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麽？” 羅賓盯著多蘿西，聲音難得染上了一絲茫然，“你手上有拿東西嗎？”

他的目光緊緊黏在多蘿西停在半空的手上，只看到一團空氣。

羅賓將打磨好的長矛靠放在石壁上，探手去碰，卻跟他所見的如出一轍，僅僅只是空氣，別無他物。

他收手，低頭茫然地望向手心，那是一雙兔爪爪，毛絨絨的，覆著淺淺的灰色調，暖粉的肉墊掩在下方。

就好像……他們所處在兩個維度，一切被割裂了，只靠多蘿西這條細小的紐帶鏈接起來。

羅賓心裏的焦躁感又翻騰了上來，仿佛潛伏的巖漿在等待時機噴湧而出毀滅一切。

多蘿西好像張嘴說了什麽，但他思緒攪得像漿糊一樣，沒聽清，於是他下意識地扭頭又問了一遍：“什麽？”

“是你的蝙蝠腰帶。”多蘿西見羅賓神情恍惚，耐心答道。

“看來我們眼中所見的世界真的不太一樣。”

多蘿西捧著臉嘆了口氣，收回在羅賓眼前晃蕩的腰帶，把它放在了膝蓋上，然後……相當興致勃勃地扒開湊頭去看。

不回答就當默認了，小姑娘理直氣壯地想，這機會可超難得。

擱羅賓面前翻蝙蝠腰帶，不得不說真刺激。不過令多蘿西頗為失望地是，它並不是什麽稀有的空間道具。

而是由精密暗格構成的黑科技，裏面分門別類地存滿了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蝙蝠鏢、袖刀、爆破器、裝在試管裏的藥劑……還有各種多蘿西認不出來的，林林總總簡直令她大開眼界。

她一邊翻一邊說：“而且，你不覺得你現在很奇怪嗎？嗯……比如說特別暴躁。”

“冷靜，羅賓。”

多蘿西沒在腰帶裏翻找到任何與身份相關的蛛絲馬跡，她隨口安撫。

羅賓的精神相當混亂，仿佛一鍋沸水裏混進各種顏料，最後熬煮成摻雜在一起的灰黑狀，粘稠地糊在他腦海中，邪惡又不詳，膨脹著等待點燃——

然後，爆炸。

聽到多蘿西的聲音，他猛然一驚回過神來，緊緊皺著眉頭，面色不太好看，手中再次握緊了防身工具。

他確實不太對勁。

羅賓手指攥地泛了白，身體繃成一條拉緊的弦。

“不過別擔心，”多蘿西擡眸望了他一眼，揚起了一個超甜的笑，安慰道，“我大體猜到了我們要怎麽通關了。”

“啊？”

羅賓揉了揉眉心，反手狠錘了下自己，在疼痛感尋求理智，極力保持清醒。看得偷瞄的多蘿西一陣生疼。

“什麽，說——”

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被一個小姑娘比下去，別過臉不出聲了。

趁羅賓不註意，多蘿西面不改色地迅速抽出一支蝙蝠鏢，藏在了捂在胸前的包裏。

很好，加上多蘿西從墻上拔下來的那支，現在她擁有一對蝙蝠鏢了。

她遲早要把蝙蝠鏢插到蝙蝠俠的屁股上，以報險些開門殺之仇，小可愛多蘿西咬牙，用……用夜翼的蝴蝶結發誓。

“那個刷新點，就是每次你醒來時的形狀像座石碑一樣的東西。”多蘿西一邊擺弄，艱難地把蝙蝠腰帶覆原，一邊問道。

“它在哪兒？”

覆原蝙蝠腰帶有點難，多蘿西覺得羅賓一定有強迫癥，要不就是蝙蝠俠有，或者兩人都有。

碼地整整齊齊物品被扒拉地亂七八糟，多蘿西默默盯了一會兒，臉不紅氣不喘地往裏使勁一塞，反手直接扣上了。

完美！多蘿西瞄了一眼緩過神來盯住她動作的羅賓，可惜不能直接帶走。

這只羅賓鳥、不，羅賓兔兇巴巴的，小可愛不想挨揍。

“我記得。”羅賓頓了頓。

他不傻，經多蘿西一提醒瞬間反應了過來，被引導著刻意忽略的東西浮現在了眼前。自醒來開始，就被遮住眼，堵住耳，攪亂了一切。

那個所謂的刷新點，恐怕才是一切的源頭。

“喀嚓——”

