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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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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滿滿驀地站了起身,莊典忙扶著何滿滿,省得她摔倒。

“已經兩個月了,只是這次入水受了寒氣,胎息不穩,定是要好生安養才穩妥。”太醫殷勤道。

“真快,昭華將軍果然威猛。”

莊典咂咂舌,讚嘆道。

“……那便等她身體好了,送回將軍府吧。”何滿滿吩咐道。

“陛下,你真是‘宅心仁厚’。”何滿滿面色如常,心中卻煩亂,掐著莊典的手臂,“你的帳還未曾給你算!”

卻不曾料到,莊典眼尖的狠,霎時扯過身旁寧遠竹的手,何滿滿這一掐,竟然將寧遠竹給掐暈了過去。

莊典一怔:“寧公子,你不會也如此弱不禁風嗎?”

何滿滿心覺有異,俯下身看寧遠竹緊閉雙眼,面色蒼白,呼吸微弱,還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心裏一慌,忙喚太醫。

何滿滿坐在床邊,不時地為寧遠竹擦著鬢角的冷汗。

中毒。

不知道什麽毒,不知道何時中的毒,更不知道如何解毒。

不知道何時毒發,也許現在就是毒發,也許現在只是開始

太醫署會診數天,最後給到何滿滿的,只是這樣的結果。

成國頂尖醫者皓首窮經,卻始終沒人敢說莊典何時會醒。

何滿滿斂著眉眼:“沒人知曉?沒人會治?我要你們這群廢物幹什麽!若是治不好寧遠竹,你們都跟著去陪葬。”

寧遠竹是什麽人,整個宮裏沒有一個人不清楚。在寧遠竹來之前,縱有數百位公子,唯有莊典能得女帝偶一側目,而他自從來時便頗得女帝寵愛,時常親昵,是唯一一個能住在清心殿的公子。若說女帝真的有男寵,想來這整個後宮也唯有寧遠竹算得上。

寧遠竹生性傲然,冷漠自持,雖不得眾人喜歡,卻也不曾與人交惡,況且正值女帝寵愛,無人敢動手相欺。

“何滿滿坐到寧遠竹窗前,看著他那一雙往日含著靈韻的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心裏刺針尖一樣難受。

何滿滿拂去寧遠竹眼前的發絲,這才幾日,他就消瘦了許多,臉頰凹陷下去,平白像是老了幾歲。

“我一定會救你的,寧遠竹。”

窗外若有似無的冷香,秋天到了。

可是寧遠竹卻一直沒有醒過來,何滿滿守在他房外,看著初秋的涼意卷著落葉,變作深秋的枯黃。

淺淡的香意繞著屋子,與裊裊爐煙遙相呼應。

何滿滿會抱一抱寧遠竹,卻不會多說。她不知道她現在對寧遠竹是什麽感覺,她只是希望,他不要死。

沈惜情有時候會來宮中,眼中還是未曾散盡的怨氣:“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失去在意之人是什麽模樣。”

她挺著一天天變大的肚子:“無論我說什麽,你現在也不敢動我。”

“我是不能把你怎麽著,但是我能再為昭華娶幾個夫人。”

看著沈惜情明顯變了臉色,何滿滿意興闌珊地起身。

沈惜情懷孕以來似乎偏愛用香,只要她在,就能聞到那一抹似有似無的冷香:“還是少用點香料為好,昭華又不在,你想讓誰聞你的香味?”

沈惜情撫著肚子的手不覺用力,戒備地看著她。

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場雪的時候,北方戰事告捷,昭華凱旋歸朝。

何滿滿正坐在寧遠竹身邊,給他念著昭華的信。

寧遠竹豐潤的雙頰已經深深凹陷下去,灰敗的臉色和鬢角的白發,讓他看上去更像一個垂垂老矣的將死之人。

他就這樣突然倒下,就這樣突然醒不過來了。

何滿滿早已派人尋訪諸國名醫,可是醫者來了一個又一個,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如何解毒。

他現在呆在她的身旁,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她還是救不了他。

“從前我一直當你是昭華的影子,可我這些日子想通了,你不是他,你這次醒來我便把你當做寧遠竹,可好?”何滿滿撫著寧遠竹的鬢角,想他綢緞般的青絲,卻變成華發。

想他那一雙墨中帶著青色的眼睛,縱然不是碧色,原來也好看的緊。

“梅園裏雪落寒梅,你不是說那些梅花妖的沒有一點傲骨,其實你去看看,也是傲骨錚錚。谷雨時說去賞梅,如今已是雪日,你卻還在貪睡。”

“為什麽,為什麽每一個我在意的人,都將離我而去。”

寧遠竹在何滿滿懷裏斷氣的時候,海上仙山的隱士才被何滿滿的暗衛尋到。

可是斯人已逝,又有何用。

寧遠竹葬在離皇陵最近的安山之上,她伏在寧遠竹的棺前,叫住告退離去的隱士:“你看他中的什麽毒。”

那隱士仔細查看寧遠竹的身體,眉頭緊蹙,思量半晌後將手指放到莊典的鼻翼下,恍然道:“陛下,這位公子中的是凝香毒。”

“凝香毒?”

