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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明明是一個很聰明的姑娘啊,怎麽說了這麽久都不得要領。

他嘆了口氣,走到由衣身後,一手托著由衣持琴的左手,一手握住她拿弓的右手,幫助她調整姿勢。

“在持琴的時候,琴弓和弦馬要保持平行,然後保持這種姿勢來拉弓……”

在他的幫助下終於掌握了正確姿勢的由衣嘗試著拉動了一下琴弓,拉出來的聲音果然不像是大多數初學者的那樣鋸木頭一樣的聲音,她楞了一下,隨後轉過頭,對那個比她高出了一個頭的男生說道:“還以為會拉出很難聽的聲音呢!”

她的雙眼因為充滿了驚喜而變得亮晶晶的,漂亮的小臉上展露出月季一樣嬌艷恬美的笑容,隨著她轉頭的動作,柔軟的發絲在半空中劃出道道弧線,淺淡清新的洗發水的香味爭先恐後地湧入他的鼻腔。

猝不及防的月森就在這一瞬間失神了,他甚至沒有聽清楚少女在說什麽,也沒有第一時間松開少女的手,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王崎學長在回答孩子們的問題,日野在教火原一些簡單的和弦,志水靠著墻壁打起了瞌睡……房間裏的人都在各忙各的,沒有人註意到這個角落。

但兩人這親密無間的姿勢卻被一個站在門外的人收入了眼底。

他準備敲門的手就這麽僵住了,片刻之後,悄無聲息地落在門板上,然後,驀地收握成拳。

☆、第四十二樂章:

單薄的門板在某人陰沈沈的目光下戰戰兢兢地結了一層冰。

柚木梓馬面無表情地透過那巴掌寬的門縫看著裏面那一對無比親昵的男女。

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確切的說,他的心情本來是很好的,在來的路上想到那個姑娘看到突然出現的自己時露出的驚訝的表情,他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但卻在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的時候,他的心猛地沈了下去。

這種感覺很陌生,就像一件明明是屬於自己的、很珍愛的東西,卻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被別人碰過了摸過了甚至是拿走了,讓他非常不爽。

是的,屬於自己的、很珍愛的東西,或者說,那個人。

之前在游樂場的時候,小雅問他心裏到底有沒有那個意思,而他的回答是“雖然我還不確定,但是……如果我想要的話,就一定會是我的”。

在一個人的時候,他也時常會想自己為什麽在練習室掌摑事件以後,由衣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的時候主動向她示好,明明當時兩個人的關系除了“惡劣”之外找不到別的形容詞。

他一開始只當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打發時間的消遣,畢竟人生太苦逼,他需要自己給自己尋找一些樂趣,來伴他走過這一段已經被規劃好了的、枯燥無味的路。

可越是接近她,就越能輕易地發現她高冷外表下單純的本性,就對她身上發生過的事情越發好奇,以至於到了後來,他隱約發現這個姑娘並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麽堅強,也明白了她對鋼琴,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只是玩玩兒而已。

他用自己耳聞的眼見的,拼湊出了一個殘缺的、她的過往。

真相掀開了冰山一角,但就只這一角,讓他竟然無法繼續愚弄這個姑娘下去,轉而去戲耍更加好糊弄的日野。

但很快他就發現,雖然日野真的很好糊弄,受到驚嚇時的表情也極大地取悅到了他,但還是沒有……和由衣在一起的時候有意思,哪怕只是和她瞪一瞪眼,聽一聽她夾槍帶棒的明嘲暗諷,他也能笑得很開心。

他是自虐狂嗎?

