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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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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

相處太久,她時常會忘記這個人的驕傲和自負。宮九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而現在,他最想要的,當然是自己。

不,或許他以為自己早已得到。

思及此,傾城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

“阿九。”她忽然站起身來,用很久沒有過的親密語氣喚他。

宮九的手指不易察覺地一顫。

她的語氣是久違的溫柔,溫柔得他幾乎失去思考判斷的能力,他轉頭,下意識望向她的眸子,誰知這一看,整個人便情不自禁地陷了進去。

隨著傾城的起身,狐裘自然而然滑落,寬大的黑袍遮不住她形狀優美的鎖骨,她歪著頭朝他笑,純潔又誘惑,像是月夜在礁石灘出沒的勾人海妖。

一條長鞭從她的袖袍中緩緩亮出,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映在宮九眸中,他兩只眼睛都在發光發亮。

“啪!”

毫無預兆的,這條韌勁十足的粗壯長鞭一鞭狠狠抽在宮九身上,接下來是暴風驟雨般的抽打,“啪”、“啪”、“啪”!力道、位置、分寸,無一不拿捏得恰到好處,狂野激烈得令他幾乎要快樂得暈掉。

她必定是想通了!宮九來不及再思考更多,一個月抱著她卻什麽也做不了,一個月未能享受到的特殊對待,這一刻對他而言如久旱逢甘霖,在她的鞭子下他高興得快要發瘋,高興得想立刻在地上打滾。

隨著疼痛的迅速蔓延,他的身體很快漲得發疼。宮九禁不住乞求地喊出“姑姑”來,比起最初,他現在已經很貪心,他想要的不止一條鞭子而已,他更想要她。

然而,隨著他啞聲的呼喚,鞭打戛然而止。

“姑姑?”神智渙散的宮九茫然地轉頭去看,他以為傾城或許在醞釀更強更猛烈的虐/待,又或許正要脫衣親密地貼近他。

可是,什麽也沒有。

留在甲板上的,只有一條烏黑粗韌的長鞭,靜靜地躺在月光下,而它的主人居然邁著輕靈的步伐入了船艙,唯有風中吹來她身上淡淡的檀香氣。

誰說你已得到我?

只要我不願意,便永遠不可能讓你得到。

這快活的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二天,那晚傾城睡得極好。這一個月以來,她第一次不用在宮九的懷中入眠,柔軟又華麗的大床怎麽滾來滾去也沒有關系。而宮九在半夜時分方才歸來,身上帶著逼人的涼氣,從腳趾頭到發梢都冷得傾城一個哆嗦,她下意識把自己緊緊團在被子裏。因著她的抗拒,身邊那人的動作頓了半晌,竟然沒有和她搶被子,反倒老老實實躺在外側,和衣而眠。

那天晚上,傾城幾乎在夢裏也能笑出聲來。

哈,九公子,九公子,你也有今天?

就在這一天,漂泊多日的大船終於靠岸到了陸地。

這是一個島。

一個長滿珍奇植物、草木繁盛的小島。

亭臺樓閣在茂盛的植被中若隱若現,數條淡水溪流從島上潺潺流過,陽光溫暖,鳥語花香,仿佛是世外仙境一般。

“以後便住在這裏,你喜不喜歡?”宮九問。

傾城譏誚地笑:“我喜不喜歡,你都不會讓我離開這裏。”

她討厭這裏,也就從這一天開始,玩/弄宮九變成她樂此不疲的游戲,她可能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突然發難,鞭子、蠟燭、筷子、繩子、銀針、夾子……任何可以制造疼痛感的東西都可能被她用在宮九身上,然後在迅速激起他的欲望後抽身離去,即便被他抓住不放也沒有什麽,只要她不想動作,他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可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

她蜷縮在床的內側,閉眼裝作熟睡,任憑那個身上又帶著逼人涼意的男人悄悄抱住自己,他熱得灼人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側,平靜的下/半身又緩緩地凸起來,頂住她。

