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阿墨坐在燈下拇指合著食指捏著我正縫制的嫁衣一角反覆輕摩。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筱玥的嫁衣快完工了，我想帶回妖界給她，最好是能見著她孩子出世，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吧。至於以後——你想去哪兒？”

“回櫻山吧”。

“你怎麽什麽都不問我？”

“問什麽？”

“問我去天界做什麽了，對於那個預言有什麽打算”。

“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說的，不過有件事我倒想問問你？”阿墨放下被他蹂躪的不像樣的嫁衣一角，認真的看著我。

“什麽？”

“你剛剛為什麽那麽生氣？”

“生氣？我哪有？”

“真的沒有？我記得以前不管誰得罪你，你也沒有這麽冷嘲熱諷過，上一次見你面色不好還是那只妖怪在妖界受了傷”。

“真的？可能我剛剛在想事情，一不留神聲音大了些，沒有生氣”，見他質疑的模樣我再次肯定：“真的沒有生氣”。

“哦~”一個‘哦’字被它拖的老長，拖的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說話就說話，陰陽怪氣的幹什麽！”

“那還有一事，陌柏風是怎麽回事？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那些陳年舊事沒什麽好說的，本來簡簡單單一件事被雲霓添油加醋變得面目全非了，你當笑話聽聽就算了”。

“那現在呢，你見著他什麽感覺”。

“怎麽連你也問這些，要是你想知道有時間再跟你說吧”。

“那以後慢慢歲月你就同我慢慢講吧”。

“阿墨，我確實是有件事要告訴你，我這兩日去找那預言的仙人，他告訴我預言的事情依舊，不過逆改天命也是有可能的事”。語氣輕松，我不

想我倆之間每次談到這個話題氣氛都怪怪的。

“如何逆天改命？”

“我不知道，不過我想了想要是我們三萬年之期時都不在六界之中，又何來顛覆六之說”。

“要是這麽做的話，你會怎樣”。

“阿墨，你怎麽越來越聰明了。要真這麽做了，我們會受天劫的”

“會死嗎？”

“不知道”。

“那我們去吧”。

“你不怕？”

“比起你的離開這不算什麽，至少你還在我的身邊直到最後一刻”。

“聽這話的意思，你們是要私奔啊？怎麽也不通知我一聲，我最喜歡這種事了”，錦安的聲音在窗外響起，嚇得我手上的針差點掉下來。

錦安自己拉開窗，毫不客氣的坐在窗框上，一腿彎曲撐著一腿垂在外面，十足的公子樣，阿墨也不看他一眼：“你父親就是這麽教你的，怎麽什

麽不學偏偏學聽墻角，什麽時候來的？”

“自學的，嘿嘿。你們剛剛到底在說什麽？話說你們說的天劫怎麽回事”。

“沒什麽，你到這來又是做什麽呢？”

“我來看看你傷好些了沒有，還需不需要什麽藥，我到雪瑤姨那去給你討，他們那寶物數不勝數”。

受傷？這事我怎麽不知道：“阿墨，你受傷了？怎麽回事”。

“他沒跟你說嗎？前幾日有一個神秘黑影夜襲玄墨，他兩人打量起來，玄墨受了傷，不過那黑影也傷的不輕”。

黑影？“是什麽樣的的人？”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這人氣息極為古怪，我從未見過，連雪瑤姨他們也沒見過。要說能傷到玄墨的人肯定不簡單，要不是玄墨她修為高，恐怕

他在就躺在這兒了”。

我打量阿墨氣色也還好，只是為什麽不告訴我：“傷還好嗎？”

“沒什麽大礙，現在已經沒什麽事了，只是他吃飽了撐的，要是真關心我也不會等到現在才來問”。

錦安一副可憐模樣：“好心當成驢肝肺！我不管你以後去哪，不過你可是答應過我，明天要同我們去南郊岐山”。

“我既答應你了自然不會食言”。

“那就好，阿芷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我這嫁衣還沒完工，就不陪你們一起去了，你們小心些”。

“嫁衣？你們這進度也太快了吧，到時候可別忘了叫上我啊”。

“想什麽呢你！坐那兒不冷嗎？”

“不冷，謝謝關心”。

“哦，我是說我冷，要是沒什麽事能不能先關上窗子！”

“得，我知道我不受歡迎那就不打擾你們，先告辭了”。

“記得隨手關窗”。

錦安走後我想起剛剛他說的黑影事有些不安：“阿墨，你還記得以前跟在慕然身邊的那個黑影嗎？你覺得襲擊你的人會是他嗎？”

“你這麽一說倒還真有些像，只是時間久了我有些記不清他的模樣了。可是要真是他，為什麽要找我？難道他知道那件事”。

第二日，阿墨他們早早的就走了，我心中擔心也沒了睡意。穿了衣起身，坐在窗邊繼續趕制筱玥的嫁衣，大概是沒睡好總是心神不寧，幾次三番

紮到手指，好在午時的時候筱玥的嫁衣只差領子和袖口上的花紋還未繡完整，再有兩三天應該可以趕好。

敲門聲起，本以為是阿墨他們回來了，我打開門確是我萬萬沒想到的一人——雲霓。我有些訝異，她居然沒跟雪瑤他們一起去，錦安不是說她對

阿墨正如當年木謙和對梓汐一樣，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難得這麽好我不去打擾他們的機會她為什麽不跟去，更何況她不是討厭我？那現在又是

要做什麽。

我們就這樣站在門口，我等待她開口，因為我實在不知道她找我能有什麽事，我亦無話同她將，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最終還是她沈不住氣。

