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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最後這一點時間裏,大家都在和自己的合作夥伴聯絡感情啊。由衣坐在角落裏,看著大家的互動,連月森都緩和了臉色在和身邊的男生低聲談論著什麽。

所有人都成雙成對的,只有她是形單影只的。

哦,不對,還有日野。

由衣看著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臉色有點發白的日野,微微皺起了眉。

“……請各位觀眾盡快入席,星奏學院校內音樂比賽現在開始。第一位參賽選手,音樂科一年級A班,志水桂一。參賽曲目,博凱裏尼《降B大調大提琴協奏曲》。”

報幕聲起,志水就抱著他的大提琴,邁著他比常人慢三拍的步子,一點一點挪到了舞臺正中。

“啊,已經開始了。”火原扶著墻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偷看舞臺正中坐下了的志水,聲音有點小激動。

他的樣子有點滑稽,冬海和柚木都看得笑了起來,由衣也抿了抿唇,而離火原最近的日野卻像沒有看到似的,臉色蒼白,目光惶恐。

這就不太對勁了,日野平時不是最捧火原的場嗎?

由衣想了想,走過去,輕輕碰了碰日野垂在身側的手,發現她的手指冰涼。

日野猛地擡起頭來,看著不知何時走到面前來的由衣,心有餘悸地說道:“是,是花澤桑啊,有什麽事嗎?”

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才沒有發覺她的到來?

由衣低聲問道:“學姐,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你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

“啊,沒,沒什麽……”日野對她勉強地笑了笑,“可能是因為第一次上臺,覺得有點緊張。”

緊張……嗎?

志水坐在暖黃色的鎂光燈下,擡起手準確地按住琴弦,長長的琴弓搭在琴弦上。

他輕輕閉上雙眼。

一首明朗輕快的樂曲就在這一瞬間揭開序幕,華麗莊重的開端就像是一只看不見的手,帶領聽眾們走進一場衣香鬢影的歐洲中世紀宮廷舞會,大量被準確拉響的裝飾性音符化作紳士手裏的酒杯或衣服口袋裏的手帕、淑女手裏羽毛扇或裝飾品上的寶石,為這一場本就奢華至極的宴會增光添彩。

隔著厚重的幕布,由衣可以清楚的看到評委們正在不住點頭。

這也難怪,這首曲子最大的特點就是裝飾音的點綴和優美的旋律,而從來都忠於樂譜的志水不僅一個不落地拉出了所有的裝飾音,連節奏也抓得很準,該輕松的的地方輕松,該穩健的地方穩健,毫無保留地向評委及聽眾們展示了他嫻熟的技術。

難怪才一年級就被選上了參加音樂比賽啊,果然這一次比賽裏沒有哪一個人的可以小看的。

由衣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她的目光一往下垂,就看到日野的手——快被她絞變形了。

餵,你這可是拉小提琴的手啊。

由衣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伸手握住日野冰冷的手,皺眉問道:“學姐,你到底怎麽了?”

“啊?我,我沒……”被驚到的日野仍然想推脫。

“學姐!”由衣拉著她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語氣嚴肅地說,“學姐,有什麽問題,現在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幫你想,可能還有解決的餘地,如果你一直不說,事情只會越來越糟糕。”

至此,一直藏著掖著不肯說的日野才吐露實情:“是,是這樣的,給我伴奏的人還沒有來……”

“這種事情你怎麽不早說啊?”由衣瞪大了眼睛。

“可,可是花澤同學你也是一個人……誒?!”日野像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一樣打住了聲音。

“你該不會想說我的伴奏者也沒來吧?”由衣露出一副“快要被你蠢哭了”的表情,“拜托我是鋼琴誒,鋼琴哪裏需要什麽伴奏者啊?”她說完,很是頭痛的揉了揉額角。

“那個請問……”一直低聲安撫冬海的雙馬尾女生聽到由衣的聲音,出聲道,“給你伴奏的是莊司吧?她今天有來上學哦。”

“誒?真的嗎?”日野不由自主地往雙馬尾女生的方向邁了一步。

“是的。”

日野低頭,下意識地攥緊了裙擺。

舞臺上,志水的演奏已經結束了。

日野擡起頭,扔下一句“果然我還是去找她一下比較好”,就跑了出去。

火原追著她跑了兩步,簾幕外再度響起報幕聲:“第二位參賽選手,音樂科三年級B班,火原和樹,參賽曲目,瓦格納《雙頭鷹旗下的進行曲》。”

他只好生生調轉腳步,往舞臺上走去。

“哢噠”一聲輕響,是門被關上的聲音。

由衣看了看合上的門,又看了看剩下的人。

是月森……追出去了嗎?