但僅此而已。

宮九不會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那有違他的癖好。

因為她的“游戲”,宮九的欲/望越來越被容易激起,在以前,這樣抱著她就會起反應的事情是從來沒有的,或許在她熟睡的時候有過,但她相信那是很少的情況。

不像現在。

總而言之,她很期待某一天宮九被逼得受不了的反應,這大概是她在這座島上唯一的樂趣。

小島實在是太無聊又太壓抑,島上的每一個仆人都戰戰兢兢,甚至沒有人敢看她一眼。

因為沒有人敢惹九公子生氣。近來九公子的脾氣變得很古怪,陰晴不定,一個給傾城的院子掃灑的奴仆,不知道因為犯了什麽大錯,竟然被拖去島外荒野生生餵了野狗,有此前車之鑒,仆人們無不噤若寒蟬。

雖然沒有人和她說,但是傾城察覺到了島上異常古怪的氣氛,更也發現宮九和外界的通訊十分頻繁,每一封來自中原的信箋都蓋著鮮紅的官印,官職不同,來處不同,就像送給皇帝批閱的奏章一樣,這對一個王爺世子的身份來說是非常奇怪和不符的。

她幾乎懷疑他要造反。

若真的被她猜中,他豈不是瘋了?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並非亂世,造反豈能成功?

他愛造反便造反,與她何幹?雖然心裏這樣想,但傾城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宮九的書房走。

此地乃是島中禁地,至於傾城能不能進去,宮九沒有說過,她向來也沒有興趣來這裏找他。

只是今天,她突然覺得非進去看一看不可,書信、紙箋、印章,哪怕只言片語的證據,她都要親自查驗。

倘若被他或者隱藏在暗處的死士發現,她會被殺嗎?

傾城的心臟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她緊張不已地走入這間書房,但她還未來得及看清書桌上擺了什麽東西,卻被掛了滿墻的卷軸畫給震得楞在原地。

或坐或立,或笑或怒,從春到冬,每一幅美人圖,無一不傳神,無一不是她。

傾城閉了閉眼,忽然想抽身立即離開這裏,她是如此不願面對一個事實——若說那木簪是做秀,他將這間她從來不到的書房裏掛滿她的畫,又是為何?

“傾城。”

一個低沈沙啞的熟悉嗓音如在耳邊炸響,傾城一驚回頭,背後卻根本無人,只是那西北角的碧紗櫥內,隱約有人影閃動。

“傾城。”

是宮九的聲音!他知道她冒然闖入了書房?

“是。”傾城握了握拳頭,小心謹慎地一步步走近碧紗櫥,走得近了,便見格門的紗簾內透出一個在地上不斷翻滾掙紮的人影,她心頭一驚,還以為出了何事,猛地一步跨前掀開紗簾,滿目所見仍是她的掛畫,唯一不同的是宮九。

——他的身體半裸,露出結實白皙的胸膛,發髻淩亂,衣衫散落一地。

這些手工精致、質料高貴的上等貨由於他的掙紮而變得褶皺不堪,上面布滿斑斑點點的血跡。這血跡是由於他手裏拿著的一根針——正不停地往自己身上紮刺。

看見傾城進來,宮九眼前一亮。

“傾城,你來了!快來紮我!抽我!把我綁起來,或者別的,怎麽樣都好!都好……”他的身體因為痛楚蜷縮,卻緊緊抓住傾城的衣袍一角不願放開,他用乞求的眼神望著她,拼命地嗅聞衣角上的殘留馨香,此外則更加猛烈地用針狠紮自己。

但是不夠,遠遠不夠,無論如何也達不到他想要的高/潮。宮九焦躁不已,她就站在他面前,眼神覆雜地望著他,卻什麽也不對他做,她總是這樣,以看他積累而不得發洩的痛苦為樂。

宮九感覺今天他的身體已到極限,用針刺自己的痛感是那樣淺薄,連一絲一毫也不能滿足他。身體裏無法忍受的痛苦與渴望因為她的到來而愈發蓬勃,欲/望如潮水般翻滾湧入,名為“理智”的弦脆弱得一崩就斷。

他忽然瘋狂大笑,狂暴地捶打自己的胸膛:“biao子,都是biao子!你他麽不是很喜歡虐/待我的快感麽!像在紅人館教訓那些小倌一樣,這樣掌控的感覺難道不是你最喜歡的!”

充血的雙眼似乎令他的理智盡失,宮九大笑著咒罵:“承認吧趙傾城!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你天生就喜歡虐/待男人,喜歡看男人在你腳下呻/吟哀求,我越痛苦,你越高興!你他麽和我有什麽區別,都是變態!”

“來啊,打我!抽我!看我被你折磨得跪在地上求你,無論是什麽我都能滿足你,你還有什麽不高興!”

