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扭頭看著顧墨雲一身黑色戰袍，眉眼間盡是英姿，忽然間想起了見他的第一眼。那日顧墨雲不經意的一瞥，囂張霸道的眉眼，深邃的眼神，還有陰狠的笑容。猶如罌粟花一般盛開在你的心扉……

你深陷於回憶中，以至於自己眼裏落滿了絕望都未曾意識到，而站在你對面的顧墨雲倒是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顧墨雲見你眼裏蓄滿了淚，心裏瞬間落了不忍，手中的弒神龍淵也止不住要抖。

“顧墨雲，你是堂堂夕墨神尊，怎麽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呢？”你心裏呢喃，你第一次看到顧墨雲有心慌意亂的時候。

浮屠山的風異常的清冷，吹得你的心結了冰。你忽然想起衛翎霄和沈默良，你本以為是一路人的卻都原來不是一路人。

“師妹，你跟我回神界吧。”顧墨雲希望你能離開白蘭，現在你留在白蘭身邊也只是被猜忌，而且還極有可能被卸磨殺驢。

你深呼一口氣，感覺心裏都被灌了鉛一般沈重，當你再看向顧墨雲時竟然覺得心疼不已，仿佛顧墨雲這一走，便要帶走許多人。

白蘭當即下令：“殺了他們！殺！”

你看了一眼精神不振的顧墨雲，只來得及喊出一句話：“快走！快！”

你迅速念口訣，將魔劍猛然插入地裏，猩紅了眼，也顧不得手下留情。

“彼岸花開——殺！”隨後地上瘋長出彼岸花，紛紛將他們截住，四個人拼命的斬斷一株又一株彼岸花。血從你嘴角緩緩流出。

你看著白蘭發了瘋的雙眸，心裏痛起來，他的仇與恨誰來償還？數萬年來的忍辱負重，今日本該由顧墨雲來償還，卻被你放走。你想，你沒有任何理由繼續還手，你舍不得顧墨雲死，也斷不該攔著他一報萬年之仇！

拖了他約莫半刻，顧墨雲早離開了，你也放心了。當即收了法，站在原地。

“噗……”下一秒，他的魔劍便狠狠插入你的胸膛。

你眼角不斷落下淚來，數萬年的情分和你所見他的痛苦漫上心頭。

“白蘭，殺了我吧，太過於放肆的人留不住。”你抖著唇，話也說不太清楚。

白蘭眼角落下淚來，你胸口的魔劍又進了一分，你想笑，卻笑不出來。

眼前的白蘭你從未再仔細看他，昔日裏只顧著忽略他，便再也沒能看到他滿眼的血絲，也沒能看到他因為太過於勞累而漸漸憔悴的容顏，自然，他那雙眉目不再有任何溫柔，你也沒看到。

“魔帝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風傾城與雅魅塵雙雙跪下求情。

白蘭猛然拔出魔劍，對著你怒吼：“憑什麽對你手下留情！憑什麽！”

“不需要。”你動了動唇角，而後捏了個訣將彼岸魂拔地而起，迅猛的繞著上空飛了一圈，而後從背後將你刺穿。

彼岸魂的劍身從白蘭臉頰呼嘯而過，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你這許多年來的一身修為迅速散去，身子終於倒下。

你跪在地上，只覺得胸口好疼，嘴角卻笑開了：“彼岸魂果然好厲害，到底是能讓人魂飛魄散的好物件！只可惜……只可惜，不是刺入千霏胸口的那柄魔劍，千霏，千霏……”

眼淚急劇滑落，你心口疼得厲害，你仿佛感受到了千霏臨死前的那份疼痛。

你若就這樣死了，也好。

“阿顏——”耳邊響起雅魅塵撕心裂肺的喊聲。

你只覺得身子異常虛弱，體內有一股力量橫沖直撞，仿佛要沖出來一般。膨脹的感覺快要撕裂你，你終於是忍不住了，便仰天長嘯，將那些疼痛吼出來：“啊——”

痛苦的喊聲傳遍了整個浮屠山，而後便是銷聲匿跡。除了地上的血跡，再也沒了什麽。

浮屠山一戰甚為激烈，可這禁地無人踏足，於是便也無人知曉有此戰役。

地牢。

睜開眼時手腳皆是鐐銬，渾身沒有一處不疼，火辣辣的感覺燒著這副寒毒發作的軀體。汗水大顆大顆低落下來，齒縫間流出血來，你卻感受不出來。

白蘭坐在對面，眼裏依舊是怨恨，還有血絲。

“為什麽要放跑顧墨雲？”白蘭冷冷的看著你，滿臉的怨恨。

“他救了我，千霏也不是他殺的，為什麽你抓他我就不能放了他。”你想都沒想就給出了這麽一句話，並且眼裏對他滿是蔑視。

白蘭一臉怨恨的看著你，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是神，你是魔，你知不知道你放跑了他對我們來說將是滅頂之災！魔界蒼生在你心裏難道一點地位都沒有嗎？”

