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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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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消失無蹤, 崔道昀的臉色立刻便沈了下去。

宋婉容嘴快, 眼色卻也不慢,忽地瞥見崔道昀神色有些不對, 立刻便忙住了嘴, 心中驚疑不定,只恨自己最嘴快, 卻又不知道犯了什麽忌諱。

郭元君趕上一步, 站定了看著對面正慌張躲閃的女子,向著崔道昀微微一笑,道:“今夜通宵不禁, 想來不當值的宮人也都是各處走動玩耍, 偶爾在河邊逛逛,也不是什麽大事。”

眼見那男人就是到處找也找不到的六皇子, 偏偏皇後只提宮女到處走動, 只字不提六皇子,皇子後妃們摸不清情況,都不敢胡亂出聲, 心裏卻免不了猜測不已。

皇帝臉色不好,那個宮女又那樣慌張,莫非是六皇子酒醉之後把持不住, 竟然幕天席地, 跟個宮女胡天胡地起來?這雖然不算什麽,可是被人當眾撞破就尷尬了,也難怪皇帝面子上不好看。

崔道昀只緊緊盯著那個粉綠衫子的背影, 沈聲道:“去看看是誰。”

橋在遠處,身邊服侍的太監連忙提著燈籠跑過去了,崔道昀只是沈著臉看著對面,就見蘆葦叢中的男人整了整衣服快步走到河岸邊上,隔著禦河向崔道昀躬身行禮,沈聲道:“父皇。”

果然是崔恕。

柳挽月的影子瞬間掠過心頭,崔道昀看了眼依舊背朝著眾人躲在後面的女子,心中一陣惱怒。

崔恕依舊躬身在對岸站著,崔道昀既不命他平身,也不說要如何,只是冷冷地看著他,那個粉綠衫子的女子猶豫了一下,跟著也轉身低頭,慢慢地走過來,站在崔恕身後向崔道昀福身行下禮去,卻又不做聲。

光線昏暗,崔恕的身形擋住她大半,再加上她不出聲,崔道昀一時判斷不出來是不是糜蕪,但心裏的怒惱之意越來越深。

即便他沒有納糜蕪為妃的意思,然而他身邊的女人,又豈容他人覬覦?更何況,他決不能容忍再有一個柳挽月!

小內監終於過了橋,一路小跑著往崔恕邊上去,玻璃燈籠搖搖晃晃的,照出地面上一大片亮光,郭元君微笑著站在崔道昀身旁,輕聲道:“陛下,六皇子還沒平身呢。”

崔道昀不回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對岸,就見小內監很快跑到了近前,燈籠的光照得陡然一片明亮,崔恕身後那女子驚惶地擡起頭來,急急說道:“陛下恕罪,六皇子殿下恕罪!”

不是她。崔道昀心頭一松。

不是糜蕪。郭元君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

許久,只聽崔道昀道:“六皇子平身吧。”

崔恕直起身來,又聽皇帝問道:“你怎麽在這裏?朕命湯升到處尋你不見。”

崔恕揉了揉眉心,道:“兒臣有些中酒,原是想出來散散酒,走到這裏時,不覺歪在石頭上睡著了,方才這個宮人路過,吵醒了我。”

那個宮女見提到自己,惶恐地說道:“奴婢眼拙,沒看見殿下在那裏,不小心踩了殿下的腳,求殿下恕罪!”

郭元君冷冷問道:“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奴婢想到河邊放水燈……”宮女結結巴巴地說道。

崔道昀順著燈光看過去,才發現蘆葦叢中果然有一塊大青石,石頭旁邊又丟著一盞沒有點亮的小羊皮水燈。一切都對得上,但崔道昀直覺不對。

一切都太巧合,太巧合的事情,總會有不為人知的內幕。

郭元君已經恢覆了鎮定,含笑向崔道昀說道:“陛下,既然找到了六皇子,就一起去秋芳臺看看吧。”

崔道昀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這出戲還不夠好看麽?朕還去秋芳臺看什麽?”