傾城怔了怔。

她緩緩蹲了下來,指尖在他形狀優美的下頜處摩挲著,似乎沒有聽見他滿口粗俗的咒罵。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也不是什麽丟人的想法,早點說出來,不是很好麽?

比起平日一本正經的宮九,現在這樣發狂的宮九,反而令她覺得要討喜得多。

“那……”傾城想了想,貼近他的耳邊輕語:“你每日被我折騰到一半,發洩不得,便會來此看著我的畫像自瀆麽?”

宮九的咒罵戛然而止,瞳孔微微一縮。

事實如此。

但是……當那個汙穢的字眼從她的口中說出來時,竟令他的身體激動得不由自主顫抖。他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衣襟貼近,用乞憐的目光望著她,軟軟地哀求道:“姑姑,你給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是的,傾城終於看到宮九被她逼得受不了的反應。

他急不可待地貼近她的身體,想要讓她從自己手裏接過針,然後再用那根針讓他狠狠地快樂。

而傾城對做這種事情是很熟練的。

可是,宮九似乎比她所預想的更加貪心,他根本不滿足於這一點刺激,反而更加急切地親吻她的胸脯,因為痛楚和渴望,他的呼吸粗而急,腦袋大口大口地靠在她的胸脯上喘氣。

“為什麽不來……”

他低低地喘息,話到一半。

“不來什麽?”

“不來,上/我?”

宮九擡頭,他的眼眸暗沈深邃,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進去,他抓住她捏著針的手腕,帶領她把針一下下紮進自己的身體,粗啞的嗓音如有魔力一般,一遍遍地在她耳邊重覆:“姑姑,這樣不夠,遠遠不夠。我要你上/我,你不是也很喜歡……上/我嗎?”

這個混蛋。

明明是汙穢不堪的話語,傾城的心頭竟驀地一熱,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宮九順勢急迫地趴到她身上,一面情不自禁地尋求她的親吻,一面繼續帶著她的手腕用針紮自己。

簡直像瘋了。

玩火***,果然是玩火***。

傾城楞楞地盯著這個失去理智的男人,竟然雙頰發燒,覺得他異常性/感。她好像隱約明白過來,為什麽宮九非她不可,因為她自己也是一樣——

就算自己真的能離開,大概心裏永遠也不會再裝下別的男人。

“或許你說得不錯,我也是個變態啊。”她忽然捧起宮九的臉,朝他柔柔一笑,傾身在他的額上淺淺印下一吻。

這個親密而溫柔的舉動令宮九一呆,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剛剛……做了什麽?是不是……說了什麽糟糕難聽的話?理智稍稍回籠的宮九正要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下身卻驟然一痛。

劇痛。

這種痛和平時受虐的痛楚完全不一樣,鉆心蝕骨,痛得宮九頭暈眼花,身體蜷曲成一團。捂著那塊地方,臉色蒼白,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現在清醒啦?”傾城起身,拍拍自己做了“好事”的膝蓋,理理淩亂的衣袍和發髻,朝捂著要害痛得要死的男人回眸一笑:“雖然我想明白了。不過就你對著我的畫像自瀆這件事,無論我怎樣想,都覺得實在不能輕易原諒呢。”

“這一擊,權當給你一個教訓,以後再要如此,便連我的床也不要再上了。”語罷,她丟下那根血跡斑斑的銀針,跨過地上那個痛得在地上打滾的男人,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書房。

至於造反麽,誰還在乎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從臺灣玩回來很累,謝謝大家關心,我平安到家身體棒棒噠。

只是很久沒寫的後遺癥就是……一直找不到狀態!修修改改寫了兩天,前半章還是很不滿意,不過請大家看在本章如此之肥的狀態下寬容我~

到這裏就結束了,還有兩個番外會一章發出,這個要等除夕之後了嘿嘿嘿~

☆、番外兩則

【番外一之 鞭子】

陸小鳳的運氣一向很好,經受海上的死亡暴風雨後,他居然還能好好兒活下來。

海面飄浮著一塊塊破碎的船板,放眼望去,海天相接,一片空蒙。

只是對於一個又渴又餓的人來說,這種意境雖然很美,卻無論如何救不了命。

陸小鳳在漂浮的殘骸中盡可能地尋找有用的東西——用和尚的木魚裝水,拿女人的衣服圍住身體,以樹上的芭蕉和海裏的魚充饑。很多天過去,卻始終沒有出現一個人、一艘船。

沒有辦法,他必須決定去探險,去看看這島上有沒有人,或者有沒有出路。

海灘後是濃密幽深的未知叢林,到處都有致命的毒蛇蟲蟻,甚至還有會吃人的怪草。好幾次陸小鳳都幾乎送了命,可是他不在乎——他相信一個人只要有決心,無論在什麽地方都可以打出一條出路來的。

