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我沒再跟他說一句話，我需要時間慢慢消化一下今天的事，阿墨也只是跟在我身邊，不言語。在人間我們找了家看起來很好的客棧。傍晚，日落西山，阿墨終於同我說話了。

“剛剛掌櫃的說，今晚會有煙火宴會，去嗎？”

“去”，正好借此機會化解尷尬。

我和阿墨並肩走在街上，我望著他臉部側影，輪廓分明，成熟不少，不管是長相還是給人的感覺已完全退去稚氣，我的心再次因他說的話慌亂，有些事看來是躲不掉。

阿墨找了個視線很好的客棧靠窗的位置，這一次回來阿墨似乎把這些小事做的很到位，完全不用我操心，還記得以前這些都是我包著的，他和小妖怪負責玩就好。

“還記得嗎，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也帶我看了煙火，只是當時我們是坐在屋頂的”。

“恩，因為當年我比較窮”。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逃避始終不是辦法，只有面對才能解決問題，這是我一直明白的道理，可我卻始終做的不好：“阿墨，你今日說的話我好好想了一下”。

阿墨期待著我的下文。

“你說得對，不懂的人可能是我。我會正視你的情感，只是我對你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

“我會等著，等著你有著跟我一樣的情感，只是在那之前，不要自己一人獨自承擔一切，現在的我已經有能力保護你”。

我一時間楞住，然後笑了：“真是可靠呢，從沒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娘親臨死前只是告訴我，要好好活著。這麽多年我一直一人，直到遇見你們，才再次有了家的感覺，我想要和你們好好地，可是卻有那麽多的阻攔因素”。

“你是說上次在懸崖那人？”

“她是我妹妹，她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她沒安什麽壞心”。

“都那樣還沒安壞心，那照你這麽說什麽才是壞心？”

“她只是單純不喜歡我而已就像我也不喜歡她一樣，我和她沒什麽不同”。

“我曾經很恨她，有一段時間甚至想殺了她，可是你回來後，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我甚至有些感謝她，要不是她，阿芷你早已嫁做人婦，還是在我們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停了停又繼續說道：“阿芷，為什麽你什麽事都不告訴我們，難道我們就那麽不值得你信任嗎？”

“阿墨，你知道梓汐他們為什麽叫我言初嗎？”

“你以前的名字？”

“恩，是我居住在櫻山前的名字。可是對我來說言初是言初，阿芷是阿芷，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人，我在作為阿芷的時候，就認真過好阿芷的人生，在作為言初的時候，也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因為言初的人生有太多責任，太多的無能為力，你們認識的我僅僅是阿芷就好”。

“不管是言初還是阿芷，你就是你，又何必分的那麽清楚。我知道你不想我們與你一起背負言初的責任是為我們好，可是在我和那只妖怪看來就是不相信我們，你可知小妖怪為此可傷心呢”。

“是嗎？上次筱玥可跟我說了，是你不高興吧”。

“臭妖怪越來越大嘴巴了”。

阿墨說的小聲，差點沒聽見。

“阿墨你這麽說我真的很高興”，只是你可知，我的責任便是阻止你，甚至是——殺了你。想到這，心中便急躁不已，雖然已計劃去無極之境，可是天命真的就會這麽容易改變嗎？

絢麗的煙火，照亮這個天空，炫彩之後，依舊殷紅，只是多了分清冷。我擡頭望著天際，蘇辰，原諒我，要是真有那麽一天，我也許會與你為敵。

我們在人間走了很多地方，尋覓了很多布料，雖不及天庭，但也是上乘。晚上，我坐在燭火旁縫制嫁衣，阿墨時而看書，時而坐在一旁看著我，偶爾幫我整理。

“現在還有晚上看書的習慣？”

“恩，你不是說白日學的晚上看一篇才記得牢嗎”。

“你還記得啊”。

“你說的我都記得”。

“阿墨，把剪刀遞我一下”，我伸出的手半天沒反應，轉過頭看見他正望著我發呆，我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阿墨”。

“恩，什麽”，他回過神。

我指指一旁的剪刀：“剪刀”。

阿墨拿起身邊的剪刀遞給我“哦”。

“你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想你穿上嫁衣的樣子”。

“你不是見過嗎？”

“不一樣”。

“恩？”

他不再答我，真是越來越摸不透他這人了。

白日也只是玩玩樂樂，很久沒來人間玩了，好像也沒什麽大的變化。一路走走停停也沒什麽新鮮事，只是這些人間的食物倒是百吃不厭。

我和阿墨走在街上，前方有些騷動，我們倆本來就沒有看熱鬧的心情，打算繞道離開，我卻晃眼看見人群的地方妖氣裊繞，好像不太對勁，我拉著阿墨向人群走去。阿墨一路護著我擠到人群前方。

