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荒。

知識的饑荒。

第二天一大早，陸於神清氣爽出門上學去了。今天的考試科目他大概有所把握，雖說都是自學，不過其目標也降低了不是。今天的科目是陣和煉鍛機綜合。

作為陸於最有感覺的陣，他幾乎是無師自通。

一點即通，遨游天地，更有許多自己的獨到見地。

陸千是天才沒錯，天賦點均勻點滿。陸於也有自己的驕傲，他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全力以赴之後，如魚得水，放虎歸山。

短短幾日，論考試他雖不見得很強，但是就學術來說，超脫了絕大部分學生。

雲衣翩翩而至，坐在陸於座位之後，這表明她上次考試位列全校第二。

考試雖說也是個正經場合，雲衣穿的也既素且凈，明媚動人，懸崖邊緣那株小白花，被晨陽染就金黃。

以往還沒有這麽註意……陸於回想起上輩子那個陳靈夕，一直也是普通朋友，還是因為收作業的緣故每天才有幾句的交集。

高傲冷淡如陸於，蔑視地表一切生物。至少給別人的感覺就是這樣。

有次也是極為普通的一天，陸於將作業交給她，不過多說了句“接著”，本來也沒事，只不過陸於平常沈默慣了，聲音變化較大，嚇了陳靈夕一跳，老老實實將手伸出接過作業轉身走了。但是陸於自己不淡定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沒有“感情”來著。

這裏的感情指的是私人感情。要是說救世主的情結，陸於中二得不得了。一直以諸葛孔明為偶像，力圖“挽救黎民於泥漿”，不過這番宏圖大志沒來得及實現，他就來交代報道了。

要是任由陸於自己搞下去，說不定“階級平等”真的能短暫地實現。

如果你要說這是反社會人格，陸幹會吐出一口煙霧，悵然而憤怒：“你養我啊！？”

扯遠了。再說雲衣，面容白皙，白得近乎透明，細膩的絨毛中有金色的精靈游走，光子相互游戲，白色的校服褶皺一道道一刀刀，屹立起一個柔美的形象。

按理說，這麽強的女孩子眼界也高。陸千倒是經常和她交流來著。他倆說不定有著情侶般的默契，只不過礙於幹考，打算考上同一個大學那時候雙宿雙飛。就像陳靈夕和劉枕雲一樣……劉枕雲就是陸於上輩子學校年級第一名。

雲衣投來一個清澈見底的眼神，陸於冷汗涔涔，怎麽地讀到了一絲幽怨的味道？

不對，陸千那麽正派，一定不會早戀的！不會的！呃！

陸於忍不住回以一個覆雜的眼神，飽含了陸於十八年所有演技的結晶，翻滾著遺憾、迷惘、愛戀、憐惜、無奈、絕望、喜悅、悲傷、憤恨、傷感……

讓她猜去吧。

坐好。

挺直脊背。

如芒在背。

灼熱。

良久……“叮鈴鈴”考試了，背後似乎沒有人註視了……

陸於認真地投入到陣的難題的解答中。他不知道的是，雲衣本來還沒啥意思的，和陸千那是閨蜜加知己的好朋友，沒有絲毫逾矩。可是一下子人就變了……

人們常說知子莫若父母，可是在這個時代，得有愛才行。陸繪雖說是陸千親姐姐，但是她打理家族事務，必須撐起白雲三大家族之一，犧牲了家庭。論熟悉程度，還不如侍女小翠。更別說紅顏知己雲衣。

雲衣敏銳地感到陸千的變化……

天才是孤獨的。陸千唯一的朋友大概就是雲衣了……正如陸於唯一的朋友是葉虧一樣。

陸於的氣質詭異多變，裝得再正氣凜然，總是掩不住骨子裏的偏冷懶散。加上上輩子壓抑了十餘年的情緒，可以說做什麽都難以提起勁來，和陸千大相庭徑。

總之雲衣心亂了。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畢竟想象力再奇特，她也不可能聯想到此陸非彼陸！！！

收心。

陣，在現代最接近的學科大概是美術。啊不，美術換算過來是膜……最接近的應該是奇門遁甲八卦五行這類的。還有煉金術陣也差不多。

“簡答題：畫出八卦陣的衍化過程。”陸於筆尖一滑，看到這題不由笑了，找到了絲絲熟悉的感覺。

以乾配天，坤配地，兌配澤，離配火，震配雷，巽配風，坎配水，艮配山。

依著陽自左邊轉，陰自右邊轉的原則，天尊而地卑，天居上。

沒有圓規，陸於徒手畫圓。勤加練習，熟能生巧，巧能生精。

在南半圓，陽爻組成的四卦在左邊，依次逆時針由乾到兌、兌到離、離到震排列出來；坤居下。

在北半圓，陰爻產生的巽、坎、艮、坤四卦自右邊順時針方向，由乾到巽、巽到坎、坎到艮、艮到坤排列出來——由此產生了先天八卦圖。

這題有十分，是最後一個大題。至此，收工。

又過了一分鐘左右，終考鈴聲響起。

陸於這次有膽子估分，在腦海過了一遍，大概一百出頭……總分一百五。

雲衣笑著迎合上來，陸於楞都沒楞，行雲流水和她走出考室，心照不宣地去食堂。

陸於心裏都佩服自己。短短幾次會面，千百次心田模擬演練，他就破壞了雲衣對陸千的固有印象，繼而在廢墟上建立起他陸於和雲衣的默契。

前世沒有過多和女子交流的經驗，因此陸於也拿不準。

事實上非但他拿不準，女人心海底針絕非戲言。或者說人心自古如此。

吃飯過程中有關飲食方面，雲衣又相當於給陸於上了一節課，通過和她的交流，一方面扭曲陸千的形象，另一方面又塑造陸於的新形象。

中途雲衣無意中說：“你，心情尚可。”陸於內心苦笑，她說的沒錯，因為陣的考試，陸於一掃以往的陰霾，多少有了些許信心。

只是，這妮子對自己的細微情緒的把握，還真是精準。

不過傷感什麽呢？認識這麽一個紅顏知己，當是人生之一大幸事。

沒由來，陸於又想起陳靈夕來著，盡管沒有旁的多餘交流，那時節，那江南，只是普普通通、平平庸庸地任歲月流淌，看人笑顏，可，也許，給當時那個病魘中極度冷靜的少年莫大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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