當然不是,他開心,是因為和他在一起時的由衣是真實的由衣,他發現原來她的笑容也有很多種,會得瑟地偷笑,會開懷地大笑,也會不小心傻笑,而不是面對別人時單調的禮貌的微笑;她的表情也很豐富,會愁眉苦臉,會橫眉怒目,會鼓著腮幫子賭氣,而不是面對別人時一直都戴著的高冷的面具;她的話也很多,經常就是她絮絮叨叨地講一些沒有實際內容的話,他就扮演一個傾聽者的角色,而不是面對其他人的時候總是一副“我懶得和你說話”的樣子……

這些都只屬於他一個人,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小雅是一個八卦的姑娘,自從由衣回家住以後,她每隔兩三天都會纏著他問一問“現在好感度刷得怎麽樣了”之類的問題,他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好隨口敷衍幾句。

是的,隨口敷衍幾句。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從小到大,他的身邊沒有缺過女性,姹紫嫣紅,環肥燕瘦,有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也有學校裏鮮艷活潑的青春少女,盡管這些女孩一個個都喜歡他喜歡得要死,但對於他來說,如果不是因為祖母大人的要求,他會連應付一下她們的心思都沒有。

而對於由衣……

他承認在鬼屋裏兩人牽手的時候有那麽一點點悸動,在摩天輪上絢爛的燈光映照在她明媚的笑臉上時也有那麽一點點心動,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他頂多就是對她要比對別的女孩多上心一些。

至於為什麽在聽到她直接說出不想嫁進柚木家時會有生氣的感覺,他也只當做是自己那被其他女孩子寵壞了的自尊心在作祟。

那天晚上,祖母大人當著眾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批評自己的時候,他沒有想過由衣竟然會站出來說話。

她是一個女孩子,自然愛惜自己的顏面,也明白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可那天她不僅說出來了,還把自己當做反面教材,用來勸解他的祖母大人,要知道聽到這些事情的,除了他、小雅和他的祖母,還有火原、土浦、日野這些在她心中尚只是勉強算得上朋友的人。

親手掀開自己鮮血淋淋的過往,他無法想象在那短短的十分鐘以內,她是花費了多大的力氣來說服自己,才能擋在張口結舌的日野面前,說出那一番話。

她的聲音從始至終都很輕,除了說最後一段話的時候,也基本上沒流露出什麽情緒,卻因為平靜的敘述下深刻的壓抑和哀傷,仿佛直接說進了人的心裏去,不僅打動了他那個固執的祖母大人,也深深的……打動了他。

在看到她深深彎下的腰背和放在身體兩側、緊緊握住的雙拳的時候,柚木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是震驚,沒想到她真的會說出那些對她來說不堪回首的往事。

是感動,沒想到她會為了維護自己而說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是感激,感激她在最關鍵的時刻站出來平息祖母的怒火。

是佩服,只有她還敢在那種情況下給他那說一不二的祖母大人提意見。

是歡喜。

對,是歡喜,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如此不一樣的女孩。

那天晚上他們離開以後,小雅偷偷問他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他坐在窗臺上,望著天上那輪玉盤一樣的圓月,仍在回味先前某個姑娘月色下不經意的回眸一笑,過了一會兒,才答道:“我想要的,就一定是我的。”

沒錯,經過今天晚上的事情,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拋開以前自己給自己找的那些蹩腳的理由,清除以前那些假得自己聽了都不相信的借口,他下定了決心。

什麽叫有那麽一點點悸動,悸動了就是悸動了。

什麽叫有那麽一點點心動,心動了就是心動了。

什麽叫只是比對別的女孩多上心一些,上心了就是上心了。

什麽叫不忍心看她一直那麽失魂落魄的,舍不得就是舍不得。

什麽叫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就那樣坐在街邊,擔心就是擔心。

……

這些,承認了也沒什麽丟臉的。

他並不清楚自己這份心思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也許就是那一晚,她寧願自毀形象也要為他辯護。

也許就是在游樂園,她臉上如孩子一般歡喜雀躍的神情。

也許是更早,她捂著臉,倔強地強撐著自己最後的自尊走出練習室的背影。

也許是還要早,被推倒在地的她,不被理解的她,不可控制流下的眼淚。

總之,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

考慮到由衣的性格,他原本的計劃是慢慢來,不著急,太快的話萬一嚇到這個天然萌的姑娘就糟了。

可是現在……

看看正試著教由衣一些簡單的和弦的月森和學得一臉認真的由衣,想到之前由衣告訴他月森曾經請自己的母親指點她的琴藝……

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麽一向漠然的月森要這麽做,可是……

柚木瞇了瞇眼睛。

好像不能再慢慢來了……

先下手為強,話不是這麽說的嗎?