握著單簧管的手都在發抖的冬海換下了贏得了一片喝彩的火原。

火原下場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老金,日野還沒回來嗎?”

正在和火原打鬧的金澤老師停下動作,說道:“日野?說起來,連月森都不見了呢。”

他們兩個都還沒有回來。

由衣撫了撫頭發上的紗花。

她現在沒空去管這事。

應該說,她沒有能力去管。

因為冬海之後就是她了。

“第四名參賽選手,音樂科一年級A班,花澤由衣,參賽曲目,沃伊切赫·基拉爾《出埃及記》。”(註)

由衣緩緩吐出一口氣,單手抱著曲譜,對站在通道兩邊為她加油打氣的冬海、柚木和金澤老師笑了笑,目不斜視地走到那家黑亮的鋼琴面前坐下。

她把曲譜放在琴架上,活動了一下手指。

她是一年級新生,是校長花澤隆山的獨女,是從小到大獲獎不斷的天才少女,是從九歲以後就再也沒有拿過一等獎的萬年老二,這四點加在一起,足以讓她成為這次音樂比賽裏僅次於唯一一名普通科參賽者日野香穗子以後的最具爭議的人物。

所以她剛一從幕簾裏走出來,坐在臺下的學生們就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交頭接耳起來。

“她就是花澤由衣?”

“恩,花澤校長的獨生女誒。”

“長得很漂亮嘛!”

“可是聽說性格不太好。”

“她好像從四歲就開始學鋼琴,四歲就開始拿獎了呢。”

“可是九歲以後就再也沒拿過一等獎了,就算只是小型比賽。”

……

由衣的十指放在琴鍵上,輕輕往下一按。

沈重而蒼涼的開篇,恢宏大氣的旋律,慷慨悲涼的基調,就像一幅記錄著曠世之戰的畫卷在聽眾面前緩緩展開,是鋪天蓋地的黃沙,是四方騰起硝煙,是□□幹涸的河道,是荒蕪破敗的驛道,是杳無人煙的城堡,在漫天席卷的風沙中,英雄們毫無猶豫地踏上征途,在那廣袤無垠的天地間,他們渺小得就像一只只螻蟻,在那一次一次無情的戰爭中,戰友們陸續倒下了,敵人還是未知數,他們卻毫無畏懼,勇往直前。那節奏,緊促多於舒緩,上一秒讓人覺得可以稍微松口氣了,下一秒就讓人的心緊緊揪起來;那音符,每一個都沈重得就像是直接敲在了聽眾的心裏,讓人喘不過氣來;那曲調,或沈郁頓挫或慷慨激昂,猶如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撲面而來,叫人情不自禁的熱血沸騰。

臺下大多數人都不由自主地擡手捂住了胸口,臺上的由衣卻連眼皮子都沒動過一下,琴架上的琴譜對她來說只是裝飾品,她修長的十指如同蝴蝶在黑白琴鍵之間翻飛,她刻意展現出來的高超的演奏技巧無疑為她這首宛如史詩般聲勢浩大的樂曲錦上添花。

大多數人都流露出的驚嘆之色,只有少部分人蹙起了眉頭。

金澤“嘖”了一聲,忍不住一拳打在墻壁上。

冬海擔憂地看著坐在舞臺正中的由衣。

柚木的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冷光。

土浦梁太郎抱臂聽著,不去理會身旁同伴的讚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出埃及記》是講述以色列建國的辛酸歷史,氣勢宏大,很有一種悲壯的歷史感。也正是因為如此,花澤由衣才能一出手就震住了幾乎所有聽眾。

