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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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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哪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

馬車兒打那大道上走著,兩邊亦有避停的車馬,不時也有三三倆倆走著些人。

這些就是山下的人了,都或而冠著發,或而挽著衩,盤著髻,有說有笑的,也有不聲不響的。

除了偶爾能看見一些山下的俗人,子桑還看見了一片一片兒的,那是水田,這個倒是曉得的,那田裏有時候也能看見牛。

往時見到的牛都是拉著車架的,可這水田裏的牛卻拉著一耙耙的,在那裏走來走去,水田上還不時會有些鳥兒撲騰來撲騰去。

一路上的稀奇看得子桑早把仙盤山哭哭啼啼的事兒忘記了大半。

到後邊兒,道兩邊的人便越來越多了,有時候還有飛馬奔過,這種景象把她看瞪了眼。

不過高興著高興著,她又慢慢兒地不高興了,她不知道把這番看到的歡喜說與誰聽。

斜陽西照時馬車方入的長州城,街上果然往來都是人兒,主持說的眾生便是這些了吧,而今我也是這裏的眾生了。

熱鬧過後,周身又開始冷清下來,馬車在青磚板上得得作響,青脆的蹄聲在巷子裏慢慢兒漪蕩開來,車兒慢慢地停了下來。

有人將那簾子掀掛在側邊兒,子桑便一眼看見了一朱漆大門,不似佛門那般高,卻滿是浮雕,四下塗金 ,氣派得很。

空桐的聲音隔著車廂飄飄兒進來,他說,到府了,下車罷。

子桑這才踩出車門來,一時見車轅高得很,忽就打前來一人跟著跪在車轅邊,另一人騰手來攙她。

她有些慌手,扶在那人手上,想著讓那攙他的人抱她下去,那人卻只攙著她的胳膊引著她往那跪著的後背上踩。

她無處可去,只好踩了下去,倒是一穩穩地落了地。

一從那人身上下來,她便連連說了幾句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可那些人都不作理他,各種跟著頭忙開去拆卸車架了。

子桑看見空桐身後還站著好些人,都是微微低頭頭,大家見她轉過身來,都福下身子去說,恭迎世子回府。

子桑無措地看著空桐,不知如何是好,空桐只是笑笑,然後轉頭便問旁邊的人,侯爺呢。

子桑也正是想問這個,怎麽的不見公父來接自己一遭。

那人說,侯爺正與州丞下著棋呢。

空桐嗯了一聲,指著門上大匾同子桑說,這便是你公父的侯府了,可認得字。

怎麽會不認識呢,這並沒什麽難的,子桑朗朗兒張口就念,風塑侯府。

侯府的門檻也高,不過也不到佛門的一半,擡腿便跨了進去,空桐領著子桑進了府,便七拐八拐的走。

侯府的院宅比寺院裏繞多了,不過每一處宅景都布置得很是雅致,不像寺院裏那般素樸。

越走,眼前的路徑就越小,竟有種走到了頭的感覺。

子桑問空桐,公叔,我們這是去哪裏呢。

空桐說,公父給你安排的小院裏,這些日子你便好好住在院裏。

說時,便在一處院門前停了下來,把子桑讓了進去。

日頭已落了下去,只留下白日殘光,照著一個人也沒有院兒。

這裏比在仙盤上同娘親住的小院可大多了,一進廳,兩邊就分著兩個居室,和一個書室,裏頭該有的桌兒椅兒也都精巧,一應俱有。

子桑問空桐,娘親到時候便與我都住在這裏的麽?

空桐只笑,不搖頭,也不點頭。

空桐吩咐了旁邊的人一會備了飯食上來,也問旁邊的人,說讓找的下奴呢?

那人趕緊應生聲說,就來了。

子桑在前院後院轉了圈回到院門前時,便看見進來兩個半大孩子,一個與她差不多模樣,一個比她高挑些,梳著環髻。

兩人見了子桑都福身說見過小主。

娘親原先不是說,她要是在府上的話,應是叫小姐麽?