石塊碎裂的聲音傳來，羅賓松開手，碎末沿著指縫落下。石壁凸起的那塊被抓捏平了。小可愛頭上的呆毛抖了抖，嚇得蔫下去了。

羅賓覺得被愚弄了，幾乎被這個該死的游戲玩弄於股掌間。

“在森林深處，離這有一段距離，”行動力超強的羅賓立刻有了決斷，“我帶你去，現在就走。”

這感覺糟透了，羅賓磨牙，他一秒鐘也待不下去了。

“還有，”羅賓語氣不太好，看不見摸不著，搶都不知道怎麽搶回來，“腰帶給我。”

“別耍花招。”他警惕地望向眼前的白兔子，“扣在我腰上。”

多蘿西被羅賓看得心底發毛，臉頰一鼓一鼓地想，沒蝙蝠俠高沒蝙蝠俠壯，但眼神卻學了個十成十。

她遞過去，胡亂搭扣在羅賓腰間。

“……等一下。”

她歪頭看了一眼羅賓，扒拉下小金毛，慢吞吞直起身，“我綁個辮子。”

她頭發又長又密，摸起來細細軟軟，如水藻般垂搭在腰間，不收拾一下行動都不方便。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變回黑發。

藍眼睛控訴地望向捆在羅賓武器上的緞帶。羅賓當時二話不說就扯下了她頭繩，當一臉懵逼的小可愛反應過來時，頭發又全散了。

在羅賓的角度，他看到毛絨絨的兔耳朵都耷拉下來了，垂在小腦袋上可憐兮兮的。

絨毛控猶豫了一下，按耐住蠢蠢欲動想去揪耳朵的手，口氣軟了下來，兇巴巴叉腰：“……快點！”

多蘿西比了個OK的手勢，動作麻利地抓起小金毛束了起來。

她今天紮了三次頭，如果有紮小辮這個技能的話，多蘿西一定熟練度滿分，又快又穩……就是不太好看，松松垮垮，小碎發亂翹。

羅賓把胳膊架在胸前，看著小白兔子捧起爪子揪起頂上的那簇金毛，不知從哪兒又扯出個黑緞帶。

“你的緞帶……”

“兜裏拿的，”多蘿西火速打斷了他的質問，並反問，“我當時剛想說還有一條，結果你直接拽了下來。”

羅賓轉過身弓腰往外爬，身手敏捷悄無聲息，裝作沒聽見。

多蘿西眨眨眼，看了一眼羅賓，發覺他可以看到游戲道具。那根面包棍也是這樣，當時羅賓盯著面包看，感覺很想咬一口的樣子。

“再等一下？”多蘿西急忙招呼。

這時羅賓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洞口，他氣急敗壞地後退幾步，轉頭，不耐煩問：“又怎麽啦？”

“你褲子要掉了。”

多蘿西憋笑提醒，小肩膀一抖一抖，伸手在虛空點了點。然後迅速拋幹凈自己，搖頭道：

“不關我事，你說扣在上面就行。”

羅賓：“……”

