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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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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被對方的經驗壓制的經歷,玉卿久真的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吳明,細細的體會著他的每一招劍招。然後,玉卿久很快就發現,吳明並不僅僅是用劍的,他似乎什麽武學都有涉獵,又似乎什麽武學都很專精。

一個人一生能將一種武學發揮到極致就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而吳明卻仿佛每一樣都能做的很好。

發現了玉卿久的驚訝,吳明十分自得的笑了起來:“小後生我跟你說,我這輩子也沒什麽得意的事情,就是這習武之道上,對於他們比登天還難的事情,對於我來說卻像是吃飯喝水一樣

的簡單。”

他沖著玉卿久眨了眨眼晴:“老天爺賞飯吃,這種滋味兒你也體驗過吧。”

王卿久也笑了笑,在沒有觸及她的底線的時候,玉卿久一直都算是一個溫和的人。只是此刻她的唇上還帶著三分笑意,那笑意卻難免若許薄涼:“所以你是覺得吃這口飯沒有意思了,因此才要幹起那殺人越貨的是勾當?”

吳明的劍招盡了一一或者說,所有他能夠使用的、以為能夠壓制玉卿久的劍招已經用盡了。

他索性丟開了手中的劍,然後因為聽見了王卿久的話而朗聲笑道:“你難道不覺得能幹一件常人做不到的事情,這才不枉費那天命所賦麽?”

玉卿久是沒有打算和吳明探討三觀問題的,在這樣緊急生死關頭,玉卿久越發的冷靜。某個電光石火之間,她似乎找到了吳明的破綻。

——吳明的確比她年長許多,可是,玉久從能拿得起手中輕重雙劍的時候開始便一心向劍。而吳明所學駁雜,換算下來,他一生之中能夠全心全意練劍的時光又有多少?

如果玉卿久和他之間的比拼,是悠悠歲月的疊加和換算,那她也並非是沒有勝算。

這一刻,玉卿久的眼神分明就變了。

她本就有三分醉意,在和吳明酣戰至便更多三分熱血。玉卿久的劍原本看似大開大合,實際上卻是十足細膩。她一貫謀而後動,劍意揮酒之間已然謀算好了對方接下來的招式,然後用比他更快的速度封住對手的後路。

然而現下,王卿久的眼中忽然就沒有了什麽招式與套路。

恍惚之間,玉卿久只覺得自己已經化作了一柄劍,劍隨心動,身亦隨心動。

在如此這般絲毫不允許有半點兒失誤的當口,玉卿久居然閉上了眼睛。她不再去關註吳明的招數,而是開始服從於自己手中的劍的本心。

她執劍十餘載,四千寒暑流淌而過,總該留下一些東西被刻入骨髓,成為一種本能。

而既然有人要和她拼一拼那承天造化,那玉卿久索性就賭一把,將一切都托付給自己的這種本能。

吳明的武功,其實玉卿久並不是一點兒也沒有見過,她非但見過,而且還會覺得熟悉。因為早在和吳明剛交手的瞬間,王卿久就已然發現,他的武功路數和她認識的那位黃島主有些許的相似。

桃花影裏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碧簫。

雖然異時隔世,但是那些讓人驚艷的武學終歸還是會留下吉光片羽的痕跡。在吳明的武功之中,玉卿久看出了黃藥師桃花島武學的影子,它們有的還保留著相同的名字,有的已經被生生敲碎,又重新融合,最終淬煉出新的招式。

不過和黃藥師不同,當吳明用這些招式和玉卿久對決的時候,他手下時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情的。

玉卿久也不需要他留情。他們兩個人都知道,如今這一次交手,他們已經斷然沒有和解的可能,那就註定只能不死不休。

那邊楚留香已經清掃了還沒有被玉卿久的重劍擊垮的吳明的手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吳明的這個他籌劃了多年的組織已經被玉卿久和楚留香推枯拉朽一般的摧毀了。但是無論是吳明還是楚留香與玉卿久都明白,只要“吳明”尚在,那他想要重新拉起這麽一個團夥始終是很容易的事情。

而玉卿久和楚留香也清楚,就算只剩下了吳明一個人,若是他們抵擋不住,他終歸還是會取走他們一船人的性命的。吳明的邏輯已經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揣度,所以玉卿久和楚留香

就只需要用最殘忍和變態的思想去估測他的行為就足夠了。

玉卿久這般放開了手腳的隨意揮灑,吳明當真被她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玉卿久甚至沒有用上她那讓人膽寒不已的重劍,僅僅靠著一柄布滿了銀杏葉圖案的輕劍便讓吳明有一種置身劍陣的感覺。

而她分明只有一個人而已,她的動作也並不快,並不是以絕對的速度去擾亂對手的感官。

玉卿久如今正在用的劍法,並不是問水訣也非是山居劍意。然而若是說她用的不是藏劍劍法,卻也並不準確。

她在用心劍,卻並非是屬於那個盛唐時期藏劍大莊主葉英所用的心劍。

無論是武學還是劍招,換一個人使用都會產生千差萬別,所以玉卿久一直說武學是流動的。就如同她如今在用的心劍,托化於她的師父,卻又不可避免的產生些許不同。

玉卿久揮出第一劍。

她的體內驟然進發出一種力量,鐫刻著從師長那裏得來的明悟。

玉卿久揮出第二劍。

她的劍尖懸著西子湖畔的寒暑,連接著一人的生死與人間正道。

玉卿久揮出第三劍。

她的眉眼依稀與葉英遙遙相合,最終洗練成著殺伐果斷的鋒芒。

出師一一這是玉卿久叢來都沒有想過的一個詞,然而到了這一步,玉卿久也從來都沒有這麽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劍法,已經可以出師了。

