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25)

關燈
的水筆的筆尖就和桌面來了一個親密接觸,然後——彎成了完美的直角。

她原本是可以確定這個人說的喜歡是什麽意思了好嗎?!

可誰讓這個人有一種把假話說得像真的,把真話說得像假的的本領啊!

搞得她現在都在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啊!

由衣動作十分粗魯地擰下筆蓋換筆芯,弄出的響動大得讓周圍的同學們都不由得頻頻側目,覺得花澤同學這個月的大姨媽應該不止來了兩次。

這個精分的魂淡難不成又在逗她玩兒?

想想這個人之前對自己和對日野的惡劣行徑還真有這個可能,因為不得不被迫去英國心情超不爽所以拿別人尋開心什麽的……

可是那天他說“因為我喜歡你”這幾個字的時候……

黃玉色的眼睛裏滿滿的認真。

由衣覺得那絕壁不是假的。

那為什麽今天又突然莫名其妙地說那些話都是開玩笑的啊!(╯‵□′)╯︵┻━┻

難道是因為考慮了幾天還是覺得英國那邊金發碧眼的歐洲妹紙更具有誘惑力??

由衣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前——她知道的歐洲女鋼琴家不少,而且每一個都是身材火辣的美人,據說歐洲女孩子就沒一個不是□□的……

不過□□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水蛇腰……

啊呸呸呸,在想什麽!

由衣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在摸到自己滑滑嫩嫩的臉蛋的時候瞬間又找回了自信——不管西方妹子們怎麽保養,皮膚還是比不上東方姑娘的好的!(←這是從以前守著自己彈鋼琴時只能靠翻美容雜志和時尚雜志來打發時間的母親那裏聽說的!)

那難道是還是覺得自己脾氣不夠好懶得伺候?

由衣點了點自己的下巴,皺著眉頭反思自己最近的行為……

明明有乖乖地上課下課練鋼琴,按時回家不亂跑,既沒有再動不動就甩臉色給別人看,也沒有再隨隨便便就拍著別人的桌子說要打一架……

所以她覺得自己最近的表現還是很好的。

……那他到底是為什麽要說那些話都是開玩笑的啊!!

一個不小心,下午就在由衣的糾結中過去了。

放學後,做完值日的某同學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很是忐忑地對某個蹲在墻角很久了、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沈沈的陰影下的姑娘說道:“那,那個,花澤同學,已,已經放學了,我,我要,要鎖門了,你,你還不……”

“回去嗎”三個字尚未說出口,由衣就站起了身子,提起自己的書包,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哦,我知道了。”

一個人走出教學樓,沐浴著帶著融融暖意的夕陽,由衣用手掌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真是的,她到底在幹什麽?

既然他說是開玩笑的,那就當做是開玩笑的好了,幹嘛非要去深究他為什麽要說是開玩笑的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

反正她也還沒想好應該怎麽回應他。

……還沒想好要怎麽回應他。

說起來這個人是故意的吧!!(╯‵□′)╯︵┻━┻

故意拖了這麽多天,故意在她好不容易把打滿了整個腦袋的結解開了一小部分之後,故意在她拉下臉面去咨詢了自己的母親以後……

既然要說是開玩笑的……

那幹嘛不早一點說啊!!

為什麽……要在她終於有一點思緒了以後……

才這麽說呢?

由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提了提自己的書包帶子,無精打采地繼續往校外走。

才剛走到學校門口,就感覺到一陣微風掀動了自己的裙擺,由衣擡頭,才剛剛看清楚停在自己面前的黑色轎車,就被一只從轎車裏伸出來的手拽進了車內。

☆、第五十七樂章(上):

格調高雅、裝潢華麗的法國餐廳內,已經換上了一身米白色連衣裙的由衣看著對面那個正儀態優雅地吃著西餐的男子,感覺自己額角有什麽東西在瘋狂地跳動著。

久久沒有聽到她那邊的動靜,正切了一小塊牛肉往嘴裏送的柚木停下動作,問道:“怎麽了,不喜歡吃牛排?還是不喜歡吃西餐?”