艹！

羅賓臭著臉讓多蘿西靠近綁好了。

並決定不再跟蠢兔子說一句話，他怕忍不住動手揍小屁孩。

兩人穿梭在叢林中，貓腰躲避游蕩徘徊於此的怪物，羅賓冷臉走在前面，一言不發。

多蘿西在後面攥住羅賓披風的小角角，小心翼翼地落腳，註意不發出聲音。

這些怪物在羅賓先前的描述中形狀可怖，不知疲憊、不畏生死，就像游戲中小怪一樣，天色一暗便一股一股地冒出來，直到輪回重啟的那一刻才消失，每天循環往覆。

唯一的弱點是它們五感並不敏銳。

殺也殺不完，不如避開，省得惹麻煩。多蘿西覺得羅賓好有經驗的樣子，估計是惹過麻煩了，還不止一次。

果然，實踐得真知。

“我們要繞多久？”多蘿西憋不住話了，她伸手戳戳羅賓肩膀，湊過去用口型示意。

他們一直在繞圈，按照羅賓的話說，這一區域怪物尤為密集。而道路也越來越險峻，時不時還要爬石頭。

但……多蘿西什麽也沒看見，地圖上也未有標記。倒是地勢越來越陡峭是真的，小短腿多蘿西簡直是手腳並用連爬帶蹦的。

唯一要註意的是怪物對羅賓產生的傷害是實實在在的。

據他所說，胳膊上劃破的口子就是怪物利爪造成的。多蘿西湊近看過，傷口快要愈合，一道淺淺的疤隱約可見。

這算是……精神攻擊會回歸實體？多蘿西胡亂猜測。

羅賓一把拍開多蘿西亂動的手，輕輕“哼”了一聲，頭都不回。

亂石灘後方，是一片灌木叢。

前方的路被棵倒下的樹堵住了，周邊荊棘遍布，只能翻過去，僅寬度就有一層樓那麽高。

躲過最密集的怪物分布區後，羅賓放松了下來。

他縱身一躍輕巧翻上，然後叉腰站在上面，好整以暇地觀賞短腿兔子手腳並用地爬上來。

除非蠢兔子好好求饒。

“爬快點啊，”羅賓施施然開口，“小矮子。”

剛趴在樹身往上邁腿的多蘿西：“……”

聽聽，這是義警該說的話嗎？

多蘿西氣呼呼地想，難道不應該攙著小可愛翻過去嗎！

多蘿西沒抓穩腳一滑，摔在了地上，裝在背包裏的長棍面包嘰裏咕嚕掉了出來，一路滾啊滾，順便擊碎了塊擋路巖石。

她拾起長棍面包試探性地一戳，樹身跟紙糊一樣破了個洞。

之前果然不是她錯覺。

“……我有辦法了。”她朝羅賓喊，“羅賓，下來！”

她掄起長棍面包往樹身砸去，樹跟掰斷的長條餅幹一樣，轟然斷成兩截。

多蘿西低頭瞅瞅長棍面包，又瞅瞅模樣淒慘的樹：

……這力量+1，原來是力量+1噸嗎！？

蝙蝠俠麽麽噠，果然還是從夜翼身上刷出來的道具最不靠譜。

被多蘿西的動作搞得猝不及防的羅賓跳下來，險些沒站穩。

“你幹什麽——”羅賓突然臉色一變，還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他看到一群黑影咆哮沖了過來。

“蠢兔子，你把那些怪物引來了。”羅賓沖多蘿西叫嚷。

“別擔心，羅賓兔嘰，包在我身上。”

“在哪個方向？”

多蘿西揮舞長棍面包，在羅賓的指揮下，轉成一只提溜亂轉的小陀螺，沖到她看不見地怪物群中，造成了降維式的打擊。

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戰鬥。

羅賓瞧著，被掃到的怪物無一例外，一碰即消散，卻根本無法對多蘿西造成一點傷害。

“搞定！”

多蘿西暈乎乎地晃蕩了幾下，眼看著站不穩就朝地上摔，羅賓眼疾手快地抓穩了她，揪起後頸毛——其實是連帽衫的兜帽，順勢摸了一把兔耳朵。

嗯，確實跟想象中的一樣軟。

“我想吃糖。”多蘿西吮住手指，抽抽噎噎地在羅賓耳側呢喃。她現在暈頭轉腦的，眩暈到想吐。

羅賓沒聽清，他把多蘿西背了起來，穩穩地小心固定好，一邊嘴上不饒人：

“躲到你媽媽懷裏再哭鼻子吧，兔寶寶。”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多蘿西：

長棍面包超棒，表白蝙蝠俠三秒鐘，1、2、3——好了，表白完畢！

……

小可愛要用蝙蝠鏢戳他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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