你聽著白蘭的歇斯底裏，心裏只覺得好笑，什麽是魔界蒼生，蒼生在你心裏又算的了什麽？難道千霏不算是魔界蒼生嗎？白蘭何時又給她一條退路？

“你現在是想殺了我麽，你以為你能殺了我麽？”你的眼裏除了蔑視還是蔑視，你的語氣除了冰冷還是冰冷，仿佛白蘭對你而言僅僅只是一個仇人罷了，再無其他地位。

“你到底要把我們逼到哪個地步你才算滿意？你告訴我！別再這樣了好嗎？”白蘭冷冷的對你說，語氣裏面多有不悅，甚至是一些暴怒的情緒。

你只是盯著他冷笑，而後說出一句話:“我想要千霏活過來，你能做到嗎？”

又是一陣沈默。

許久後你開口道：“不殺了我麽？”

“殺你？呵，殺了你顧墨雲和洛神帝誰會放過我？我有那麽蠢？”白蘭每一個字都帶著極深的怨恨，咬牙切齒。

“那你要如何？”你不知該說什麽，只得問出這麽一句。

“既然你那麽護著顧墨雲，那便好好留個回憶，嘗遍牢獄中所有的刑法！水暮顏，我從未想過有一天要殺了你，可我現在卻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

他的淚落下來，他仿佛恨極了那落下來的淚，狠狠擦了，而後說道：“我對你如此信任，你卻一次又一次背叛我。這個魔界天下從來都不是你的責任，魔界眾生如何也早與你無關。從千霏死後，你這顆心便死了，死得透透的，再也聽不進去我的半句話。既然如此，我也無需再對你包容，你有種公然與我作對，又豈會沒種面對結果？呵，梟魔？呵呵，都說你是救世主，我倒要看看沒了你我是否真的無法撐起整個魔界！”

“早該棄了我的，最好此時便殺了我，否則日後又生出事端。”你提醒似的對他說。

“你而今法力散去九成，你以為受了這一年刑法後你還能殘存多少法力？”他冷漠至極的眼眸看著你，又補充道：“彼岸魂都殺不了你，不愧是彼岸花轉世。”

他冷冷一笑，而後又說道：“顧墨雲中了毒，逃回神界又如何？法力修為依舊大大的受損，而他留在魔界的舊部我會一一鏟除，用不著你幫忙了。”

你聽著他的話無言以對，局勢扭轉？不太可能，如今魔界雖快統一，可依舊是雪城南城風城三個城並存。除了內部人，誰又知曉這三城的帝王都是白蘭的人呢？

“水暮顏，我之所以留著你的命是想讓你好好反思，你為人臣子的責任和義務，你所作所為的影響，你做了這麽多又能有個什麽結果？到底是我不信任你還是你從未將我放在眼裏？你我，有一年的時間來反省，一年後，我等你答案。”

“你——”聞言你拼命的拉扯著手銬腳鐐，卻是徒勞。

白蘭拳頭咯咯作響，而後只留下一句話:“你就在這大獄裏好好的面壁思過吧，這一年的時間足夠你好好想清楚自己該做什麽，自己是什麽身份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聲嘶力竭的嘶吼，可是白蘭的腳步卻從來沒有猶豫過，他只是頭也不回的就出了大獄，留你一個人在這這裏受煎熬。

你筋疲力盡以後看著手腕上被磨紅的地方，還有自己狼狽不堪的一身，你忽然覺得這個世界都在欺騙你。這個魔界是那樣的陰冷，而你所有的溫暖都從千霏死的那一刻雲霄雲散不覆存在。

你微微嘆息，心裏五味陳雜。卻無半分尋死的念頭，恩仇如何算？算不清，便從此兩清。你甘願受罰一年，再也不欠顧墨雲。白蘭留你一命，若你還能有東山再起的一日，你便還他這份情，有朝一日他落難，你也還他一命。

此時，你的心裏只有兩個字，覆仇，不惜一切手段，你一定要覆仇，並且要覆活千霏！這個世道在你眼裏終於是沒有那麽好了，你後悔當初為什麽非要對白蘭心存那麽一點點的奢望，他究竟是一點情分都沒有了。而你卻還覺得他對你始終是有那麽一點兒情分的，正是這一點所謂的情份葬送了千霏和你的未來，讓你此生萬劫不覆。

“白蘭，我對天起誓！此生負盡魔界！負盡眾生！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無盡的怨念，從你的身體裏面迅速的生根發芽，你忽然間覺得顧墨雲說的一切才是正確的！而他才是那個最公正的人，他從來沒有因為什麽而傷害過你，他只是做了他該做的，而你和他終究才是殘留了一點情分的人。

撫憂殿。

白蘭冷冷坐在龍椅上，輕啟唇齒：“給我查，是誰告訴水暮顏顧墨雲在浮屠山一事，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是。”

白蘭怨極了報信的人，你不來攪局，顧墨雲早死了！這個仇沒能報，也成了白蘭的心結。他清楚顧墨雲必然會養好傷卷土重來的下場，現在還來不及平覆心情便又要投入新的布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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