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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一直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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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覺得時間實在不早了,便提出要先回家,許媽媽也挽留不住,許軾便說要送她。

初見不是不想跟許軾多呆一會兒,只不過她再不回去,恐怕李路遙又該以為她被哪個不長心眼兒的壞人給拐跑賣往偏遠山區了。

會有這方面的擔心,是因為初見以前真遭遇過這種事兒。十八歲生日那天,生性天真的謝初見跟著一夥姐們兒去唱K,結果回來的路上就只剩了她一個人,又因為喝了些葡萄酒醉了,所以連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

偏偏回家要經過一處極偏僻的坡道,就在半道上,一輛黑色小面包車從上面開下來,到了初見身邊,車就哧地一聲停下,門一開,就下來兩個黑衣壯漢,捂著初見的嘴就往車裏拉。

那次初見被綁出去,挨了不少打,是李路遙拼死把她從賊窩裏救出來的,沒帶一個保鏢和警察。

醒來的時候初見就發現自己在醫院,為了救她挨了賊漢一棍子的李路遙足足昏迷了三天,可嚇壞了初見。後來初見才知道,那些綁走她的人,是為了威脅李爸爸做些什麽,如果不願意,他們還要把她給賣到偏遠山區去。

據謝媽媽說,李路遙當時一聽到後面半句話,拔腿就沖出門去,嚇得李爸爸當時差點兒沒猝發心臟病。

好在後來兩人都沒啥大事,只不過臉上身上都是傷,足足在家休養了一個多月才能出門。

李路遙,是個從小到大為了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初見自然而然把李路遙歸到了男閨密這一類。

李路遙之跟許軾在她心裏的位置和感情不同,是因為前者不管做什麽都在為她付出,久了,她已經習慣到麻木。而後者,卻是她遙不可及的,所以渴望擁有,才會一直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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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夜晚,天黑得透徹,別墅旁邊的梧桐樹光禿禿地在地上投下影子,斑駁淒冷。樓梯口流轉的燈光,給人已經是深夜的錯覺。燈光落在許軾的身影之外,使他的身影更顯瘦削冷漠,仿佛與世隔絕。

隔壁家似乎在辦Party,嘈雜的世界,淪為了他的陪襯。

忽然,門口、隔壁、屋裏的燈一齊熄滅,初見還沒有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一片黑暗讓她腳下一個踩空,還未來得及叫出聲,身體順勢摔了下去。

一瞬間,手臂被牢牢抓住,似乎力道很大,她都感受到骨頭裏尖銳的頓挫和喑啞的嘶叫,眼淚硬生生地就被逼出來,腳剛落在臺階上,心似乎還懸在半空中。

黑暗中,好像一切都變得異常敏感,她不知道他們倆保持著何種暧昧的姿勢,他似乎靠她太近,她竟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呼吸近在耳邊。

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水的味道,手還箍在她手臂上,隔著衣衫仍覺察得到那臂上溫熱的體溫。他的額發讓風吹亂了,有幾縷絨絨地掠過她的臉頰,呼吸聲驟然更近了。

“沒事吧?”許軾輕輕地開口。

“我沒事,沒事。”慌亂中,眼睛已然恢覆了視覺,她低頭就看見許軾風衣上的排扣,黑暗中發出金屬的光澤。

她剛想擡頭,臉頰邊就有熱氣緩緩地傳來,寂靜中不知道誰的心跳,在飛速紊亂的暗夜裏,格外地纏綿暧昧。

手心冰涼,當時他那個厭煩的表情又浮現到腦子裏,初見的迅速將自己的手臂抽離了他的鉗制。

她急急倒退幾步,慌亂地低下頭,齊耳的頭發遮住半個臉,她幾乎是哀求地囁嚅道:“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再見。”

沒等許軾說什麽,她攏了攏頭發,飛快地從石階跑下去,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只剩下許軾一個人站在臺階上,他還想著,趁這個機會跟她誠心地道個歉呢。心裏遺憾又失去了如此好的一個機會,他靜靜地站了好久,冷風吹到他的手背上,涼意十足,他舉起手,月光下,手背上竟有一塊幹涸的淚漬。

像是心,殘破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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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木地站在地鐵站臺上,謝初見迷茫地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一日日一年年的變化已然失去了十年前的本味,巨大的廣告牌上映出她的身影,形單影只。

曾經那麽快意的談天說地,爭論狡辯的歡暢,到了現實中,通通被抹殺。這麽多年,她終於意識到,他們原來根本不熟,連朋友都算不上。

車廂門開了,有人上去,有人下來,門合上,列車啟動。然後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車廂裏燈光還是明亮得刺眼,她把手機掏出來,翻遍了電話簿,一個一個地看去,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心思的人。