就在第三十三天的黃昏,陸小鳳忽然聽見一面長滿藤蘿的山崖後,仿佛還有流水聲。

撥開藤蘿,裏面竟有條裂隙,僅容一個人側身而過。

可是再往裏面走,就漸漸寬了。

一口氣再往前走了半個時辰,山勢豁然開朗,山谷裏芬芳翠綠,就像是個好大好大的花園,其間還點綴著一片亭臺樓閣。

這裏簡直如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所描述的仙境。

累得半死的陸小鳳真想躺在柔軟芬芳的草地上歇口氣,或者永遠舒舒服服地躺著不要起來了,可是餓得要死的肚子不答應。

這裏比陸小鳳想象得要大得多,穿過□□又是條□□,穿過花叢還是花叢,四面山峰滴翠,晴空一碧如洗,卻唯獨看不到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陸小鳳的運氣真的太好,他沒有經過守衛巡邏的花園外圍,直接通過捷徑進入了園子的中心地帶。這裏幾乎沒有守衛,連仆從的活動也極少。因為主人並不喜歡有人打攪他的生活,也不認為有誰能找到這裏來。

因此誤打誤撞的陸小鳳一路走著走著,越走越納悶,幾乎要懷疑是否真的無人。

——直到他聽見水聲。

從一間大屋裏斷斷續續傳來的水聲。

這間屋子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依山臨水,推開窗就是滿目綻放的鮮花和流水潺潺,陸小鳳料想必然是主人或者貴客才能住的房間。

“叩叩”。

陸小鳳非常禮貌地敲了兩下門,下意識理理他狼狽又混搭的衣服,和沾了雜草的頭發胡子。正猶豫著應該如何開口介紹自己的來歷,屋主已先於他開口:“進來。”

竟是個極慵懶的女人聲音,嬌媚中帶著些許沙啞,十分動聽,只聽聲音已可以想見是何等美貌。

莫非這島上主人竟是個美人?

陸小鳳微訝,他的身體先於他的頭腦做出反應。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極淡的檀香味道散發開來,舒緩優雅,屋內的陳設古樸又華麗,繡著各色花紋的羅幔重重垂下,屋內的光線昏暗,加之有淡淡的水霧彌漫,視線並不很清晰。

水聲在房間的盡頭響起,那裏依稀有個人影。

“過來啊。”還是同一個女人的聲音,淡淡的,還有些不耐,似乎很不高興他長久地停留在門口不動彈。

她的聲音仿佛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莫非她認得自己?

她早已知道他在這座島上,並且一直在等他?

陸小鳳一向不懂好奇心殺死貓。此時此刻他的好奇心已完全蓋過饑腸轆轆的肚子,他不由自主地掀開一重又一重的垂幔,往房間的最深處走去。越往裏走,水霧越是濃重,但在騰騰霧氣之中,一個纖細又曼妙的人影越發清晰。

地上有水。

陸小鳳被荊棘割得又舊又破的鞋被水浸濕,走得越近,水聲越發清晰,他已看清這房間的盡頭竟然是一個碧色的溫泉池,散發出騰騰熱氣。

一個女人忽然從水霧彌漫的池水中站起來。

她側對著陸小鳳,修長的身材線條柔和,肌膚比白玉更加細膩光滑,烏黑發亮的長發濕漉漉地搭在胸前背後,如海藻般披散,蓋住她最緊致挺翹的部分。

“好慢。”她簡短地吐出兩個音節,順手懶洋洋地撥了一下長發,回過頭來看他。那雙如貓一般美麗的眸子裏閃著冷淡又幽深的光芒,仿佛什麽也不在乎,又仿佛早已看透世間一切。

陸小鳳的呼吸一滯。

或許是他走得太近了些,縱然有霧氣阻隔,旦僅僅是看著她的眼睛,他竟然已覺得喉頭發幹,一股熱力自小腹間升起。

看見陸小鳳的臉,女子原本慵懶的表情忽地一變:“你……”

下一個字還未從她的口中吐出,呼嘯的風聲已先聲而至,還未看清那是什麽,迎面而來的淩厲力道已令陸小鳳的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他側身一閃——

“啪!”