由衣深呼吸了兩次,才勉強能夠維持平靜的語氣,說道:“都不是。”

“是嗎?那就好。”柚木垂下眼簾,把盤子裏的牛排一點一點地切成適合入口的大小,說道,“畢竟這是最後的晚餐,希望你能吃得開心一點。”

最後的晚餐?

由衣戳了戳盤子裏烤得鮮香四溢的牛排,提不起任何食欲。

的確是這樣呢。

“最近鋼琴練得怎麽樣了?”柚木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由衣。

“還不錯,至少對最有一次比賽已經有了一點信心。”由衣聳了聳肩膀。

“女孩子不要做那樣的動作。”柚木給了她一個責備的眼神,然後又恢覆了之前的語氣,“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那你呢?”由衣問道,“你在英國也會繼續吹奏長笛嗎?”

柚木沒有答話。

由衣放下刀叉,很認真地問道:“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要去英國嗎?你都沒有試著反抗,怎麽會知道不行呢?”

柚木沈默了片刻,避重就輕地說道:“你是想說‘希望你留在我身邊’之類的話嗎?”

“如果我說是呢?”

柚木的動作像被人按了暫停鍵一樣定格了。

像是沒有看到他的失態,由衣繼續問道:“如果我說,我的確希望你留在我身邊,或者是為了我留下來,你願意嗎?”這一次,她的問話給人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柚木終於不得不放下刀叉,擡眼平視她,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為什麽這麽說?”由衣聽不懂一樣重覆了一遍,突然就火了,“我還想問你為什麽呢,柚木梓馬!”

對她這突如其來的怒意有點接受不能,柚木眨了眨眼睛,沒敢說話。

“你這麽不顧我的意願直接把我塞去換了衣服帶到這裏來還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告訴我的父母說我今晚要跟你去吃飯要晚點回去到底是哪個意思?!”

“還有什麽叫‘那句話,還有後來說的那些,都是開玩笑的’?”

“我現在都搞不清楚你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了!”

“既然是開玩笑的你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

“為什麽要等我已經……我都已經……”由衣連珠炮一樣的話說到這裏一下就有點說不下去了。

柚木卻能猜到她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麽,他的心裏湧起一種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欣喜的情緒,但他的確下意識握緊了雙手,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他輕聲問道:“你想說什麽?”

由衣氣鼓鼓地瞪著他不說話。

“你是想說你已經好好考慮過我說的話了嗎?”

由衣很傲嬌地把臉撇到了一邊。

“那考慮的結果是什麽?”

由衣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為什麽要關心結果?你不是說是開玩笑的嗎?既然是開玩笑的,那有沒有結果都不重要。”

柚木:“……”所以他就不該招惹這個小爆竹的。

“好好好是我錯了,”柚木舉雙手投降,“我收回那句話,我不是開玩笑的,我是認真的。”

由衣還是不吭聲。

“由衣,”柚木好笑地敲了敲桌子,說道,“你轉過來,看著我。”

由衣和他僵持了大約三秒,還是敗下陣來,轉頭看著他,在他帶著淡淡笑意的眼神的註視下,故作傲嬌的表情也維持不下去了,終是低下頭,擺出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可以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嗎?”

由衣假裝在玩兒桌布。

“……你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柚木強忍下扶額的沖動,說道,“我現在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喜歡你這件事情是真的。”

他的第一句話就讓由衣紅了臉。

“至於讓你和我一起出國這個念頭,也是祖母大人一說要我去英國留學的時候就有的。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喜歡英國,而且現在出國,不管是對你的學業還是你的音樂,都沒有什麽好處,所以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那天突然說出口……老實說我也嚇了一跳,但是說出來了就有一種心情一松的感覺,也讓我沒有……馬上收回。”柚木一字一句地斟酌著語言,“我知道你對這方面……還不太懂,也知道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重新練好鋼琴,你看你,連走路都在看琴譜,眼睛下面黑得像塗了墨水一樣……你本來就已經很累了,我不應該再給你添一些不必要的煩惱,所以才會說出今天那些話……”

“我這麽說,你可以原諒我嗎,由衣?”

