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們父親恨了那麽多年，早不在乎同歸於盡。我要整個宮原集團給我陪葬。”

語調溫柔。小林寬己緩緩起身，臉上有似笑非笑的嘲弄神情，他打開門，讓鹹濕的海風溢滿整個房間。他卻是又安靜地轉身，走到另一個房間內安靜地等待最後的時刻到來。

宮原挽伊還陷在之前的震驚中，仿佛沒有聽到小林寬己的話，只是一動不動陰鷙地盯著龍悅。

波浪起伏的動蕩間越前龍悅略擡起眼簾，看宮原挽伊眸底的飛揚跋扈與表情的輕蔑，仿佛裂瓷般沿著裂痕一寸寸崩開，於是一地都是散落的碎片。

宮原挽伊驕傲的眸子像面鏡子仿佛要映出她所被牽絆的幻影，交織在她命中的愛恨竟全部是場鏡花水月。

“那你又活得如何呢？”，她忽然迸發出驚悸般的笑聲，有展翅撲棱的海鳥奔向蒼茫大海的背景。

她與她像是心意相通，就連呼吸也緊緊相依。

越前龍悅成長的寂涼如一日的貫穿，死死地被宮原挽伊收在眼裏。

宮原挽伊的面孔慢慢冷漠下來，顯露出讓人難以忘卻的乖戾陰郁，她的眸底好似有深入萬物的陰影，還是在越前龍悅面前揭開了自己最陰暗的一面。

“一切無妨。因為他在。”

八個字很輕卻重如一生。

越前龍悅和宮原挽伊對峙的目光都想洞悉對方的心理，宮原挽伊唯恐忽略了越前龍悅眸底一閃而過的掩飾。

她拿陰厲目光瞧到的卻只有坦然。那種自信明亮的目光望向她，好像隨便自己猜忌推測她都不屑置辯一樣。

宮原挽伊張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一切言語都失去了意義，她陷在一種可怕的沈默中，眼神也隨著波濤起伏不定。

越前龍悅不再看宮原挽伊美得脆弱的眼眸，吞吐天際的大海忽然讓她生出一種莫名的害怕。

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一種與世隔絕的戰栗，她也不明白是為什麽，總覺得即將要失去什麽……

“結果是我輸了。”宮原挽伊聲音中的疲倦像是從生命深處散發出來，她傾斜的劉海遮住她所有的所有。

“……我從不用贏你。”越前龍悅攏住鬢角散亂的發絲，淡淡語氣沒有起伏。她其實在心裏還是為她留了位置的。

“我早說過，我和你只有一個能活下來。相生相克。”宮原挽伊唇邊揚起抹高深莫測的笑，分不清語氣裏是嘲弄還是乖戾。

“越前龍悅，你這個殺人犯。”

宮原挽伊所有藏在無盡時光中的執念已經像雪崩一樣坍塌在整個世界中，白茫茫地掩蓋她所有歲月中的兵荒馬亂。

越前龍悅讀著自己在海水中的面容也像是在讀自己的另一生，日光般的琥珀色下面潛藏的痛楚太多。可她從來都心存感激也不覺沈重。

宮原挽伊在甲板上佇立如孤城，散亂的發橫過她的視線，風翻卷著衣角讓音線也有些消散，“滾，快滾！”

語氣中的恨意之切讓人心驚，越前龍悅對宮原挽伊的恨意有短暫的詫然，恨的起因她沒有時間多做考究，她的註意力更快地轉移到漂浮的救生艇上。

她拋開繩子後痛苦瞬間溢滿心頭，就這樣沒有由來的，極短促卻是鋪天蓋地，幾近入骨的痛苦，她胸口中久久不得解脫，像被人抽空了什麽。

宮原挽伊嘴角慢慢浮出一個嘲弄的笑來，淒艷到了極致，目光卻是幾近虛無。她宛若一具精雕細琢的雕像，美到讓人絕望，也只能供人瞻仰。

“你不用謝我，之後你還會恨我。”

越前龍悅的小艇被浪頭和船顛開大段距離，浪濤聲幾乎要蓋過了宮原挽伊的聲音，但越前龍悅還是給了宮原挽伊一個回臉，目光深得像是要把宮原挽伊刻在她的一生中。

都想留給對方那應該重疊的保重，彼此終究沒有被聽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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