柚木平覆了一下心情,擡手,若無其事地在門上敲了敲,然後推開。

房間內,正各自忙著手上事情的眾人看到面帶微笑走進來的柚木,都楞住了。

“喲,柚木!不是說家裏有事情嗎?”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火原。

“啊,忙完了,還是想過來看一看。”柚木一邊說著,一邊把外套換了一只手挽著,他轉向由衣,目光卻是落在月森臉上的,“畢竟是答應了的。”

月森敏銳地察覺到了柚木眼神裏與平時細微的差別,他松開手,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

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並沒有感染到由衣,她對柚木揮了揮手上的琴弓,笑道:“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月森前輩正在教我拉小提琴。”

“不來的話某人豈不是又要鬧脾氣了。”柚木揶揄了一句。

由衣抓了抓頭發,這個某人又是在說她嗎?

很快就到了傍晚,由衣和柚木一人抱著兩個小提琴盒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由衣突然說道:“……如果鋼琴不行的話,或許我可以考慮換一種樂器,小提琴怎麽樣?”

柚木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地問道:“為什麽是小提琴?”

“……看到小孩子們拿著那麽可愛的小提琴覺得很有趣……不過我都這麽大了用那麽小的琴肯定就只剩下搞笑的效果了。”由衣遲疑地說完,想了片刻,自己也被這神奇的想法逗笑了,她搖著頭說道,“還是算了,如果拉小提琴的話手上一定會長繭,用長了繭的手指彈鋼琴應該會很容易打滑吧……”

“既然決定轉學小提琴的話,為什麽還要在乎長繭的手指會影響彈鋼琴呢?”柚木很犀利地指出了她話裏存在的矛盾。

由衣:QWQ要不要這麽一針見血。

“其實……本來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可是最近,又忽然變得不確定了……”由衣洩氣地說,“果然這種事情不是口頭上說說那麽簡單的……在彈決定好的參賽曲目的時候,我找到了久違的、初學鋼琴時的感覺,有技巧,有激情,這給了我很大的鼓勵,但是當我彈其他曲目的時候……它還是老樣子,又給了我更大的打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柚木看了看她皺成了包子的臉,停下腳步,叫住她:“由衣。”

由於慣性而走出去了兩步的由衣回頭看他,疑惑道:“怎麽了?”

“不要放棄鋼琴。”柚木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道。

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這麽正式的由衣眨了眨眼睛,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難道糾結了這麽久你還沒發現嗎,鋼琴就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你無法放棄它。”

由衣的身子一僵,懷裏的小提琴盒子下滑了一些,她忙回過神來把它們抱緊,低著頭,不說話。

她怎麽可能沒發現呢,從很小的時候起,鋼琴就是她生命裏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她甚至有過幹脆讓鋼琴做自己人生中的另一半的想法。

看出她的動搖,柚木加重語氣說道:“所以不要放棄它。”

“你看,這麽多年,不管你是好還是壞,它都一直沒有放棄你對不對?”

“所以你也不要輕易放棄它。”

由衣咬著下唇,擡起頭來,淺棕色的雙眸在燈光的映照下閃動著波光:“可是我現在……”

“多想一想,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柚木肯定地說道。

由衣輕輕地搖頭:“我已經想過很多……”

“既然問題還沒有解決,就說明你還想得不夠多。”

“但是……”

“做個約定好不好,由衣。”柚木的話鋒忽然一轉。

他的思維跳躍性太快,由衣一時沒有跟上,楞楞地問道:“什麽?”

柚木用單手提著兩個小提琴盒子,然後擡起騰出來的手,湊到由衣面前,說道:“做個約定吧,由衣。如果你的琴聲‘覆活’,我們就合奏一曲。”

“合,合奏?”

