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身上的傷有了蘇辰帶來的丹藥好的已經差不多，只是依舊賴在床上不想動：“蘇

辰，雪瑤她還好吧”。

蘇辰擔憂的望著我：“恩，沒什麽大礙”。

“我想去看看她”。

“言初你這樣又是何必呢，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陌柏風心裏只有雪瑤”。

“我只是想看看雪瑤，看她腿好了沒有”。

“有陌柏風照顧她好得很，你給我好好呆在這，等雪瑤好了後，你在學堂也就能

看見了，這幾天你那也別去，白灼那邊我回去給你說”。

“上次你說了我還掃了整個桐平宮呢”。

蘇辰狠狠瞪了我一眼，最後我還不怕死的說道：“而且你還沒幫我”。

可最後我還是照蘇辰的叮囑哪兒也沒去，一是我這幾天實在沒心情，還有就是我

沒勇氣，沒勇氣去見雪瑤和陌柏風，沒勇氣見慕然，也沒勇氣見任何人。

就在蘇辰叮囑我的第二日，雪瑤不請自來，他來的時候我正在采蓮子，清水亭中

的蓮子常年受仙露甘汁熏陶，粒粒飽滿煞是誘人。雪瑤看起來腳已好的差不多了

，也是桐平宮有這麽好的靈丹妙藥，再加上我們是仙身，只要出了那破谷，這點

小傷又算什麽。我本來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可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半響

吐不出一句話，我實在沒了耐心開了口：“有什麽就說吧，你這樣子不像欲語還

羞倒像是吃了某種生物”。

“看你還能口吐惡言，應該沒什麽大礙，也是，你怎麽可能是那種有心的人”。

“不至於腿腳還沒好利索就來罵我吧，你是有多看不慣我啊”。

“言初——”。

“有什麽就說，在這樣小心我踹你啊”。

“對不起”。

“什麽？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上次柏風不是故意要那樣說你的，他只是一時情急”。

“我知道，沒什麽大不了的，只不過我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訓斥我，只

是覺得有點丟臉這幾天才沒出去，你不必放在心上”。

“真是這樣嗎？”

“當然了，不然你以為呢”。

“可是上次你說你喜歡——”。

雪瑤還沒說完，我便打斷她：“跟你開玩笑的，你喜歡的我就搶僅此而已”。

“真的”

“真的！”

雪瑤得出結論：“變態”。

“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賬”。

“開什麽玩笑要算賬也是該我跟你算，而且我現在好得很，你不說我還忘了，上

次就是在這你把踢下水的吧，次仇不報非君子，今天就好好跟你算算”。

“你要幹什麽，就你那小破腿還是省省吧，我怕陌柏風又找我算賬”。

“不關他的事，試試就知道了我要連上次法術測試的一起討回來，也讓你嘗嘗這

清水池水的味道”。

我本不想在現在跟她一般計較，好歹她也算病人，正準備趕她回去，她已朝我攻

來一如上次比試時，我躲閃著怕傷了她，要是平時我一定會毫不留情。

“言初你躲什麽，難不成怕了我”。

“怕你個頭啊，你不要太過分，我是看你有傷在身才手下留情的，你再這麽咄咄

逼人我可不客氣了”。

“誰要你留情了，哼我看你是你是鬥不過我才故意找借口的吧”。

我這人最受不了別人激我，尤其是雪瑤，也不管那麽多正面迎上雪瑤，大不了再

讓她下一次水，她現在有仙氣護身也不會傷到哪兒去。

正在我們倆打得難分難解時，蘇辰不知何時出現了：“雪瑤，我是讓你來開導她

，不是讓你們打架的”。

雪瑤一邊應對我一邊說道：“你看她要吃了我的樣子，像是需要開導嗎？”