清脆的鞭響濺起水花,力道駭人的鞭子竟然把大理石砌就的地面甩出一條裂隙,不間斷的,堅韌有力的黑色長鞭緊接著又往陸小鳳身上招呼。

“你是何人!”女子厲聲質問,軟鞭在她手上揮舞成風,赫赫鞭響不斷在陸小鳳身邊響起。

“啪!”

“啪!”

鞭鞭力道十足,本來就筋疲力盡的陸小鳳左躲右閃,苦哈哈地極力辯解:“我方才敲門,聽得姑娘允許,故而……”

“自作多情。”女子冷哼打斷,長臂拉過架上外袍遮住身體,一點也不妨礙她靈活地使用鞭子把冒然的闖入者打得滿屋亂竄。

可憐的陸小鳳,萬花叢中過的陸小鳳,生平還未經歷過如此狼狽的時刻。一個多月的荒島求生早就令他體力不支、餓得頭暈眼花,如今因為擅自偷看女子沐浴被人家拿鞭子抽,自知理虧而不願還手,勉力保留住不和女人打架的風度。不然以他的靈犀一指,這條舞得虎虎生風的長鞭壓根算不上棘手兵器。

“我道歉,道歉!是我的錯,我不該冒然闖入偷看姑娘洗澡,我有錯!”被鞭子抽得滿屋躥來躥去的陸小鳳一個勁道歉,對方卻一陣冷笑,忽地高聲叫道:“阿九!”

阿九?!

這又是何人?

“阿九,阿九快來!”

“有男人偷看你姑姑洗澡呢!”無人的庭院十分清靜,她的聲音立時傳得很遠,陸小鳳暗道一聲不好,滑腳要溜,卻被那長鞭尖稍猛地勾住腳踝,巧勁一拉,差點讓他摔了個狗□□。

看來今天是不得善了,陸小鳳苦笑求饒:“姑娘莫非要將此事宣揚,如此怕是你我都……”話未說完,他突覺背後一陣寒意襲來,渾身一凜,下意識一個縮肩,險險躲過殺氣騰騰的劍氣,一個轉身,雙腳一勾掙脫女子的鞭捎。

落地站定,陸小鳳一抹額頭,竟然密布薄薄一層冷汗。背後之人的出現悄無聲息,若不是他殺意太濃且未加掩蓋,恐怕陸小鳳現在已是只死鳳了。

“阿九,這是你的客人麽?”一見來人,女子倒很是平靜地收起了鞭子,攬了攬已有些濕潤的外袍,悠悠問道。

來人是個衣冠整齊且英俊的男人,他臉上的神情堅決而冷酷至極,刀鋒般的目光落在陸小鳳臉上,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是。”

陸小鳳苦笑:“誤……”只可惜剩下的“會”還沒說出口,來人衣袂一閃,已先亮招。

這人不用劍,但他手中的劍氣卻比陸小鳳那個用劍的好朋友更加蓬勃淩冽。

招招皆殺。

陸小鳳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雖然他很想說這是個誤會——他只是走錯了路,進錯了門,還被人給認錯了,其實他只是想討點吃的喝的,畢竟他現在已經比乞丐還要慘了。

可是此人根本不給他一點辯解的機會。

高手過招,最忌分心,連說話亦會紊亂氣息,他根本沒有開口的時機。更何況此人招招致命,擺明一定要陸小鳳把命留下。

一個精神飽滿、內息充足渾厚,一個長途跋涉、疲憊不堪,兩人若均是狀態全盛,恐怕陸小鳳想贏也極是艱難,更何況是如今的落難鳳凰。

陸小鳳忽然非常後悔自己敲的那兩下門,後悔在花園裏到處亂跑,後悔大老遠地玩什麽叢林探險,更後悔發神經要出這趟海。

當場若有武林高手觀戰,必知這場對招堪稱精彩絕倫、曠古爍今,凡觀戰者必定受益匪淺,但傾城不是內行人,也不是高手,她只是有那麽一點內力和三腳貓功夫的外行人而已。

故而這場戰鬥唯一的旁觀者,竟然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傾城從來不認為宮九會輸,所以自然也不關心戰鬥結果。

反正他總會留點分寸,不會在她的地盤殺人。

戰畢,宮九鎖住此人周身十一處要穴,拂袖冷冷道:“關起來。”暗衛立即把暈死過去的陸小鳳拖了出去,順便十分周到地打掃幹凈戰場。

“至於你們——”宮九冷銳的目光在幾個暗衛身上轉了一圈:“自己下去領罰。”

這人的武功當是很不錯的,因為他與宮九打的時間挺長呢。傾城頗為好奇地多問了一句:“這人是誰?他是怎麽闖入的?”

