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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竹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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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滿滿雖然不曾入聽風閣,可是賞賜的東西卻源源不斷地送到寧遠竹面前。

“公子,陛下看您在下棋,特命人送來一套宮中珍藏多年的紫砂茶具,讓您下棋時盡可品茶怡趣。”

“陛下看您在亭子裏休憩,特命人送來百年雪狐制成的裘衣,讓您畏寒時可披上。”

“陛下知道您近日吃的少,許是吃不慣成國的飯菜,為您特意找了寧國的禦廚,以後您想吃什麽就可讓禦廚為您做什麽。”

寧遠竹每次看到這些東西,就想起何滿滿那張輕浮的臉,不由得更沈了臉,甩袖離開。

“陛下看您時常一人呆在後院的池邊,擔憂著松竹雖好,卻終是寡淡了些,為您植了幾株梅樹,這些梅樹都是陛下從梅園裏親自選來的。”

這日寧遠竹一如往常來到後園,結果映入眼簾的卻是滿樹灼灼盛開的梅花,紅的耀眼,肆意而張揚,三兩成簇,落花成路。

微風拂過,便是飄落空中,搖情滿樹。

也不知道這樹是何滿滿從何處得來的,一年四季,花開不敗,紅艷妖嬈。

這紅梅鋪成的路,讓人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是那何滿滿極愛穿的紅衣之色,由不得你看與不看,漫天鋪地,湧入眼中。

“跟它主人一個樣。”

身旁伺候他的宮人揉了揉耳朵:“公子您說什麽?”

寧遠竹轉身走遠:“妖的沒有一點寒梅傲骨。"

那滿園梅花團團圍住寧遠竹,重重疊疊似看不到盡頭,連天邊都染成紅色。

倒不是何滿滿想來,只是身為一國之君,被人說成“妖”,她定是要來問個清楚,討個說法。

“這麽難喝的茶怎麽能讓寧公子喝?把我宮裏的茶送到聽風閣來。”

宮女誠惶誠恐地應著,何滿滿揮退宮女,對著坐在一旁的寧遠竹粲然一笑。

寧遠竹未曾瞧何滿滿一眼。

“我送你的紫砂茶具,在珍寶閣珍藏多年,我亦不舍得用。"

“那狐裘天下唯此一件,以昆侖雪山百年白狐皮制成,是我派兵平息了雪狐族內亂,雪狐族王親自獻來的。”

“那些梅花是我命船出海數年,尋遍隱世仙山,才得到那麽一些種子。只種了一片梅園,只給你移過來的便是一半了。”

“陛下想說什麽?說你成國國運昌隆,說你勢力廣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寧遠竹極為冷淡道,“陛下切莫忘了,成果雖大,周邊卻還有十六小國,莫要太過自大。普天之下,並盡為王土,率土之濱,並盡是王臣。"

“我只是覺得,我待你如此之好,你為何說我是‘妖’?”何滿滿支著手臂打量他:“寧遠竹,你既然已經是你父王派來求和的‘工具',你就該好好當個‘工具’,說些討我歡心的話,可是你看你如今這模樣,不擔心我直接把寧國滅了?”

寧遠竹望著何滿滿,面色淡漠,只是那視線在看到何滿滿衣裳隨意鋪散在地,露著精致鎖骨和白皙脖頸的時候,眼中有著藏不住的厭惡:“陛下,我在你眼中不過是個‘工具',又何必要我說些歡心的話。”

何滿滿未曾想到他會回頭看自己,猝不及防掉進那一片墨色青眸之中。

“陛下?”

“……?”

寧遠竹那目光絲毫不像看著一個帝王,更像在嫌棄一個登徒子。

“寧遠竹,我對你好嗎?”何滿滿突然起身走到他身邊。

“我為你做的這些,從未曾對其他人做過。”寧遠竹顰眉看她,清明的眼中透著微光:“換做其他人,你依然會這麽做的,陛下。”

“真討厭啊,你都一點點不感動。”何滿滿笑著,帶著一絲無奈,“要是其他人,我連討他歡心的心思都沒有。”

“可是為什麽偏偏是你?為什麽偏偏出現你這個人?”何滿滿蹲下身,自嘲地勾著唇角,“寧遠竹,你不是‘工具',我也不是女帝。你就當作我是追求你的一個女子,為你費了這些心思,你能對著我笑笑嗎?"

何滿滿蹲下身子,白皙纖細的手掌覆蓋在寧遠竹的手上,容姿絕麗的臉上帶著一點乞求,一點委屈,嬌嗔可人。

她褪去了放肆的笑意,褪去了眼中的淩厲,褪去了放蕩形骸的樣子。

她衣衫隨意,卻再沒有逾越之舉動,她的輕薄紅唇,如今緊緊抿起,她最愛上挑的飛眉,如今彎了下來,斂了一世風情,她可以明艷動人,卻也可以楚楚動人,嬌艷欲滴。

她若不為女帝,一定是名滿天下的美人,多少男子盡數拜倒在她的裙下,而她又能入多少有情人的夢中?