“我是指鋼琴合奏。”柚木強調道。

“你是說……”由衣的雙眼驀地睜大。

☆、第四十三樂章:

清點過汽車後備箱裏的小提琴盒,王崎直起身子,說道:“咦,小提琴數量不對啊,是不是忘在教室裏了?”

一旁的日野立即請纓道:“我去拿回來。”

日野獨自回去拿琴,王崎再次清點了一下小提琴的數量,和由衣他們一起坐到了車上等她。

等了沒一會兒,柚木感覺由衣的身體突然僵硬了,隨即她側過頭,拉開書包的拉鏈在裏面翻找了起來。

“怎麽了?”柚木低聲問道。

“沒,沒什麽。”她有些慌亂的答道。

像是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她松了口氣,跳下車,扔下一句“我很快就回來”,然後就小跑著進了大樓。

看著她那種其實明明很想狂奔卻因為某種原因不敢有太大動作的別扭身姿,柚木了然了,他也是有妹妹的人嘛。

解決了每個月的一大要事,由衣特地在鏡子前面轉了好幾圈,確定自己的裙子上面沒有留下痕跡,才拍著胸口走出去。

還好還好,否則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她要到哪裏去找一套衣服來換。

路過通往練習室的走廊的時候,由衣的餘光看到了一個人影,原本以為是回來拿小提琴的日野,沒想到轉過頭去看到的人卻是月森。

月森前輩什麽時候進來的?

她想了想,轉身朝他走去,正想開口叫他,他卻在此刻看到了她,並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由衣這才聽到空中飄蕩著的隱約的琴聲。

小提琴的聲音。

幹啞生澀,和她今天下午拉出來的差不多。

由衣看看一臉凝重的月森,又看看那扇半開的門——盡管聲音只響了一會兒,但的確是從裏面傳出來的沒錯。

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在這個房間拉小提琴?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到了那個背對著房門的人。

穿著普通科的制服,火紅色的頭發,是日野沒錯。

由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說,剛才的琴聲,是日野拉出來的?

她把求證的目光投向月森,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想問一下剛剛這裏有沒有另外一個人在,但她的問題沒有問出口,因為從月森的臉上,她就已經看到了答案。

由衣緩緩地調轉目光,看著那個耷拉著肩膀,看起來無比失落的日野。

日野學姐的琴聲……怎麽會是那個樣子的??

她這廂還在沈思,月森卻冷不丁出聲了:“怎麽回事?什麽是‘明擺著的事’?”

日野的身子一抖,顯然是嚇得不輕。

“剛才的聲音是怎麽回事?”月森一邊說著一邊往裏面走去,“能向我說明一下嗎,日野?”

日野捂著嘴,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另一扇門就猛地被推開了。火原大喊著“抱歉,日野,我來幫你了”跑進來。

他的到來正好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日野忙把琴弓放下,從火原進來的房門跑出去了。

由衣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終是沒有追過去。

和月森一人拎一個小提琴盒子往外走,由衣一路上都在用眼角偷偷瞄他,她現在有很多疑問,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就只能保持沈默。

沒想到竟然是月森先開口了,他的腳步稍微放慢了一些,語氣也有幾分遲疑:“花澤桑似乎和日野……不是很熟吧,你聽說過那個關於她的傳言嗎?”

由衣想了想,答道:“你是說……‘日野其實是小提琴初學者’這個傳言嗎?的確我聽說過她是參加了音樂比賽以後才開始拉小提琴的,而且就連她的兩個好朋友也說不知道她會拉小提琴……可是這應該不可能吧,小提琴是多麽嬌氣的樂器啊,雖然日野學姐沒有什麽技巧,但不可否認她拉得很好啊,初學者不可能有她這個水平的。”

月森頓了片刻,說道:“你說的有道理,這也正是我懷疑這個說法的原因。可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她的演奏水平,就非一朝一夕就能達到的,可是與之相對的,她的音樂方面的知識卻少得可憐。”