但她的缺點實在太過明顯,明顯得無法騙過任何一個耳朵挑剔的人。

她這首曲子,有氣勢,有震撼力,有技巧,就是沒有感情。

試想一下,血流成河的戰場上沒有任何喊殺聲,相互交擊的冷兵器沒有任何碰撞聲,被刺殺倒地的戰馬沒有任何哀鳴聲,就會變成一個笑話。

隨意的演奏態度讓她的琴聲裏只有蒼涼沒有悲愴,只有慷慨沒有哀痛,只有始終如一的沈悶和壓迫感沒有對信念的堅持和對自由的向往,只有取得成功的艱難沒有取得成功的欣喜……總之一切需要有感情才能完美的地方,她都用冷冰冰的技巧一帶而過了。這些,都將成為她這一部偉大史詩的敗筆。

想到這裏,土浦又笑了笑。

話雖這麽說,但其實一開始他自己還不是被震住了?

有時候一個人太出名也不是什麽好事,因為伴隨著他的盛名一起遠揚的,必定還有他的缺點。花澤由衣就是這樣,因為她參加過太多場比賽,而有些比賽是當庭點評的,由此導致她演奏上的缺陷也被所有觀眾們知曉了。

這也是現在的花澤由衣連一些小型比賽的一等獎都拿不到的原因之一,因為音樂是感性的,所以那些人寧願把最高等級的獎頒給一個情感爆棚但技巧不怎麽樣的參賽者,也不會把最高等級的獎頒給感情如此缺失的花澤由衣。

土浦梁太郎相信,在這裏所有知道花澤由衣缺點的人,都會在最初的震撼後忍不住特地去尋找她琴聲中的缺陷。

在一陣高過一陣的琴聲中,樂曲戛然而止。

許多人還沈浸在由衣用琴聲建造出來的夢幻國度裏,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由衣收好曲譜,走到舞臺正前方謝幕,無意間看到正在微微搖頭的評委和臉色沈得快要滴出水來的花澤隆山。

等她轉身往後臺走的時候,觀眾席內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由衣面無表情地回到後臺。

這個地方就這麽小,這個地方的音樂大家就那麽幾個,就算他們全部看過自己以前的比賽也不奇怪。

要怪就怪你自己,明知道我的缺點這麽明顯,還非要強迫我去參加各種比賽。

看,丟人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註:這裏我原本寫的是理查德·克萊德曼《出埃及記》,但是百科告訴我《出埃及記》的原曲作家是出生於利沃夫的沃伊切赫·基拉爾,考慮到文章的準確性,我還是換成了原曲作家的名字。而演奏這首鋼琴曲的MTV中最出名的是馬克西姆版本的,不過我個人更加偏愛理查德·克萊德曼版的,所以在這裏由衣姑娘演奏的其實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版本的。

☆、第十樂章:

由衣之後就是柚木,在通道上和柚木迎面碰上的時候,由衣笑了笑,小聲地說:“柚木學長,加油。”

柚木雙手捧著金色的長笛,瞥了她一眼,沒有搭理,直接走向舞臺。

由衣的腳步漸漸停頓,她疑惑地回頭看著柚木長身玉立的背影。

……她怎麽覺得,柚木學長剛才看她的那一眼,冷到了骨頭裏?完全沒有他平時給人那種溫柔的感覺。

“由,由衣!”見由衣停在半路,金澤還以為她是為自己演出失敗的事情傷心,他主動迎上去,蹩腳地勸慰,“沒關系,你演奏得很好,真的,火原都沒你演奏得好!”

由衣:“……”你趁火原前輩不在就這麽黑他真的大丈夫嗎金澤老師?

“我沒關系的。”由衣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都已經習慣這樣了。”

“那你幹什麽……”金澤困惑地問。

“沒什麽,可能是我的錯覺吧。”由衣抓了抓頭發,“對了,日野和月森他們回來了嗎?”

“還沒有。”金澤的表情看起來很是煩躁,“火原去找他們了,現在也沒有回來。”

“馬上就該他們兩個演奏了啊,到底怎麽搞的。”由衣把曲譜放下,“算了,我去找一找他們吧。”

“拜托,不要你們每個人都跑了啊!!”

