做到的。

敲了一番門後，沒反應。

深吸口氣，陸豪再次敲門，力量不由的加大了幾分，片刻後，辦公室門終於是被從裏面推開。

露出一個素面朝天但卻極其漂亮的女人。

但凡是不漂亮，也不可能成為第一媒體曾經的主持人，事實上當年王翊也是被評選為第一媒體四大美女之一的，只不過現在新人換新人了。

二十九歲的年級，雖然不算是小姑娘了，但那種成熟女人的風韻卻是也逐漸的醞釀出來了。

一身得體的職業套裙，尖頭高跟皮鞋，齊肩的秀發，微微帶點波浪卷，尤其是眼神，帶著一種沒由來的平靜和審視。

平靜是她自身的態度很平靜，審視嘛，則是看別人的眼神。

“你好，有事？”

她微微揚起下巴，面無表情的問道。

這表情，這態度，有那味了。

就是去國家機關辦事時的辦事人員的那種味兒。

淡淡的矜傲，疏離，但又不失禮貌，讓人下意識的感覺自己矮了三分。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就是過來找你聊聊工作。”

陸豪依舊笑著說道，男人在結婚之前，面對一個陌生的漂亮的女人，要麽過度輕浮，要麽過度謹慎，很少有人能保持不卑不亢的尺度，但結了婚之後，心態似乎忽然就變了。

平視一切女人。

想說什麽說什麽，該說什麽說什麽，至於你怎麽想，不關我事，反正我結婚了，你別多想。

“進來吧。”

眼神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看著陸豪，王翊默然片刻，讓開門。

陸豪跟著走進。

女領導的辦公室，其實布置的和老衛也沒什麽區別，只是顯得更加簡約和秀氣一些，桌子上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文件，而是擺著兩盆多肉。

“喝點什麽？”

“礦泉水？牛奶？咖啡？”

對於陸豪，王翊自然是認識的，而且也算是很熟悉，在家裏經常聽老爸提起這個人，聽的耳朵都快要磨出繭了。

尤其是過年期間隔離在家的幾個月，那更是簡直如魔音灌耳級別的嘮叨。

什麽你看看人家陸豪，事業做那麽大，不也結婚生孩子了嘛……之類的話。

在王翊心目中，陸豪的形象，無限類似於小時候那種——別人家的孩子。

好像結個婚有什麽了不起似的。

心中倒是吐槽過不知多少遍，但現在見了面，態度還是比較客氣的，畢竟基本的情商和素養擺在這裏。

“咖啡加牛奶行嗎？”

陸豪笑瞇瞇的問了一句，率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若無其事的看著她。

王翊瞪了他一眼，敏銳察覺出他聲音中恰到好處的調侃，隨手倒了杯咖啡，又拿過一瓶盒裝純牛奶。

“自己加。”

她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咱倆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吧？不過我之前聽你父親提起過你好幾次，也在電視上看過你的節目，怎麽好好的不當主持人了呢？”

陸豪隨意找了個話題，先聊起來再說。

他這幅刻意找話題的樣子，忽然讓王翊忍不住有點想笑，莫名有種在參加某訪談節目的感覺，只不過陸豪是主持人，而自己是嘉賓。

“工資太低。”

王翊似笑非笑的說道，頓了頓，又道：“聽說經常會有些電影公司的老板啊，導演啊，來電影公會送錢，這個來錢快，所以就來這兒了。”

陸豪：……

自然是聽出她在開玩笑。

而且，還帶著某種揶揄調侃和嘲諷。

電影公司的老板？

導演？

這不就是在說自己嘛？

“我說呢！難怪我們夢工廠比不上其它家公司，原來是這個環節沒做到位，少進了廟少拜了佛……”

陸豪也是隨口接了一句，貧著。

平心而論，這個聊天的氛圍，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比陸豪進門前設想的好多了。

大概是當過主持人的緣故，王翊很擅長氣氛的把控，玩笑尺度雖然有點大，但確實是很能讓人放松下來。

而實際上，她本人的氣場，卻是完全不輸給陸豪。

言語間的態度，也是莫名讓陸豪產生一種深不可測的摸不透的感覺。

平心而論，現在能讓生出這種感覺的女人，當真是很少了。

可能他接觸過的社會地位比較高，或者社會地位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女人，當真並不算多。

之前的許美婷算一個，但那也是在家族企業的庇護之下，許美婷本人的氣場，比起王翊來，到底還是差了一個量級。

無它。

錢，不如權。

就是這麽簡單。

像王翊這種典型的權貴子女，身上那種無欲無求的清淡勁兒，就不是一般的白富美能夠學得來的。

當然，也不是真的無欲無求，而是對於一般人來說視若珍寶的東西，可能對於她來說太易得了，從來沒缺過什麽，也什麽都見過，自然是覺得有和沒有根本無所謂。

因為只要她想有，她就可以有。

“好了，陸總就別和我開玩笑了，說吧，到底什麽事情？以你的能量，不至於有事兒求在我頭上吧？你要是辦不了，那我大概率也辦不了。”

聊了一通之後，王翊也是果斷的切入了話題。

她可沒心思，也沒工夫，陪陸豪在這兒瞎貧。

這話，就基本上把陸豪還沒有說出口的話堵死了，聽到她這麽說，陸豪也是忍不住的搖頭笑笑。

哎……

這個女人啊。

當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既然你這麽不客氣，那我就直說了吧。”