他以一個問句結束了自己的解釋,微笑著看著仍在鬧別扭的由衣。

這麽聽來,他的確是處處都為自己著想。

讓由衣覺得自己再生氣下去的話,就有點無理取鬧了。

於是她沒好氣地哼哼道:“誰讓你不說清楚……”

柚木但笑不語。

好吧由衣知道他在等什麽。

沈默了片刻,由衣說道:“其實我現在並不能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

“就像你說的,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事情,所以就算我想了這麽多天,還……特地去請教了我的母親大人,也沒有想出一個具體的答案來……”

“你說你還因為這個去問了你的……母親?”柚木驚訝地問道。

“……”由衣不太自然地點了點頭,“……因為我不知道可以問誰,所以……”

“我的母親說……喜歡這種事情是說不清的,只有等我遇到了一個人,因為他的高興而高興,因為他的傷心而傷心,和他在一起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會覺得安心,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個小時甚至更多,他要離開的時候會舍不得想要留下他……”

“我仔細比對了一下……”

她的“比對”二字讓柚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姑娘啊,感情這種事情是不可以拿著一個模子往裏面套的你明白否?

“我覺得,雖然不至於因為你的高興而高興因為你的傷心而傷心,但是和你在一起還是蠻開心的,看到你不高興的時候也希望你高興起來……雖然沒試過和你在一起什麽都不做也會覺得很安心什麽的,但是如果要讓我選是和班上的同學們坐在一起發呆還是和你坐在一起發呆的話,我還是會選擇和你坐在一起發呆。還有要離開的時候會想留下他……我之前也在很努力地留下你但是失敗了……”

“所以我覺得我應該還是很喜歡你的,但是我又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就是那種喜歡……”

“我母親讓我不要急,她說我還這麽年輕,大可以多給自己一點時間,總有一天我會想明白……可是你都要走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所以,所以我希望……”

她說得很亂,柚木卻聽懂了她的意思。

之前因為得知她已經有了考慮的結果而有些沸騰的血液漸漸平靜下去,填滿了胸腔的欣喜感也煙消雲散,他臉上的笑容淡得幾乎看不出來:“所以你希望我留下來,幫助你確定自己的心意?”

敏感的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由衣拽著桌布的手用力了一點,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留下來了,而你確定了心意,發現對我不是那種喜歡,你要我怎麽辦?”柚木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等那個時候我再出國嗎?”

完全沒有想到這一茬的由衣猛地擡起頭來看著他,淺棕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等等,好像真的會有他說的這種可能,她怎麽沒有想到?!

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這樣,他為了她留下來了,而她最終發現自己對他只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那她豈不是……毀人前途?!

知道自己出了一個嚴重bug的好孩子由衣立刻站起身來對柚木鞠了一躬,向他道歉:“對不起,柚木,我這樣的想法太自私了,是我考慮不周……你就當,我什麽都沒有……”由衣垂在身側的手收握成拳,說道,“就當我什麽都沒有說過吧。”

“別這樣,由衣。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柚木上前把她按回座椅上,低頭看著她清澈的雙眼,說道,“你喜歡我們每一個人,金澤老師、火原、志水、甚至你嘴上說著很討厭的土浦,也許你喜歡我會比喜歡他們多一點,但是你還是沒有分清楚喜歡的種類。”

由衣順著他的話想了想身邊的其他幾個男性,神色變得茫然起來。

“最後,由衣,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由衣擡眼看著他。

“對於月森……你是怎麽想的?”