“放心吧,我會在報名次之前回來的。”

由衣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門把。

她的手還沒有碰到門把,大門就“嘭”的一聲被推開了,直接把站在門前的由衣撞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由衣!”

“老金!我把他們帶回來了!”

金澤和火原的聲音同時響起。

“由衣,沒事吧?”金澤小跑過來。

由衣齜牙咧嘴地甩著手:……如果手被撞到了腳好像也扭到了叫沒事的話。

待看清楚坐在地上的由衣,火原才發現自己闖了大禍,他慘叫一聲:“哇!花澤桑我對不起你,快點,有沒有撞到哪裏?”

蹲在由衣身邊的金澤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安靜點,還在演奏呢!”

“哦對。”

火原彎下腰想扶由衣起來,另一只手卻先他一步抓住了由衣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蹲下去了的月森迅速在由衣手上捏了一遍。

由衣:“……”月森同學你板著一張冰塊臉吃別人豆腐真的好嗎?

不知不覺就把人姑娘的豆腐吃了個遍的月森卻是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還好,應該沒有傷到骨頭,休息一下就好了。”

由衣:“……”本來就只是撞得有些痛而已啊掀!!

“那腳呢,腳有沒有什麽問題?”月森說著,又要去碰她的腳腕。

“不不不,沒問題,應該沒問題。”由衣忙攔住他,“扶我起來坐一會兒就好了。”

於是金澤和月森一左一右地端著她的手臂扶起她。

安頓好由衣過後,月森才冷著臉數落火原:“火原學長,我認為你以後還是不要這麽冒失比較好,花澤同學的手是要彈鋼琴的,萬一剛才傷到她的手,會影響她練習的。”

明明比月森高一個年級的火原此時卻像個正在挨老師批評的小學生一樣抓著頭發,悶悶地說:“哦。”

說起來……由衣點著自己的下巴想道,上次她“見義勇為”在那兩個三年級的小混混手裏救下月森的時候,月森也說過類似的話呢。

看起來,他是真的很重視彈琴這種事啊。

“算了,”看火原那麽可憐巴巴的樣子,由衣有點於心不忍,“反正也沒什麽大事。對了,日野學姐的伴奏者找到了嗎?”

日野:“……”

由衣疑惑地看看日野,又看看月森。

“那個,我沒有伴奏者了。”

“哈?”金澤的雙眼一下就瞪得像一對銅鈴,“沒有伴奏者是什麽意思?”

“那個,因為……”日野遲疑地說,“她,她突然有點不舒服。”

日野身邊的月森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真是的,只是一個音樂比賽而已,哪兒來的這麽多麻煩事兒啊。

金澤老師已經頭痛得恨不得把自己的頭發全拔光了:“現在也找不到人來代替啊。”

與此同時,場內響起熱烈的掌聲,柚木的演奏已經結束了。

“那個,有誰願意幫她伴奏一下嗎?”實在想不到什麽好辦法的金澤轉頭問火原等人的伴奏者。

“這個……”三個人面面相覷一番,紛紛露出為難的神色。

由衣表示理解,畢竟他們從未一起練習過,害怕配合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她嘗試著用受傷的腳在地面上點了點,有點刺痛,卻還沒到不能忍的地步。

“那個,日野學姐要演奏的是肖邦的《別離曲》吧?”由衣扶著墻壁站起來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為你伴奏,”對上日野寫滿驚訝的雙眼,由衣笑了笑,“別看我這樣,當一個伴奏者還是很有信心的。而且,正好我昨天聽到你的練習後回去彈過一遍《別離曲》。”

“別這麽自作主張啊由衣,”金澤苦惱地揉著頭發說,“同為參賽選手是不能再替別人伴奏的,而且你的傷真的沒問題嗎?不要勉強自己啊,要是傷加重了不能練習的話,你一定……”

一定又會挨罵的。

由衣沈默了一會兒,說:“可是……”

“日野?”演奏完畢的柚木看著仍站在後臺的日野,驚訝地說,“輪到你了哦。”

日野對著打開的小提琴盒子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像下定了決心一樣拿起小提琴,脫下高跟鞋,赤腳走到了舞臺正中。

