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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子夜兇車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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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盛受驚的兔子一樣, 躥到阮洋背後, 極力掩藏自己健壯的身軀。阮洋扶額:“裴扒皮, 你比我壯多了吧。”

“你的肉更嫩,鬼來了, 當然先吃你。”裴盛大言不慚。

兩人互相拽著,緊緊盯著松柏林後,距離兩人越來越近的哭聲。只看見樹叢晃了晃, 一個身穿白衣藍條紋的人影以一個怪異的姿勢出現了。

說他怪異, 是因為他的身形不像在走路, 背部拱起, 腦袋和雙臂聳拉在前,下半身像拖著在地上。這個姿勢是正常人都無法行走的姿勢, 可這個白衣藍條紋的人影偏偏微微起伏, 距離離他們越來越近, 眼見就要撥開樹叢,走出來。

裴盛腦海瞬間空白, 只留下孩童時聽過的鬼故事,裏面也有這樣行走的東西。那時, 他們稱呼這種東西為“行屍”。

“鬼呀!”

裴盛再粗大的神經也經受不住了,緊緊卡住阮洋的脖子, 尖聲大叫起來。

詭異的“行屍”停下了腳步,聳拉的腦袋下,又有一個腦袋探出來,厲聲喝道:“吵什麽!閉嘴!”

阮洋整個人被裴盛搖晃得如同風中淩亂, 臉被卡得滿臉通紅,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死命掰開裴盛的手掌,一邊咳嗽一邊捂住裴盛尖叫的嘴:“別叫!自己人!”

裴盛一聽,如同斷電的機械設備,立馬靜默無聲,眼神驚懼地望著詭異“行屍”的方向,顫抖的手指著從“行屍”下,鉆出來的身穿黑色棉麻布衣老頭,問阮洋:“認識?”

阮洋握住裴盛的手指放下,拍拍他的肩,朝老頭走過去:“老沈,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你有半夜拉著屍體遛彎的愛好呢?”

夜色黑漆漆,老沈膚色較深,又穿著黑色棉麻布衣,整個人隱沒在夜幕中,遠遠看去,只能看到白底藍條紋的人以詭異的姿勢拖行。

不等老沈氣得暴跳,松柏林又撲騰鉆出個女人,哭得淚流滿面。阮洋眉毛一挑,很好,夜半駭人哭聲的源頭找到了。

女人梨花帶淚,呸了一口唾沫在地,生氣質問:“亂說什麽!我老公還活得好好的。”邊說邊扶著“行屍”坐到一旁的輪椅上,搓了搓“行屍”的手。

阮洋這才看清,“行屍”是穿著醫院病號服的病人,只是病人似乎毫無知覺,目光呆滯。借著路燈的燈光,走進細看了病人的面孔,阮洋倒吸了一口冷氣:“是他?”

老沈問:“你認識?”

“認識啊,上過電視采訪,昨天六連撞事故的當事人之一。這,這是怎麽回事?”阮洋認出了這張早上才在電視上出現的臉,不就是頭部包著繃帶,還跟大媽爭辯公交上到底是五個人還是六個人的那個人嗎。

老沈隨意地抹了下前額的汗珠:“這家夥一魄走失,失了心智。在用引魂術想召回他丟失的那一魄,把他三魂七魄給湊全了。”

人有三魂七魄。死前先散七魄,再離三魂。七魄中的天沖靈慧魄主思想,缺了它,人就如同植物人一般,大腦慢慢當機,只剩下軀體有生理上的生命特征。

行業內,有人專門做這樣的工作,特別是為背井離鄉的游子服務。客死他鄉,倘若沒有及時完好下葬,三魂七魄會輕易散開。為了讓逝去的人魂魄完整,好去投胎,會請專業的人幫忙引魂歸家。這類專業的人,行話叫“回魂客”。

“背著他引魂?”阮洋問。

老沈瞥了眼裴盛手忙腳亂舉著的鏡頭,說:“這一段路是事故發生地段,極可能在這裏丟了一魄。松柏林太茂密了,容易鎮壓魂魄。沒法子,只能老頭子受累些,背著他穿梭在松柏林裏,以親近之人的哭聲作引,引導丟失的那一魄歸回軀殼。”

“現在找到那一魄了嗎?”

老沈臉色凝重起來,輕輕搖了搖頭,掏出口袋的羅盤,看著一動不動的指針,說:“沒有。羅盤也完全沒有反應,說明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那一魄不在此地,到時沿著救護車的路線一路尋,應該會尋到半路丟的一魄。還有一種可能……”

老沈深吐了一口氣,鄭重起來,像在思考一件很嚴重的事情,讓阮洋都不由得緊張起來。

阮洋催問:“還有一種什麽可能?”