想到一些事情,由衣擰起眉頭:“聽你這麽一說……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日野學姐拉小提琴的時候,就覺得她的持琴姿勢很不標準,我絕對不是用專業的眼光去衡量她的,而是那種,稍微懂一點小提琴的人就能看出她的姿勢不對的。她曾經也說過‘我每天練習兩個小時都覺得手腳不是自己的了’之類的話,甚至,她連一套適合自己的練習方法都沒有……啊啊啊被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她可疑起來了怎麽辦!!”她糾結地抓亂了自己的頭發。

月森:“……”

“如果是一首,你以前從未聽到過的曲子,而某一天偶然聽到了一次,你可以把它完整地彈出來嗎,花澤桑?”

“只聽過一次就完整地彈出來?這對我來說不可能。”由衣驚訝地說道,她估計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保守地回答道,“頂多可以彈出百分之七十。”

“所以你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吧。”月森點點頭。

由衣的眼睛驀地睜大:“你是說……”

“沒錯,我發現日野就是這樣的,就算以前沒有聽過,她也能在聽過別人的演奏後完整地拉出這首曲子。”

由衣倒吸了一口冷氣,咋舌道:“……這,這是大師級別的水平吧,月森學長你不要騙我。”

月森:……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在騙你嗎?

“可剛剛又是怎麽回事呢?”由衣困惑地說,“演奏的人……是日野學姐沒錯吧?”

“是她。”月森肯定了由衣心裏最大的疑團。

“那為什麽……”

“我猜測……這是因為,她換了一把小提琴。”

“換了一把小提琴??”

“她用的是王崎學長帶來的小提琴,而不是她的那一把小提琴。”

“……你是說日野學姐只能用她的那把小提琴演奏?”

“恩。”月森嚴肅地點點頭。

看他這麽正經,由衣特地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那我們可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大秘密啊月森前輩,如果日野學姐只能用她的那把小提琴演奏的話……難道說是有精靈在她的小提琴上施了魔法?”

月森沈沈地雙眸一亮,一副豁然開朗的表情:“原來如此,這樣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

見他還真的相信了,由衣終於配合不下去了,她“噗”的一下笑出了聲,一邊抹著笑出來的眼淚一邊說道:“沒想到你還真的信啊月森前輩,我說著玩兒的!一定是因為你科幻片看多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精靈和魔法啊!!”

月森:“……”

看著這個笑得前俯後仰的姑娘,月森第一次有了掀桌(╯‵□′)╯︵┻━┻的沖動,他是真的覺得很有這個可能性啊,不然的話怎麽解釋日野那神乎其神的傳言啊!而且他從來不看科幻片好嗎,花澤姑娘!

把小提琴放好以後,由衣和月森坐上了車。

看到拿小提琴回來的是他們倆,而不是一開始請纓去的日野和後來追上去的火原,王崎奇怪地問道:“怎麽是月森和花澤,日野和火原呢?”

柚木的目光也不著痕跡地在兩人之間打了個轉。

月森沒有回答,只是偏頭看著窗外的夕陽。

由衣抓了抓頭發,不知道是否應該照實回答。

還好這個時候王崎信武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對眾人說了一句“是火原”,然後接通了電話。

只是應了兩聲,電話就掛斷了,他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臉上的疑慮更深。

看了看沒精打采的由衣,柚木問道:“怎麽了,王崎學長?”

