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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安格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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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面前坐的是負責女院區的科長洪賢治。

和何樹萍差不多的年紀,但精氣神明顯剛強許多,眼睛總是冒著血絲,瞪得圓亮圓亮的,說起話來也是語不間歇:“你面前這些檔案是一些新進病患,還有一部份是之前退休的老同志留下來的幾病例。有什麽問題你可以問我,還有,我知道年輕人總歸會有些自己的主張療法,你爸是院長,你又是一等一高材博士出身,你的主張和你的見解,我也不好過多幹預,但這裏是醫院,規則和條例一定要嚴格遵守。”

“為什麽昨晚會有電調的事情發生。”

洪賢治擡了擡眼皮,卻沒有正視陳一:“上夜班的人少,所以才會給病患配一定劑量的安眠藥,聽說是你讓停掉林輕所有藥劑的。”

“這和電調有什麽關系,電調會給病人造成深層次的痛苦,尤其對林輕這種病患沒有作何治療效果。”陳一的不快都表現在了聲調上:“而且我的病人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怎麽可以隨便用電擊療法,這也不符合規則。”

洪賢治終於停下手中的事務,擡頭看著陳一:“電擊療法?你上面也知道它還有個名字叫電調了,難道你要護士長每次遇到無法正常管理的病患時,半夜三更的時候打電話給醫生,問,我可不可以電調嗎?請你搞清楚,這裏是重癥區,不是你的實驗室,也不要把它看作心理咨詢室,我們重要的是收監和管理。”

洪賢治招了招手,精壯的手臂上鮮紅觸目的傷疤從陳一眼內晃過:“去工作吧,你會習慣的,年輕人多經歷就好了。”

陳一抱著資料努力克制住摔門的沖動。

迎頭看見其它辦公室的醫生,也無暇打招呼。洪賢治提到的,收監和管理讓她整個人都氣炸了。

真把這裏當作監獄了嗎?如果這裏是監獄,那她是什麽?看守者嗎,那隨便找個能罵,能打的,沒有同情心人來都可以做這份工作了,她學那麽多專業知識作什麽?

一堆資料扔到桌子上,何樹萍被驚得整個身子往後倒了倒,但很快就恢覆了常態:“年輕人剛來都是這樣,你要麽習慣,要麽就像以前那些坐這張桌子的那些小年輕一樣,去外當個普通的心理咨詢師,或者自己創業,成立工作室什麽的,反正你們花招多,想法多。”

“你覺得我們在這裏應該做的工作是收監和管理嗎?”

何樹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看來這樣的話題對她並沒有作何影響:“這樣的問題我都被問了不知多少遍了。我甚至自己也問過這樣的問題。”

“不過你覺得有什麽區別嗎?或者你能想到什麽更好的方法呢?作為高材生,你不會不知道重度精神病患者的治愈率吧?”何樹萍舉起資料,揚了揚:“正好,這裏有一個病人,我可以給你講講她,她在這裏的時間,比我還長,五十多歲,期間出院無數次,每次都病發被送回來,好在家裏有點錢能長期住院,不然誰能預料她現在在哪個街頭呢?”

何樹萍翻開病例表,指著病癥欄那項,隨口念出聲來:“精神分裂癥。發病時間二十一歲,現年五十二歲。這三十年來,你覺得是我們沒有努力過嗎?”

何樹萍出去後她把自己關房間裏閉目冥想,陳一還是花了點時間才把剛才的負面情緒排遣掉,接著才開始著手自己的工作。

她手裏有一部份檔案是之前醫生留下來的病例,會需要先了解具體病況,作後續治療觀察,另一些就是剛轉進來的一些新病患會需要一個一個確認病況,再健立康覆計劃。

陳一翻開林輕的病例表,在表格裏填上:認知療法,又在病例後面寫了很小的一行字:絕對不要放棄。

在覆診病患的過程中,陳一意外地發現居然分配了一個小女孩子給自己,看了記錄,才十二歲,病例上填的是迫害妄想狂躁癥和人格分裂。

雙重人格分裂。

陳一看著眼神漂忽不定的小姑娘自我介紹:“我可以和你認識一下嗎?我是陳一。”

出於引導作用,陳一並沒有去問小姑娘的名字,以免引起她的猜疑,小女孩子撥散著頭發,聽說因為反覆發病,家裏人已經不抱希望,來看望和陪護她的次數越來越少,而且平時也只有母親會來。

小姑娘警惕地環顧著周邊,也時刻註意著陳一的動靜,並不說話。

“你喜歡這個地方嗎?”陳一繼續試著和小姑娘健立溝通,卻不敢過於靠近,她試著蹲下來,令自己顯得比較小而無害。小姑娘的眼神終於被吸轉過來,她伸出手摸著陳一的頭發,神情卻和剛才有些不一樣了:“我叫小白。”

分裂人格小白:年齡8歲,屬性友好,當病患感覺周邊安全沒有危險時會出現,愛好唱歌跳舞,不表現出病狀,出現時間視環境而變化。

“小白有沒有朋友呢?”