他轉身往回走,道:“胡昭容、宋婉容,你兩個既然閑著無聊,就陪皇後一起看去吧!”

郭元君臉上火辣辣起來,強自撐著問道:“陛下要去哪裏?”

“朕要去哪裏,也不必事事都告知皇後吧。”崔道昀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周遭一片寂靜,眾人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模模糊糊地似乎看出了點名堂,到底是怎麽回事又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皇帝是惱了皇後和胡昭容、宋婉容三個。皇後她們是不敢招惹,於是悄悄地去看胡昭容,就見她低著頭面無表情,那邊上宋婉容卻是一張臉漲得通紅,又是委屈又是疑惑,也不知怎麽惹惱了皇帝。

郭元君沈著一張臉,冷冷地看向對岸,就見崔恕負手站在燈光中,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喜怒,見她望過來,便也看了她一眼,跟著擡腳走了。

一番布置,明明是天衣無縫,為什麽突然變成這個結果?到底是哪裏出的岔子?

郭元君環顧四周,冷冷說道:“你們自便吧,本宮有些不適,要回去了。”

采玉等人連忙簇擁上去,郭元君慢慢往秾華宮走去,越想越氣,越想越納悶,皇帝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當眾下她的面子,讓她這個後宮之主還怎麽當!

前腳剛踏進寢殿,郭元君一眼瞧見案上供著的汝窯美人聳肩花觚,順手抓起來重重向地面上摔去,罵道:“瞎了聾了嗎,都怎麽辦的差!”

采玉等人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哪怕膝蓋底下正好墊著碎瓷片的也不敢說話,少頃,芳華匆匆忙忙趕來,倒了一杯清茶雙手奉上,低聲勸道:“娘娘息怒,先吃口茶。”

郭元君接過茶抿了一口,斥道:“采玉留下!其他人都滾出去!”

宮女太監們慌忙倒退著出了門,又將大門關上,郭元君在榻上坐下,沈著臉向采玉道:“把方才的事細說一遍!”

“是。”采玉跪在地上,回憶著說道,“先是奴婢的人發現六皇子去了河邊,後面劉玉手底下的小太監又看見江氏跟她那個婢女也往河邊去,就知道他們是要背人私會。劉玉怕別人看的不真切,遠遠地在後面一直跟著他們,親眼看見六皇子和江氏躲在蘆葦叢裏說話,那個婢女在外頭把風,於是趕緊打發人回稟了娘娘。”

“中間劉玉一直盯著嗎?”郭元君問道。

“中間劉玉一直盯著,直到娘娘這邊出了清輝閣,他怕露了形跡,這才離開。”

郭元君冷笑著說道:“看來問題就出在這段時間,劉玉呢?讓他過來回話!”

采玉忙退出去找人,屋裏沒了別人,郭元君抿了一口茶水,冷冷一笑,看向了芳華:“好啊,我如今也是耳目閉塞了,居然這麽被人這麽擺了一道!”

芳華不敢多說,只勸道:“等劉玉來了再問問,總要查個水落石出。”

話音剛落,采玉推門進來,臉色煞白:“娘娘,劉玉死了!”

“什麽?”郭元君大吃一驚,“怎麽死的?”

福寧宮中。

崔道昀向榻上坐下,叫來了王福良:“江糜蕪什麽時候出去的?”

“陛下前面剛走,後面江姑娘就帶著拾翠出去了。”王福良窺探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答道。

“湯升,去找她回來。”崔道昀吩咐道。

湯升答應著正要走,又見一個小內監一路小跑著過來,站在門外回稟道:“陛下,秾華宮的劉總管溺水死了!”

劉玉死了?這是被皇後滅了口,還是被崔恕下的手?崔道昀冷冷說道:“死就死吧,什麽要緊。”

他看了眼湯升,帶著幾分火氣說道:“都當真朕是死人嗎?在朕眼皮子下,一個個八仙過海,倒是各顯神通!”

