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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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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掠過雲層的瞬間,陽光從機翼的尾端斜斜地照進機艙裏來。輕薄的雲層開合處,隱隱露出綠色的陸地輪廓,與海洋交接的地方呈現出漂亮的漸變曲線。

窩在座椅上睡得香甜的女孩皺眉換了個姿勢,而後慢慢睜開眼睛。那是一個大約二十歲上下的女孩,一頭繼承自父親的黑色柔順長發,面孔卻有著明顯東西方混血的痕跡,淺綠色的瞳孔,睫毛濃密,使她看起來氣質甜美可愛。

雖然她的性格完全跟這四個字搭不上邊。

女孩坐直身體,從窗外發現了陸地的輪廓,因為長途飛行而產生的困倦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興奮的新鮮感。

“親愛的乘客請註意,由於飛機正遇上強氣流,可能有些顛簸,請您系好安全帶,不要在艙內隨意走動,謝謝合作。”空姐甜美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來。

話音未落,機艙突然劇烈地一抖,連溫暖的黃色燈光都突然閃爍了好幾下,在短暫黑暗的間隙裏,突然有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猶如一只鐵鉗般,猛地緊緊抓住了女孩的手臂。

光明重新降臨。女孩詫異地轉頭看去,正看見一個年齡相仿的金發女孩,漂亮的藍色眼睛裏有些微的尷尬。女孩輕輕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那只手慢慢移開了。對方臉上的蒼白沒有完全消去,像是急於開口辯解著什麽:“呃,對不起,我……剛剛有點嚇壞了。”

“沒關系。”女孩笑道。

“上學還是度假?”對方問道。

女孩似乎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淺綠色的眼睛盯著對方,微微張著嘴。

“我是說……你去亞特蘭大上學還是度假?”對方笑著重覆了一遍。

“哦,度假。”

猝不及防地,對方伸過手來:“我叫Emily。”

“Lilith,Lilith·Lovette。”女孩禮貌地伸出手去,跟對方輕輕碰了碰,指尖冰涼,“很高興認識你。”

“Lovette?”對方似乎有些詫異,“我以為中國人……”

“這是我媽媽的姓。”Lilith解釋道。

“哦,”眉毛舒展開來,女孩殷勤地問,“第一次來美國?”

“嗯,是的。”Lilith說道。

“需要建議嗎?你知道,也許我可以給你一些。”Emily熱情地說道。

“呃……謝謝你,不過我想我應該不會在那裏呆很久。”Lilith說道。

“我明白了。”Emily正說著,機艙又劇烈震動了幾下。談話被打斷。

或許是怕自己的冷淡太過失禮,Lilith微微猶豫片刻,才露出微笑說道:“不過事實上……也許你可以……”

話還沒有說完,Lilith突然感覺到身上一輕,隨即強烈的失重感迎面襲擊了她,短暫的安靜過後,在全部乘客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中,整架飛機突然幾乎呈直線下墜,心臟像突然被高高拋起,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沒有著落。

Lilith唯一還能感覺到的,是旁邊再次伸過來的那只手,塗著漂亮的亮藍色指甲油,因為恐懼,指甲深深掐入了她的手臂。她下意識緊緊閉上眼,右手卻摸索著移過來,反手握住了Emily的手。

兩只纖細的手交疊,一樣的冰涼絕望。在生命最後的幾十秒裏,唯一閃過她腦海裏的,卻只有行李箱裏那張早已發黃的照片,木制鏡框裏的女人笑靨如花。

媽媽,保佑我。

隨著一聲巨響,無邊無際的黑色霧氣陡然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瞬間籠罩住整個視野。猶如陡然遭遇斷電的電視機,信號在傳播中途被強行切斷,屏幕上一片漆黑。只有高速電子粒仍然在鍥而不舍地撞向屏幕,試圖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喚醒陷入沈睡的畫面。

時間在黑暗凝滯的空間中,恍如失去了意義。猶如漂浮在晦暗幽深的海底,隔絕了一切光線和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