“你不請我進去坐坐？”

“這個‘請’字從何而來？要說也該是你來拜訪我吧。再說我這兒廟小怕委屈了你，有什麽事就在這兒說吧”。

雲霓不惱反笑：“我原本以為你是個大度的人，如今能和曾經的死對頭談笑風生，對於我這個晚輩不是更該寬容些，就算我得罪了你，那也只是

年紀小不懂事而已，不必如此斤斤計較吧”。

“看來還是我對不住你了，我這人其實不愛計較的，只是有些事還是要自私些才好，關乎原則的事，更是馬虎不得”。

“算了，那就在這說吧。其實我是受人之托，請你走一趟”。

“誰？”

“我姑父”。

這謊話也未免太拙劣了些：“小姑娘，你同我開玩笑吧。他要有什麽事不能自己跟我說，非要

找你？而且他今日不是同阿墨他們一起去了嗎？我倒好奇你怎麽沒去？”

“姑父他今日身體不適，姑姑不想他勞累奔波，就留他在客棧休息了。我恰好也有些事情耽擱了，不過這不正合你意嗎？你又何必推辭，說不定

姑父他有些話藏在心裏，一直沒機會說”。

這小姑娘撒謊也不編個像樣的，陌柏風心中只有雪瑤這事我在幾萬年前就深刻體會過，雪瑤亦然，要是陌柏風真的身體不適，雪瑤怎會留下他一

人。再說他有話跟我說？那更是天方夜譚。雲霓不過要將我騙出去。

“好吧，那我就與你一塊去看看。不過雲霓，你這樣做對得起一直疼愛你的姑姑嗎？要是我和陌柏風之間真的有些什麽，你說你父母會不會把你

逐出家門？”我打趣道。

雲霓面色難看，不過一瞬間便化為譏諷：“我姑姑姑父情比金堅，怎會是旁的人輕易拆散的了，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怎麽會是旁的人，你不是雪瑤的侄女嗎？這可算是家賊啊，民間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嗎？不知道用在這兒是不是合適”。

“你——”，雲霓被我氣急，卻又不好發作，閉了嘴。看來她是對接下來的事有十足把握，不然也不會任由我這般欺淩。

我同雲霓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了離城，駐腳在西南邊的小樹林裏。

“這裏已經荒無人煙，說吧，到底要幹什麽”。

“你急什麽，我姑父還沒來”。

“都到這裏了，有什麽就直說吧，你以為我真的會信你？有什麽話偏偏要在這裏說，或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事要在這裏做”。

“你知道我騙你，你還心甘情願的跟我來？你就不怕回不去了”。

“就算我今天不跟你來，你也會有下次不是嗎？如果就憑你就想留住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放心，我什麽也不會做的，就一個老朋友想見見你罷了”，雲霓說著，我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又是那個黑影，漸漸顯現，只不過這次

他的氣息似乎更為強大，已經半實體化。

他怎麽會跟雲霓扯上關系？暮然不是說已經將他封印？算了這都不重要了。只是聽雲霓的語氣，他是來找我的？

我正色道：“我可不是他的朋友，雲霓，你可知他是什麽人？”

“志同道合之人”。

那黑影看著我聲音黯啞：“好久不見”。

“你找我？有事？”，我對著那黑影道：“我可不覺得你是為了暮然報仇，或者說是為了報覆暮然，那你找我可找錯人了”。

“跟她無關，我們也並沒有任何仇恨，可是你確實一塊絆腳石，即使這不是你的本意”。

“這話是何意”。

“意思是絆腳石必須清楚”。

“是跟神女有關”。

“聰明”。

“也就是，上次襲擊阿墨的也是你”。

“繼續”。

“今日錦安他們去了岐山，也跟你有關”。

“那你也知道我身份了？”

“大概猜著幾分，但是不確定”。

“你看，這就是你不能活在這世上的理由”。

“也就是說我今天回不去？這情景還真是跟兩萬年前極其相似，不過這次我想試著爭取一下”。

“你放心我不會拿你怎麽樣的，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今天僅僅是敘敘舊”。話剛落音那黑影便消失了。

“還不走？不是我姑父約你來，你就這麽失望？”雲霓嘲諷的話語喚回我的思緒。

我看著雲霓真心誠意的告誡他：“離他遠點，他不是你能招惹的”。

“有這個可能，無論如何你都得小心，等你陪錦安了卻了這件事，我們就早點離開這裏吧”。

“恩，不過阿芷，我們就這麽離開了沒關系嗎？”

聽他這麽說我心中一緊：“你~不願意嗎？要是你不喜歡我不會強迫你的”。

“不是，你不是說過可能我們這一走便是永別，只是阿芷這裏的一切你真的放得下嗎？你的朋友，你的家人，還有——”

“你是想說蘇辰，還是陌柏風？蘇辰是我的朋友，我留在這裏終究也只會給他添麻煩，至於陌柏風，早在幾萬年前就放下了，正如白灼所說，我

是對他有些好感，至於後來所謂的喜歡他，不過是不甘心他眼中只有雪瑤罷了，其餘的——他們終究有自己生活，我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阿墨嘴角微彎，掩不住的笑意，他這樣子還真是難得：“你笑什麽”。

“阿芷，我記得你以前對這些事都不甚在意，今日卻這番解釋是為什麽？這些事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的”。

“那你還問我！”

“正因為如此我才高興”。

“好好，高興就好，坐好別動我看看你的傷，要是你高興啊，我以後多同你說些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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