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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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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緒雖有傷在身,但這一覺卻睡得極安穩。

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她睜開眼睛在屋子裏瞧了瞧,房間空蕩蕩的沒有其他人影。

還好他不在。

她長舒一口氣,手捏著被角朝上提了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才覺得臉上的溫度下去些。

可是把自己裹得嚴實之後,她又覺著不自在起來——她是沒穿衣裳的,身體緊密地貼著他的被子,這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昨夜肥璭的獠牙幾乎刮傷了她半個身子,血糊得滿身都是,楊戩無法,只得將她的衣裳完全剪開。但他的確是在專心為她包紮,眼睛專註的只看傷口,餘光半點沒瞥向別的部位。想到這裏,笑意忍不住漫上她的臉。

她看上的人原是這般的正人君子。她父母親與族人在天之靈,也定會歡喜他的。

傷口處麻癢得緊,總覺著身體裏仿佛有什麽在爬一樣,她難忍地扭了扭,最後裹著被子,撐著床沿,坐了起來。

方坐穩,就見他端著藥碗推開房門。

扶緒臉一熱,瞬間從耳根紅到脖子,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躺了回去。這花費他許多的力氣,好容易包紮好的傷口被她大力一扯,又險些崩裂開,疼得她五官都皺成一團。

見她這幅樣子,他輕笑著搖了搖頭,表情似是無奈,又似是寵溺。單手托著藥碗,回身關好房門,他慢步走到床邊,將碗放下。

“別側著躺,容易壓到傷口。”他挨著邊坐下,隔著嚴嚴實實的被子,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推了推。

扶緒剛剛匆忙地躺下,還沒等收拾好被子和頭發,直接把自己裹成一個球,轉過身背對著他。

頭發一半淩亂的鋪在枕頭被子上,一半飛著沾上了她的脖子和臉頰,癢的很,一如她此時的心境。

“哦。”她小幅度地動了動,把臉扭過來,身體卻仍是側著。清了清嗓子,她努力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對他道,“楊戩,你把我頭發弄一弄。”

楊戩什麽也沒說,輕柔地幫她把頭發捋順。他手指冰涼,蹭到她臉頰的時候,她一楞,脫口而出道:“你的手怎麽這麽冰啊?”

“嗯……”楊戩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確實冰冷僵硬。“天太涼了,約莫是凍得。”

他把手背在身後,隨意找了個借口敷衍。

不只是手涼,他此刻全身都是冰涼的。自打她受傷,臉色就是蒼白到毫無血色,現下也沒紅潤過來。她半邊身體的皮肉幾乎全被撕裂,最嚴重的傷是被獠牙咬出的兩個深洞。自她睡著,他提心吊膽了一夜,生怕傷口再出問題,她就醒不過來了。

“那你要不要……把手……”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直到聽不見了。被子提得高,蓋住了她的下半張臉,只留下一雙幹凈晶亮的眼睛,眨得飛快。

“嗯?怎麽?”他有心想逗一逗她,俯下身,靠近,兩張臉只有不到分毫的距離,他才堪堪停下,“把手怎麽?”

扶緒在他靠過來那一刻,就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歪過頭,側臉對著他:“我什麽也沒說!”

“為了給你煎藥,我被凍得這樣,你都不想幫我暖暖?嘖嘖,怎麽這麽不知恩圖報?”他將雙手撐在被子兩側,將她圈在懷裏,暗中收力,將她抱緊。

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心。

“床你占了,被子你也占了。”邊說著邊觀察她的神色,“就暖個手而已,你都不肯麽?”

扶緒心裏著實對他心疼得緊,但又覺著男女授受不親。糾結了一會,她偷偷將眼睛睜開一個小縫兒,慢慢把手伸出被子,露了個指尖,扭捏道:“你牽著我的手。”

楊戩如是做了,笑著拉住她溫暖的手指。

扶緒朝裏挪了挪身子,空出方才捂熱的那片被子,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就、就給你暖這麽一會兒!”

楊戩心裏被暖意填滿,面前的姑娘幹凈又灼熱,久違的溫情從心底蔓延開。

他突然之間湊近,額頭抵住她的,見她下意識要躲開,他聲音略有些嘶啞地開口:“阿扶,謝謝你。”

這一聲道謝,謝得扶緒忘了緊張,她傻傻地看著湊近的那張臉,問道:“你為什麽要謝我?明明是我該謝你……自我來了這裏,幾次三番受傷拖累你,還要勞你費心照顧……”

“你呀。”扶緒話未說完,就聽他呵笑一聲,“你也知道自己勞我費心?”