“哈?”由衣不明白為什麽話題一下就跳到十萬八千裏以外去了以及明明和此情此景沒有任何關聯的月森前輩為什麽躺槍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

只需要回答問題,不需要明白原因。

對月森前輩嗎?

由衣想了想,說道:“月森前輩對我來說……”

第二天一大早,走進一年級A班教室的學生們就感受到了來自花澤由衣同學的低氣壓。

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的由衣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麽自己一說完對月森的感想以後,剛剛才說了沒有要責怪自己的意思的柚木好像就生氣了呢?

“對不起由衣,我不能為了你留下來。”

啊啊啊她到底什麽地方做錯了你敢清楚明白坦率地說出來嗎?

難道是因為吃醋了?

……吃醋這兩個字給人的感覺好微妙……

總之她再一次回想了一遍自己給月森的評價,覺得很中肯啊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啊!!

還有……今天早上她在校門口碰到了火原和土浦,發現“柚木今天上午九點的飛機”這個消息好像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所以現在問題來了——!!

挖掘機技術……啊呸不對!內什麽中國的廣告怎麽亂入了!!

問題是她現在要不要去送一送他?!

☆、第五十七樂章(下):

去送一送他?

啊呸那翻臉如翻書比女人還善變的魂淡誰要去送他啊看到他就覺得心塞好嗎!

不去送他?

……這麽說又覺得他有點可憐,畢竟現在能去送一送他的人只有她……

那到底是去送還是不送?!

由衣拼命撓頭的動作戛然而止。

就在周圍驚恐萬分的同學們松了口氣,以為花澤同學終於正常起來了的時候……

由衣又開始用額頭把課桌撞得“砰砰”作響了。

同學們:……原來不是變正常了,而是變得更不正常了。

純黑色的轎車穩穩地停在機場外,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從車上下來,鳶尾花一樣顏色的發絲因為他的動作輕輕晃動著,他仰頭看著這座龐大的建築物,從鋥亮的墻面上折射過來的陽光晃得他忍不住瞇了瞇眼睛。

“梓馬少爺,祝你一路平安。”司機特地把車窗搖下來,笑著對他說道。

“啊,多謝。”柚木對他點了點頭,擡步走向人來人往的機場。

在將要進門的時候,他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擠滿了各種私家車計程車或者機場大巴的街道,眸光閃了閃。

現在是八點,離他的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小時。

也不知道抓狂了多久,響起的鈴聲驚醒了沈浸在自己世界裏的由衣。

樂理老師踩著小高跟“噠噠”的走上講臺,同學們都起身向老師彎腰行禮,只有由衣一個人仍坐在位子上,目光呆滯地盯著黑板正上方的掛鐘。

已經……八點了。

“花澤同學,你怎麽了?”看出由衣的不正常,樂理老師走過來,關切地問道。

她說了什麽,由衣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因為她的腦子已經完全被一個聲音占據了。

時針走動的聲音。

已經八點了,柚木的飛機是九點的。

從這裏去機場,就算不塞車,也要花將近四十分鐘。

想到這裏,由衣“唰”的一下站起身來,從抽屜裏拽出自己的書包,顧不上拉好鏈子就沖出了教室,只留下一句:“老師我突然覺得肚子不舒服先請個假!”

餘音裊裊,繞梁不絕。

“那個……柚木少爺,還有十五分鐘飛機就要起飛了,您看您是不是應該登機了……”

柚木提著行李包的手收緊了一些,很平靜地對身邊這位西裝革履的負責人說道:“請再給我五分鐘的時間。”