她的師父只能帶著她走到這裏,從今時今日,從此役之後,她該如何走自己的劍道,就全然成了王卿久需要獨立思考的問題。她已生了劍意,由心劍的劍意托生而出,卻並非是如同她的師父那樣純粹的守護。

王卿久想,自己的劍到底是什麽呢?可是她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自己就已經有了思量。

她就是她的劍,她問自己為何揮劍,就和問“我是誰”這個問題沒有什麽不同。而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需要耗盡她的一生。

——行路雖難,吾往矣。

王卿久徹底闔上了她那雙漂亮的過分了眸子,狠狠揮出自己手中的輕劍。她感受到了冷鐵劃過皮膚的觸感,也清晰的嗅到了空氣之中逸散的血腥味。

王卿久不是很習慣血的味道,她弟弟也不習慣,不然西門吹雪也不會將劍招的收放發揮到了極致,殺人也只是戳破人喉間的一點。

有人厭惡血,不過這樣的血腥氣卻讓楚留香精神一振,他親眼瞧見因為玉卿久揮出的那三劍,吳明的胸口處已經多了三道深深的血痕。玉卿久的劍並非傷人皮肉那麽簡單,她剛剛凝聚在劍尖的劍意更深的切削,給敵人帶來更深的傷害。

最可怕的是,她的劍分明在手,也分明是正面迎敵,卻偏生用劍意在吳明身後又凝聚出了一柄“劍”。在吳明被她的那有形的三劍逼得退後的時候,那柄無形的劍也隨即洞穿他的肩胛。

吳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受過傷了,他受了傷,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那樣的不耐疼。

海邊的霧氣終於散了開來,陽光炙熱的撤了下來,汗水一點一點的順著他的頭發流淌,沁入破損的傷口裏,撒了鹽一般。

這種疼痛讓吳明的太陽穴一鼓一鼓的跳著,他整個人終於撕開了方才那副笑瞇瞇的小老頭模樣,眼神像是淬了毒。

只見吳明忽然彎下腰去,躲開玉卿久向著他脖頸而來的那一劍,他的腰像是完全化為了一灘水,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折下去。玉卿久的全部註意力都集中在她自己手中的劍上,全

然不知吳明這一舉動是為何。

下一刻,吳明的手狠狠的扣住了玉卿久的腳踝。

少女雖然是一身男裝扮,可是腳踝纖細柔美,隨便一個身量普通的男入都能輕而易舉的將之圈在手心裏。吳明伸手攥住王卿久的腳踝,而後露出了一個陰很的笑意:“後生只在乎你的劍有什麽用?留心下盤啊。”

他自然不會好心的提醒玉卿久,或者給她什麽指點,吳明只會抓住這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將自己的內力值逼到了手掌,準備一舉將玉卿久的腳踝捏碎。

玉卿久在他用力的瞬間已經感受到了碎骨的疼痛,但是她並沒有如同尋常的姑娘那樣驚慌流淚,而是反手切了自己的重劍,借著這個姿勢猛的向吳明扔了一個鶴歸。

玉卿久的重劍終於出鞘。吳明親眼看著王久頓悟、而後突破,還親身傷在了她的那忽然化為實質的劍招之下,於是吳明就忘了一一最開始的時候,他最忌憚也最該防範的,分明應該

是玉卿久的那一柄重劍才是。

就是沒有用什麽招式,被六十斤的重劍砸中了腦袋也不是好玩兒的事情,更何況玉卿久這是一招鶴歸。

鶴歸被玉卿久使得恍若重錘,而那不知道何時凝聚在吳明身後的劍氣所化的數柄長劍則成了釘板,在並不自願的情況之下,吳明就這樣活生生的給楚留香和玉卿久表演了一次“胸口碎大石”。

只不過這個自覺是天下第一高手的人,胸口碎大石的技術還趕不上街頭賣藝的郎君。這一招過後,他不僅被玉卿久拍得胸口下陷,而且就連方才肩胛上的傷口都已經不見了——如今吳明的背後全是大大小小的血窟窿,可不是就看不出最初傷在何處了。

這一招過後,吳明直接往後倒去,楚留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這人徹底死透了之後,他回過身去,不由讚嘆一般的對玉卿久說道:“阿卿,你真是厲害了啊。”

剛想上去拍一拍玉卿久的肩膀慶祝他們劫後餘生,楚留香便見玉卿久的臉變得雪一樣的白,原本朱紅的唇徹底失了色澤,玉卿久帶著幾分勉強的沖著楚留香笑了笑,終於還是出聲求助道:“唉我說老楚,你別傻站那兒了,過來扶我一把。”

她的腳腕……多半是被吳明捏碎了。

一想到這消息傳回去自己要面對什麽,玉卿久就只覺得自己的腳腕簡直更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做一個調查啊,其實葉英這個人不太好把握,叔在人物性格這件事上一直有個猶豫的地方。

A,占有欲爆棚——不是說不讓女主跟別的男女接觸,而是那種她隨便鬧但是傷了自己就別想離開他眼皮子底下一步了的大莊主

B,像個慈祥的老父親一樣平和的愛著女主,愛著藏劍的大家的大莊主

姑娘們更吃哪一個?

叔其實喜歡A,但是又覺得恐怕有的讀者會覺得ooc。姑且……先調查一下吧,反正故事已經決定好了,就是這個調查會左右一點兒細節。

☆、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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