王崎嘆了口氣,說道:“是火原打過來的,他叫我們不用等他們,他和日野會自己回去的。”

他說完,就發動了車子。

由衣雙手捧著臉,望著窗外呈線狀的景物出神。

剛才……與其說是在嘲諷月森那不切實際的猜想,不如說是為了強壓下自己心中不斷上浮的對這個不切實際的猜想的讚同。

精靈和魔法什麽的……

這個世界怎麽可能真的存在呢。

因為發生了日野的事情,車裏的氣氛很是沈悶,由衣也不好再提出大家一起去聚餐逛街之類的話題,或者說,連她自己現在都沒有去吃飯逛街的心情,她現在只想快點回去,彈一彈鋼琴,緩解一下自己這莫名壓抑的心情。

所以在幫王崎把東西全部搬回去了以後,她徑自向眾人道了個別就打算離開。

“由衣桑。”柚木從背後叫住她。

由衣提起的腳停在半空中,在心裏默默地扶了個額,她怎麽忘了這位哥哥的存在。

畢竟是她說結束過後大家可以一起去聚個餐逛個街什麽的,人家才會特地趕過來的。

由衣強打起精神,轉過身笑著說道:“啊,我差點忘了,柚木學長,你想吃什麽?我請你啊。”

柚木走到她面前,仔細看了看她勉強的笑容,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低聲問道:“怎麽了,不是說要大家一起去聚餐逛街嗎?”

由衣順著他的話頭看了看不分天時地利人和打著瞌睡的志水和冷著一張俊臉的月森,聳了聳肩,說道:“大家好像沒這個心情……而且我覺得調動氣氛的話,還是日野學姐和火原學長比較擅長。”

聽著她這失落的語氣,柚木沈默了片刻,拉起她的手腕往外走去:“那就我們兩個人去好了,你想吃什麽?”

“誒??”

“還是我請你吧,怎麽可能讓你請我呢?”

“哦……”

和柚木一起坐在一家由衣神往已久的烤肉店裏,聞著烤肉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由衣總算提起了一些興趣,她用長筷子翻著烤架上滋滋作響的肉片,兩眼放光。

見她終於不再是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了,柚木才輕輕地笑了起來,他夾了兩塊烤熟的肉放在由衣碗裏,成功地收獲了這個單純的姑娘的好人卡一張,然後才單手撐著下巴,笑瞇瞇地問道:“吶,現在心情好了沒有?”

“好多了好多了。”由衣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看著她的臉頰一會兒左邊鼓起一個小山丘一會兒右邊鼓起一個小山丘,柚木忍不住“嗤”的一下笑出了聲,他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示意她擦一擦嘴邊的油,試探性地問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日野、火原還有……月森?”

由衣持筷的手一僵,好不容易才昂揚起來的興致又有down下去的趨勢,她有一搭沒一搭地用筷子戳著碗裏的烤肉,糾結地說:“是……無意間發現了一些……應該說是日野學姐的秘密吧?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那就不用說了。”柚木無所謂地說道。

只要不是和月森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好。

“阿西……”她皺著一張包子臉抓亂了自己的頭發,“……怎麽會突然有一種好煩好煩的感覺呢?”

好笑地看著她的雞窩造型,柚木動作很麻利地在她碗裏堆起一座小山丘,笑道:“與其做無用的煩惱,不如……多吃點肉?”

由衣的面色一正,無比讚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然後繼續跟食物奮鬥去了。

吃飽喝足了以後,柚木送由衣回家。

在臨上樓之前,柚木忽然叫住由衣,緩緩地問出了一個他已經想了好幾天的問題——

“你真的覺得,親衛隊的存在是一種阻礙嗎?”

忘了自己是怎麽回答的,抑或是根本沒有回答,由衣飄回了家,關上門,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她的雙頰不可控制的發起燙來。

她低下頭,把涼涼的雙手貼在臉上給臉頰降溫,盡管她並不清楚自己的反應為什麽會這麽大。

或許是因為這幾天他一如既往的表現,讓她以為他根本就不在意她那天說的話,所以冷不丁被問起有點措手不及。

“你真的覺得,親衛隊的存在是一種阻礙嗎?”

親衛隊的存在是一種阻礙嗎?

是……什麽的阻礙呢?

他又為什麽……會這麽問呢?

她不敢深想。

“啪嗒”一聲,客廳的燈亮起。

由衣嚇了一跳,猛地擡起頭。

被她過激的反應驚到了,站在樓梯口的母親一臉尷尬地說道:“對不起,嚇到你了嗎?怎麽回來了也不開燈?”

