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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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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六年轉瞬即逝,白瑜倒還真是亦兄亦父般對烏靈有求必應。

“好好好,十六年,烏靈妹妹法力高深,堪稱祁蕪山翹楚,不不不,是整個妖界翹楚。”

見她並未在魔物這個話題上深究,白瑜心下暗暗松了口氣,順著她的話頭將她誇了個徹底。

烏靈嘴角止不住勾起,卻故意輕哼了聲,佯嗔道:“白瑜哥哥慣會拿我調笑,不跟你玩了!”

言罷傲嬌地一扭頭一跺腳,轉身向自己洞府的方向大步邁進。

白瑜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準備離去,忽又想起什麽,沖著烏靈的背喊道:“明日可是山主生辰,切莫睡過了,明早我來這兒等你!”

烏靈背著身擺了擺手,卻沒人看見,她面上的笑意在轉身的瞬間頃刻化為淡漠,與剛才巧笑嫣然的少女判若兩妖。

烏靈確實是有些犯愁的。

祁蕪山是一座靈山,雖說不是什麽知名靈脈,但山上老老少少的精怪少說也有兩三百。

山主是一只貘妖,名為止渠,法力不算高強,但勝在資歷夠深,也有些保命的獨門秘訣,這麽些年倒也一直無旁的妖敢挑戰他的權威。

然則有一事,一直是懸在山主的頭頂的利劍,也是讓烏靈郁郁寡歡的心頭病。

約兩百年前,一正道修士墮入魔道,名喚無止魔君。無止接過老魔尊的權杖後,將魔界大刀闊斧叮呤咣啷一頓改造。

此後,魔道崛起,妖界式微。大大小小的魔君遍地跑,武力值還都高出同等階的妖修一大截。

祁蕪山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兒的小靈山,好巧不巧的就坐落在溟洹魔君的魔窟隔壁。

這位溟洹魔君修習的功法有些邪門,每一甲子需尋得兩名女子祭煉淬體,修為方能更進一步。

溟洹魔君雖算不得什麽正經魔頭,但對魔門中人倒也有幾分憐惜,這兩名祭品的重擔便落在了就近的祁蕪山眾女妖肩頭。

距離溟洹妖君上一次祭煉已有五十九個年頭,再過不到一年,祁蕪山上的女妖便又要遭了毒手。烏靈化形不久,法力值幾乎等於沒有,也不是沒想過外逃,卻也怕山外的世界危機重重。

明日山主召集山中眾妖齊聚,明面上是為山主賀壽,實則有溟洹魔君到場,為自己的魔功大計挑選祭品。

也不知自己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烏靈這一夜既沒入定,也沒入睡,只捧著臉對鏡呆坐了一夜。鏡中的少女小臉長著一張圓潤的鵝蛋臉,下巴卻已經顯出尖尖的輪廓,細細的雙眉挑起柔婉的弧度,一雙杏眼透出些許水光,雙唇微翹,頗有些楚楚可憐的意思。

少女嘆了口氣,這才想起懷中還有兩枚紅果,她三兩下將果子吞入腹中,嫣紅的果汁染上雙唇,又讓她顯出幾分妖冶的艷色。

這紅果是白瑜偶然在山中所覓得,嘗見味道不錯,便也給烏靈帶回了兩個。烏靈初嘗沒覺得有什麽特殊,但過夜後卻驚覺自己的妖丹似是漲了幾分,第二日便纏著白瑜多給她帶些這果子回來。

可這紅果仿佛是長了腿一般,初時尋見的那處樹上再也未見過,但過上一段時日又能在另一處灌木下尋得,也不知究竟是什麽品種。

按烏靈之前的記錄,這紅果約莫一年才能尋得一次,一次最多也就兩三顆。不過吃了十來顆後,她卻發現妖丹似是碰到了瓶頸,並未繼續增長下去,因而對這紅果倒也沒當初那麽熱衷,現在也不過是為了過個嘴癮而已。

天光微亮,烏靈終於生出來幾分倦意,恍惚之中歪在榻上沈沈睡去。

半夢半醒間,似是聽見有人在耳邊喚著自己的名字,那一聲聲呼喊如杜鵑泣血,飽含了無盡的恨意,其中撕心裂肺的絕望又不免令人心生幾分憐惜。

“元烏靈!你好狠的心!”

烏靈猛然間驚坐起,才發現自己竟是冷汗涔涔,背心的衣襟早已濕透,從窗縫鉆入的一絲微風都讓她渾身打了個激靈。

“哐哐哐!”

有妖在自己的洞府外砸門,烏靈仍有些魂不守舍,恍恍然前去應門。

推門只見一臉灼色的白瑜,帶著幾分惱意戳了戳她的腦門兒,“我的大小姐,你總算是醒了,昨日跟你說的話又當耳旁風了吧!”

烏靈被正當空的日頭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瞇著眼退了兩步,看來自己竟一時不察睡到了晌午。

她這才回神,反應過來白瑜為何如此焦急,想是山主的生辰宴快開席了。可還未來得及辯解什麽,便被白瑜半拖半拉的扯出了門,一路都沒給她個好臉色。

山主止渠妖君今年五百整壽,本是應該大操大辦的喜慶日子,可因不知溟洹魔君何時會現身,整個宴廳之中都縈繞著一股緊繃的氣氛。

止渠妖君在主位上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一會兒叩叩桌面,一會兒又站起身向廳外望去。

掛滿紅綢的宴廳中充斥著細細的低語聲。

“我聽說今日溟洹魔君是要來挑的小妾的!”