除了惠妃出事的時候,湯升還沒見皇帝發這麽大的脾氣,他捏著一把汗小心翼翼走回來,低聲勸慰道:“陛下息怒,奴婢這就去尋江姑娘回來。”

話音未落,早已經聽見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跟著是糜蕪帶笑的聲音:“陛下瞧我給您買了什麽!”

崔道昀本來窩著一肚子火,聽見她聲音時,不知怎的瞬間竟然消散了一半,跟著就見她滿面笑容地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紅珊瑚的筆格,笑盈盈地說道:“陛下,秋芳臺那邊有許多賣東西的小攤,跟我在家中趕集時一樣,可好玩了,我買了這個給陛下!”

湯升眼睜睜瞧著崔道昀黑沈沈的臉色緩和下來,心裏松了一口氣,笑著向糜蕪道:“江姑娘回來了就好,陛下擔心姑娘,正讓我去找姑娘呢!”

“陛下難道怕我跑丟了不成?”糜蕪把紅珊瑚筆格往崔道昀手裏塞,蹲在他身前仰臉看他,“我認得宮裏的路呢!”

她眸中亮晶晶的,似倒映著星光,崔道昀嘆口氣,接過那個筆格摩挲著,擡頭向湯升道:“你們都退下吧。”

湯升連忙帶著所有人都退出去,順手帶上了門,屋裏只剩下他與她兩個,崔道昀不說話,只細細打量著糜蕪,她依舊穿著粉綠衫子,梳著雙環髻,細想起來,當時蘆葦叢中那個宮女雖然是一模一樣的打扮,但那身形那舉止,分明不是她,也是自己一時情急,竟然沒留意到。

一切都太巧,皇後出清輝閣的時間巧,胡昭容的提議巧,崔恕的出現巧,那個跟她打扮得一模一樣的宮女更巧。

分明是個局中局,他不信她絲毫不知情。

崔道昀擡手撫上糜蕪的頭發,低聲問道:“你跟他,一起做的局?”

70.2

崔道昀說完,定睛看著糜蕪。明知道此事與她脫不開關系,但在心裏,總是還抱了一點微弱的希望,也許是他多心了呢?也許她她完完整整,只是屬於他一個人呢?

然而她嗤地一笑,抓了他的衣袖搖了搖,道:“陛下怎麽看出來的?”

承認了?崔道昀心中一陣失望,便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然而她並沒有絲毫的懼意,只是笑盈盈地仰起臉來看他,輕快地說道:“我在路上碰見一個太監,說要帶我去秋芳臺,結果卻一路引著往河邊去,我又不是傻子,秋芳臺的路我早問過王福良了,才不是往河邊去呢!”

崔道昀不覺便皺了眉頭,這與他設想中不太一樣。

“等到了河邊,雖然黑燈瞎火的,可我瞧見崔恕,哦,現在應該叫六皇子了,瞧見六皇子在那裏,我就知道不對。”糜蕪笑道,“跟著就聽見有許多人往這邊來,我猜著應該是把我跟六皇子湊到一起,然而跟澄碧堂那次一樣,讓人來抓奸呢!”

“後來呢?”崔道昀問道。

“後來我一把扯住那個太監,又讓拾翠去叫醒六皇子,等六皇子醒了,我把那個賊太監交給他,趕緊帶著拾翠從渡水橋過河,去秋芳臺買東西了。陛下,後面是誰去了?”

崔道昀看著她,問道:“那個太監長得什麽模樣?”

“白臉的高個子,不說話時也是笑,看上去挺和氣的。”糜蕪撇撇嘴,“誰知道竟是個賊太監!”

是劉玉的相貌。劉玉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她很會挑證人。崔道昀淡淡說道:“你在說謊。”

她是在說謊,真真假假攙著的那種的謊話,除非是在場的人才能發現真相,皇帝並不在場,他在詐她呢。糜蕪神色坦然,歪了頭一臉無辜:“沒有呀!”