五分鐘的時間很短,目光在顯示著航班及時間的液晶屏幕和機場的入口來回個五六次就過去了。

柚木嘴角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轉身往安檢處走。

她沒有來。

他為什麽以為她會來?以她那種性格,昨天他反覆無常的表現肯定又招惹到她了,所以她沒有來……是很正常的。

說到底還是怪他。

不是說好了不給她增添這些不必要的麻煩嗎?現在卻好像……反而把她逼得更緊了。

算了,為了不影響她練習,還是把實情告訴她,告訴她他去英國只是為了……

柚木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八點四十七的時候,由衣終於跑進了機場。

對於她這個很少運動的姑娘來說,這七分鐘的狂奔簡直差點要了她的小命,但她卻連喘氣都顧不上,急切地在人群中左右張望著。

好在柚木無論是身形還是發色在人群中都無比醒目,由衣很快就看到了正往安檢處走的他,她很想叫住他,可是嘴巴一張就覺得自己的喉嚨又幹又痛,根本發不出聲音來,只好用力地拍了拍胸口,繼續追過去。

距離越來越近。

跑到離他大約還有三十步的時候,由衣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聲音喑啞地叫他:“柚木!”

柚木猛地停在了原地,楞了一會兒,他才慢慢地轉身。

才轉到一半,他就感覺到自己手上的行李包被人拽住了,緊接著,就聽到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他與由衣淺棕色的眼眸四目相對。

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漂亮,本來服帖的短發變得亂糟糟的,白皙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鼻尖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意,還在拼命喘氣。

可在這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開在他心底的花。

——你還是來了。

由衣可看不出來他現在的心情是感動還是激動,她氣還沒喘過來,就擡頭看著他,急切地問道:“真的不能留下來嗎?真的要走嗎?為什麽?”

看著她布滿了焦慮的雙眼,柚木忽然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一個能夠幫助她快速成長,盡快理清楚兩人的關系的好機會。

這個想法讓他頓時把之前那些要為她著想的情緒通通拋之腦後,不顧一切地反問道:“為什麽要留下?”

由衣噎住。

“沒有留下的理由不是嗎?”

由衣抓住他的行李包的手抖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松開。

兩人就這麽僵持著,怪異的氛圍讓路過的行人們不由得紛紛側目。

一直到大廳裏響起催促聲——

“於九點前往倫敦旅客請註意,您乘坐的……”

柚木稍稍一用力,就掙開了由衣的手,他伸手似乎想如往常一樣摸一摸由衣的頭發,但不知道為何又收回去了,只是說道:“我要走了,由衣。”

“你要好好練習鋼琴,我期待你在最後一次比賽上的表現。”

由衣沒有回應他。

柚木閉了閉眼睛,說道:“再見了。”

說完,他就通過了安檢口,走到了由衣看不到的地方。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過頭。

由衣在機場裏站了很久,久到工作人員都忍不住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說道:“小姐,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接人的話是在樓下。”

過了足足有一分鐘,由衣才如夢初醒般,慢慢地轉過頭看著他,精致的小臉上一片空白。

但是下一秒,淚水毫無預兆地從她眼眶裏湧出。

她像是驚了一下,連忙用衣袖去擦,卻發現這些都是徒勞,索性就地蹲下,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團,哭了起來。

哭泣是軟弱的表現,哭泣不會有任何作用,這些道理她從小就明白,所以她一直不是一個喜歡哭的人。

其實她並不覺得有多難過。

只是為什麽……心裏一下就變得落空空的,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

見她這麽突然地就哭出來了,工作人員也傻眼了,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地說道:“小,小姐,你還好嗎?”

由衣不理他,繼續哭。

沐浴在來往行人詭異的目光中,年紀足夠當由衣的爸爸的工作人員感覺鴨梨山大,他尷尬地在由衣身邊蹲下,艱難地勸解道:“這個,那個,小姑娘,有什麽事情這麽看不開啊,不就是走了個人嗎……這個,你看你在這裏這麽哭,也不像樣子對吧,周圍這麽多人看著……要是實在心情不好,不如打電話叫你的朋友來接你……”工作人員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瞟了一下她沒有拉上鏈子的書包,突然雙眼一亮,“咦你的手機亮了,好像有人在給你打電話?”