因為沒有伴奏者,日野被評委勒令退出比賽,還好在這關鍵時刻,土浦梁太郎像傳說中的英雄一樣站出來救場,日野才能繼續參加比賽。

看著並肩而來的兩個人,由衣低垂了目光。

“嘖,”在土浦和日野從自己面前走過的時候,由衣挑起一抹調侃的笑容,“英雄救美啊。”

“誒?不不不不是……”日野的臉一下爆紅。

土浦把臉別到一邊,死鴨子嘴硬道:“哼,你倒是清閑,有空關心這些?”那生硬的語氣怎麽聽怎麽像是害羞啊。

比賽的結果在月森演奏完就公布了,第一名當然是技術帝月森毋庸置疑,第二名是柚木,由衣是第三名。

由衣自嘲地笑了笑,第三名啊,得做好挨批的心理準備啊。

“沒關系,你演奏得真的很好。”

一旁,土浦正在笨拙地安慰只落了個墊底名次,看起來非常失落的日野。

由衣趁著沒人註意自己的時候悄悄退回了休息室。

“花澤桑,我有些事情想對你說,所以可不可以請你結束以後到休息室等我?”

剛剛按演奏次序排隊上場的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的柚木是這麽說的吧?

由衣坐在空蕩蕩的休息室裏,活動了一下手腕。

手腕已經沒什麽感覺了,就是腳踝還有點疼。由衣一手按著衣服,彎下腰去揉了揉腳踝,沒有腫起來的話應該就不會影響行動吧。

就在此時,“哢噠”一聲房門開了。

由衣擡頭一看,果然是一身白色燕尾服的柚木,她忙站起來打招呼:“那個,柚木學長,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柚木對她笑了笑,“我就是想問一問花澤桑,你喜歡鋼琴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由衣覺得他的笑容在他說到“你喜歡鋼琴嗎”的那一瞬間看起來有點冷。

由衣揉了揉眼睛,又覺得他的笑容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果然是今天有點累了嗎,怎麽老是出現這樣的錯覺。

話說這個問題有點不好回答啊……由衣有些猶豫。

許久沒聽到由衣的聲音,柚木等得有些不耐煩,忍不住催促道:“怎麽,花澤桑不方便回答這個問題嗎?”

“呃,不是啦,”由衣抓了抓頭發,躊躇地說,“對於鋼琴,我以前是很喜歡的,可是……”

“是嗎?”柚木的聲音似乎一下就冷淡了下去,“對了,我聽說你受傷了,既然受傷了,那就坐著說話吧。”

冷淡?

由衣坐回椅子上,眼神變得困惑起來,柚木學長……難道不該是隨時隨地都溫和可親的嗎?

柚木特地往門上靠了靠,背在身後的手趁機擰了一下門鎖,而頂著滿頭問號的由衣並沒有註意到他的小動作。

好了,這下就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的談話了。

他慢條斯理地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拉松衣領,一邊整理襯衣的袖口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還真是一位自大的千金小姐呢。”

“柚木學長,你在說什麽?”由衣茫然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我在說你啊,由衣。”柚木俊美的臉上泛起一個怪異的笑容,“你還真是……一位自大的千金小姐呢。”

第一次看到這麽具有攻擊性的柚木,由衣除了疑惑還是疑惑,她不解地問道:“柚木學長,你在說什麽?我似乎……聽不懂你的話。”

“聽不懂……嗎?”柚木嗤笑了一聲,一步一步走向由衣。

雖然清楚他想做什麽,但柚木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的壓迫感在由衣的心上籠上一層不安,她站起身,一邊說:“不好意思,柚木學長,你現在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所以我認為我們的談話還是不要繼續下去比較好。”一邊想繞開柚木離開休息室。

就在她從柚木身邊路過的時候,柚木突然探手準確地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一推,由衣重重地撞在旁邊的梳妝臺上。

腰部傳來的疼痛讓由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本來脾氣就不好,只是看著柚木平時為人和氣才會禮尚往來,現在柚木如此失禮,她的火氣也上頭了,她擡眼冷冷地盯著柚木,發現對方的眼神比她還要冷,就像結了三尺寒冰,光是這麽對視著就能讓人感覺到刺骨的寒冷,但那瞳孔深處,卻有兩簇火苗在跳動。

由衣嚇了一跳,不由得回想自己今晚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惹他生氣了,畢竟比賽開始前柚木見到自己的時候明明還笑得很溫和啊。

……對了。

由衣猛然記起她從舞臺上下來的時候,柚木看她的眼神,也是冷得徹骨,與現在的他的目光如出一轍,原來那不是錯覺嗎?