“朕剛才問的是,是不是你跟他做的局,”崔道昀心裏說不出來的失望,“你怎麽知道朕說的是六皇子?你說你走了,又怎麽能知道六皇子設了局?”

原來如此。幸虧她提前就想到了這一點。糜蕪抿嘴一笑,帶著幾分得意說道:“陛下,您還不知道六皇子在江家時都做過什麽吧?”

“他做過什麽?”崔道昀問道。

“我才回到江家,就有許多人跟我說,招惹誰也不要招惹六皇子。”糜蕪蹲得有點累了,試探著拖過邊上的一個小腳凳,見皇帝並沒有制止的意思,於是一歪身靠著他坐下了,笑吟吟說道,“六皇子才去的時候,我家的人都以為他是老侯爺在外面的孩子,我家太太心眼小,氣不過就帶人上門去鬧,結果被六皇子收拾得好幾個月都下不了床,從此我家裏再沒人敢惹他。”

她笑得一雙鳳眸都彎了起來:“上回在澄碧堂,就有人那樣算計他,同樣的手段使出來兩回,別說是六皇子那種性子,就算是木頭人也要還手吧?所以陛下一問,我就知道肯定說的是六皇子,他肯定想法子還回去。陛下,後面到底怎麽弄的?”

她說的嚴絲合縫,可事實,真是如此麽?崔道昀看著她明亮的眸子,卻看不透她心裏的想法,於是搖搖頭道:“後面也沒什麽。”

想了想又問道:“在江家時,你們很熟?”

“不算很熟吧。”糜蕪想了想,道,“但六皇子幫過我一次,我被內廷局退了名字後,我家太太生氣要打我,六皇子打發人叫我過去說話,太太最是怕他,所以後面也沒敢再打我。”

以崔恕的性情,會這麽樂於助人麽?崔道昀那點疑心忽而消下去,忽而又膨脹起來,問道:“六皇子為什麽要幫你?”

“我哥哥求的他。”糜蕪道,“哥哥孝順,不敢違拗太太,又不想看我受罪,所以求了六皇子出面。”

真話假話摻著來,似是而非,最難辨認。江紹肯定會替她圓謊,而她也決定了以後不會再見崔恕,只要今天在皇帝面前圓了過去的事,從此他們老死不相往來,也算給皇帝一個交代。

崔道昀打量著她,思忖著她這些話有幾分可信,最後淡淡說道:“想不到六皇子竟是這麽熱心的人。”

看樣子,皇帝還在疑心。糜蕪想了想,道:“陛下,你猜我之前看見誰了?”

崔道昀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說起這個,只問道:“誰?”

“我家太太的表侄女蘇明苑,她現在是皇後的宮女呢,”糜蕪道,“前天皇後一早過來送早膳時,拾翠從窗戶裏看見了,嚇了一跳,後面皇後又打發蘇明苑過來給陛下送東西,我也看見了。陛下,從那時候起,我就一直防備著。”

皇後居然在這時候弄江家的人進來,只可能是為了證明她與崔恕的私情,怪道她早有了戒備。崔道昀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跟那個蘇明苑,你們平時怎麽樣?”

“我跟她是死對頭。”糜蕪笑嘻嘻地說道,“她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她。不過陛下,她呀,眼光好得很,瞧上了六皇子呢。”

所以,是說那個蘇明苑愛而不得,因此生恨,甘心做皇後的卒子?崔道昀淡淡說道:“沒想到六皇子如此招人喜歡。”

“之前我家太太想把蘇明苑許給我哥哥,蘇明苑哭鬧了好些時候,怎麽都不肯答應,死活要嫁六皇子。”糜蕪壓低了聲音,神色中帶了調侃,“陛下說的對極了,六皇子很是招她喜歡呢。”

現在想來,蘇明苑雖然腦子有點不太靈光,雖然總是哭哭啼啼又自命不凡,惹人討厭得很,但好歹眼光不錯,居然在那時候就瞧上了崔恕。

崔道昀卻道:“這個蘇明苑之所以跟你成了死對頭,是因為六皇子?”