她這樣溫聲軟語地哄人時,任誰都不忍心讓她失望,讓她明艷的臉上沾染失意。

“寧遠竹?”

她喚他,帶著一點點希冀,一點點可憐。

“就對著我笑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寧遠竹望著她墨黑的瞳,如午夜的辰光,可是他卻毫不猶豫地偏過頭去。

“陛下請自重。”

低沈冷淡到無情的聲音,何滿滿握著他的手猛地一緊,兩廂僵持,寧遠竹不為所動,良久,何滿滿的手垂了下去。

“寧遠竹,我可是女帝啊。”

陽光很刺眼,何滿滿轉身逆光離去的背影更是刺眼,落寞地映在寧遠竹眼中。

寧遠竹想不透徹,空氣中有隱約梅香,是後園何滿滿為他栽種的梅花。

春寒料峭,冷風吹過殿外的宮燈,吹進殿裏,激起渾身涼意,何滿滿攏了攏衣袖,正倚在龍岸上翻看奏折。

“陛下,大將軍回來了。”

剛剛還是一臉迷糊表情的何滿滿擡起頭,瞧見遠處那個銀光粼粼的背影,便是眼角眉梢都帶了笑意,還未等人近前,便是疾步走到殿外,朝著那人懷中撲過去。

“昭華!”

眼中的驚喜和歡欣,是如何都擋不住的。

身著將軍盔甲的清俊男子端肅著一張臉,蹙眉將何滿滿摟在懷裏,為她擋去寒風:“穿的這麽少還跑出來,不知道冷?”

言語中帶著幾分責怪。

“你一去數月,這好不容易回來,還不允我去接你?”

昭華退後一步,與何滿滿保持這距離:“陛下說的事,我何曾敢不允?”

何滿滿趁機上前一步,擡起頭看他高挺的鼻梁和蝶翼般的長睫,投在眼下一片影影綽綽的暗影,好看的不得了。

也只有在久長分別之後,昭華才會對她縱容一些。

“我此次平定了北方幾個作亂小國,困擾你多時的邊陲問題已經解決了。”

何滿滿拉著昭華的手臂,昭華躲閃不過,隨著她進了殿中。

“有昭華在,我什麽都不擔心。”何滿滿滿是信賴地看著昭華。

昭華自十三歲來到寧國,便被“賜”給何滿滿,兩人一同成長,她看著他一步步長成英勇俊美的大將軍,他看著她一天天長成傾國女帝。外有昭華,內有女帝,成國才真正迎來了開國盛世。

“你喜歡寧國的二皇子?聽說梅園的梅樹移去了聽風閣不少。”

何滿滿朝著昭華眨著眼,看他墨中點碧的眼中一點溫潤一點疑惑,不由得聞言掩唇笑了:“他挺有意思的,給什麽都一張不高興的臉,我就想逗逗他,看他笑起來是什麽樣子。”

“他在寧國就是這樣了,雖然生了一個好皮囊,卻倨傲的很。從不給他父兄好臉色,這才備受冷落排擠,寧國一有難,便是被皇帝拱手送了過來。”

何滿滿何其聰慧,昭華只說一句,她遍知一二:“他母妃出身不好?”

“寧遠竹母親本是個宮女,當年誤上了龍床,珠胎暗結,生了寧遠竹之後就被寧國皇後處死了。”

何滿滿應了一聲。

“寧遠竹是個有傲骨的人,跟你那些男寵不一樣,沒事別去招惹他。”昭華想了想,提醒她。

“知道了。”何滿滿仰起頭,微瞇著眼睛看著逆光的昭華,光影散淡,點塵飛揚,他融化在暖光裏,發絲銀甲皆是閃著柔光,欣長而立,這個帝國的戰神,眉目似冷冽卻含情,世間無雙。

她去招惹寧遠竹,覺得寧遠竹不一樣,也無非是他長得像他,容貌像,性子也像。

何滿滿一時心蕩,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昭華:“我喜歡你。”

昭華身子一僵:“滿滿,你又胡說了。”

“鳳來宮裏那些人,還不趁你心意?”他語氣帶了幾分疏離,面色冷然:“一國之君,莫要胡言亂語。”

何滿滿最怕他這副表情,她記得上次他這副表情時,任憑她如何哭求,整整一年他都不曾理會她。

何滿滿生怕這點情不自禁再惹他生氣,那一點旖旎的心情也嚇得煙消雲散:“我說笑的,我說笑的。”

看她頓時嚇的毫無血色,一臉慘白的臉,昭華掩下的眉目看不清神色,卻是柔了聲音:“莫要胡說就好。我還要回軍中整頓軍務,你早些歇下吧。”

何滿滿點點頭,倚在殿外舉目望著昭華離去的身影,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見,她也依舊立在那裏發呆。

“陛下,將軍都走了,別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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