我明白過來：“你們倆連起火來玩我呢”。

好吧，收拾了雪瑤在找蘇辰算賬，既然你這麽有精神那就下去洗洗澡吧。一瞬間

雪瑤便向池中掉去，論法術她始終不如我。

可是事情偏偏這麽戲劇性，還未待我反應，一白色身影向雪瑤處急速飛去，陌柏

風在雪瑤剛要入池的一霎那接住她穩穩地的落在我面前，還沒等我說話‘啪’的

一聲清脆響亮，在場四人除了陌柏風都呆呆楞在原地，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我只

覺得左臉火辣辣的疼，嘴裏一股血腥味，大概是在剛剛突如其來的震感下咬著舌

頭了，我木木的擡頭只見著陌柏風陰沈的臉，來不及放下的右手以及目瞪口呆的

雪瑤。

雪瑤不可置信的看著陌柏風：“陌柏風你幹什麽！”

“閉嘴，誰讓你出來的，跟我回去”。

雪瑤的怒吼讓我回過神，再看他們時，陌柏風再沒看我一眼強拉著雪瑤頭也不回

的離開了，雪瑤回頭看我，滿眼歉意，我也就這麽看著她也不說一句話。待他們

走遠了，蘇辰來到我身邊眉頭緊皺，呵斥我：“笑什麽？被打傻了”。

“我有笑嗎”，我伸手摸了摸臉：“可能他太用力，沒知覺了”。

“沒事吧？”

“沒事”。

“真的沒事？”