為何這兩稱她為小主呢,原來娘親也不是什麽都懂的。

高的那個女孩兒說,奴下名喚元秀。

矮的那個小男童說,奴下名喚通福。

空桐說這兩人以後便會一直陪著你在院裏住。

子桑就想,那她們便是和圓和那樣了,會每日陪著她的,她點頭應了下來。

空桐這就要走了,他說,不得我允許,你不可自己出院子的。

子桑這時便怔了怔,她說,公叔,這是為何呢。

天色已完全暗淡下來,院門上的燈籠照著空桐那張臉,他仍是笑了笑,他說,你要聽話。

借著那燈和夜影,子桑這才看出來,空桐的笑為何與主持她們的笑不一樣了。

空桐的笑裏沒有慈悲。

子桑見他走出院去,便也小步跑著追上去。

只是剛到院門口,身前便被一直跟在空桐旁邊的人用劍攔著,那人臉方方兒的,一對眉毛上斜,倒有幾分像羅剎模樣。

空桐這便走遠了,子桑原想著問問他,公父何時來看我,或我何時能見著公父。

還有她也想說,要不空桐,你讓我先回仙盤山吧,這院子好是好,可空落落的,沒有娘親,怪怕人。

院門被咣當關了起來。

她想說的,想問的話,一句也沒說出來。

轉身時,院裏的人早在屋裏邊忙開了,一道道兒地將食盒裏的東西擺出來,子桑進得屋裏,他們也收拾齊整,站在一邊。

稱名作元秀的那個說,飯食都擺好了,小主用膳罷。

通福乖乖兒地捧著小盤兒的水前來,元秀又叫子桑洗先手兒,再給她一方帕子將手擦幹。

如此再引了她至案前。

那案上,擺著好幾樣東西,子桑除了有盤青菜兒是認識的,其它的可都是沒有見過。

她拾起案頭擺著的筷子,有些怯生生地盯著元秀,她說你們怎的不吃。

通福的眼睛亮了亮,不過很快便低下頭去。

元秀說,我們是奴下,得等你吃完了我們才吃的。

奴下就是沒得官,沒得財,沒得田和出身的人。

子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著案上那油花花,黃澄澄的東西,伸出筷去,夾了一塊,放進嘴裏。

她也不知究竟是什麽味道,只覺得好吃得緊,便又夾了第二塊,解了饞後,她才問元秀,我吃的這是什麽?

通福搶著答話說,這是燒雞呀。

原來這就是圓和一直想吃的燒雞,想到這裏,子桑不由自主地雙手要來合什,說罪過,只是念頭又一轉,她想著,我並非佛門真弟子的。

於是她又吃了塊雞兒,再看其它幾樣,也是不認得的,就讓元秀一樣一樣給她說。

元秀面上有些疑惑,不過仍是細細道來,這是魚,這是花肉……

吃得一半時,子桑想到,還要留給元秀和通福,便不敢再吃了,其實她早便飽了,就是沒吃過這些,一直舍不得放筷。

她站起身來,元秀又遞了荼水給她漱口,侍候著她洗洗手,一道兒一道兒都按著順序來。

子桑說,你們怎的做得這般好。

做得比娘親還要細致一些,不知娘親什麽時候才來呢?

元秀說,我們生來便是做這個,要靠這個活下去的,做得久了,自然也是做得順手的。

元秀和通福把剩下的那些飯菜都吃得幹幹凈凈,然後又把食盒拿到邊上的下房裏洗凈收了起來,元秀她們去哪裏,子桑就跟著去哪裏。

元秀有時候轉身總也被子桑嚇一跳,便說,你是主子,這下房還是少進的好。

下房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就放著一些洗具,還有些碗碟荼具。

子桑說為何不讓我進呢?

元秀當時也有些楞,看子桑的眼神便有些怪怪的了,她說,貴不沾塵,便是說你們這些上等人兒,生下來就不應該在這種地方進出的。

子桑便和她爭,她說,不對的,不沾塵的人是山上的出家人。

如此,元秀看她的眼神便越發奇怪了,不過也不再和她爭,她說你是主人家,你喜歡如此便如此好了。

待都收拾妥當,子桑便圍著元秀和通福,總也問她們些問題。

元秀說,她有十三歲了,通福小些,才八歲。

元秀說,他們原先是住在奴院裏的孩子,沒有爹娘,五歲起就要學著怎麽侍侯人,有時候做長工,有時候做短工。

元秀說,侯府開的價錢很高,不過只說了做一段時間便好。

她說,不在這裏做了,奴院管事的會幫她們找著下家的。

子桑還問了,你們為何叫我小主呢?

元秀說,是公子空桐讓這般叫的。

子桑還問他們,你們知道我公父風塑侯嗎?

元秀和通福先是點頭,爾後又是搖頭,她們說,管事的教了不得與你說風塑侯的事兒。

子桑說,這又是為何呢。

仍是搖頭。

到點時,元秀便讓通福在竈前燒火,熱了水要給子桑洗腳擦身子,這般折騰一番後,元秀忽就說,原來你是女兒身。

子桑說,我本就是女兒身子的。

元秀說,難怪會指了讓我來這裏,不過你為何穿男子衣裝。

子桑說,我也是不知道的,娘親也不告訴我為何,我方才翻了衣箱,也全都是這樣的衣裳,都沒得給我別的穿。

入夜時,子桑在床轉來轉去,娘親不在很是不安,不過到底車馬勞架大半日,身子兒漸漸變得老實,下山入侯府這一日便過去了。

夢裏,是金光活佛。

她迎頭便跪了上去,不等活佛說話,自個兒便忍不住磕頭說,我今兒下山了,也開葷了,我入世了,活佛是不是來罰我了。

罰我地獄無間。

活佛說,哪裏來的無間,人間便是大世,苦樂齊天,一切賞罰,都是起於因,結於果,萬象相生,菩提結果,落地成子,再生而結因,往來不止。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所有佛說,均是胡謅,若果真有沖撞菩薩的地方,看官點明,我自更改,若只是語焉不明,沒有實至沖頂,大家便當我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看文的看文,寫文的寫文,不相與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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