由衣頓了一下,慢吞吞地擡起頭來,委委屈屈地從包裏拿出手機接通湊到耳邊。

“由衣?你跑到哪裏去了?”金澤老師焦急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我剛才碰到了你的樂理老師,她說你剛上課就跑出去了。”

由衣吸溜了一下鼻子。

“你怎麽了?”聽出她的不對勁,金澤老師的語氣凝重了起來,“你現在在哪裏?”

由衣抹了一把還在往外湧的眼淚,抽噎了幾聲,想回答,破碎的發音卻無法連成一句完整的話。

“由衣,你還好嗎?”聽著她的嗚咽,金澤纮人越發擔憂。

“你告訴我你在哪裏,我來接你好不好?”

“你怎麽了啊?”

……

“由衣……”突然想到今天是柚木離開的日子,金澤老師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在機場?”

一個多小時以後,由衣坐在了金澤的辦公室裏。

看著她腫得跟小核桃一樣的雙眼,金澤嘆了口氣,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她,問道:“就這麽舍不得嗎?”

“……其實也沒覺得有多舍不得,”由衣緊緊抱著暖呼呼的杯子,垂眸看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說道,“就只是,突然很想哭而已,心裏落空空的……”

金澤摸了摸她柔軟的短發,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反倒是由衣自己揉了揉有點僵硬的臉頰,對他扯了扯嘴角,說道:“放心吧,我沒事。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在那麽多人的地方哭出來了,好丟臉……我是說,我現在心情已經好多了,所以……不用擔心了。”

她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

“我知道,”金澤在她肩上拍了拍,然後坐在她對面,說道,“因為你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所以難免反應過大……多經歷幾次就習慣了。”

由衣立刻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堅決道:“這種事情不想經歷第二次。”

見她一副“這種丟臉的事情怎麽會有第二次”的表情,金澤“噗”的一下笑出了聲,說道:“由衣,不是每一個人走你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的。”

“誒?”由衣眨巴了幾下眼睛看著他,“什麽意思?”

金澤老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瞥了她一眼說道:“嘛,這種事情現在給你說你也聽不懂,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

☆、第五十八樂章:

現在給你說你也聽不懂,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

這麽裝X的一句話,肯定是有深層含義的。

可是到底有什麽深層含義由衣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想了,因為最後一次音樂比賽的主題確定下來了——

“好,大家都拿到打印單了吧?”

由衣等人坐在位置上,每個人都是一頭霧水的表情。

“最終自選曲比賽的主題已經確定下來了。主題就是……”說到這裏,金澤把打印單湊到眼前看了一下,“重獲新生之物。”

“重獲新生之物……”土浦把打印單放回桌面上,說道,“都最後一次比賽了,就不能別再玩兒這種神神叨叨的把戲了嗎?”

“嘛嘛,反正音樂比賽也已經進行到最後一場了。”金澤老師笑著安撫道,“希望各位都能不留遺憾地盡情演奏吧!”

“不留遺憾地……”坐在由衣後面的日野輕聲呢喃了一句。

重獲新生之物嗎?

由衣把打印單折好放進衣服口袋裏,擡頭迎著有些刺目的陽光微微一笑。

怎麽感覺這一次比賽的主題,竟意外地契合她最近的情況呢。

剛一走進教學區,由衣就被煞到了——眼前這一群愁雲慘淡的少女們的頭上都冒出具象化的黑霧了好嗎。

是柚木去留學留下的後遺癥嗎?

由衣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雙眼無神的姑娘,往自己的班級走去。

走到一半就迎面碰上了柚木親衛隊的三名骨幹成員——近衛十和子、津川麻衣和新見晶。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走得歪歪倒倒像是被人抽去了主心骨一樣,鼻子以上的半張臉都被深深的陰影籠罩著,眼睛腫得像水泡。

說起來前一段時間因為自己和柚木走得比較近,由衣還被這三位學姐屢屢找茬,不過她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燈,每每以一敵三,把她們三個氣得頭頂冒煙卻啞口無言。那個時候由衣還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無辜躺槍的路人,現在……咳咳,看到她們三個怎麽會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話說這三個人不是號稱要追隨柚木的腳步而去嗎?怎麽人還在這裏?

