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谷。

流鳶宮。

衛翎霄和白淩鳶剛推開宮門，迎面便看見悠閑坐在椅子上的顧墨雲，兩人嚇得趕緊關了門。

白淩鳶跪下道：“夕墨神尊。”

顧墨雲輕輕笑了一聲，而後笑道：“許久沒見到二位宮主了。”

衛翎霄問道：“不知神尊大人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顧墨雲直奔主題：“三月後南宮傲會進軍千秋谷，到時候你們一定要殺了千秋谷的其他幾位谷主。我在魔界部署的兵力不斷被白蘭發現並處理了，想必他之所以急著滅了冰淩國，又要平了千秋谷是收到了什麽消息。我擔心千秋谷的人會投降，到時候歸順白蘭就麻煩了。所以，一個不留，全殺了。”

兩人聞言震驚，前些日子還打算擴大千秋谷，今日就面臨滅掉千秋谷。

顧墨雲見兩人還沒回過神來，又補充道：“水暮顏為了千霏竟然去求白蘭，這個人一定要殺了，必須殺。這樣一來，她和南宮傲便會不共戴天！”

“千霏！”衛翎霄唇角顫抖，那日你莫名其妙提到沈默良時千霏便又對當年寒嘯悲的事情起了疑心，如今就是顧墨雲不下令你也必須想辦法除了千霏。

“你們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們是神，她們是魔！神魔不兩立！”顧墨雲兇狠的眼神再次提醒她們。

“是。”白淩鳶點點頭。

“切記，千霏一定要除去，而且一定要想辦法嫁禍給白蘭。到時候我會暗中觀察，你們如果沒辦法在混戰中除掉千霏，就將她引到某處，然後我來除掉她。”顧墨雲也怕她們下不去手，女人最是心軟！

白淩鳶馬上說道：“紫竹林！那裏殺人最為隱蔽！而且不會引起旁人懷疑，如果戰敗，我們就會從那裏逃跑！”

“好，那就將她引到紫竹林。”顧墨雲冷冷看著衛翎霄，路過她身旁時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而後化為一道黑色瘴氣離開了。

“鳶兒！你怎麽能這樣！”衛翎霄忍不住怒吼。

白淩鳶一臉委屈看著她，反問：“那我要如何？顧墨雲都擔心你我無法下手要親自來，你還要怎樣？不殺千霏，顧墨雲就會殺了我們！”

“……”衛翎霄無言以對。

翌日。千秋谷，雨雪殿。

你看著手中紙條，似乎身子有些顫抖，不知是不是秋日裏寒氣略微重了些，竟然不住的打著寒顫。

“雨雪殿前的花都枯萎了。”你似乎找不到話說，站在殿前，看著寒氣中的她輕輕的吹著蕭。

她微微擡首望了你一眼，而後面無表情的說道：“最近你往我這雨雪殿跑得有些勤，說說，你想要什麽？”

她話語帶刺，可你知道這是你的錯，誰讓你心懷鬼胎的來千秋谷的。

她微微搖頭，嘆息聲重了點。

你立在她面前許久不言語，似乎在想什麽，也許是就想要這樣看著她，眼底的眷念仿佛預兆了什麽。

等到秋風再起時，寒冷遍布全身，她輕聲說道：“關上門，關上窗，有些冷了。”

你看著她轉身去焚香，自己便轉身關了門窗，又回頭看她。此時，她已經臥在了美人榻上，窈窕的身段好看極了，縱使冷若冰霜，依舊難以掩飾她眼底的溫柔。

千霏是像雪花一般的女子，眉裏眼間皆是含蓄的溫柔，骨子裏更是溫柔如水。

你見過她提劍的模樣，見過她扔出毒針的模樣，眉梢皆是無情冷漠，眼角卻藏了些許溫柔。

她與你靜默凝視，她眼裏多了些許沈思的意味，你看著她，想起她的蕭聲，身子止不住顫抖。

許久，她開口問你：“你在害怕什麽？”

你不敢言語。

她輕輕勾手，示意你過去，你走到她床榻前，她為你捋了捋碎發，溫柔笑道：“阿顏，你說，我是不是應該一個人孤獨終老？”

你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眼眶隨後也紅了，眼淚不爭氣的在眼眶裏打轉。

千霏溫柔的抱緊你，輕聲說道：“我爹以前有一個摯友，他們非常要好的，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因他們失色。可有一天，我爹遇難了，爹滿心歡喜的以為那個人會來救他的，可直到他死，那個人也沒有來。”

你聞言身子一顫，眼淚刷刷流淌，巨大的孤獨籠罩了你。你忽然間緊緊擁抱著千霏，腦海裏滿是她絕望的面孔，仿佛她父親的死亡變成了她的死亡。

千霏繼續說道：“你我同為殺手，是不是不該有那麽多感情羈絆？阿顏，我看著你和旁人那麽要好的時候，我心裏會想著，有朝一日你護著的人會不會是我？可當我看著你無奈的執行者白蘭的任務時，我會害怕，害怕我會步我爹的後塵。”