“登徒子。”宮九冷哼一聲,權作解釋。即便他已知此人身份,也不願與她透露分毫,陸小鳳絕不是什麽好鳥。只是他一回頭,看傾城依然拿在手上的那根鞭子,怎麽看怎麽礙眼,沈聲問道:“他看了你何處?”

“大概只一個側身罷?我以為敲門的是你,便也沒多做留心,”傾城的手指在自己的長發上繞了兩圈,補充道,“我在水裏呢,頭發遮著,想必他也沒看到多少。”

話雖如此,可誰知道這人的眼神多好呢?傾城自己倒想得很開,看便看了,就算把那人眼珠子挖出來,他還是看過了。所以這話說出來,純粹其實只是安慰宮九,雖然他始終肅著一張臉,傾城卻知道他的頭頂八成已氣得快冒煙了。

如此的九公子,最是可愛。

她笑瞇瞇地過去摸摸宮九的胸膛給順氣:“好啦,你不是已經把他關起來了麽,好生教訓一番便是。”

宮九冷冰冰的目光往傾城披著的外袍上一掃,怒火未消,直到發現寬大的衣袍赫然是他的,眼神方才微微一柔。

“小心著涼。”他用衣帶把傾城的身體拿外袍包了個嚴嚴實實,猶自覺得不夠,不甘心地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她披上,裏三層外三層地裹起來。

傾城好笑地拿鞭子戳戳他的臉:“你這般做,我會熱死的。”

宮九冷臉不笑,一把緊緊抓住鞭子不放,幽深而冰冷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在她臉上緩緩滑過:“你用這根鞭子——抽了他?”

他是誰,自是不必說。事出突然,傾城也只有這條隨身攜帶的長鞭可以拿來自衛,這本是很自然的事情,但宮九卻很介意,非常介意。

他本已在這附近,聽見傾城的聲音匆匆趕來,見她衣衫不整,正用那條他熟悉不已的鞭子抽打另一個男人,那人滿屋亂竄著嬉笑求饒,顯然並不認真對待,反倒是把這當做一種情/趣,當然看得宮九目疵欲裂、怒火中燒。

天知道陸小鳳苦哈哈地躲鞭子的時候壓根沒有這種想法。

宮九幾乎是厭惡地把那根鞭子丟得遠遠的,鄭重再三地告誡她:“以後不許。”他連別人用過睡過喝過的碗筷床鋪酒杯都討厭至極,更何況是用別的男人接觸過的鞭子。

傾城暗笑,在這種地方犯潔癖倒是顯得異常可愛,她眨了眨眼,朱唇輕啟,道:“那你也……”你也不需要我的鞭子咯?後面的話不言自明,宮九冷哼一聲,變戲法似的從身後又抽出一根鞭子來,細長柔韌,質地精良,嶄新的柄,只輕輕一甩,響聲悅耳至極。

傾城已慣於時常接收他的禮物,今天這趁手的新鞭子令她滿意地瞇了瞇眼,貼近宮九的胸膛,想了想,道:“你做的?”

“嗯。”他胸腔裏傳來悶悶沈沈的一聲含糊應答,不用擡頭也知道九公子此刻必是目光游移,表情不自然。傾城雙眼微瞇,唇角輕輕勾起,愉悅感更甚。

就是他總要維持的這副冷淡樣子,才會讓她當初誤會。

不過如今,她自然是不會了。傾城伸手,壓扣男人的後腦勺,踮起腳碰觸他薄薄的唇,低低在他唇邊讚道:“不錯。”

既然是他用心做的東西,便要給賞。傾城一口咬住宮九唇瓣,舌頭順勢長驅直入。

二人分開之時,宮九的嘴角已被她咬出一個血口子,淡淡的鐵銹味在他的口腔裏蔓延,惱火萬分的情緒這時才得到些許安撫,只是盯著她那帶血的雙唇,看她慵懶地舔舐幹凈唇邊鮮血……