糜蕪點點頭,笑道:“大概是吧,那天六皇子前腳叫我過去,後腳她就跟過去哭鬧了一場,從此見了我更是跟烏眼雞一樣。”

所以就連那唯一一次的見面,也是她前腳剛去,後腳就被人打斷了?她把自己摘得越清楚,崔道昀那點疑心反而越重,又問道:“這些事情,為何你之前不跟朕說?”

“又不是什麽大事,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我家那個崔公子就是六皇子,等後面知道了,又趕上澄碧堂的事,我有些怕陛下誤會,所以沒敢多說。”糜蕪微微嘟了嘴,探身過來重新扯住皇帝的衣袖,眼巴巴地看他,“陛下,是我錯了,以後有事我一定先跟陛下說,陛下相信我好不好?”

她的眸子濕漉漉的,像溫順乖巧的貓狗,只是依戀著他。疑心雖然不減,崔道昀的心腸卻軟了下去,他既不想給她名分,總要多寵著點她吧?也算是給她的補償。

崔道昀撫了撫糜蕪的頭發,低聲道:“好,朕相信你。”

他拿開手,無端便嘆了口氣,道:“不管是真是假,此事到此為止,以後若你發現什麽不對,先來告訴朕。”

既然可以連她的身世都不查,她的那些過往,也都算了吧,只要她以後只在他身邊,只陪著他就好。

糜蕪點點頭,輕聲道:“我都聽陛下的。”

恰在此時,湯升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陛下,六皇子求見。”

“讓他進來。”崔道昀看了眼蘼蕪,猶豫了一下才道,“你退下吧。”

崔恕進來時,正與糜蕪擦肩而過。那個小腳凳依舊擺在崔道昀身邊,崔恕知道她方才大約就是坐在那裏,仰起臉來輕言細語地跟皇帝說話,她的另一張面目,乖巧可愛的那些,全都留給了皇帝。

崔恕慢慢走近,深深一躬,道:“兒臣特來向父皇請罪。”

“平身吧。”崔道昀淡淡說道,“你何罪之有?”

“劉玉意圖誣陷兒臣,兒臣便沒留他的性命。”崔道沈聲道,“此時屍體應該已經被發現了。”

“劉玉如何誣陷你的?”崔道昀問道。

“兒臣中酒之後,在河邊睡著,劉玉故意哄騙江糜蕪過來,意圖讓父皇看見我與江氏在一處,好趁機誣陷兒臣與她有私情。”崔恕道,“如此醜聞,不宜張揚,所以兒臣殺了劉玉。”

所有的說法都對上了,要麽是他們串通好了,要麽就是,他們說的是實話。崔道昀希望是後一種。

他看著崔恕,又問道:“你既然已經看破,為什麽還要讓人扮成江氏的模樣來哄朕?”

崔恕擡了眉,眸光沈沈:“防不勝防,兒臣已不想再防,只想給背後之人一個警告。”

今日所有人都看著,背後之人臉面掃地,然而她會收手嗎?崔道昀覺得不會。皇後一生順遂,只會掃開一切擋路之人,並不會反省自身。

他淡淡說道:“為何不先來告知朕?”

“時間太緊,來不及稟報父皇。”崔恕道。

“是麽?”崔道昀淡淡一笑,“來不及稟報朕,卻有時間去找個打扮得一模一樣的宮女。”

崔恕坦然說道:“兒臣出清輝閣時,已經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所以早有防備。”

所以,一個是費心設局,一個是將計就計,他這個做皇帝的,被他們帶進局中,如傀儡般任人操縱。

崔道昀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妻子兒子,原本該是最親近的人,如今卻如同盤中棋子,彼此防備攻殺。他道:“你既已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下一步準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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