想了想，陸豪再次拿出了一副直接了當的姿態，沈聲道：“下一任的會長，我要當。”

嗯？

王翊眼神生出微微的變化，心中也是詫異，倒是沒想到，陸豪會忽然的冒出這麽一句擲地有聲的話。

陸豪要競爭電影公會會長的位置，她並不意外，意外的是，這話對著自己當面說出來。

這是什麽路數？

以陸豪的身份地位，肯定不是炫耀和示威，他不至於幼稚到那個地步。

可……

“這話跟我說了沒用啊。”

腦海中飛快轉過這麽多的念頭，王翊臉上依舊是平靜而溫和的笑著，淡淡說道。

暫時搞不清楚陸豪的路子，她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怎麽沒用？”

“這還不是你說了算？”

“你要不倒下去，我就肯定站不起來。”

陸豪苦笑說道，語氣略顯誇張，不過意思卻是表現的很明確了。

別裝。

大家心裏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陸豪現在就是決定莽到底了，要想過五關斬六將，就得先把各位對手的斤兩都拉出來試一試，能說服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說服，那就再想別的辦法。

這麽直白的話，王翊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眼神也是微微的有點局促起來，同時內心深處還有著幾分羞惱。

怎麽個意思？

當面說我就是個關系戶唄？

深吸口氣，她平覆著情緒，想了想，依舊平心靜氣的說道：“所以呢？”

“所以，我想請你幫我。”

陸豪真誠而淡定的看著她，說著跟鬧著玩似的話。

這話，把王翊都給逗笑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臉皮厚的人，真不知道這話怎麽說出口的，看著挺正常的啊，說話跟個孩子似的，充滿了一種中二的氣息。

“怎麽幫？”

帶著看笑話的心態，王翊收斂笑意，再次的問了一句。

這語氣就有點嚴厲起來了，剛才那種友好的氣氛蕩然無存。

陸豪卻還是笑著。

“我還以為你要問，我為什麽要幫你呢？”

“答案我都想好了。”

“因為熱愛，我熱愛電影，電影是我的命根子，我希望它好，我希望能夠規範市場，我希望能夠法定審核制度，我希望能再現電影行業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局面，我希望華夏電影能夠走向世界，我希望用十年的時間，讓電影重新變成純粹的電影……所以，我必須要當會長。”

陸豪這段話醞釀了好久，一氣呵成，有氣勢的排比句，跟念臺詞一樣，聽的王翊有點懵。

感覺雞皮疙瘩都仿佛要冒出來了。

這樣的話，在各種各樣的會議上，各種文件上，都斷斷續續的看到過一些，都屬於是“遠大目標”、“發展規劃”之類的假大空的套話。

話誰都會說，但真要做起來，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但，不知為何，陸豪此時此刻說的這些話，卻是讓她莫名的有些動容。

她能夠感覺到，陸豪說的的確是真心話。

語言可以騙人，眼神可以騙人，但感覺騙不了人，尤其是，王翊向來很相信自己的感覺。

她不由的沈默下來。

其實對於自己是否當這個會長，王翊心裏也是有點矛盾的。

從主持人到電影公會，這份工作雖然自己也很喜歡，但卻並沒有當主持人那會兒，每天都雞血滿滿的戰鬥感覺。

更像是變成了一份普通而平凡的工作。

雖然，自己也很熱愛電影，也有某種使命感在裏面，要比公會中的很多人強，但比起陸豪來，卻顯得那麽蒼白和淺薄。

工作，和事業，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一時間，王翊都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是個有大局觀的人，但這種狀態，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總感覺，像是被人說服了一樣。

至於什麽職位啊，權力啊，對於她來說，倒是沒那麽多所謂。

電影公會的會長，本來也不是什麽非常重要的職位，如果她想的話，完全可以去上級主管部門，不管是總局，還是宣傳口。

“哎，你怎麽不直接去找我爸？”

想著這些，王翊下意識的就轉移了話題，讓氣氛重歸輕松，到底心中還是在潛移默化間，認可了陸豪的“希望”和情懷。

“我準備要是搞不定你的話，就去找你爸。”

陸豪摸摸鼻子，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王翊笑笑。

“哦？”

“那我倒是很好奇，你準備怎麽搞定我爸？我爸可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陸豪放松的靠在沙發上，一副老神自在的樣子。

“我就準備和你爸說，給你介紹男朋友，催你早點結婚，生孩子，你要當了會長，得多忙啊？這些人生大事的進程，肯定都得耽誤了。”

“他要是支持我當會長，我保證天天給你介紹男朋友認識，不管是什麽小鮮肉，還是什麽青年才俊，行業精英，跟公主選駙馬似的，先海選，再PK，然後淘汰賽……總歸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王翊：？？？

你是個狗吧？

有毒吧？

還帶這麽玩的？

想象那畫面，她都覺得不寒而栗。

不過，這話被陸豪當面說出來，卻是莫名搞笑，夠坦誠，夠沙雕，也夠有效。

她忽然覺得，這個自己以前看不上的男人，似乎還挺有趣的。

遠遠超過那些把自己當成女神啊，當成祖宗啊，當成仙女供起來的，瘋狂追求的男人們。

“行吧，那你當會長好了，我回總局。”

“老實點，小子，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懸在你頭頂。”

聽到這話，陸豪心中徹底安定，笑容也是燦爛起來。

“那肯定的，以後我就是您最忠實的小陸子，讓我往東就往東，讓我往西就往西，以後，咱也是上面有人的人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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