稍稍放松了一點緊繃的神經,由衣對她笑了笑,說道:“沒有……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換了鞋子走進去。

見她的臉色紅得有點不正常,母親不由得擔憂地探了探她的額頭,喃喃自語道:“怎麽臉這麽紅,該不會是生病了?”

臉很紅?!(←廢話那麽燙不紅才怪!)

由衣退後了半步躲開她的手,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是,沒,沒生病,你放心。”

被她這一連串怪異的反應搞得有些懵的母親狐疑地打量了她一陣,看著她嫣紅的雙頰和在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的雙眸……

恩……母親好像明白了什麽事情。

由衣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胡亂說了一句“我先回房了”就要避開母親上樓。

她越是這樣,母親就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母親拉住她的衣擺,輕聲問道:“……由衣,剛剛我看到……是柚木送你回來的?”

由衣抿唇,點了點頭。

母親的眸光閃了閃,遲疑地問:“你不覺得……你最近和柚木走得太近了嗎?”

由衣楞住。

☆、第四十四樂章:

“你不覺得……你最近和柚木走得太近了嗎?”

“當然,媽媽不是說你不可以這樣,看到你能慢慢的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媽媽也很開心。”

“你快十六歲了,也該談一場戀愛了,只是……”

“柚木家的情況,還有柚木老夫人對你的態度你都知道,如果你沒有那個意思的話,我覺得你還是要避一避嫌,但如果你有那個意思,我們家也不是配不上他們家。恩,我是說……”

由衣背靠天臺樓梯間頂部的圓形建築而坐,母親那天晚上說的話這幾天一直在她耳邊回響。

她苦惱地抓了抓頭發——那個意思……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是說她喜不喜歡柚木嗎?

可是她也很喜歡月森火原他們啊……

不,好像又有一點不一樣的地方……

啊啊啊為什麽最近煩心事一樁接著一樁啊!!

“嘭”的一聲巨響,打斷了由衣的抓狂,也打斷了正在天臺練習的月森。

沒錯,由衣在這裏坐了沒多久就聽到下面響起了小提琴那獨特的聲音,而且她一下就分辨出來了那是月森的琴聲。

反正她選的這個地方很隱秘,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發現過她,月森前輩要練習就練習吧。╮(╯_╰)╭

不過到底是誰,推個門都推得這麽殺氣騰騰的。

越想越覺得腦子裏面灌滿了漿糊的由衣索性不去想了,走出圓形建築的陰影往下一看——兩個綠油油的頭發,是土浦和火原。

“你……對那個家夥說過些什麽了?”

沒有發現頭頂上圍觀的由衣,土浦徑自朝月森走去,從他難以控制的、高揚的聲音裏不難聽出他壓抑的火氣。

“那家夥?”月森一頭霧水地問道。

“就是日野啊,日野!”土浦在月森面前站定,語氣很惡劣,“之前跟她說過什麽,剛才又說過什麽?”

“剛才?”月森的疑惑更明顯了。

“是啊,一臉沮喪的下樓去了。”

“她沒來過這裏。”月森撇開臉。

火原懷疑地問道:“真的嗎?”

“恩。”

“什麽事都沒有的話,她那種態度也未免太奇怪了吧。”土浦還是不相信。

“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麽,直接去問她本人不是更好嗎?”月森有些焦躁地理了理衣領,說道,“話說回來,你們還真是清閑,明知明天就是第三次自選曲目比賽了。現在不是擔心她的時候吧?反正她會怎麽樣,應該都與我們無關吧。”

他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一下就激怒了本來就在壓抑火氣的土浦,土浦一把抓住他的領結,用力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火原上前一步:“土浦!”

由衣也是一驚:“土浦前輩!”

沒有想到這裏還有第四個人的三人俱是一怔。

由衣連忙跑下去,站在月森的身邊,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皺眉道:“我可以作證,日野學姐真的沒有上來過。我比月森前輩還要先來這裏。”

“你也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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