最先聽到的,是漫天尖鳴的警笛,劃破粘稠的空氣,像是直直奔著自己撞過來,她想逃,身體卻一動不動,眼睛能看見自己的手腳,卻根本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她急得一身冷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龐然大物撞過來,碾過她的身體,骨頭發出清脆的裂響,粘稠腥臭的血一瞬間如潑墨般染紅地面。

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疼痛。她奄奄一息地躺在水泥路面上,仰頭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天空。盛夏的天空很藍,沒有雲,看起來就像一整塊天青釉色瓷,平整得如同人工制造。

而後她猛地睜開了眼睛。身下是冰涼堅硬的金屬,眼前沒有光,一片漆黑。空氣很涼,摻著福爾馬林的腐臭味,鉆入肺裏有些微的疼痛。五感迅速回到身體內的瞬間,全身骨頭和肌肉都叫囂起來,她甚至不能擡起自己的臂膀,因為只要稍微一動,從肩頭到手腕就像是被真的碾碎然後拼起來一樣痛。

隨即她感覺到不對。四周的空氣冷冽寒涼,在她的皮膚上激起一層雞皮疙瘩。也就是說,問題在於,她沒有穿衣服。

Lilith迅速地掙紮著坐起身來,擡手揉了揉痛得像快要從中鋸開的前額,慢慢環顧四周。眼睛在習慣黑暗之後終於稍稍恢覆視力,能看見房間的另外一側有一扇窗戶,被窗簾嚴嚴實實地擋住。Lilith快步走過去,一把拉開窗簾,昏黃的路燈光從窗欞間漏了進來。

她回頭看去,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小房間,三面墻壁都擺放著巨大的白色金屬櫃子,房間正中是一個金屬臺,而她剛剛就是未著寸縷地,躺在臺上。活像一具等待人解剖的屍體。

不,就是。

所以說,她現在是在半夜的停屍房裏?要不是外面微微漏進來的路燈光,她肯定會覺得自己身在另一個次元。

Lilith按捺住想拔腿就跑的沖動,艱難地從一團漿糊般的腦子裏回憶起之前的事,她在跟那個叫做Emily的女孩聊天,而後飛機像是遭遇了什麽變故,所有人從空中墜落下來。似乎有過一段影影綽綽的夢境。然後她再次醒來,就出現在了解剖臺上。

我死了?借著稀薄的路燈光,Lilith立即低頭察看自己身上。然而奇怪的是,雖然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卻幾乎看不見任何傷口,唯一的傷口在肚子上,十分規則地呈一個半圓形。但問題是,那個傷口摸上去還有些硌手,她甚至還摸到了沒有拆掉的線頭。

Lilith迅速反應過來。鑒於她現在所處的環境,這明顯不是手術傷口,而是解剖之後又被重新縫上後的痕跡!她心裏頓時一緊,立即伸手用力壓了壓自己的肚子,還好,雖然因為許久沒進食有點空,但至少不是什麽都沒有。感謝盡職盡責的法醫,她沒缺什麽器官。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麽被解剖了的自己還能活過來,當務之急是,不管她現在到底有沒有死,既然出現在了解剖臺上,至少說明所有人都認為她死了,如果她現在不逃跑的話,很快就會遭遇被活埋或者火化的命運。

但問題是,她沒穿衣服。然後她想到那個叫Emily的金發女孩。為什麽只有自己在這裏?其他人去哪裏了?

Lilith走過去,隨意拉開了幾個櫃子,一個一個看過去,除了幾團被冷凍起來的腐臭空氣之外,裏面什麽都沒有。也就是說,那架飛機上的所有人之中,只有她在這裏被解剖了。

她來不及細想裏面的原因。出於謹慎,她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幸運的是,的確沒有發現有從自己身上被割出去的零散器官。更幸運的是,在靠近門邊的一把椅子上,她找到了一條隨意扔下的黑色皮質圍裙,顯然是為了避免解剖時弄臟衣服。她勉為其難地把它當裙子圍在身上,將那根細細的帶子系在身後。