距離越來越近,由衣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最終,她們就像是沒有看到她一樣和她擦肩而過了。

由衣走出去了兩步,又停下來,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她們逐漸遠去的背影——

柚木離開了,她們連戰鬥力都沒有了嗎?

想到這裏,由衣好不容易恢覆了一點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徒勞地握了握空蕩蕩的手心。

那天……她有很努力地去抓住他。

可是他還是離開了。

他真的離開了。

“餵餵,真的沒關系嗎由衣?”金澤老師看著蜷在沙發上打瞌睡的由衣,無奈道,“馬上就是最後一次比賽了,不加緊練習真的可以嗎?”

“我知道馬上就是最後一次比賽了,”由衣拿下放在臉上用來遮光的書,悶悶地說道,“可是就是提不起精神來練習。”

“不就是走了一個人嗎,幹什麽表現得這麽悲秋傷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被拋棄了。”金澤用文件敲了敲桌面,故意說話激她。

果然由衣馬上就急了,她“唰”的一下坐起身來,鼓起眼睛瞪著金澤纮人,反駁道:“誰說我是因為他了!”想了想,她索性站起身,“噌噌”兩步走到金澤纮人面前,說道,“說起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作為音樂比賽的負責人,你肯定是最先得知柚木要出國消息的人……或者是第二個第三個!你居然不告訴我!”

見她真的有點火了,金澤纮人的後腦勺垂下鴨蛋大一顆冷汗,舉手投降道:“嗨嗨,冷靜一點。這個,是因為柚木讓我保密……”

“他讓你保密你就保密,你就這麽聽他的話?”由衣越說越氣,“他讓你去做變性手術你去不去啊?到底你是和他好一點還是和我好一點啊?”

“這不是跟誰好不好的問題,畢竟是學生的請求……”

由衣聞言,把眼睛瞪得更大。

金澤纮人立刻識相地轉了話頭,說道:“好好,我知道錯了,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用的話拿警察來做什麽?”由衣很不講理地說道。

“那你要我怎麽樣?”金澤纮人表示徹底沒轍了,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姑娘不講道理?早知道就不去招惹她了。= =!

“我要……”

由衣的話還沒說完,就不知從何處飄來了一陣歌聲。

眼前的金澤頓時臉色大變,幾乎是下一秒,他人就跑到了房門處,速度快得由衣都沒看清他的身形。

從錄音機裏拿出那盤不知日野她們是從什麽地方找出來的錄音帶,金澤纮人緊緊握住錄音帶的雙手甚至在微微顫抖,他面沈如水,聲音裏第一次充滿了嚴厲:“不準對任何人提起這盒磁帶的事情。”

心直口快的天羽脫口而出:“誒?!為什麽?”

話音剛落,她和日野就齊齊怔住了,因為這是她們兩人第一次在金澤老師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這樣悲傷的表情。

金澤老師並沒有回答,而是收好錄音帶離開了。

一路沈默著跟金澤纮人一起回到了辦公室,由衣才忍不住問道:“那個……金澤老師,為什麽,不再唱歌了呢?”

由衣一直到現在都還記得,學生時代的金澤纮人那麽受花澤隆山青睞的原因。因為他是那一屆最優秀的學生之一,主修歌劇和聲樂,從音大畢業後做了一名歌劇演員,第一次登臺演出就讓他名聲大噪,本該從此平步青雲,卻不知道為什麽,某一天突然回到了日本,在自己的母校做了一名甚至只是普通科的音樂老師,而作為一個歌劇演員,本該視自己的嗓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