是她演奏太好惹惱了他?這不科學啊,他們兩人一個是長笛一個是鋼琴,沒有能起沖突的地方啊,而且他的名次明明高於自己好不好?

是她選的曲子勾起了他不好的回憶?這也不太可能啊,雖然她留在學校裏的大多數時間是摸魚過去的,但她偶爾還是練習過的好不好?練習室的隔音效果又不是頂好,站在走廊裏就可以聽清楚哪一個房間在練哪一首曲子,沒道理他不知道自己要彈這一首《出埃及記》啊。

那她到底是什麽地方招惹到他了= =!!

☆、第十一樂章:

柚木保持著攥著由衣的手的姿勢,轉過頭,陰冷的目光從上到下慢慢把由衣打量了個遍,就像兩人是初次見面一樣,俊美的臉上一片陰郁。

他的眼神讓由衣很不舒服。

由衣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嘗試著掙了掙,他的手就像鉗子一樣緊緊箍著她的手腕,不留給她半分掙脫的餘地。

“柚木學長,你快放開我。”由衣是真的有些惱了。

但柚木不僅沒有松手,反而欺身上前,單手撐在她背後的梳妝臺上,低頭湊到由衣耳邊,用一種無比親昵的語氣呢喃道:“放開,你是在說笑嗎,由……衣?”

他鳶尾花一樣顏色的長發在由衣眼前晃動,溫熱的呼吸撲在由衣耳後頸側,激得她渾身一個哆嗦,□□的雙臂上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個姿勢太危險,由衣不得不後仰了身子避開他突然靠近的胸膛,她極力想保持鎮定,聲音卻止不住地發著抖:“柚,柚木學長……有,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嗎?”

“好好說,我也想跟你好好說呢,”柚木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笑容,說出來的話語卻是與他明媚俊秀的長相截然相反的惡毒,“可是你讓我覺得太惡心了,惡心得讓我不能好好跟你說話。”

由衣的眼睛驀地瞪得老大,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柚木,隨即,心頭那點小火苗就像被人澆了一桶汽油上去,瞬間燃燒成了熊熊大火,她不管不顧地推了柚木一把,怒道:“柚木梓馬,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柚木像是沒聽懂一樣喃喃重覆了一遍,雙手扣住由衣單薄的肩膀,瞪大的雙眼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幾分猙獰,“我就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由衣,你願不願意回答?”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指尖周圍的肌膚都凹陷了下去,由衣忍不住蹙起了眉峰。

“我原本以為,你只是平時練習的時候不太認真而已,卻沒想到,你根本就是沒有把鋼琴放在心上!”

被戳中了心事的由衣身子一僵,她慌亂地避開柚木的視線,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我,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麽,你快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既然不喜歡鋼琴,為什麽你還要繼續學它?”

“既然不願意認真演奏,為什麽你還要厚著臉皮參加音樂比賽?”

“明明可以自由地學習自己喜歡的東西,為什麽你就不能好好地對待它!!”

他的情緒越發激動,聲音也逐漸拔高,說到最後,他竟然突然發力,猛地把由衣推到一邊。

由衣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扭傷過的腳踝傳來尖銳的刺痛感,讓她一時半會兒竟沒有力氣動彈。

她整個人都籠罩在柚木落下的陰影裏,臉上的不安和害怕是那麽的明顯。

見她這樣,柚木有些神經質地笑起來:“怎麽,是不是覺得這個樣子的我很陌生很可怕?是不是覺得這個樣子的我完全不像是平常的我?如果我告訴你……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你會怎麽樣?是不是開始後悔認識我,是不是開始後悔‘如果我沒有來這個休息室’就好了?”

