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你的話白蘭瘋了一般吼道：“沒有！沒有！我沒有！是你一直都高高在上，從不把我放在眼裏，我想與你說說心裏話你都愛答不理，現在你沒了修為，是不是就可以安安靜靜聽我說說話了？”

一句話讓你無所適從，你萬萬沒想到白蘭會這樣說，你驚愕的表情停留了許久。

白蘭坐在床邊，忽然就哽咽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八荒諸神有那麽重要麽？你竟然舍了一身修為去殺他們，若不是顧墨雲將你救回來，是不是你就打算與他們一樣魂飛魄散了？”

你想想便落淚了：“哈哈哈——我原本以為，即便我死了也沒什麽關系，只要能為你所用即可。看不出來你還會關心我的死活。”

“顏兒，你仔細想想，這麽多年來我真的不顧你的死活？自千霏死後，你什麽時候聽過我的話？你一意孤行，以最放肆的方式去收集魂魄，可結果呢？公冶承乾有什麽膽子敢去燒了千霏的屍體？你想過沒有？背後有多少人巴不得你死，巴不得你不好過。可你的眼裏除了仇恨什麽也裝不下，你為了覆活千霏甚至要去東荒，結果呢？千霏根本回不來，你恢覆了所有的記憶，想起了所有的曾經，可你丟了自己，從那以後活得像什麽！自暴自棄，連赤血樓也不顧了，若不是武力鎮壓，你以為赤血樓的造反會拖得那麽久麽？”

你聽著他的話，回想過往一幕幕，忽然覺得自己後半生活得真像個笑話。

“哈哈哈——”於是你忍不住大笑起來，甚至是笑得癲狂。

“醒醒吧！千霏若是還活著，定然不願意看見你這副模樣！”

你痛苦的流著淚說：“千霏若還活著？哈哈……白蘭，你可知她比我的命都重要。你們只覺得我是因為愧疚才執著的想要覆活她，有誰知道她是我命裏最愛之人？除了她，沒有任何人能懂我。她明媚如秋，溫暖如光，清澈如泉，這世間我見過最美的風景便是她。如果生命可以重來一次，我情願不遇到你，不遇到顧墨雲，不遇到所有人，只遇到她。我情願我什麽也不是，情願自己只是個無名之輩，我只想好好陪著她便是了。”

白蘭只知道你十分看重千霏，卻不知道你視千霏如命。

“知道為何我選擇與八荒諸神同歸於盡麽？”你繼續流淚，卻笑著。

“你說。”白蘭哽咽，聽著你說。

你笑道：“如果和八荒諸神死在一起，外人都只會說我是為了魔界而死，再也不會有人說我這一世都牽掛著你，牽掛著顧墨雲。千霏總說我喜歡你便不會顧及別人，說笑中全是真話。哈哈——”

你說到這裏不由得想起白子佳和洛神帝，你們又算什麽呢？出現在千霏之後，不也和你發生了轟轟烈烈的感情麽？

“白蘭，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很虛偽？我到底是牽掛了千霏一世還是虧欠了她一世？白子佳和洛神帝又算什麽……哈哈哈——”你諷刺的大笑著，悲傷過度又導致氣血兩虧吐了血。

“噗——”你又吐血，看得白蘭於心不忍，趕忙去安慰你。

白蘭目光沈下來，半晌才說道：“你這是用所有人的情為她一個人陪葬了麽？”

你聞言笑了，誰說不是呢？自千霏後，你看誰不想起千霏？再也沒敢相信白蘭是因為千霏，再也沒敢不護著那個承諾的人也是因為千霏，護著千秋谷也是因為千霏，最後連自己心底的心魔，都是因為千霏。

“一遇千霏誤終生，不遇千霏終生誤。若能陪她一世長安，我心底哪還有那麽多遺憾和痛苦？”你忽然感慨，想起自己幾十萬年的修為竟然還參悟不透這一點。活生生用了數人來發洩心頭的怨恨和不滿。

白蘭悲涼一笑：“顏兒，我本是來問你是否真的深愛顧墨雲，你卻給我這樣的回答。”

“顧墨雲？我就算喜歡他也是基於對他的崇拜，你不是問我為何連喜歡他都不敢公諸於眾麽？哈哈，若我對他不是男女之情呢？”你認真的看著白蘭，看了看白蘭震驚的表情後說道：“對一個人的崇拜至深，便容易做出許多令人誤會的事情。我向來護短，又豈能不護著這唯一的神。想當年，我喜歡你時，硬是生生壓抑了對他的崇敬之情，幾千年的師兄妹朝夕相處，哈哈，竟然能演變成仇人相對一般。不過那樣也好，他眼裏還是有我這個人。”

白蘭大笑：“哈哈哈——”

你也笑了：“哈哈哈——”

白蘭不想再提顧墨雲，便轉而問道：“那你何時不喜歡我的？是我娶雨薇的時候麽？”