宮九的喉結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何不……試試它好不好用?”宮九聲音沙沙地提出建議。

傾城嗤了一聲,咬了咬大拇指,擡眼瞧他,眼神似笑非笑。

這個男人,想要便直說,為何每次都如此婉轉,就像他的心思一般,九曲十八彎,非讓人猜不明白。

不給他幾鞭子,他是學不會如何坦誠直白地說話的。

“也好。”她按住他的手腕,牽引著宮九為她解開那系得異常謹慎的衣帶,吐氣如蘭:“不過我還未沐浴完,便被人打攪了興致,不如阿九……再陪我沐浴一次?”說著說著,她尖尖的指甲輕輕在他凸出的喉結處搔刮兩下,見它上下滾動,她輕笑著將手指下移,一點點把那包得嚴密的衣領扣袢如數解開。

只是解到一半,她忽然不動作了,眨巴著雙眼仰臉看他:“阿九,你怎地不吭聲,莫非是不想和姑姑一起沐浴麽?”

“自然……不是。”極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來,誰知下一秒竟被她一把抓住正悄悄擡頭的要害,逮個正著。宮九一低頭,便見她眸光冷銳,涼涼開口:“小阿九一點也不乖,我說過可以起來麽?”語罷她便是一個栗子彈上去,激得他渾身一痛,極力不願發出聲音來。傾城偷笑,調/戲他的惡趣味如今是不減反增,凡是見他破功,她總是高興的。

那小小地受了一害的地方並不甘心,更加勇猛地擡起頭來,惹得宮九目光黑沈沈地緊盯著她,啞聲道:“姑姑,它似乎不太聽話,確實……該給些教訓。”

傾城笑道:“那便……如你所願?”她一把抱住他一起跌入池水之中,緊接著又是一個撕咬纏綿的深吻朝他壓了過去。

宮九緊緊地擁著傾城,被她左右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異常美妙的時刻。當初認識她只是一個偶然至極的意外,連帶她回府也是純粹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宮九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如此輕易地入侵他的心,而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時悄然進來的。

但他不後悔,反而慶幸。

如今,但願長醉不覆醒。

只是……

“九公子!陸小鳳逃跑了!”

窗外突兀響起的一聲匯報,居然慌慌張張,使得正對宮九上下其手的傾城立時頓住所有動作,在水中劃了兩下,稍稍與他分隔開些距離,擡頭疑惑地問:“陸小鳳是誰?”

宮九的臉綠得發黑。

即使是傾城的問題,此時此刻他也根本不想回答,氣壓低沈的九公子猛地從水中站起來,匆匆披了外袍就往外走,竟然不顧自己的形象如何狼狽。

難得看到宮九一天之內兩次發怒,傾城心中明白了個大概,游到池邊托腮欣賞,饒有興趣地故意問:“你去捉那個陸小鳳?”

“不。”

“我去殺了他。”

【番外二之小黑屋】

宮小城寫完三十張大字,練完三套劍法,打坐兩個時辰,背完一本書之後,終於完成了爹爹今天給他規定的課業。

這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

娘親說,別人家的小孩子沒有起早貪黑、這麽辛苦的。

但是爹爹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宮小城覺得爹爹說得很對,他相信爹爹對他的嚴厲管教是為了等他長大後,也能像爹爹那麽厲害。

不過有時候他也會偷偷地胡思亂想,比如……爹爹是不是不喜歡他。因為每當他已經能夠超前完成爹爹規定的任務,提早去找娘親撒撒嬌的時候,第二天就會發現自己的課業任務又加重了。

反正,如果不是直到天黑才能完成的任務,爹爹是不屑於布置的。

可是天黑後,他就要洗漱沐浴,然後很快要上床睡覺,根本沒有和娘親撒嬌聊天的時候。

所以宮小城覺得爹爹是成心的,成心要和他搶娘親。

今天的宮小城也一樣苦逼地去找爹爹交作業。

不過奇怪的是,爹爹的書房裏居然黑著燈。

沒有人嗎?

宮小城呆呆地站了一會,耳朵很尖地聽見書房裏有細微的聲響。

“啪”。

“啪”。

什麽聲音?宮小城踮起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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