晦澀詭異的笑容生生扭曲了他那一張好看的臉。

終於知道柚木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的由衣很快就冷靜下來,她深呼吸三次平覆了心情,撐在地面上的手緩緩收緊、握拳,她冷笑一聲:“還真是……一個糟糕透頂的人呢。”

“恩?”柚木蹲在由衣面前,露出一個饒有興味的笑容,“由衣桑這是在說我嗎?”

“除了你還有誰?”由衣尖銳的反擊,“人前一個樣兒人後一個樣兒的人才叫惡心好不好?就你這種人也好意思說別人惡心?!”

“你是什麽人?你有什麽資格來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我厚不厚著臉皮來參加音樂比賽關你什麽事?!”

柚木眼中有冷光一閃而過,他姿態優雅地撩了撩長發,語氣裏充滿了輕蔑:“因為我不希望比賽的整體水平被你這樣的人拉低,所以你還是識相點,主動退出比賽為好。”

“如果我可以做主的話,你以為我想來參加什麽校內音樂比賽嗎?!”由衣終於爆發了,她索性踢掉讓她行動不便高跟鞋,站起身來抱著手,揚起尖尖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柚木,“什麽‘既然不喜歡鋼琴就不要繼續學下去了’,什麽‘不願意認真演奏就退出比賽’,什麽‘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如果我可以選擇的話,我根本就不會到星奏念書,也就不會成為音樂比賽的參賽人員了!你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這麽說我?”

她說著,寫滿倔犟的臉上漸漸蒙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總是清亮淡然的眼眸裏也浮起一層水光。

“如果,如果我可以的話……我就根本,根本不會變成這樣啊你知不知道!!”由衣猛地拽下束發的紗花用力砸到柚木身上,“可是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還敢這麽自以為是地指責我!!你以為你是誰啊柚木梓馬!”

素白的紗花打著旋兒墜落在地面,悄無聲息,與此同時,由衣的淚珠也滾了出來,她狼狽地別開臉,狠狠地在臉上抹了一把,蒼白的臉頰立刻泛起了紅,顯然是用力過度的結果,她哽咽不成語:“你……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我不能放棄鋼琴,不知道我無法再喜歡上鋼琴,不知道要不要參加音樂比賽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不知道……自由這個東西,對我來說,永遠都可望不可即……”

由衣用力咬住下唇忍住淚意。

她哭了?

看著她臉上的淚痕,柚木難得的有些怔楞。

休息室裏一時安靜得只能聽見由衣略顯沈重的呼吸聲。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金澤老師焦急的聲音透過厚實的門板傳進來:“由衣?由衣!你有沒有在裏面?”

由衣一驚,忙拿出紙巾擦掉臉上的淚痕,又撿起紗花挽好頭發,對著鏡子照了照,覺得自己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了,才走過去打開門。

看到由衣,金澤老師明顯松了口氣,他皺著眉頭說道:“由衣,你一個人鎖著門在裏面……”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了走過來的柚木,“原來柚木也在這裏。咦?你們兩個鎖著門在裏面幹什麽?”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弋。

柚木的雙手輕輕搭在由衣肩膀上,臉上掛出招牌笑容,正準備說話,由衣就冷著臉,毫不客氣地兩巴掌把他的手打落了。

“金澤老師,是我父親和母親在找我嗎?”對著金澤老師瞪大了一圈的眼睛,由衣若無其事地說。

“啊……是。”金澤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由衣拍拍他的胳膊。

金澤乖乖地讓出了一條路。

走出了幾步,由衣才回過頭來,面無表情地說:“柚木學長,如果你覺得以我的演奏水平會拉低音樂比賽的整體質量的話,我不介意你向評委會申請把我從參賽人員中除名。”

“你們兩個……怎麽了嗎?”金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沒什麽。”柚木垂下眼簾。

“柚木。”金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柚木擡起頭,看著金澤老師嚴肅的表情,微微一笑:“是。”

“我知道一定是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惹她不高興了。”金澤很肯定地說。

柚木的微笑僵在臉上,嘴角也稍微放平了一點。

“由衣那孩子的性格我很清楚,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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