忽然一個身影在腦海中閃過,初見淡淡地笑起來,輕輕地把頭靠在護欄上,自言自語道:“不行,你不行,你最了解我,和別人越是親密,秘密越多,越開不了口。”

可是,為什麽我現在那麽想念你,李路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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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大抵下雨天人的心情都會莫名其妙地憂郁起來,從地鐵站出來,還要再轉一趟公交才能回到家。許軾家也真是夠遠的,坐夏光旴的保姆車去的時候根本沒覺得。

站在商業大廈前等公交車,雨落得不疾不徐,只能感覺到臉上沁沁的涼,卻看不見雨的飄零,地上濕了一片,均勻地覆蓋著水色,路燈照上去,泛著涼涼的濕意。

遠山的輪廓早已看不見,高樓上閃爍的霓虹,嘲笑著她的失態,就這麽任目光放肆,想讓景致去得遠一些,可漸漸地,視線便模糊了。

身後突然有男人開口:“終於追到你了。”

初見的思維還停滯在雨霧裏,詫異地回頭,發現竟是許軾。他笑著,將手中深藍色的雨傘遞給她:“你走的時候下雨了,所以……”

她把傘接過來,手間滿滿都是絲絲入扣纏綿入骨的寒冷,觸到被霧氣密密地包裹住冰涼的水滴,微微一笑:“這麽遠,就只為了給我送把傘來?”

許軾笑著搖搖頭,終究還是把想說的話一吐為快:“其實,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初見,你知道的,那時候從來沒有一個女孩肯拿出自己的真心對待過我,所以,我也自然就不曾用真心對待別人,但是當你提著那盒超豪華便當出現在我的實習工地時,我有多麽的意想不到,你應該清楚……”

“是啊,你從不曾用真心對待過別人。”初見笑起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微微揚起頭,定定地看著許軾,一字一頓地說得很輕:“可是為什麽那時候我用真心對待你,你連一丁點兒的回應都不肯給?還是說,你從來都沒有將我看進眼裏?”

“不是那樣,我是把你當朋友……”

“不必了。”初見硬生生打斷他,“我不需要一個沒有真心的朋友。”

她目光清冷,與他擦肩而過,公交車到站了,而她丟下他的傘,逃開了……

與許軾,亦是沒有開始,自然沒有結束。

心底微微酸澀,擡頭看天空,原來冬天的雨竟真的是離人的淚。

離的都是時光的錯印。

雨仍淅淅瀝瀝地下著,初見一個人坐在廣場的噴水臺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心裏一陣陣劇烈地刺痛,劇痛將她吞噬,將她纏繞,她只覺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李路遙。

她按下接聽鍵,然後將手機放到耳邊,李路遙的聲音自另一頭傳來:“去哪裏了?怎麽還沒回來?要我來接你嗎?……怎麽不說話?初見,你怎麽了?”

她靜靜地聽著他的關問,聽著聽著,眼淚忽然止不住地跌落下來,全部落在被雨水*的地磚上,臉上的妝花成一片。

好像要把這麽多年的委屈一起哭出,先是慢慢地抽泣,然後低低嗚咽,哭到再也沒有情緒。

電話那頭的李路遙聽著這揪心的哭聲,一時間慌了手腳,抓起沙發上的外套便詢問著她的地點,然後出了門。

找到初見的時候,雨幾乎已經停了,但天空裏竟奇跡般地下起了雪。十一月,入冬,下雪了。

將風衣外套披在初見身上,李路遙默不作聲地將蹲在地上的她扶了起來,他把她塞進車裏,卻沒有立馬帶回家,反而是轉身走到廣場邊上的一家奶茶店。

雪花飛到他的頭上,額前的碎發都沾染上了些許,他修長的側影清俊消瘦,呼吸出的白汽縱橫繚繞,他那雙黑得透亮的眼睛,冷清中散落點點的溫暖,還有唇邊的那抹淺笑。

店員詢問他需要什麽,他輕車熟路地回道:“兩杯熱檸檬紅茶,外帶。”

付過錢,李路遙才將熱紅茶遞到謝初見手上,“暖暖手。”

杯子捧在手心裏,揭開蓋子,熱騰騰的白汽撲面而來,熱氣和寒氣交織在她的臉龐,謝初見偷偷地看著身邊的這個男人,越看越覺得生動異常。

她小心翼翼地開玩笑:“樓上,你說,為什麽一轉眼就是冬天了呢?我被雨一淋才知道,還好你及時趕到,不然我小命不保啊。”

李路遙卻回頭就甩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你要是下次再想自殺,別哭給我聽。”

初見將臉撇到一邊,暗自吐了吐舌頭,但心裏卻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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