“切……”扶緒翻了個白眼,粗魯地扭過頭,不想再看他了。

他卻不惱,愈發覺得她招人喜歡。

擡手托著她的臉,強迫她轉回頭,看著自己嚴肅又關切的眼睛:“唉,阿扶,你答應我,日後提著警惕,不要再受傷了,好不好?這次是我在,下次若我不在呢?”

“受不受傷怎麽是我能控制的呢?”扶緒越說越心虛,索性重新閉上眼睛,不去看他。

她認識楊戩前,的確不是這般大意的。

她離開媧皇宮,在天庭任職後,孑然一身,沒誰會像彩雲碧霞一樣保護她,也沒誰像女媧娘娘一般關心她。無論去到哪裏,她總是帶著滿滿的防備與警惕,輕易不會信任何話的。

可她自從認識了這個男人,渾身的防備與本領就像被丟在了九霄雲外一樣。她知道,只要跟在他身後,就有他在前方攔住所有的困難,他是不會讓她涉險的。

即便他們那時只是幾面之緣,她就是無端的信任他。

願意把命放在他的掌心,也願意把他放在自己的心上。

感情總是要來得猝不及防,才會讓人願意花費心思去琢磨的。而這猝不及防的感情又是在與他相處的日子裏發酵,最終徹底變成她期待的模樣。

她正要勉強答應他,卻聽他似是而非地嘆了一聲:“罷了,就算你應了我也不信。”

“你……”

“但橫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若是實在懶得防備,就跟緊我罷。不……”他皺了皺眉,“不,是只要我活著,我就會在你身邊。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就離開這裏吧。”

“呸呸呸。”扶緒忙按住他的唇,道,“開戰的時候,別說什麽死不死的,不吉利。”

他順勢握住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笑道:“可生死由命,若天意安排我死,我也沒辦法。”

“我不會讓你死的。”扶緒搖了搖頭,打斷他的話,神色鄭重,“我才不信什麽天命呢。你相信我,只要我在一日,你就不會死的。”

“還相信你。”他無奈地笑,“你自己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就別操心我的生死了。當務之急,是你應該好好養傷。”他在她臉頰輕輕吻了一下,坐起來,“好好休息,我要去找師伯商量一些事情。”

“哎!”扶緒看他要走,一時忘了自己沒穿衣裳,右手臂半撐著,左手拉住他的胳膊,“我想問你一件事。”

被子滑落一半,少女幹凈雪白的胴體暴|露在空氣裏,楊戩眸色一深,忙回身扯住被子把她重又裹了回去。

扶緒顧不上男女之別,把頭靠在他肩上,隔著被子,輕輕環住他精瘦有力的腰:“楊戩,你……你愛我嗎?”

楊戩並未答話,只是虛虛地回抱住她,因怕壓著她傷口,不敢用力。他默了許久,然而他的心跳已經替他做了回答。

“你從什麽時候知道我身為女子的?”

“第一眼。”

“那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頓住,輕吻她的發:“興許,也是第一眼吧。”

她靠著他的肩膀,神色卻並未因了他的話而露出欣喜,反而心事重重。但也正因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神色,她才敢遲疑地問道:“楊戩,若是有朝一日,你發現,我不是我,你會怎麽辦?”

“什麽叫你不是你?”

“就是,如果我其實並非你眼前的我,姓名不是,身份不是,甚至連容貌,也不是……”話未說完,被楊戩打斷。

“若有朝一日,你發現我也並非你眼前的我,你會無法接受麽?”

“當然不會!”

“那麽不管你姓甚名誰,身份如何,容貌如何,也不管你究竟是什麽人,你始終都是——”他握住她的手,緩緩移到自己的心口,讓她感受自己強有力的心跳,“始終都是住在這裏的,那唯一一個人。”

“你去吧。”扶緒直起身,深吸一口氣,把自己裹回被子裏:“十絕陣兇險,以落魂陣最甚。要小心。”

“放心吧。”他把藥碗端過來,輕抿一口,“已經不燙了,趁熱喝了。”

扶緒就著他的手喝光藥,然後看著他離開,關好房門。

得了他的承諾,她心裏既甜蜜又擔憂。但願他知道自己是神仙的時候,真的會像方才所說,不會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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