我木木地轉頭看著他：“我要是說有事又能怎樣”。

蘇辰軟了語氣：“要是你氣不過，我幫你教訓他”。

“白癡”！

我轉身回了住處，梓汐回來也沒多說什麽，只是默默在我床邊放了膏藥，蘇辰大

概告訴他了，我躺在床上也不想多說什麽，夜晚我望著黑漆漆的屋頂腦袋一片空

白，按理說這個時候我該哭才對，可無論如何卻流不出一滴淚。第二日梓汐上早

課去了，臨走前叮囑我上藥，她知道我沒睡著。她離開後，我起身穿上衣服，向

桐梧山走去。

我好累好想念娘親，我想娘親會安慰我，我想我可以靠在娘親的懷裏哭訴，我想

在母親身邊沒有這些傷心委屈，可是當我回到桐梧山，卻看見娘親獨自垂淚，我

從小到大從未見過母親哭過，即使是父親為了維護慕然的母親而責備她，那時我

很不明白為什麽，按理說自己的丈夫對別的女人噓寒問暖是一個女人最不能忍受

的，我只道是娘親心裏沒有父親，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不是因為娘親不愛父親，只

是因為我，娘親是因為我才留在桐梧山，要不是我以她的性子又怎會容忍父親與

別的女人在她面前恩愛，她不是不會哭只是不想我看見她流淚。

我此刻反倒不敢出現在母親面前，不敢跟她說桐平宮的事，不敢讓她知道我看見

她流淚的事，我怕她會更傷心，只能靜靜地躲在一旁。

服侍娘親多年的阿婆一旁低聲說道：“夫人，您又流淚了”。

娘親拭去臉頰的淚水，不以為然：“這幾日是怎麽了，眼睛越來越不行了，也不

知還能撐幾日”。

“夫人別這麽說，夫人福澤深厚，定不會”。

“阿婆，你又何必安慰我，生死有命我倒也看得開，只是言初她這種性子，我怎

麽放心她一人，阿婆要是哪天我真的去了，請一定幫我照顧她，拜托了”。

“夫人真的打算不告訴言初小姐嗎？要是她以後知道了肯定會更傷心的，至少現

在能讓她陪在您身邊啊”。

“告訴她了以她的性子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事來，而且我對這世上除了言初也沒

什麽好留念的”。

“那族長”。

“我至今還留在這裏除了言初，還有就是他還欠我一件事，我心中還有那麽一點

念想，希望他能記得，可到如今我也不期望什麽了”。

我默默退下，我以現在這個摸樣出現只會讓母親更擔心，我突然覺得陌柏風說的

對，我這個人很自私，不僅是對蘇辰梓汐還是雪瑤，甚至是娘親，我只知道一味

的索取卻從不懂的關心身邊的人，連娘親如今已是這般模樣我卻毫不知情。

這一刻我下定決心要了了娘親最後的心願，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卻是跟父親有關

，我轉身朝父親住處走去，我已有多少年沒到這裏來了，好像自從慕然母親來到

桐梧山就一直同父親住在一起，自那起我再也沒來過，母親也甚少出她的住處，

到了雲殿只見著慕然的母親。雖然我平時不喜她，此刻也沒心情跟她多做計較。

“言初你回來了”。

她見著我笑意盈然，雖不知真情假意，從小到大她對我倒也挺好，總是笑意迎人

即使我惡言相向，她也從沒對我皺一下眉頭，雖然我不願意承認，這桐梧山上下

除了我似乎沒人不喜歡她，母親每次見此也只是淡淡一笑。可正因為如此我才跟

討厭她，她怎麽能搶了別人丈夫還能如此心安理得。

我此刻也沒心情跟她計較：“我父親呢”。

“在裏面呢，我去叫他”。

“不用了我自己去”。

我走到門口還沒敲，門就從裏面打開。“怎麽回來了”。

“你還欠我娘親一個承諾沒有履行”。

父親輕嘆一口氣，垂了眉眼：“她跟你說了什麽”。

“什麽都沒說，不過父親我希望你現在能履行你的承諾”。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不要管那麽多，言初，有什麽事你讓她自己與我說清楚”

。

“父親，小時候您不是教導我要言必行？現在輪到你了為什麽又做不到，難不成

你以前說的話都是騙我，你作為一族之長怎麽能如此不守誠信！”

“放肆”。

慕然母親安慰父親：“好了不要動不動就動怒，言初還是個孩子，有什麽話好好

說”。

父親意識到自己失態慢慢平覆下來，可此刻的我怒火中燒，指著慕然娘親對父親

怒道：“是她對嗎？既然你那麽喜歡她怎麽不休了我娘親再把我們趕出桐梧山，

這樣你就可以眼不見為凈了”。

“言初！註意你的言行”。

“我怎麽了，是不是我今天殺了她，你也要殺了我，正好，反正我在這世上也沒

人關心，還不如早點隨母親去了的好，免得招你們恨”。

“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說我今天要殺了她”，我已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一時也沒想自己究竟在說什

麽。只是本能的舉起右手，可下一步也不知道該幹什麽，我舉起的手還未落下，

就被父親反手一巴掌，比起陌柏風那一巴掌有過之而無不及。

“放肆，她是你姨娘是你長輩，你怎麽能如此大逆不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見父

親動如此大的氣。

這兩日我是怎麽了老是被人甩巴掌，還真是夠委屈的，我原本以為我會哭的，可

最後淚水蓄滿眼眶卻遲遲不肯落下，比起娘親我受的這點委屈又算什麽，也許是

父親見我這副模樣不忍，聲音軟了下來：“早點回桐平宮去吧”。。

我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麽回到娘親那，到了門口平覆了心情：“娘親我回來看你了

”

娘親走到我面前伸手將我擁入懷中：“我都看見了，想哭就哭吧，在娘這裏不用

忍著”。

娘親的懷抱真是久違了，雖然娘親對我極好，但是自很小的時候起她就不願意親

密的抱我哄我，那一段時間我甚至以為她因為父親的事而對我疏遠，後來才知道

她只是不想我對她太依賴。我本想說沒事，可還沒開口就已哽咽，倚在娘親懷裏

無聲痛哭。

“娘，對不起”。

“傻孩子，有什麽對不起的”。

“要不是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受這麽多委屈，如今還變成這樣”。

“我如今這副摸樣不是你的錯，要說對不起也該我向你說，是我的錯一直以你為

理由留在這裏抱著虛無飄渺的希望。現在除了你我對這裏已經沒什麽留念了。言

初，我們離開這裏吧”。

“娘？”

“至少最後的日子放所有人一點自由，我在世上最後一點時間就讓我們娘倆好好

相處，這麽多年我太冷落你了”。

“沒有，娘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娘我們去哪裏”。

“帶上阿婆，我們三人去那都好”。

“娘親，你不去跟父親告別嗎？”

“不了，我等了他幾萬年，乏了”。

三年後娘親，阿婆先後去世。在這期間我斷斷續續知道父親梓汐蘇辰一直在找我

們，可是我覺得這些都與我無關，我不想見父親也沒勇氣見梓汐和蘇辰。一個人

在這世間走著，天下之大卻沒有我的歸處，最後到了櫻山實在是累了，在櫻樹上

沈沈的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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