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瞇起了眼，直覺自己這次被叫來，不僅是作為警探，恐怕也是作為嫌疑人。

他當即冷笑一聲：“總不能因為我房間亂了一點，你就要把殺人的罪名推到我頭上吧？”

路希笑了笑：“別著急啊，警探，我們當然要靠證據說話。你還記得，那天你叫了哪些酒嗎？”

夏洛瞥了老鴇一眼：“一開始的記得，後來我喝多了，之後賬單上的那些，好多我都沒有印象了。”

老鴇恭敬地低下頭：“是我們趁警探大人喝醉了酒做了手腳，不過大人醒來之後走得也很匆忙，看到這樣不合理的賬單，也只是變了臉色，還是咬牙付了。”

路希歪了歪頭：“這倒是很奇怪，警探你看到這個賬單不覺得奇怪嗎？”

“當然奇怪。”夏洛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又不傻，看到賬單就知道被坑了，只是我也知道，他們這應該是為了昨天被我撒氣的丫頭出氣，就沒計較而已。”

“而且我昨天喝醉了，也沒法跟他們扯清楚，在這兒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要是鬧起來臉上才不好看呢。”

祝星夜笑了一聲：“隨機應變能力還挺強，我看這借口不錯。”

老鴇又對著路希說：“路小姐，我們按照您的推測，細細問了廚房的人，確是有人知道這酒菜是送給已經醉到不省人事的客人的，就以次充好了。所以，夏洛先生昨天的房裏，確實是有露白酒的。”

夏洛冷笑一聲：“當著我的面你也敢承認，不怕我請你去局子裏喝幾杯？”

珍珠掩著唇笑起來：“我們媽媽是貪財，但可比不上您殺人的罪過。”

夏洛變了臉色：“胡說八道！我根本不認識什麽瀟湘，我為什麽要殺她！”

“哎——”珍珠幽幽嘆了口氣，“天下男人，果然還是負心的多，可憐我那個傻妹妹。你不是她的相好嗎？不是說要把她帶走，明媒正娶不做姨太太嗎？怎麽到這會兒，就是不認識了？”

夏洛沈著臉：“我說了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們有什麽證據？我來這兒一共都沒找過她幾次！”

珍珠笑得花枝招展：“哎喲，您喜歡玩什麽花樣，還當我們院裏的姐妹有人不知道嗎？睡著了、蒙住眼睛……這不就是方便第三個人在場嗎？”

“我們瀟湘從小學的唱念做打，小時候還樂意給我們翻幾個跟頭瞧呢，想來跨個陽臺倒也不是難事。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這樣費功夫也要見面，怎麽又突然變了心，狠心把她掐死了呢？”

老鴇陰陽怪氣地笑了笑：“傻丫頭，你懂什麽。有的男人啊，就是賤。外頭的、辛辛苦苦得到的才是香的，這一旦快要得手了，那就沒什麽稀奇的了。”

路希摸了摸下巴，總覺得在這個話題上插不上嘴。她不動聲色瞥了祝星夜一眼，祝星夜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看戲。

夏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好啊，我知道了，你們都是一夥的！我那天正巧在祝星夜隔壁，你們就打算把我當成替罪羊！什麽露白酒、什麽情人，還不都是你們館裏的姑娘空口無憑！你們就是打算合起夥來陷害我！”

路希敲了敲桌面：“咳咳，要我說，光靠口供確實也不太行，不如這樣，我們去看一下瀟湘房間裏？”

戴維配合地笑起來：“是啊，說不定還有什麽定情信物之類的。”

夏洛憤憤扭過頭：“我根本和她不熟悉，她房間怎麽可能會找得到什麽！不對……”

老鴇給路希帶路：“您這邊請，瀟湘的房間一直保持著原樣。”

他懷疑地看著老鴇和珍珠：“指不定你們會在裏面放點什麽！你們不會早就準備好陷害我的證據了吧？”

祝星夜越過他時笑了一聲。

夏洛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把拎住他的領子：“是不是你們做了什麽交易？你們要陷害我對不對？你別得意！這事還沒下定論呢，是誰殺的人，還是戴維先生說了算……”

戴維笑瞇瞇地搖搖頭：“怎麽能這麽說呢，我們可是正兒八經在找真相啊。”

祝星夜垂下眼，拍開夏洛的手，神態自若地理了理衣領，嘲諷地看了夏洛一眼：“怎麽？原本以為是甕中捉鱉，沒想到自己也被人算計上了？”

路希有點著急地催促他們：“行了別吵了，大家都是鱉，沒有誰比誰高貴，還看不看現場啦？”

“來了。”祝星夜應了一聲。

夏洛臉色陰晴不定，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不過才幾天，瀟湘的房間還很幹凈，桌面上也沒什麽灰塵。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冷冷清清沒什麽人氣。

路希問：“你們有誰比較熟悉她的房間嗎？”

老鴇緩緩搖搖頭：“她脾氣大得很，多少有些傲氣，跟院裏的姑娘關系都說不上好。房間也都是讓小丫頭們打掃的，就是打掃時候她也不許別人隨便亂看。”