“此毒剛開始無色無味,遇水則化,只要觸到便是中了毒。這毒性極慢,卻實難令人察覺,中毒之後會陷入昏迷,但是想要毒發身亡,則需要以一直相配的凝香縈繞,是以緩慢勾起中毒者體內毒素,讓中毒人逐漸心肺衰敗,以致喪命。”

“此毒多用於親近之人,達到殺人於無形之意。”隱士頓了一下道,“此毒屬於北方沼澤之野的一種□□,鮮少在諸國出現。”

“北方……遇水則化,凝香引毒?”

“陛下,這位公子今日可曾遇水,可曾聞到若有似無的香味?”

“香味……”

又是那一道若有似無的冷香,絲絲纏繞在鼻尖。

沈惜情不知道何時來了,一襲白衣寥落了冬雪初化的日頭。

“我來送寧公子一程。”

何滿滿想起她有身孕以後身上的冷香,想起了她有孕那天,正是寧遠竹中毒之日,想起那時與莊典鬥嘴的沈惜情跌落水中,寧遠竹下去救她……

“沈惜情,你曾將侮辱昭華之人盡數除去,你如何以一己之力除去那些人而不被責罪?”

“我曾與沼澤之野拜師,學會一些殺人於無形的‘招法’。”

“沈惜情,你連否認都不否認了。”

“有什麽好否認的,”沈惜情冷笑一聲,“你不是坐擁天下的女帝,我就是要讓你也嘗嘗失去心上人的滋味,你不是獨寵寧遠竹,如今眼睜睜看著他死卻無能為力,是不是很過癮?”

“殺人,並不僅僅是殺了你就讓我開心了,殺人就是要看著珍惜之人在眼前一天一天死去,自己卻毫無辦法,這才痛快,是不是,何滿滿?”

沈惜情挺著肚子一步步踱來:“你是不是恨極了我?可是又有什麽關系,我懷了昭華的骨肉,你是不敢殺我的。”

“你可知道,昭華竟不願娶我,是我以迷情之藥亂他神識,才與他能同床一宿。你可知道,他在神識混淆之時,念得是誰的名字?”

沈惜情嘴角勾起燦然笑意,眼中卻怨恨至極,“我永遠不會告訴你的,何滿滿。”

“可是還不夠呢,你不是還寵愛莊典?看,他在這裏呢。”

她身後擲來一團暗影,落在何滿滿腳邊。

總是孩子心性笑著的莊典,滿身血痕,再無聲息。

他是器宇軒昂的皇子,他說他不想當皇上,也不喜歡老是爭鬥的兄弟,所以他自告奮鬥地來當女帝的面首。他生性純真,好動不羈,少年意氣,口角伶俐為人卻良善,深的宮中人喜歡。

莊典是什麽人,整個皇宮沒有一個人不清楚。在寧遠竹來之前,縱有數百位公子,唯有莊典能成為女帝身邊之人,得女帝寵愛。縱在寧遠竹來之後,女帝冷落鳳來宮,卻依舊不曾冷落莊典。

何滿滿神色恍惚,指間摩挲莊典的臉:“……我在世上再無兄長姊妹了,莊典天真摯情,我將他看成弟弟。”

“你會心痛?你懂得心為何物?妖女!”

何滿滿從寧遠竹棺前起身,一雙墨瞳晦暗如夜,朝著沈惜情走來。

蟬翼劍劃過地,削過她的衣角,割碎華衣。

“縱然我殺了這兩人又如何,你敢殺我?”沈惜情撫摸著渾圓的肚子,無限愛憐,“這可是昭家之後,你敢嗎?”

“我是不敢。”劍起,挑起沈惜情的肚子上的衣衫,“不敢殺他。”

“可是我敢殺你啊,沈惜情。”何滿滿劍尖描繪著沈惜情的肚子,“你這八個月身子,就算剖開肚皮,孩子也會活下來。”

“黃泉路上寂寞,總要你下去陪著他們,我才安心。”

“你果然是心思歹毒,何滿滿。”

“倒不如說,有你這樣惡毒的娘親,才是受罪。”

“你倒是看看,外面候著的是救你命的太醫,還是來索你命之人!”

沈惜情猛一滑步退下,山間林草之間驀然現出無數殺手,皆朝著何滿滿而來。

“山下的禦林軍,早已被我除去,你此番定要命喪此地!”

何滿滿劍尖一點寒光,毫不退步,直追沈惜情而去。

那些殺手的刀光之影已落在何滿滿身旁,可是沒有一個殺手能近得了何滿滿身,掩藏的暗衛早已露出殺機,與沈惜情之人戰在一處。

“沈惜情,到了黃泉路上,別忘了給寧遠竹與莊典賠罪。”

滿天紙錢紛紛揚揚,灑落一地,風一吹,飄落在沈惜情和何滿滿眼前。

“不!”沈惜情驚恐地表情映在何滿滿眸中,“昭華一定會殺了你的!”

何滿滿眼中寒光一閃,劍尖飛轉刺入沈惜情脖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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