你頓時泣不成聲，你心裏的溫柔，你竟然護不住。

千霏輕輕拍打著你的背，安慰道：“最好的距離就是我們都期許著未來，卻深知這樣的未來遙不可及。”

“千霏……”你開始嚎啕大哭，內心的崩潰全部化作淚水瘋狂奪眶而出，聲嘶力竭似乎也不能將你心底深深的絕望表達盡，無數的遺憾和期待還有苦苦的守候都化作肆無忌憚的哭喊，隨著一聲聲刺耳的哭聲，緩緩融在空氣中。

等到夜幕徹底降臨時，屋內燃起了燈盞，窗外似乎飄著微微細雨，將秋日渲染成悲涼。

千霏和你臥在美人榻上，相互抱著，似乎屋內有些冷。

你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過她，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那雙手卻有些繭子，長年累月手握兵器。

你很想放下一切，倘若千霏也可以的話，你們可不可以離開魔界，去安安靜靜彼此相伴度過餘生。

“千霏。”你輕輕喚她。

“嗯？什麽？”她聲音溫柔。

你笑了笑，凝視她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比如，離開魔界，離開是非，去一個沒有那麽多權勢紛爭的地方。”

她靜默片刻，那張面容受了驚，眼眶迅速紅了。

“千秋谷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你若舍不得，我陪著你好麽？”你摟住她的脖子輕聲說道，“千霏，我想離開白蘭，縱使付出天大的代價，可我害怕白蘭要的是我這一身修為，倘若我沒了這一身修為，便再也無法護著你。”

“你在胡說什麽，別胡思亂想了。”她輕輕抱緊你，你的淚又流淌在她頸上。

千霏再開口時，帶著微微顫抖的哭腔：“即便你可以義無反顧留在我身邊，我也不能。我逃不掉，千秋谷早就與我命運相連，如今岌岌可危的情勢離開了誰都不行。我害怕我一個任性，千秋谷便沒了。”

你的手漸漸抓緊了被子，眼裏無數怨恨湧上來，為何世間要有那麽多紛爭！

“千霏，你可知我這一世只為尋一個人而生？”你顫抖著音一字一句。

她輕輕點點頭，反問道：“怎麽？怕認錯了人錯付了情？”

你深吸一口氣，而後說道：“我怕我的那個人等不到我，我更怕我和她這一世都遇不到。如果我可以預知未來，該多好。”

千霏輕輕刮了刮你的鼻子，笑道：“別想那麽多了，你總會等到她的。”

你輕輕搖頭道：“千霏，我入魔界以來，遇到過將友情視如命的寥寥無幾。我性子烈，容不得別人與我爭搶。白子佳像是大家的，她的溫柔和客氣讓我難以辨識。洛神帝早已被仇恨和欲念模糊得面目全非，她總以為她的執著和等待是始終如一，殊不知那不過是個執念，是一份曾經被拋棄的執念罷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是愛。唯有你，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大風大浪，我曾以為你真的不懂情，或許，你不需要情分。對我們這樣的殺手來說，真的太過於奢侈。所以我從未想過你會對我有上心的那一日。“

千霏也嘆息一聲，而後說道：“你也是一葉障目，你的執念和洛神帝的執念有何區別呢？”

你已經病態了，你輕輕扯了扯嘴角，是這樣。

“我已經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貪戀上這種生死相托的，呵。”你輕輕翻過身，在千霏臉龐輕輕蹭了蹭，淚水一刻也不停的滑落，不過，幸好流淚是無聲的。

“段風塵不是對你很好麽？那人如此絕對，幹錯利落，手段頗為毒辣，不正是你喜歡的類型麽？”她忽然這麽對你說。

你輕輕搖搖頭，慘淡一笑：“愛情這東西，呵，靠不住，而且，我最不願意依附於哪個男人。這天下並不是男人的天下，可一旦你和誰在一起，旁人便會都以為你是男人的附屬品。”

“你以為你能守著友情過一輩子？其實或許是你的自作多情，某一日你的好友就和她的意中人在一起了，那時候你才發現你有多惶恐。阿顏，你想過這些嗎？”千霏一點一點揭露著無情的事實。

你閉上雙目，冷笑一聲說道：“千霏，我這個人最狠的就是遇到傷害退得比誰都快，都徹底。最毒的莫過於翻臉不認人，一瞬間可以絕情斷意。赤血樓中多少女子若不是法力修為不如我，只怕早就殺了我洩恨了。我最擅長以情騙人，可也因此被毒害得像一只刺猬，已經神經敏感得不像話，仿佛已經魔化，還剩下那一點點少得可憐的期許仍舊支撐著我去堅信，我還能再等等，我的那個人會來的，會來的。”

“阿顏，你現在是病急亂投醫了麽？”千霏一句話刺痛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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