然後她要開始思考逃跑路線。首先,顯然不能從門走出去。不管這裏是警察局還是醫院,一具已經被認定死亡的屍體詐屍肯定會被監控拍到,她可不想被抓回來再次成為解剖臺上的研究對象,到那時她可不能保證自己還有這麽好運氣。

Lilith打開窗戶,用手撐著窗沿低頭往下看。三層樓的高度,摔不死人,摔殘倒是分分鐘的事。她回過頭去,又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

為了擺脫再次被解剖的命運,她也只能賭一把了。

窗戶距離樓體還有一腳寬的距離。Lilith小心翼翼地爬上窗,踩到外面的窗臺上,然後仔細地拉好窗簾,關上窗戶。深呼吸了一口氣,她伸手撐住窗戶的邊緣,探頭觀察四周。

正對著窗戶的下方是一片草地,稍遠處有一小片樹林,那個角落沒有路燈,黑洞洞的只能看見一團陰影。在距離窗戶半米遠處,一根直徑大約五厘米的圓柱形水管直直通向樓下。

有風吹過,Lilith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毫無疑問,相比起直接從三樓跳下去,她更願意慢慢爬水管。盡管並不經常有那麽多下腳的地方,但也總比在空中毫無借力好。

從三樓爬到地面花了二十分鐘。由於沒有衣服的保護,那些尖銳的凸起毫無阻礙地擦過她的皮膚,盡管再小心翼翼,但當Lilith跳下地面的時候,腳上撕裂的痛還是提醒她代價不小。

沒走出幾步,腳上的痛就越發劇烈起來。她伸手摸了一把,借著路燈光放到眼前,滿手都是暗紅色的血,散發著鐵銹的腥味。

Lilith一瘸一拐地走上路面,這裏看起來是郊區的公路,除了她身後那幢頂上帶有十字標記的醫院建築,整條路上看不見一個人,而剛剛在她爬下水管的過程裏,也沒有一輛車經過。

她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只能隨便選了個方向慢慢沿著公路走過去。由於剛剛的劇烈活動,身上的痛越發肆無忌憚起來,像是有千萬把鈍刀子同時在皮肉上來回割咬,一點一點消磨著她的求生意志。

Lilith突然停下了腳步。路燈到這段路突然就沒有了。萬籟俱寂,只能聽見風刮過枝椏的聲音,還有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兩旁都是茂盛的樹林,只有在視野盡頭的地平線處,似乎可以看見一些稀薄的光線。那也是她選擇這個方向的原因。

她像是被釘在原地。明明是七月的夏天,她感覺到四周冷得奇怪。像是腦子裏有一根弦猛然崩斷,魔咒猛然解除,她突然拔腿就跑,眼前的樹林、道路、夜空明滅搖晃起來,她重重的腳步聲在四下裏激起回聲,空曠得可怕。

她的奔跑突然戛然而止,身體像是撞上了一堵墻,劇烈碰撞的同時被猛地反彈開去,她雙腿一軟,竟然不由跌倒在地。

本來就筋疲力盡一直靠毅力苦撐的她,這下身體更是要散架了。

但問題是,她明明剛剛還看見那裏沒有人。

Lilith立即警惕地擡起頭來,眼前是一雙穿著黑色皮鞋的腳,然後是黑色牛仔褲,然後是黑色襯衫,男人微微低著頭,一雙灰藍色的眼眸平靜無波地盯著她。

不對,是盯著她的腿。

Lilith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看見腿上那道開裂的傷口,血肉模糊,似乎還散發著腥甜的味道,混入冰冷的夜風中。

她猛然覺得不對,再擡頭看去時,那男人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赤色,臉上如同幹涸龜裂的土地般爬滿裂痕,而那張猩紅的薄唇下,似乎有什麽尖細的東西正在蠢蠢欲動。

不知道是不是她產生了幻覺。在她最後的記憶裏,男人突然唇角上揚,雙眼微微上挑,露出一個極邪氣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這部劇追了三年,一直想找同人看,但晉江的優秀同人基本都是坑,抹淚……

於是窩一氣之下,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以良好坑品加人品承諾此文絕對不坑!

窩的口號是,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嫖大K!

新文日更中,求收藏評論加包養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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