“呸,什麽小妾,那都是幌子,挑的都是祭品知道嗎,祭品!那是要去送命的!”

“這麽可怕?幸虧我不是女妖,也算逃過一劫。”

“誒你這話說的?咱們妖族都被魔族騎到頭上了,你還在這兒慶幸,簡直狹隘!愚不可及!”

“嗚嗚嗚,葆哥哥,我害怕,要是我被挑走了可如何是好?”

“琳妹妹不怕,今日來的女妖少說也有七八十,怎會就這麽巧呢?”

“可萬一...”

“不,沒有萬一,我不允許你說這種喪氣話!”

白瑜冷著臉,拖著睡眼惺忪烏靈坐到了宴廳邊角的席面上。剛剛落座,烏靈卻感到身旁的白瑜渾身一僵。

烏靈擡眼看向他,只見他有些神不守舍地盯著席面上的一位綠衫姑娘,頓時心下了然,想必又是之前欠下的風流債了。

畢竟此前是自己理虧,她在桌下悄悄扯了扯白瑜的袖子,十分貼心地輕聲詢問:“要不,咱們換一桌?”

白瑜回了神,覺得烏靈的提議有幾分道理,目光向旁邊的幾桌掃去,可在每桌都能僵直地頓上一頓,最終還是轉回身來,面色發青的向烏靈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這兒也挺好。”

烏靈有些詫異,擡眼卻剛好撞見席面上那綠衫姑娘斜飛過來一記眼刀,她也不示弱,剛想回一個白眼,卻聽見廳堂中響起了一個縹緲的男聲:“喲,止渠妖君生辰如意啊。”

循聲望去,只見一黑袍男子“飄”然而至,他的長袍曳地遮住雙腳,走起路來也不見絲毫晃動,倒當真是像飄著的。

那男子見到山主卻也不見禮,而是大搖大擺的坐在了主位旁,頭頂上罩著兜帽,陰影之下五官也看不分明。

主位上的山主卻局促的起了身,沖身旁的黑袍男子作了個揖,堆起一臉諂笑,“借魔君大人吉言,魔君大人肯賞臉蒞臨,真是讓鄙地蓬蓽生輝啊!”

烏靈了然,想來這位便是隔壁的溟洹魔君了。

溟洹魔君卻是不想同山主多言的樣子,隨意擺了擺手,端起桌面上的酒盞輕啄了口,但很快便側頭吐在一旁的地上,還十分嫌棄的呸了兩聲。

山主面上有些尷尬,可強烈的求生欲讓他及時調整好表情,接著伸出手在空中拍了兩下,只見廳堂兩側款款走出十餘名妖妖嬈嬈的舞女,大都穿著清涼,身上最大的布片還比不過烏靈的一個巴掌。

絲竹聲起,這群舞女便應聲在溟洹魔君面前扭動了起來,只是舞姿卻不怎麽整齊,舞女們也顯得有氣無力,胳膊腿兒都伸不直不說,連眼皮都不敢擡。

一群妖垂頭喪氣地左右搖擺,不像是給山主祝壽,倒更像是...墳頭跳大神。

溟洹魔君看在眼裏,就手將桌上的碗碟掃落了下去,叮鈴哐啷地碎了一地。

舞女們一陣嬌呼,瑟瑟發抖地聚成一團,其中有稍機靈點兒妖註意到了山主的眼色,這一團又忙不疊小碎步退到一旁,低眉順眼的在一青瓷花觚旁站定。

“魔君息怒,這是在下為魔君呈上的祭禮,不知魔君滿意否?”山主止渠心下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搓了搓手,滿臉堆笑。

“滿意?”溟洹魔君嗤笑了一聲,將手中的銀著隨手一甩,直插入那群舞女旁的花觚之中。

那花觚應聲而碎,舞女們又是一陣驚呼,還有三兩個膽子小的已是腿軟的站不住了。

山主止渠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忙賠笑道:“今日山中女妖皆在此處,魔君若是有瞧中的,那也是她們的福氣。”

烏靈心中冷哼,山主大人您這話說得也太不厚道了吧。

溟洹魔君也不答話,伸手在空中勾了勾,只見他身側居然憑空冒出了一位黑衣勁裝的隨從。

他沖那隨從微微點頭,便只見那隨從邁著詭異的步伐,在廳中化作一道黑影穿梭於席間,不多時便拎著兩名不知所措的女妖,隨手丟在了溟洹的腳下。

那兩名女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頓時抖若篩糠,在角落裏的烏靈都能聽到幾聲啜泣。

山主止渠此時卻並未顧及這二妖的心情,反而撫掌稱好,“魔君大人門下高徒,當真好身法!魔君得償所願,亦是小妖的幸事啊。”

“且慢,” 溟洹卻突然立起身來,蒼白的指尖從廣袖中露出,直指向席間某處,“還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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