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張家，在張垚的註視下，誰也沒敢先開口，沒想這個曾經溫潤的少年在經歷過死亡之後眼神變得如此淩冽，讓人不敢直視。

看著眼前的一屋子人，張垚冷笑了一聲說：“現在在醫院趴著的那位，若不是她低調，現在只怕是全網都在傳頌她的事跡。哪怕是把信息壓了又壓，也還有那麽多和她沒有半點關系的人知道她，尊敬她，崇拜她，心痛她。而現在坐在這裏的各位，你們作為她的家人，卻在這裏算計她排擠她，你們憑什麽，你們配麽？”

“張垚，你說這話就不對了，什麽配不配的。”張磊姑姑聽不得，開口說：“正因為我們是她的家人，我們才擔心的呀。那外邊的人和她又沒有什麽關系，我們可是她身邊的人呀。現在不商量一下解決的辦法，如果以後發生什麽誰來負這個責呀。”

張垚拄著拐杖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這樣的家人真的還不如外人。

“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如果，我不知道，但我卻可以說說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有了如果會是什麽的情況。”

張垚慢慢走到張家奶奶面前說：“如果，李可可沒有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手中的警棍拋給張磊，不知道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說完後，張垚沒再註視奶奶驚慌的目光，看向了張森。

“如果，張磊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張森沒有擡頭，這件事現在的情況到底是什麽還不清楚，但張磊收集的信息的確有誤是可以肯定的。

馮春笑聽了冷哼一聲，對著張垚說：“你說這些有什麽意思，那些視頻我也看了。那狐貍精把警棍丟給小霸王是要讓他去和別人拼命的。後來那狐貍精不是還撿了一把刀的麽，是她自己為了救那個小孩才受的傷，關張磊什麽事。張磊可是聽了她的話幹掉不少人的。”

“你也知道她是為了救小孩受的傷，張磊沖上去是他自己該盡的責任！”張垚有些憤怒地沖著馮春笑吼起來，制止了她刺耳的話語。

沒有整理自己激動的情緒，張垚繼續憤怒地說：“如果，我們再說說如果。當年你們馮家在那個小鎮開發的項目上沒有那麽激進，那個小子就不會被逼得退學，他媽媽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居然有臉把這些事情都算到李可可身上！”

馮春笑被張垚說的話逼退了兩步，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

但張垚並沒有結束，繼續對著她說：“如果當年不是你為了阻止我回國，蠻橫地跑到實驗室裏大鬧了一場，搞亂了實驗室，落下了你的香水瓶，我會變成這樣？”

“啊！”張磊姑姑聽得大叫了一聲，沒想到張垚會是因為這樣出的事。

馮春笑被嚇得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張垚的眼中滿是憤怒，張垚的父母沒有震驚低頭不語，張垚的媽媽甚至抹起了眼淚。

馮春笑瞬間淚流滿面，原來是因為自己，原來他的家裏人早就知道了，原來他並不是對自己一點感情也沒有。可現在，知道得已經太晚了。

張垚的身體已經開始顫抖，可他不想就些停下。

“如果，如果當年你們心中的寶貝小霸王沒有酒後飆車，李可可的父母就不會死，她就不會變成你們眼中的喪門星！”

張垚用自己的全部力氣吼出了最後一個如果。可是說出來又有什麽用呢？所有的如果都已經發生了。

所有的人都被震驚了，沒想到當年會是這樣的如果。

安靜的屋內聽不到任何聲音，卻突然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越來越近：“張垚，你剛剛說的是什麽？”

所有人順著聲音看去，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像是才從地獄裏走出來，渾身散發著戾氣。

張垚的身體還在顫抖，迎向張磊，冷硬地回答：“我說，如果當年你沒有害死她的父母，那她就不會家破人亡。她會快快樂樂地成長，等著我回來！”

“不可能，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張垚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舉起了手中的拐杖向張磊一下下抽去。雖然自己現在的力道對於對方來說可能像是撈癢癢，但張垚還是使出了全力。

“你憑什麽有臉說這樣的話？憑你害她現在趴在病床上還要受這些人的羞辱？憑你害死了她的父母，毀了她的人生，讓她變成了她們口中的喪門星？”