路希已經擼起了袖子：“那就都幫忙搜搜。”

這年頭還沒指紋技術，倒也不用拘泥於會不會留下其他指紋了。

路希打開桌上的抽屜看了看，裏面有不少首飾，看起來都是頗為精致的高檔貨，她問：“都是真的？”

老鴇點點頭：“這丫頭脾氣壞，只戴貴的，假的她才看不上，寧願不戴。”

路希摸了摸下巴，把抽屜整個抽出來，彎下腰去看，發出一聲困惑的“咦”。

“怎麽了？”戴維正要上前，祝星夜搶先一步蹲在她旁邊，把她的腦袋擠開一點。

“什麽東西這麽大驚小怪的。”

抽屜內側貼著一張符，路希低聲問：“看得出是什麽意思的嗎？”

祝星夜奇怪地看她一眼，低聲回答：“我怎麽會知道？”

路希嘀咕：“你好歹當過幾天道士啊……”

祝星夜：“……”

路希站起來，問老鴇：“你們這兒有對符箓有研究的姑娘嗎？”

老鴇呆了呆，緩緩搖了搖頭。

祝星夜嗤笑一聲：“哎，還當你們家姑娘什麽都會呢。”

老鴇張了張嘴，竟是無法反駁，訕訕地閉上了嘴。

珍珠好奇地蹲下來看了一眼，露出笑臉：“這個符呀，我們都知道是什麽意思的。這就是城外道觀裏求的，還是我們一起去的呢，我記得當時瀟湘買了好多……這個，應該是平安健康的意思。”

“就這個？”祝星夜有些失望。

路希把其他幾個抽屜也取下來，不出意外抽屜內側都貼著符紙，五花八門的都有，老鴇叫上樓裏其他姑娘一同來認。

她林林總總貼了平安健康、財源廣進、喜結良緣等等諸多吉利含義的符箓，只有一張，樓裏大多數姑娘都認不出來。

珍珠擰起眉頭：“這個……我們都沒怎麽見過，應該是沒幾個人買這個吧？”

老鴇盯了一會兒，一拍手：“這個我買了！是官運亨通！我們家小兒子，哎嘿，不才混了個小軍官當當，我就……嘶，瀟湘求這個幹什麽啊？”

路希扭過頭，看向夏洛，笑了笑：“是啊，幹什麽呢？”

夏洛冷眼看著他們：“這可算不上證據。”

“呀！”珍珠突然叫了一聲，從一疊手帕裏抽出一塊粉色的，上頭繡著一個小小的“夏”字。

夏洛變了臉色：“這不是我的！”

祝星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你的，總不能是你繡花送給瀟湘的吧？在她這兒找到，肯定是她自己的啊。”

夏洛顫抖著伸出手：“是他們陷害我！這肯定不是瀟湘的東西！不對，就算是她的東西，又跟我有什麽關系！這天底下那麽多名字裏有‘夏’的，都跟我有關系嗎！”

路希舉著那塊手帕細細打量，扭頭看了看戴維。

戴維沖著她笑了笑，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很在意。

路希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那個，我覺得這個未必是瀟湘的東西吧。”

在場所有人都扭過頭看她。

路希撐著下巴：“你們看瀟湘其他的手帕，比起古典的桃花紋樣，她一般更喜歡的是這種蕾絲花邊的西洋樣式……而且，瀟湘會繡花嗎？”

老鴇笑了笑：“可能不太擅長，但是為情郎學著繡花也不算什麽新鮮事吧？我看這個‘夏’字也確實繡得歪歪扭扭的，像初學者繡的。”

路希把這塊手帕展開：“是啊，這個夏字確實繡得歪歪扭扭的，但是字形歪扭，針腳卻是整整齊齊的，我看著……更像是老手裝新手繡的。況且她的房間我們翻了個底朝天了，到現在還沒找到什麽針線吧？”

老鴇和幾個姑娘面面相覷，表情看起來有些難看。

珍珠突然猛地朝她跪下了：“路小姐，是我，是我自作主張……我怕定不了他的罪，就偽造了這些證據！但是……但是你相信我，真的是他做的！”

路希歪了歪頭：“不是戴維先生的意思嗎？”

珍珠猛地搖頭：“戴維先生從沒說過這樣的話，他只說讓我們好好配合您調查，是我自作主張……”

“你很了解他。”路希用的是肯定句，“你是個很聰明的姑娘，他只要表露出一點意思，你就會盡全部的努力。就好像他說希望你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裝扮，你就會完全改變裝扮的風格，因為你聽得懂。”

“你聽得懂他的意思，其實是要你不要再學我裝扮。你就是他的解語花，他不需要明說，他只要表露出一點意思，你就會替他做好。”

珍珠還想再否認，戴維卻輕輕地拍了拍手，臉上帶著從容的笑意：“真了不起，要論聰明，誰比得過我們路小姐呢。以後你在我身邊，肯定會做得比她更好，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怎麽這個時候還有人要來做客啊，難道只有我膽小如鼠嗎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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