你溫柔一笑，說道：“你看，她再如何也進了你的心，喜歡一個人是從稱呼開始變化的。不過我不喜歡你是因為你不適合我，世間最可笑的便是癡妄。她說得對，你是帝王，不可能只娶一人，而我不過是想擇一人終老罷了。”

白蘭笑了笑，悲涼而倉皇，面容再也沒了原來的溫暖明媚：“顏兒，若我此生只娶你一人呢？你又怎知我沒有為你想過呢？”

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當初白子佳說擇一人白首，擇一城終老。而諸多的誤會之後，我還是棄了她選擇了洛神帝，我至今不清楚我是否真的是先背棄了她。那一日我與她開玩笑，我說把我熬了做藥，毒死她也罷。她笑著說，我早已不是她的藥。”

你笑著流淚，卻仿佛釋放了積壓已久的情緒。

白蘭笑了笑說：“白子佳似我？還是我的結局似她？”

你溫柔笑了笑，擦掉眼淚說道：“你是你，她是她，都曾是我眷念之人，卻獨獨都錯過了我等待你們的最好時機。她有了墨若雪，而你有了奇雨薇。或者說，她有了淺笑宮主的責任，而你有了整個魔界天下的大任。這才是我們最最不合適的地方。”

一切都恍然清楚了，白蘭當是再無任何糾結。只是他的眼神為何還是那麽不甘心，他以為他的敵手是洛神帝，是顧墨雲，是千霏，卻原來不過是他自己。

“昔日你萬般護我，真是多謝了。”白蘭似乎在為過往訣別一般，說出了這話，眼角卻明顯有淚。

你想說什麽卻住了嘴，緩了緩才說道：“都是為魔界蒼生，生是魔界的人，死是魔界的鬼。再說了，千霏不也是這裏的人麽？與她在一處，做什麽都好。”

你真是萬句不離千霏，是你誤了千霏還是千霏誤了你？你是因為友情錯過了愛情還是因為愛情錯過了友情？你想不清楚，你只知道，全世界都換不回來你的一個千霏。

白蘭沈默良久，不知道該問什麽，或者，不知道該聊什麽。許久之後他才問道：“你解了我心裏的結，那你可有什麽想問我的？”

你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原本困惑的都時光都已經告訴你答案了，你唯一疑惑的不就是千霏當年的死麽？

於是你一臉認真問道：“千秋谷那一戰，你有意殺千霏麽？”

白蘭眼眶裏淚水在打轉，他該如何回答？

你見他一臉難色，也不打算追問，不管他有意無意，自己不都是依舊怨恨了他幾萬年麽？

“沒事——”你話音未落，白蘭便回答了。

“你為她求情的時候是有意的，但是千秋谷戰敗後我無心殺她，我也沒殺千秋六魔任何人。”

事實如此，你心裏的結也算是明了。那殺千霏的人便是存心讓他和白蘭勢不兩立，是誰？嫌疑最大的就是顧墨雲。

你心涼，自己不是沒懷疑過顧墨雲，還有那天流鳶宮裏衛翎霄和白淩鳶的對話，口中的神經病能夠號令他們的不就是顧墨雲麽？最後一遍又一遍告訴你白蘭就是看不慣千霏的不也是顧墨雲麽？諸多證據都指向顧墨雲，你是不承認還是默認？

你看著白蘭，而後認真的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誰殺了千霏？”

白蘭完全可以一口咬定顧墨雲，不是他還能有誰呢？

你看著白蘭再次為難的眼神，反問道：“是顧墨雲？還是衛翎霄？”

白蘭沈默不語，許久之後才問道：“是顧墨雲的話，你會如何？”

如果只是空想，那憤怒或許藏於心而不會表現出來，那如果有人將這句話講出來呢？

“顧墨雲……”你泣不成聲，眼淚斷了線，哭得撕心裂肺，你死死捂住胸口，希望那裏沒有那麽疼。

“果然是他……是他……”你嘴角不住的流血下來，你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顧墨雲殺了千霏，只是為了讓你和白蘭反目，而你一直以為是衛翎霄要殺千霏。

白蘭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他只是仿佛看到了當年你得知千霏已故時候那般瘋狂屠城的模樣。

“啊——”你聲嘶力竭的吼著，痛苦和絕望填滿了你的內心。

此生已再無任何力量可以與顧墨雲抗衡，你能如何？本以為這次死了便不用再管這麽多紛擾，可偏生死不去，看來老天爺很愛給你開玩笑。

你的世界變得荒蕪，心裏的世界也荒蕪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那麽令人憎惡，連還活著的衛翎霄和白淩鳶，還有神界的瞿滅，曾經與千霏作對的一切都變得那麽令人憎惡。

“千霏——”你一個人在房間裏嘶吼，如困獸般絕望，窒息，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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