張垚的拐杖確實沒有對張磊造成任何傷害，但張垚口中說出的話，每一個都化作了一把無形的刀，刺進了張磊的心裏。

在張垚的質問中，張磊身上的戾氣都變成了淚水，小霸王又變成了一個無助的孩子。

張森上前扶住了快要倒下的張垚，當年又要給張磊善後，又要忙著籌辦父母的喪事，還要盤算著張家的發展，所以根本沒有再想過還要對受到傷害的那個家庭負起之後的責任，以為給了足夠的錢就可以了。

張磊哭著看著張森，“大哥，你告訴我，張垚說的都是真的嗎？真是的我嗎？”

張森沒有回答，張垚做事一貫負責，不是查證求實，是斷不會說的。

張磊轉身撲到奶奶膝上，大哭起來，“奶奶，我該怎麽辦？我害死了可可的父母，我該怎麽辦？我還在可可父母的墳前嗑了頭，我有什麽臉在他們面前說要愛護他們的女兒？奶奶，為什麽當年死的不是我……”

看著趴在自己膝上哭得聲嘶力竭的張磊，張家奶奶只覺得從未有過的無助，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兩個孩子，是什麽樣的孽緣啊。

哭到聲音沙啞的張磊終於停止了哭泣，慢慢地站了起來，一把抹開了自己臉上的淚痕，將屋裏所有的人都看了一眼，冰冷而又堅定地說：“今天這事，誰也不許再提！誰敢在李可可面前透露半個字，我就要了誰的命。誰都一樣！”

張磊匆匆來，大哭了一場，丟下一句話，一屋子的人就走了。女王大人李可可還在醫院等著自己照顧，哪裏有時間去和那些人耗下去。只是又還有什麽臉再去面對李可可呢？

開著車的張磊哭了，淚水模糊了雙眼，很想快一點回到李可可的身邊，但卻努力控制住了自己踩下油門的沖動。當年的自己也是這樣，心情糟糕，情緒失控，喝了酒，開著車，放任自己的行為，沒想到卻害死了可可的爸爸媽媽。

張磊踩下剎車，在車裏哭了，為什麽自己當年那麽橫，為什麽當年死的不是自己！

張磊的哭泣被手機鈴聲打斷，是李可可的專屬鈴聲。張磊控制自己的抽泣，顫抖地接通了電話。

還沒調整好呼吸開口，便聽到手機裏傳來火炮一樣聲音：“喲，你還是知道你媳婦重要呀，我的電話你不接，李可可的電話你還是要接的嘛。你跑哪裏去了還不回來，什麽事情那麽重要？再重要有我家可可重要？你快給我滾回來！”

楚凡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李可可笑著說：“你先走就是，這裏有護工，不用時時有人陪的。快回去餵我的幹兒子。”

“那可不行，我得看看張磊到底有什麽事那麽重要，一會兒得好好批評他一下。”

“你先回去吧，他有事也不見得好說。你看你衣服都濕了。”

楚凡低頭一看，媽呀，出門時匆忙了，忘墊了，小狗子的口糧滿出來了。又一想張磊應該也快回來了，便叮囑李可可好好休息，又叮囑護工照顧好，有事立即打電話，便離開了。

楚凡的話讓張磊再次清醒了一下，是的，不論什麽事情都沒有李可可重要，便盡快往回趕。可到了病房門口後，卻膽怯了，站了好久才鼓起勇氣打開門進去。

李可可已經安靜地睡著了。張磊輕輕地走到床邊，為了看清她睡顏，又或者是為了懺悔，他雙腿彎曲跪在床邊的地上，然將自己的臉放在床沿，靜靜地看著李可可，像每個清晨醒來時一樣，看著就能感覺到很安心。

感覺到眼淚又順著眼角流了出來，張磊擡手擦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動作大了一點，李可可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張磊，李可可笑了，伸出手，輕輕幫他擦去了還未擦幹的眼淚。

“楚大寶說的真沒錯，你真是個愛哭鬼。別再哭了，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張磊緊張地握著李可可的手說：“可可，答應我，不要不要我好不好？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李可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讓張磊這樣，正想關心一下時，便聽到張磊說：“可可，你答應我，不要離開我。你若是真的要離開我，那在離開之前就先殺了我！”

李可可靜靜地看著張磊，放棄了追問原由，笑了，說：“石頭，你真是個傻瓜。”

“可可，你快答應我。”

“傻瓜，我怎麽可能舍得離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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