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女子被綁在木樁上，一臉茫然。人群不停指責這女子，高呼要火燒眼前人。我問了旁邊一個大姐這是怎麽回事，我篤定她會全盤托出，只是沒想到這麽啰嗦，這位大姐告訴我這女子是妖怪，不僅害了自己的父母未婚夫，還有村裏許多無辜的人，村名要火葬她以慰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在天之靈。還說什麽這小姑娘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長得一副妖精樣，迷了不少人，現在終於惡人有惡報了等一串亂七八糟的。

我看了看那女子長得的確挺清秀，又是嫉妒心作怪，沒想到對老大姐也起作用，看來能聽的只有頭兩句。

那女子身上確有妖氣，卻不是真正的妖怪，大概是長期接觸妖魔身上才沾染了妖氣。再說了就算再普通的妖怪又怎麽會這麽輕易地被凡人捉住，倒是站在不遠處那個稍稍年長的女人，一看便是妖怪，道行也不淺，要真說呢也不算是妖怪，只是被妖魔附了身，不過那年長的女子怕也是早就沒命了。只是這些妖魔膽子可真夠大，這麽明目張膽的跑到人間肆虐，還真是不把神仙和修仙之人放在眼裏。

“姐姐，他們在說什麽，為什麽說我是妖怪，爹娘還有林安他們怎麽了？”被綁的女子開始驚慌失措，看來她和被妖怪附體的女子是姐妹，大概開始的時候這妖怪是附她身上的吧。

年長女子‘好心’安慰道：“清溪，你在說什麽。你殺了爹娘，還準備連我一起殺了，你一定是被妖怪附體了，你放心這只是驅妖的儀式，把妖怪趕跑就沒事了，乖聽話別害怕啊”。

“姐姐，我不是妖，真的不是，我也沒有殺人，姐姐救救我”，被叫做清溪的女子淚流滿面，不斷向她姐姐，只是這一切都是徒勞，想必這些事都是她眼前這個姐姐一手安排。

她姐姐面無表情，一抹不明笑意從嘴角一閃而過：“等儀式過了就沒事了，放火”。

一村民聽了命令毫不猶豫的點燃清溪腳下的柴火，火苗迅速竄起。

阿墨說道：“這妖怪是想要致她於死地”。

“恩，大概殺人的就是這妖怪吧。阿墨，救救那女子吧”，人間的事我可以不管，可這涉及到妖界，我不忍眼睜睜的看她就這樣被燒死。

阿墨應我：“好”。

還不待阿墨出手，火已經滅了。那妖怪也動彈不得。只見一身著藕色錦衣的女子，趾高氣昂的站在清溪身邊，俯視著木臺下的村民，眼中竟是不屑：“愚蠢的凡人，真不知你們眼是被什麽蒙蔽了，今天就讓本姑娘給你們清清眼”。

話剛落音，頓時狂風驟起，吹得人睜不開眼，不少人站不住腳，膽小一些的邊嚷嚷著‘妖怪’邊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臺上女子冷哼一聲：“妖怪？本大仙今天就讓你們看看什麽是真正的妖怪”，那女子法術一施，妖怪便逃出附身人的體內，現出原形。

那妖怪氣急敗壞，指著施法的女子：“你是何人？為何要壞我好事”。

“何人？姐姐我就是你們妖怪的克星，收妖的”。

“好大的口氣！”

紅袍妖怪試圖反抗，可奈何他與那女子的實力天差地別，一瞬間便被制服在地。

圍觀的民眾現在知道自己錯了，可見到這麽驚悚的事誰還有心情管這些，而且明眼人都知道目前的局勢還是走為上策，別說這妖怪，那女子更是惹不得，轉眼間看熱鬧的人已煙消雲散。

阿墨見此道：“這女子還真是蠻橫，雖然是紅袍妖怪的錯，她的做法也太粗魯了些”。

我笑：“要是我說我以前比她還蠻橫，做法會比還她粗魯，你信嗎？”

“我信”。

“雖然挺高興你相信我，但是怎麽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太對呢？只是多年不見，她還是那麽盛氣淩人，倒還真有點羨慕她”。

“你們認識？”

“恩”。

這女子正是雪瑤，她解開清溪身上的繩子，清溪驚恐的看著她：“你，你是什麽人？”

雪瑤見清溪這幅模樣很是無語，卻還是說道：“你放心吧，我不是妖怪，你覺得妖怪會救你？吶，躺在那兒的那只就是把你害得這麽慘的妖怪，有什麽仇什麽怨找他去吧”。

清溪想了想，似乎確實是這樣：“多謝姑娘相救，我姐姐她怎麽樣了？”

“還真是個情深義重的女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害你的人可有她的一份”。

“姑娘剛剛不是說是那紅袍妖怪害了我和我的家人，相信姐姐也是受他蒙騙才會如此，而且我就姐姐一個親人。姑娘想必是天上的仙子，還請姑娘大慈大悲救救我姐姐”。

“算了算了，還真是個木頭，這藥丸你拿去說不定能救她一命，只是以後要有什麽事就得你自己承擔”。

清溪接過藥丸連忙道謝：“多謝仙子”。

雪瑤小聲嘟囔了一句：“傻子”，繼而看向我：“跟你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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