“第二種可能就是,這一魄很有可能被什麽東西控制住了。從離體開始算起,七天內不能歸體的話,這人這一輩子就廢了。”

靜靜在一旁安靜聽的女人崩潰大哭起來,牢牢抓住老沈,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大師,你說可以幫忙的,多少錢我都可以去湊。求大師一定救救我老公。”

老沈的眉頭沒有展開過,安撫地勸慰了女人幾句。這是老沈來東城接的第二筆業務。接了電話就過來了,沒想到是一件如此棘手的業務。

事情發展已經超出了裴盛的預料,在老沈掏出羅盤那一刻,裴盛就快速地同直播間的網友們說了結束語,關了直播。

忽然想到記者采訪時,這個人說過公交車上有六個人,阮洋像找到了突破口:“老沈,你說他的一魄是不是被只有他能看到的第六個……額……東西,給奪走了?”

老沈抽出一張問神符,夾在指尖念念有詞。從破舊的口袋中抽出一支朱砂筆,在問神符的背面筆走龍蛇地寫寫畫畫。隨後割破輪椅上男子的食指,滴了滴血在問神符上,朝天一拋。問神符無火自燃,飄飄揚揚地落下,在落地前燃燒到不見一點咒符的黃色。

這表示沈門世代供奉的神靈允許了這個請問。紙灰在空中飛旋,被風一吹,碎成更細小的碎末,轉眼消失不見。

老沈思索片刻,才回答阮洋的疑問:“有可能。我看過他的生辰八字,屬陰,確實容易比一般人看到多一些東西。可如今地方這麽大,無異於大海撈針,那個東西如何去找還是個問題。”

阮洋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起鴨舌帽的樣子,會是他嗎?

“老沈,我問你下,有沒有什麽鬼是有實體,可鏡像無影蹤,尤其是有溫度?”阮洋壓低了聲音。

“有溫度?”老沈似乎也被這一點嚇了一跳。常見的鬼基本都是陰森森散著冷氣的,哪裏有什麽有溫度的鬼。

見一時半會兒研究不出什麽東西,大家也不好一直站在公墓門口,裴盛喊來自家司機,挨個送了回家。

回到公寓,阮洋一看表已經淩晨兩點了,快速洗漱完將自己扔在床上,累得一動都不想動下。看了手機,沒有未接來電,心裏不免抱怨幾句:應教授好冷情冷心,說好明天電話,今天就不會有來電。

阮洋將手機一扔到床頭櫃上,頭陷在天鵝絨枕裏,眼睛一閉,立馬入眠。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勞累的原因,阮洋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玻璃窗外飛過的女鬼,座椅下白森森的手指骨,還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看不清臉龐的人,陰測測地向他的脖子掐過來。

阮洋像沈浸在一個無邊的夢境中,卻又好像旁觀了整個夢境的發展過程,呼吸急促起來,渾身上下卻不能動彈一下。阮洋的意識貌似同軀體分離開來,意識在告訴他:“醒來!醒來!快醒來!”

軀體像是陷入了深層次冬眠,無法聽從意識的指揮,給一點反應。

阮洋胸口仿佛被壓了一塊巨大無比的石頭,壓得他哽住呼吸,喘不過氣來。阮洋費勁地微微睜開眼皮,透過眼皮間的縫隙看出去,他的床前好像站著一個高大的黑影。阮洋頓時腦子“嗡”了一聲震蕩氣來,手腳一動不能動。

阮洋腦子在飛速運轉,應教授?不可能,身形對不上號。小偷?不可能,家裏的防盜系統是最新的。阮洋不敢出聲,也不敢睜大眼睛,只能偷偷地努力打量立在床邊的黑影。

黑影像深陷在一團黑色霧氣中,看不清衣著,也看不清五官,只能感到一雙死氣沈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床鋪的位置。阮洋快要缺氧的腦海裏閃過三個字:鬼壓床。

一股陰寒之氣從床尾蔓延而上,黑影好像近了些。

阮洋合上眼皮縫隙,穩住呼吸,卻感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如雷貫耳。失去視覺,聽覺和觸覺變得更加敏銳。阮洋感到有細長的手指順著蓋在身上的蠶絲被,緩緩向上滑動,從腿腳到手背。布料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更加清晰,折磨著阮洋的耳膜。

有冷氣自上而下,慢慢籠罩而來,激起阮洋連蓋在蠶絲被下的皮膚,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胸前的玉鈴鐺開始微微發熱,給快要抑制不住渾身顫栗的阮洋帶來了絲絲暖意,逼退了籠罩在周身的寒氣。

阮洋仍然不敢睜開眼睛,他總覺得寒氣雖退,可毒蛇般陰森的目光依舊黏在他的身上。

不知這樣情況僵持了多久,阮洋繃緊的身體出現肌酸,意識開始渙散起來,原來敏銳的聽覺和觸覺漸漸減弱。

半夢半醒間,他忽然聽見有聲音懸在他的頭上說。

“我知道你沒有睡。”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樣的經歷?

半夜忽然醒來,看見窗戶或者哪裏有一個黑影,可是怎麽使勁看都看不清是不是人影。

後來一想,我近視,當然看不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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