小白開始表現出活潑開朗的一面,開始跳出了沒有規律的舞蹈,聽見陳一和她說話,露出牙齒淺笑著:“有呀,她叫害人精。”

害人精是本體代表,真名安格。原本這個年紀並不屬於醫院的收治範圍,但安格家裏條件比較好,聽說這裏都是單人病房,醫生資歷又可靠就送來這裏了。

安格的家庭關系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懷疑可能有受到後母的謔待,出於自我防衛,產生保護型人格和享樂型,不能正當處理社交關系。

“害人精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安格對不對?”陳一試探地想了解安格是否知道害人精和安格的關系。

小白轉了個圈圈再回過頭來的時候,眼神先是恍惚,爾後突然就表現得怒氣沖沖:“你是誰?你為什麽打聽安格的事情。”

“我是小白的朋友。”眼前的小白已經不見了,現在出現的是安格,也就是害人精。即使會激怒病人,陳一也還是抓住這個機會,要確認病人是否本身知道另一個分裂人格的存在。

安格作出一副拼命的樣子,開始大喊大叫,都是罵滾開,□□,賤貨還有殺了你之類的話,陳一只好不斷後退,門口的護工很快就給安格綁了束縛帶;“小白只負責遇見友好的,聽見喜歡的事物,其它的事情都是讓這個害人精跑出來。”

護工將安格扛起來放倒在床上:“好好一個小姑娘,越長越瘋,過幾年再這麽狂躁,沒兩三個人哪裏制得住。”

陳一坐在床前看著因憤怒而滿臉漲紅的安格,希望她能聽進去一些自己的話:“安格,這裏是醫院,我們會保護你,我是陳一,我是你的醫生,醫生的職責就是保護你,陳一會保護安格的好嗎?”

安格的表情並沒有因為陳一的話而有所放松。

陳一取一張便利貼,寫下陳一會保護安格,然後貼在安格可以看見的墻面上,輕聲安撫她:“那接下來呢,安格要先聽話,我們來數數,數到第一百下的時候,陳一就幫安格解綁。”

“開始了哦。”陳一伸出手,握住安格的手,安格因為這樣的接觸而幾度尖叫起來。可是陳一依然執著地開始數數:“一,二,三,四,五,六……。”

數到八十多的時候,安格終於不再躁動不安,而是聽著陳一越數越慢地:“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

越往後,陳一拉開的時間間距就越長,時間也變得靜下來,即使是冬日,手裏也因為緊握而暖出了汗。到一百下的時候,陳一並不說話,只是開始很慢地去解纏繞在安格身上的束縛帶。

方才的護工看來是個很有經驗的工作者,綁的束縛帶即結實,又整齊,所以整個解的過程都省卻了陳一許多麻煩。

“安格現在自由了,想做什麽呢?”陳一語速也仍舊保持得很慢,以免過快地節奏喚醒安格的狂躁情緒。

小姑娘坐了起來眨巴著眼睛:“我是小白呀,安格在哪裏呢?”

陳一楞了楞,隨後又無奈地笑起來:“我是陳醫生,你下次見到安格的話,替我和她打個招呼哦,就說我也想做她的好朋友,好嗎?”

小白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表示答應了。

護工應該是專門照顧安格的,看了整個過程,陳一走的時候她笑著說:“雖然沒有和安格溝通到,但相比這種狀態也很不錯了,至少你知道怎麽把小白找出來。”

陳一勉強的笑了笑:“這樣是沒有用的,安格才是主體,小白只負責享樂,所以安格的意識不歸她管。”

“不要太勉強,這麽久家裏人也沒來怎麽看她。”

護工隨意的寬慰卻令陳一倍加難受:“凡事都有因果,本身也是因為有這樣的父母,所以安格才不能像別的小孩子那樣健康成長。”

“我打交道的老醫生可是很多了。最常聽的勸告就是,做我們這一行的,切莫有悲憫的心情,都說小心醫者不自醫。”

護工是個健壯的中年婦女,談吐很順暢,也很樂觀:“差不多就該吃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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